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通堂錢莊外,
等了一會不見時偉折返,顧銘坐到了錢莊的臺階。
太子也好,李承澤也罷,他不關心他們要做什么。
他今天出現在這兒的目的,只是為了救趙宣父親。
現在錢莊里沒人管事,他只是在等一個能管事的出來。
終于,
人群躁動起來,開始往兩邊讓開通道。
顧銘看去,看到街對面的門庭廢墟中,走出步伐緩慢的中年。
看官服,應該就是潁州知州時占全了。
時占全手中還提著一物,細細一看,竟然是顆人頭。
時偉的人頭。
一時間,不管是外圍的城衛軍,還是圍觀百姓,一片喧囂。
“那是知州大人?他手上提的是......時偉的人頭嗎?”
“死得好,這惡棍終于死了,他的錢莊不知道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那人到底什么來路,竟然逼死了時偉?”
“時偉死了,我們欠的錢還用還嗎?”
“不好說.......”
..........
時占全提著人頭,留下一路鮮血,穿過竊竊私語,來到了鋪門前。
他將時偉人頭丟在了地上,有些渾濁的雙眼一一掃過顧銘,謝必安和馮孝約,道:
“各位大人,我兒剛才已向我坦白,他擅設錢莊,魚肉百姓,自知罪不可赦,已自裁下官身前?!?/p>
時占全越說,語氣越是無力,整個人晃晃悠悠,彷佛隨時會栽倒一般。
他說完,在場陷入一片沉默。
顧銘看了看時偉人頭,不管是真自裁,還是時占全大義滅親,這種氣魄,倒是讓他刮目相看起來。
沉默間,謝必安和馮孝約都在看他,似在尋求他的意見。
“不用看我,這是你們朝廷的事,我只是來贖人的?!鳖欍懱种噶酥镐佒泄衽_上的金子,朝時占全道:“現在可以贖人了嗎?那是贖金?!?/p>
“來人!”
時占全一聲呼喊,人群之外頓時擠進來幾個府衙官吏打扮的人。
“把亨通堂私自羈押的百姓放了,銷毀所有欠條,一應債務一筆勾銷?!?/p>
吩咐完來人,時占全再次掃過顧銘,謝必安和馮孝約,又道:“我兒犯下大錯,我這個當父親的難辭其咎,待安頓好州府公事,我會向朝廷請罪。”
見顧銘沒有說話,謝必安和馮孝約也沒表態,算是默認了此事。
不多時,
看押在亨通堂后院私牢中的五十多個百姓被釋放,互相攙扶著出了錢莊。
這些人好點的帶些皮肉傷,嚴重的,刑傷已經長蛆無法行動,得由人抬出來。
“爹!”
趙宣焦急而望,等看到涌出人群中的父親,熱淚盈眶的迎了上去,死死抱著父親。
看著相擁的婦女,顧銘心中不禁感嘆:”我這算不算是無意間做了一回好事?”
不管是不是主觀,潁州城都是因為他的到來,結束了一場噩夢。
因為他的到來,多少人不用再家破人亡,多少人擺脫了被賣掉為奴為妓的命運。
“走了!”
感慨完,顧銘就此離去。
他還得趕路,王平還在客棧等著呢,再耽誤下去,怕是真要臭了。
“顧先生慢走!”
謝必安馮孝約紛紛禮送。
顧銘一路離開,
不管是百姓,還是城衛軍,紛紛為他讓出通道。
...........
...........
回到客棧,
顧銘重新駕駛馬車,離開了潁州城,繼續朝信陽出發。
行了半日,馬車于黃昏中停在官道邊。
他卸下枷鎖,拉著馬下了官道,在一處溪邊放馬。
馬兒在一旁吃草,他坐在溪中一石頭上運功。
不多時,他聽到一陣馬蹄聲。
睜眼看去,遠處官道之上他馬車旁,有馬停下,一男子下馬朝他而來。
來人手握長劍,氣質散漫不羈,頗具江湖氣。
“東夷城,云之闌!”
行至溪邊,來人自報家門,而后又道:“傳言南慶宮中有一神秘宗師,數日前,那宗師怒殺皇后,次日出京一路南行,只是我沒想到,傳聞中的那神秘大宗師,竟如此年輕,還是說......你不是那位!”
云之闌說完,盯著顧銘,希望得到確切的回答。
作為大宗師首徒,他自然知道大宗師的恐怖,他每一次看師傅,都像是在凝望汪洋大海一般。
但他沒有在顧銘身上產生這種感覺,再加上此人年紀實在太過年輕,所以,他覺得傳言或許不實。
可,以他的修為,卻看不出這人絲毫深淺。這又讓他對于自己的判斷不太自信。
顧銘道:“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不管他說或者不是,對方都不見得能信,與其如此,不如讓對方自己判斷,免得留下猜疑事后試探不斷,也怪麻煩的。
“那就得罪了!”
云之闌腳下一跺,抽劍躍身過溪,凌空刺向顧銘。
“鐺!”
劍至顧銘眉心三寸,云之闌正猶豫要不要收劍,卻見自己的劍被顧銘兩指鉗住。
云之闌驚了。
還從未有人如此輕易擋下他的攻勢。
他試著拔劍再刺,卻發現自己無法撼動。
他的劍就像被壓著一座山岳,任他體內真氣如何洶涌,也如同滄海一粟般渺小。
“鐺!”
顧銘松手,彈指敲在劍身之上。
這一敲,云之闌被震得一個后仰,只見劍身一道裂紋乍現,而后迅速蔓延,將劍化作無數碎片散落一地。
“有判斷了嗎?”顧銘問到。
云之闌看了看一地碎片,又看了看自己就剩下了劍柄的劍,朝顧銘抱拳行禮:“顧先生,打擾了!”
“等下!”
云之闌行禮轉身,卻被顧銘叫住,還未回身,聽到顧銘道:
“你的劍道到頭了,若堅持此道,終生不可能大宗師。”
云之闌回身,有些殷切問到:“那依先生之言,當是如何?”
“棄劍,另修他法?!鳖欍懙?。
剛才云之闌一擊,他能感受到其真氣運轉的共鳴。
這云之闌的經脈非常適合他的《九轉真仙決》,若是云之闌放棄劍道重修他的功法,二十年內達到煉氣期的機會很大,就算達不到,至少也能到他現在的地步。
當然,他可不是好為人師。
《九轉真仙訣》越往后修難度越大,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復,多一個份案例,就多一分容錯。
他甚至想過等達到煉氣期之后,開宗立派,廣收弟子傳授《九轉真仙訣》用弟子建立容錯庫。
至于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事,不會在他身上出現。
聽到他的話,云之闌頓了片刻,苦笑道:“多謝先生好意!背棄師門這種事,我做不來。”
“有一天想通了,隨時可以來找我?!?/p>
顧銘并不意外,起身拍了拍屁股,看向官道上。
他的馬車旁,除了云之闌的馬,又出現了個騎馬女子。
一身粗布紅衣,氣質颯爽,腰間別著斧頭。
不出意外,是那位北齊圣女,海棠朵朵。
更新時間:2025-04-24 11:59: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