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毅的指尖剛剛觸碰到問天槍那溫熱未散的柘木槍桿,一種奇異的吸附感傳來,掌心的紋路竟像是活了過來,與槍桿木紋中暗藏的、只有項家人才能辨識的楚地山川脈絡圖悄然契合。幾乎就在同時,遠山深處,沉悶如雷的戰鼓聲隱隱傳來,那節奏,那韻律,項毅心頭巨震——分明是父親項梁曾在篝火邊,用手指敲打著膝蓋教他哼唱過的《破陣曲》!他猛然抬頭望向西南天際,原本平靜的云霧正劇烈翻涌、聚散,竟幻化出連綿的戰船陣列。月光下,每艘船頭都模糊立著一個持戟披甲的身影,甲胄上那個古老的“項”字徽記,雖然模糊,卻在云霧明滅間透出懾人的寒光。項毅腦中轟然一響,這不正是史料中語焉不詳記載的,巨鹿之戰前,霸王項羽破釜沉舟、率領渡江的那八千子弟兵的幻象嗎?
“霸王九式——破陣!” 這個招式名稱并非出自項毅的思考,更像是從他胸腔深處,隨著那戰鼓節奏,被另一個古老而霸道的聲音直接吼了出來,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嗡鳴。手中的問天槍驟然變得輕若無物,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槍頭自行劃出的軌跡玄奧無比,竟與夜空中北斗七星的斗柄移動軌跡暗暗重合。每當槍尖虛點過“天樞”、“天璇”等星位時,槍纓上那些由他鮮血浸染過的玄金絲線便會爆濺出點點赤金色的火花,噼啪作響。項毅甚至沒怎么用力,只是隨著那股力量引導,槍尖第一次向下輕點在腳下的青石板上?!拔恕币宦曈崎L的蜂鳴自大地深處響起,整座隱龍山似乎都隨之輕顫了一下,石板縫隙中原本清澈的泉水,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滲出,并迅速染上淡淡的紅色,沿著他腳下的地面蜿蜒流淌,勾勒出荊州、江東、淮南三地的模糊輪廓——正是古楚國最鼎盛時期的疆域圖!
“哐當!” 鐵芯師傅手中那把用了幾十年的開爐鉞失手落地,砸在石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老頭子瞪圓了眼睛,駭然看著眼前的少年。月光映照下,項毅那雙異于常人的重瞳此刻竟顯化出截然不同的景象:左瞳金光熾盛,瞳孔深處仿佛燃燒著巨鹿古戰場沖天的烽煙烈火;右瞳則水光幽暗,倒映出的竟是烏江畔夜色沉沉,以及一個白衣女子揮劍訣別的凄美殘影。少年的身形在月色與槍芒的交織中似乎被無形拉長、拔高,竟與茅廬土墻上那幅早已褪色模糊的霸王持戟畫像漸漸重合——無論是槍尖斜指的角度,還是衣擺被無形罡風卷起的弧度,都與畫像一般無二,分毫不差!鐵芯師傅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胡子抖個不停,喃喃道:“老天爺……這……這他娘的是祖宗顯靈了?”
槍影越來越快,項毅感覺自己的意識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瞬間墜入了一個金戈鐵馬、殺聲震天的古老戰場。八千名江東子弟的身影從四面八方的霧氣中踏步而出,他們的衣甲并非時下曹軍、袁軍流行的玄黑色,而是浸透了無盡血色、顯得斑駁暗沉的朱紅。每一張面孔都帶著項毅曾在虎牢關下見過的鐵騎相似的輪廓,卻又多了無數歲月沉淀下來的滄桑與堅毅。當問天槍的槍纓無意間掃過鑄兵爐里殘留的余燼時,爐膛中竟騰起無數半透明的兵戈虛影,在清冷的月光下拼湊出八個古老而充滿血性的蝌蚪狀楚文——“楚雖三戶,亡秦必楚!”每一個筆畫都像是用鮮血凝成,即便隨風飄散,仍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鐵銹味,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兩百年前那場波瀾壯闊的亡秦之戰。
項毅感覺自己并非在揮舞長槍,而是化身為了那個頂天立地的蓋世英雄,每一刺,每一挑,每一掃,都蘊含著破釜沉舟的決絕,都飽含著對暴秦的刻骨仇恨,都寄托著對故土家園的無限眷戀。他仿佛親身經歷了巨鹿之戰的慘烈,目睹了八千江東子弟以一當十,浴血奮戰,最終鑿穿秦軍大陣的壯舉。他聽到無數將士臨死前的怒吼,感受到戰馬倒地時的悲鳴,聞到了空氣中彌漫的血腥氣,以及泥土被鮮血浸透的腥臭。
“殺!”項毅猛然發出一聲怒吼,聲震屋瓦,重瞳中的異象也隨之消散,意識重新回歸本體。他握緊問天槍,只覺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充盈全身,仿佛能夠劈山斷岳,無所不能。
鐵芯師傅這才回過神來,他顫巍巍地走到項毅面前,上下打量著他,眼神復雜,既有欣慰,又有擔憂,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懼?!澳阈∽印瓌偛拧瓌偛趴蓢標览项^子我了?!彼牧伺男乜?,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自己激動的心情,“這槍……果然是認主了??磥?,你小子注定是要攪動這天下風云的人物啊?!彼D了頓,又忍不住罵道:“不過,以后可別再玩這么危險的玩意兒了,老頭子我心臟不好,經不起你這么折騰!”
更新時間:2025-04-24 16:37: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