晨霧尚未散盡。
陸振背上布囊,目光掃過山腳昏黃的輪廓。輕拍白牙后脖子:“走了。”
白牙翻身躍起,抖了抖脖子上的毛,打著哈欠:“你昨晚都快炸竅了,今天就要動身?”
“神禍不會等人。”陸振抬步,腳掌落在濕土上,聲音極輕,“廢村物資有限,我們得找下一個補給點。”
他們順著日記殘頁中提到的“東山方向”往山下走,一路穿林越石。
途中,霧氣漸重,樹干灰白,鳥不鳴,蟲不現。
這片林子叫“舊霧嶺”,曾是山區主路屏障,如今像天然詭障。陸振沒再打開哭鬼之眼,怕引發不必要的靈息震蕩,改以“呼吸調頻”捕捉四周變化。
走了半個時辰,白牙耳朵忽然彈起,身形一頓。
“等等?!?/p>
“什么?”
“聞到了……血肉味。”
陸振立刻低聲:“野獸?”
“不,是人?!?/p>
白牙張口吸氣,鼻翼抖動,“三十人以上,不止靜息,還有火油味……應該是人類據點。”
陸振頓住,手指輕點眉心,左眼悄然開啟“哭鬼之眼”。
視野暗沉,一道道紅色神識波紋在霧氣中交匯,呈現“網狀覆蓋”。他瞇眼分析其中“恐懼干擾頻率”與“活動熱波”,最后低聲道:
“群體活動密度高,節奏穩定。確實是人類?!?/p>
白牙舔了舔爪子:“那我們過去看看?”
“接觸歸接觸,別亂動?!?/p>
“我亂動你就咬我?!?/p>
“我是契靈狼,不是土狗。”
“你本來就是狗。”
他們沿山道再走百余步,霧氣忽然開闊,前方便是國道舊線口。
公路早已開裂,水泥板塌陷出十幾道裂縫,邊緣灌滿泥漿與藤蔓。遠處,一座半塌的高速服務站依稀可辨,煙柱直沖天穹。
更遠些,公路盡頭,有鐵絲圍欄、簡易崗哨,以及一面破舊油布拼成的布告:
【東山南二補給點】
——東山臨時防線·已斷接
“對上了。”陸振抬眼。
“有氣味?!卑籽缐旱蜕眢w,“至少六個崗哨,都有人守?!?/p>
“動手能力?”
“其中三個怕我。”
“……那就是普通人。”
陸振朝前走了兩步。
“等等,”白牙咬住他褲腳,“你打算直接進去?”
“不然呢。”
“你不會被當成感染者?”
“可能會。”
“那你還——”
“我要試試看普通人怎么看這個世界。”
白牙松口,耳朵縮了回去:“你就等著挨排子槍吧?!?/p>
陸振腳步穩,直接邁入視野區域。
幾乎同時,鐵絲障后的崗哨動了。兩名身穿偽裝迷彩的中年男子架起土制槍械,其中一人喊道:
“前方來人!停下!”
陸振抬手示意,“我沒有敵意,只是路過。”
“別說話!蹲下!卸包!”
白牙露出獠牙,陸振伸手攔下。
“我是獨行者,來探查路線?!?/p>
“有無攜帶異物?詭染源?靈體殘息?!”
陸振語氣平靜:“我不清楚你們的檢測標準,但我不是詭異。”
“胸口露出來。”
他嘆口氣,緩緩解開外衣。
隨著衣襟一開,皮膚下契約紋路如火紋般浮現,未完全褪去的符印暗紅色地貼在心口左上。
崗哨的人對視一眼,語氣更冷。
“……那是什么?”
陸振不語。
槍口緩緩上揚,冷風灌入槍膛,扣指已動。
這時,一個粗啞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讓他進來?!?/p>
“王頭——”
“我說,讓他進來?!?/p>
陸振望向服務站廢墟深處。
一道人影走來,身形高大,頭發灰亂,眼神銳利——他看上去不像普通人,更像軍人。
白牙低聲:“有點難搞?!?/p>
“我知道?!?/p>
鐵門被拉開一角。
白牙歪頭看了一眼,悄聲道:“我聞到了惶恐和壓抑?!?/p>
“那就是活人的味道?!标懻衽牧伺乃X袋,跨步而入。
營地不大,就建在廢棄高速服務區的一角。混凝土地面被炸出裂痕,幾臺殘破汽車圍成半圓形防御陣,中間搭著藍布和鐵皮,構建成簡陋居所。
篷布下傳來鍋碗碰撞聲與小聲交談,有人正在分食熬煮的野菜湯,空氣中混著鹽霉、血污與汗味。
陸振腳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讓人群中的目光向他靠攏。
他的衣服干凈得不自然,步伐穩定,眼神太冷,身邊還帶著一只耳朵亂晃的白毛少年。
而那少年正吐著舌頭環視四周,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他不是附近的人。”
“不會是那種……感染的吧?”
“太安靜了,我不喜歡他的眼睛……”
竊竊私語在營地各處發酵。陸振像沒聽見,只默默環視整個營地。
人數不多,大概三十來人,老幼參雜,有幾個正在修補水囊,有幾個手握棍棒守在角落。
他看到角落處搭有兩口水桶,中間是一塊車門切割的平板,板上刻著“凈水七煮守則”。
還有一面被人擦拭得很干凈的鏡子,用鐵絲吊在桿上,時刻反射陽光進營地中央。
那不是為了照人,而是——防詭。
陸振心中有數:這是一個有存活經驗的小型隊伍。
就在這時,一個略帶口音的聲音響起:“你叫什么?”
陸振抬眼。
王堅從側面帳篷中走出,個子不算高,皮膚黝黑,軍用馬甲破舊但槍掛得平穩。他走路極穩,步伐近似訓練。
眼神不帶敵意,但也毫無信任。
“你不是我們的補給點注冊名單中的人?!?/p>
陸振搖頭:“我是獨行者?!?/p>
“從哪來?”
“神農架以北?!?/p>
“一個人?”
“加一只狼。”
“它不是普通狼。”
“你也不是普通人?!标懻窕亓艘痪?。
王堅眼神更冷,“所以你到底是‘變異者’,還是‘異象人’?”
陸振沒答。他從懷中取出一包布包,緩緩丟在地上,里面是曬干的野肉和一點曬鹽。
“干凈的,沒有污染?!?/p>
王堅沒動,但身邊一人彎腰拿起,拉開看了眼,點頭:“是真食材?!?/p>
“交換?!标懻耖_口,“只借住一晚,第二日離開?!?/p>
王堅沒說話,只是走近一步。
“你胸口那道印記是什么?”
“舊傷。”
“它在發光。”
陸振低頭,確實——契約印還未徹底隱下,一點紅光從皮膚下透出,如火線斷裂般若隱若現。
他沒急著遮,而是任由對方看。
就在這時,人群后面一個哆嗦的聲音響起:
“……這不是舊傷。”
聲音沙啞,帶著一點老年特有的破音。眾人回頭,只見人群邊緣,一名花白頭發的老人拄著拐杖顫顫巍巍走來,眼神盯死了陸振胸口。
“你們看清楚,那是魂契……鎮神司的魂契??!”
王堅眉頭緊鎖:“你認識?”
老人聲音發顫,“我……我年輕時是靖神廟的廟工,見過一位監察使……肩頭也有這紋路!跟這人一模一樣!”
營地頓時安靜。
王堅臉上浮現一絲狐疑。
陸振收回衣襟,聲音平靜:“你說的‘鎮神司’,早就毀了?!?/p>
老人急道:“可那紋路在燃,沒死!那本書……是不是還在?”
王堅冷聲打斷:“夠了!這年頭還信那些?”
回頭看向陸振,“我們信生存,不信神跡。”
陸振點頭:“我信的是死人留下的事。不是神?!?/p>
“那你為什么不說實話?”
“說了,你們也不會信。”
“你試試看。”
陸振目光一沉,“我是陸振,曾是鎮神司監察使?,F在不是?!?/p>
王堅手指緊握槍托,半晌后低聲:
“那你現在是什么?”
“一個能封詭的活人?!?/p>
夜色逐漸壓下來。
營地中央的火堆升起,篝火嗶剝作響,照亮一圈圍坐的身影。
陸振靠在最外圍的水塔邊,手指輕敲鐵桶,神識緩慢釋放。他沒有閉眼,而是盯著人群中交談、進食、補衣、磨刀的動作細節。
眼底一點紅芒悄然浮起。
【哭鬼之眼】,展開。
他視野一變,周圍的一切不再是普通的火光照明,而是靈息光譜交錯——每個人的情緒泄露、呼吸律動、識海波動,都如灰影般在視野中描繪出輪廓線。
大部分人都正常,恐懼、警惕、饑餓、疲憊交雜。
但在靠近火堆的一側,一名扎著短馬尾的年輕女子身上,縈繞著一圈極淡的灰霧。
那霧不同尋常,不流動、不消散,只貼著她肩胛緩緩游走,仿佛一層“滲透性油膜”。
——這不是普通情緒殘留。
那是“詭染初始”,一種剛接觸過詭異污染源但還未完全發作的征兆。
陸振將目光收回,站起身,走向王堅所在的方向。
王堅正與幾人查看儲水器周圍的蒸餾裝置,手里拿著銹跡斑斑的半自動步槍。
“王領?!?/p>
王堅轉頭,“你還有事?”
“你們那位短發女成員——穿灰背心那位。”
“徐筱婧,怎么了?”
“她身上……不太對。”
王堅眉頭一皺,“不太對?”
“她可能接觸過污染源,初期征兆?!?/p>
王堅眼神冷下來,直視他:“你是醫生?”
“不是。”
“你是專家?”
“不是?!?/p>
“那你是哪一派的感知者?舊城區還有你這種體系?”
陸振沒答,只是緩緩道:“我能看見她識海上繞著一圈東西。”
“你想說她被‘附體’了?”
“可能只是‘纏繞’,還沒深入。”
王堅吸了口氣,“你覺得,我們該怎么做?”
陸振平靜地說:“至少要隔離,檢測一下——”
“我說,你不是我們的人?!蓖鯃哉Z氣驟冷,“你沒權判斷我們的安保、我們的同伴、我們的決定?!?/p>
“我沒說她有罪?!?/p>
“可你剛才那句‘她不對勁’,已經足夠動搖一支隊伍的信任基礎?!?/p>
陸振盯著他,“信任若經不起一句提醒,那這支隊伍……遲早也守不住。”
王堅笑了一下,“你講得很有道理,但這里不是你講道理的地方。”
“我沒插手,只是說了個現象?!?/p>
“從現在開始,不許再開‘你那個眼’。”
陸振沉默了。
下一秒,白牙的聲音在他腦后響起:“我不喜歡這個人。”
“他有防備,也有偏執。”陸振回頭,看見白牙蹲在屋頂邊緣,瞇著眼盯著營地里的人,“是個標準的活下來的人?!?/p>
“他活是活著,但活得像塊石頭。”
陸振沒再說話。
夜漸深。
他獨自坐在屋頂,一手握刀,一手貼在胸口的心神竅位點上。
體內,那顆夜哭嬰結晶悄然輕跳一瞬。
像是感應到了什么外部波動。
陸振眉頭一動,閉上眼,沉入內視。
心神竅中浮現極淡的一圈波紋,不是幻覺,是“詭靈接近時的應激反應”。
而這反應的源頭——不是從樹林那邊來的。
而是……營地之內。
他睜開眼,抬頭看了眼星空,再看向下方正在圍火閑聊的那群人。
哭鬼之眼沒有展開,但他的第六感已經告訴他:
污染已經滲透。
只是,他們還沒看見。
他輕聲道:“我不是你們的人。”
“但你們若真出了事——我也不會多管。”
白牙窩在他腳邊,尾巴抽了一下:“那你打算怎么辦?”
“看他們怎么選。”
“要是他們不信你?”
陸振低頭看著腳下的夜光,“那就看……詭異信誰。”
夜沉如墨,冷風灌過鐵皮縫隙,火堆灰盡。
凌晨三點,天地安靜到了極致。
陸振本已閉目冥坐,但下一秒,他的耳膜微動,眉頭一皺。
——咳聲。
斷續而急促,夾雜著喘息。
又幾秒,一道嬰兒般的低哭聲從某處帳篷中傳出,細細碎碎,像人憋著不敢哭出聲的壓抑。
然后,一聲尖叫炸響。
短促、撕裂,帶著嗓音崩壞的極限張力。
陸振睜眼。
白牙已經不見。
“帳篷區?!彼⒖唐鹕恚砺涞?。
遠處一頂油布棚下,人群迅速驚醒,火把升起。
白牙正站在帳篷前,渾身炸毛,低吼著警戒,一對金瞳在火光中閃出野獸兇光。
王堅提著槍沖到現場,一腳踢開篷布。
里面傳來幾聲嘔吐與驚呼,有人哆嗦著跌退出來,臉色煞白。
“怎么回事?”
“……死、死了!是徐筱婧,她……她……”
王堅臉色鐵青,強行扒開人群進入帳篷。
陸振站在外頭,什么也沒說。
白牙悄悄靠近他耳邊:“胸骨斷了三根,背部抓痕不自然,血液發黑,已經不是人殺的?!?/p>
“你確定?”
“我問你你信不信。”
王堅幾分鐘后走出帳篷,眼神陰沉得可怕。
“你昨晚說過什么?”
陸振直視他,“我說她被污染了?!?/p>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能看?!?/p>
“所以你早知道她會出事,卻沒有阻止?”
“我說過了。”
“那你為什么不把她綁起來?不出手檢查?就這么站著,看著?”
陸振聲音依舊平靜:“我不是你們的醫生,也不是你們的領袖。我的話,在你眼里沒有可信度?!?/p>
王堅的手指已經搭上了扳機。
“你是怎么做到讓一個人死在自己帳篷里,又讓所有人以為她是詭異附體的?”
營地四周已經聚集起了人群,火把晃動,呼吸急促。
有人喊:“他帶來的白狼不對勁!是他帶進來的污染!”
“我就說那紋身像詭符!”
“他不是說自己能封詭?結果就是看著我們人死?”
“趕他出去!我們守了半年才活下來,不能讓他毀了!”
一股焦躁、恐懼、指向性的怒意,從人群中升起。
這不是質問,這是情緒引爆。
陸振知道,他們不是在找真相,他們是在找“替罪羊”。
他沒有動。
白牙擋在他身前,齜牙咧嘴,喉嚨發出威脅性低吼。
幾個手持棍棒的年輕人躍躍欲試,卻都不敢上前。
王堅沉聲:“你要再不解釋,我只能當你是‘引祟者’。我們這里沒有第二次錯判的空間?!?/p>
陸振望著他,緩緩道:“你帶隊不錯,守住了一個據點。但你最大的錯誤,是始終把‘詭異’,看成是能控制的‘突發事件’?!?/p>
“那你倒是說清楚!”
“她死前有三階段反應:咳、哭、尖叫。這是‘祟嬰殘響’發作。你若信,當時就能封。你不信,她死就是定局。”
王堅握緊槍,手背青筋浮起。
陸振往前一步。
“你想殺我,開槍。我不會反抗?!?/p>
白牙抬頭:“喂,主人,我抗議。”
“閉嘴。”
王堅終究沒扣動扳機。他看著陸振那雙沒有情緒起伏的眼睛,像在看一塊冰封的石。
“你現在走。馬上?!?/p>
陸振轉身,背起布囊。
他沒說再見,也沒解釋,只留下最后一句:
“她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你守得住外界的風,但你守不住人心里藏的鬼?!?/p>
白牙跟上他,離開前回頭盯了一眼王堅,露出獠牙:“你下次再敢吼我家老大,真咬你?!?/p>
“走了?!标懻衽呐乃?/p>
風吹起,卷起篷布邊角,帶起一片火星落在地上。
夜晚沒那么冷了,但人心已經涼透。
天剛亮,營地邊緣的鐵絲網下起了霧。
陸振蹲在角落,把包袱重新打緊,檢查刀柄、布囊和藥膏。動作一絲不亂,像從未被昨晚的事影響半分。
白牙趴在他旁邊,尾巴啪一下甩在地上。
“我還是覺得他們該死?!彼f。
陸振不語,繼續系緊肩帶。
“他們不配活?!卑籽烙终f了一句。
陸振終于抬頭:“他們不是敵人。”
“他們試圖趕我們走,差點打我?!?/p>
“他們害怕。不是仇恨。”
“可你昨晚能動手。”白牙站起來,前爪拍地,“我能聽見他們骨頭在叫,心跳亂成一團?!?/p>
陸振站起來,拍了拍它腦袋。
“不是所有的事,都靠咬來解決?!?/p>
白牙哼了一聲,耳朵一抖,像是還沒咽下昨夜的委屈。
“那你呢?”它歪頭,“你不生氣?”
陸振看向營地那邊,火堆熄了,帳篷靜得像廢墟。
搖頭道:“我在乎的不是信不信我,是他們眼里根本沒看見那個女人真正的死法。”
白牙甩尾巴:“我覺得你還是生氣了。”
“我只是覺得——”陸振輕聲說,“要是我早幾年回來,也許……還能教他們怎么守得住。”
“現在呢?”
“現在,我只想走?!?/p>
話音落下,他背起包,邁步走向鐵絲網盡頭的缺口。
那里已經沒人攔了。
但他剛走出五步,身后傳來一陣緩慢的腳步聲。
陸振沒回頭。
那聲音很輕,但他聽得出,是昨晚說話的老人。
“陸……陸使大人?!崩先寺曇舻蛦。暗鹊?。”
陸振停下。
老人小心翼翼靠近,從懷里抽出一張折得極舊的紙,塞進陸振的包袋里。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他。但你身上的印記、你說的話,還有那本……那本書的氣息,我認得。”
陸振看他一眼。
“我曾在鎮神司的外圍廟里掃地三年,看過一次你們的集訓。當時……你還沒有紋路,但你比誰都冷。”
老人聲音發顫,“之前我不敢說話。但現在我老了,命也不值幾個野菜……你要是還能鎮得住那些東西,就走這條路?!?/p>
說完轉身,慢慢走回屋里。
陸振低頭看了眼那張紙。
地圖邊緣已經破了一個角,墨跡發褪,但中央清晰地標著一個標記:
【東山 · 天臺鐘】
——“封域第十三 · 鎮鐘殘片”
陸振的瞳孔縮了一下。
那不是普通地圖,那是鎮神司內部使用的【封域圖】!
而“第十三封域”,正是前世他親手封鎖、但從未確認徹底清除的地方。
鐘臺、殘印、斷線之地……那些,應該早就失效了才對。
他低聲問:“白牙,你知道‘天臺鐘’么?”
“鐘?什么鐘?能吃?”
“……算了?!?/p>
他將地圖收起,步伐轉向東邊,沒再回頭。
白牙跟上,尾巴左右甩著,邊走邊說:“人族真麻煩,說話又拐彎,打一架又心軟,看不見的才叫可怕?!?/p>
它回頭看了一眼營地,小聲咕噥了一句:
“我家老大都走了,等著被哭死吧你們?!?/p>
陸振沒理它,只是在霧里輕聲念了一句:
“東山鐘……十三封域……”
“我們走吧。”
更新時間:2025-04-25 20:11: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