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啟世長歌 愛你斯坦 94766 字 2025-04-19 20:3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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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間要開春時濃重的晨霧在山澗折了個彎,又把霧氣揉進新翻出的濕泥里,混雜出了銅銹味,倒像是打翻了老藥鋪的香料柜。

我一向是晚起的,大家也都見怪不怪了。太陽升得高高了,我踩著背陰處還些許殘存的露水巡走田埂,主要還是觀察一下捉來的二十幾個長鬃族戰俘老不老實。族里新給做的鹿皮靴沾滿黃泥,每走一步都像踩著塊粘糕。剛搭砌了幾天的墻根已有苔蘚從石縫里掙出頭來,給灰撲撲的壘石繡了道翡翠滾邊,春天真的快到了。

小葉掄著銅鏟掏墻洞,發梢的草籽隨動作撲簌簌落,活脫脫成了個會走路的播種機。

“鹽爺!紅螞蟻給咱繡花呢!”小丫頭扒著墻縫嚷嚷。就是,昨夜才新砌的一段墻基里鉆出赤蟻大軍,扛著白生生的蟲卵排兵布陣,像似在石面上描朱砂紋。正待細看,那妮子又掰下墻縫里鉆出的灰傘菌要往嘴里塞:“嘗嘗鮮...,”驚得我劈手奪過擲向墻內新挖的水池里,水面咕咚泛起銀魚肚。原來是稀罕的雞樅菌,倒叫一個黑齒族漢子撈去燉了鍋鮮湯,香得巖蹲在灶邊偷喝燙了舌。

筑石墻是巢族長與我合計出來的保命符。自從打了長鬃族幾十個人,我們倆就時刻警惕著早晚會來的報復。老族長那日摩挲銅錠,眼角的皺紋里都淌著憂思:“長鬃族的銅刀飲了敗血,開春必要來討利息。”說罷用銅匕在山巖上刻劃,刃尖刮出的火星子濺在龍筋草編的藤甲上,滋啦燃起青煙。我也早就有在我們居住地外側山坳處砌個高高的石墻的打算,不然心里就沒有安全感。

接下來筑墻的日子,陣仗可比圍獵還要熱鬧。白羽族幾個老嫗領著姑娘們編藤網,十指翻飛如蝶舞,編出的網眼恰容得小孩的拳頭通過,這是吊運石材的好用具。

黑齒族的夯土號子驚飛了林間啄木鳥,那夯錘是拿破銅刀柄改的,落地的悶響里總摻著金屬顫音。

要說絕的還是鹿姑,這婦人竟懂得使喚穿山甲,在墻基下掏出排水暗渠,雖然小了點,但總比沒有好。樂得小葉成日往地洞里塞松果“勞軍”。

我又規劃了主山洞前的場地平整,我準備把這個二十多丈寬長的平地作為操場,以后用來訓練漢子們之用。

同時,春耕的戲碼也很鮮活。新打的粗銅犁是我仿著唐代《耒耜經》改的,改得有點不倫不類,但好使。

黑齒族的莽漢學扶犁,粗糲大手捏著犁把倒像捧著鳥蛋,大巖羊拉著繩在前頭走得歪斜,犁溝扭成條醉蛇。鹿姑領著婦人們跟在后面踩壟,獸皮裙擺沾滿春泥,遠望似群褐蛙蹦跳。小葉把粟種染得七彩斑斕,說是要種出鳳凰尾羽般的穗子。

“糟踐糧!”鹿姑舉著陶勺追打時,孩子們早鉆進已初成型的石墻箭垛。羽族垕族長卻瞇著獨眼笑:“撒出去的種,指不定在哪兒結穗。”果不其然,幾日后池畔冒出異色苗,紅桿綠葉驚得老祭司連做三日法事。

養殖場的趣事肯定是多過山澗春溪。巖逮的野豬崽學會了拱鹽磚,豬鼻上結著晶霜;小葉馴的彩雉專啄銅銹砂,翎毛泛著金屬光。這日小丫頭神秘兮兮拉我去看“神跡”,葦草窩里蹲著抱蛋母雉,青殼蛋映著日頭竟透出銅紋。 “定能孵出銅喙鐵爪的神鳥!”小葉眼里的光比銅刃還亮。我忍著笑撒了把黍米,母雉啄食時在蛋殼敲出編鐘清響。

羽族婦人用繳來的銅刀改作鍘草機,野苜蓿拌著鹽粒切得細碎,偏有頭小巖羊梗脖拒食,卻被灌成了會走動的鹽罐子,羊毛結出白霜能刮下煮湯。

暮雨來得急。當大雨敲著龍筋草編的防雹網時,雨珠子已在銅鋤上奏出了《將軍令》。小葉頭頂大樹葉子奔向畜棚,懷里的兔崽蹬腿亂竄,腳下一滑栽進漚肥坑。撈上來時發髻插滿爛草,倒像戴了頂翡翠冠,渾身臭氣熏得巡邏的她老爹巖捏鼻繞道。

石墻落成那夜,長鬃族的禿鷲又在月暈里盤旋了。這么早就有動向了?我和老族長一臉嚴肅。過一會老人忽哼起古老的《筑調》,蒼老嗓音鉆進石縫,竟催得墻角的野迎春提前吐苞。小葉把骨哨抵在墻洞吹,嗚咽聲在暗道九曲十八彎,學出狼嚎虎嘯,驚得夜棲的雀兒撲棱棱撞進羽族占卜的火堆。

慶功宴的酒香混著烤“銅殼蛋”的焦糊味。巖舞銅錘助興,錘風掃翻三壇新醅;鹿姑拿銅針補衣,針腳里藏著驅蟲的艾草;垕族長擺弄陶片卦象,雙尾魚的刻痕里映著長鬃族圖騰。

我偷偷溜到墻根醒酒,月光將石墻洗成青玉,暗處三頭白天勞作過的大巖羊正趴著舔舐著墻角的鹽霜休息,舌苔磨過銅釘,竟拋了光似的锃亮。

夜風捎來硫磺味時,我摩挲著懷里的孔雀石礦樣。綠紋在月下蜿蜒如蛇,而百里外的禿鷲正掠過血色黎明,爪上銅器寒光森森。

且容這片刻的安寧罷,枕著銅墻聽春水叮咚,權當為即將到來的鏖戰譜首安魂曲。

更新時間:2025-04-19 20:3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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