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吱吱呀呀的搖晃了半個時辰,總算到了鎮子上。
給牛二結了錢告別,賀宜臼與李狗剩這才進了鎮子。
這個鎮子并不大,以一條街道貫通,左右兩邊都是商鋪房屋。
與其說是個鎮子,不如說是個大型的農貿交易中心,也就在趕集那幾日會格外的熱鬧。
平常時候只有零星幾個小攤販在叫賣和一些門面鋪子開著。
過了晌午,街道上來往的人流更是少得可憐。
賀宜臼打小就沒有吃過什么苦,在城里讀書時更是吃喝玩樂樣樣精通,花錢大手大腳的。
因此是個管不住錢的性子,只要身上有點錢便忍不住想花。
即使重活一世,他這性子也是改不過來的。
與其讓身上的銀錢被人惦記,不如自己花了尋個快樂。
賀宜臼悠悠地走在碎石鋪成的街道上,先是去了鎮上唯一的一家醫館回春堂,打算讓大夫給瞧瞧他這身體是否真的好全了。
他在醫館門口鬼鬼祟祟地張望了一會兒,見堂內只有一個中年大夫在坐診。
沒見到之前為他看診的那個張大夫,賀宜臼微微松了口氣。
先不說他如今這生龍活虎的狀態,被人瞧見定會生疑。
這是其次,最最主要的是他最難堪的模樣全叫那個老大夫瞧去了。
如果真見了面,一想到那尷尬得叫人腳趾扣地的場面,賀宜臼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對此他是越想就越氣,忍不瞪了一眼身后的罪魁禍首。
李狗剩背著個大背簍,也學著賀宜臼的模樣悄悄往醫館內張望。
莫名其妙被人一瞪,他問:“惡毒夫郎你又怎么了?”
“關你屁事!”
賀宜臼咬牙切齒地扭過頭,不想跟人多說話。
罷了,且先忍著,他遲早會跟這狗貨算賬的。
賀宜臼整理了一下衣衫,瞬間就調整了面部表情。
姿態怡然地走入醫館,手指扣了扣診臺桌面:“喂,大夫別睡了!”
何大夫原本昏昏欲睡的,聽見聲音身子一個哆嗦,立即睜眼正襟危坐。
剛抬眼就迎面對上了一張稠麗張揚的美人臉,頓時叫他眼前一亮。
對方眉眼彎彎,笑得狡黠又明媚。
而漂亮少年的身后還站著一個極其高大健壯的男子,正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瞧。
何大夫這瞌睡迷糊的勁兒瞬間被嚇得煙消云散。
他端正了身子,輕咳了幾聲,目光落在賀宜臼的身上。
“小公子,是你看診?”
賀宜臼坐在凳子上,點了點頭:“是我。”
“可是哪里不舒服?”
“沒有哪里不舒服,就是想讓你瞧瞧我這身體有沒有異常?!辟R宜臼道。
何大夫點了點頭道:“把手伸出來我瞧瞧?”
賀宜臼立即把手腕搭在脈枕上。
何大夫沉目給人診脈了一會兒,收回手道:“小公子,你這身體并無異常,就是有些氣虛,抓點藥補補就行了。”
賀宜臼聽到自己真的沒有事兒了,面上一喜:“那好,麻煩大夫你給我開點藥?!?/p>
想到前世逃荒時,他經常受傷、著涼發熱。
便又叫何大夫給他開了些預防風寒、跌打損傷、療傷止血的藥包,足有幾十包。
還買了一些藥物的種子。
比如人參、黃精、白芨、百部、天冬、連翹、何首烏等,反正雜七雜八的,各種都來了一點。
空間的土地肥沃,空著也是空著,不如種點藥材換錢。
各種算下來足足花了他十五兩的銀子。
這可把何大夫樂壞了,笑得見牙不見眼。
今天可是來了個大客戶啊!
賀宜臼雖然覺得靈泉水的效果好,但有備無患嘛。
他把所有的藥包和種子全都放到了李狗剩背的背簍里。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又忽地止住了腳步。
興沖沖地拽著李狗剩又回到了何大夫的跟前。
“大夫,我問你一個事兒。”
何大夫捋了捋胡子,樂呵呵笑道:“小公子,你說?!?/p>
賀宜臼指了指李狗剩:“就我這…兄弟他是被人撿回村的,記不得以前的事兒……”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李狗剩打斷。
李狗剩盯著賀宜臼的臉,不滿地說:“惡毒夫郎,我是你的夫君,不是你的兄弟!”
“不用理他。”賀宜臼尷尬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他這兒有問題?!?/p>
他又說:“其實我就是想問問,他這種情況能恢復正常嗎?”
何大夫聞言瞇眼打量起李狗剩,說,“傻大個,過來讓老夫瞧瞧腦袋?!?/p>
賀宜臼立即把李狗剩推到跟前的凳子上坐下。
李狗剩有些不情不愿,他不想這老頭摸他的頭。
還有惡毒夫郎為什么不說他是他的夫君!
何大夫站起身在人頭上東摸摸、西捏捏的,好一番檢查。
隨即又坐回椅子上給人診脈,這一診他的面色逐漸凝重了起來。
“嘶~不好?!?/p>
賀宜臼陡然眸子一亮:“怎么個不好?”
何大夫諱莫如深:“你兄弟這是中毒了。”
“是夫君!”李狗剩在一旁執拗地糾正著。
然而無人在意。
“中毒?”賀宜臼也有些吃驚。
不過他很快回神,前世的他怎么說也是見過世面的。
已經在腦海里大力腦補了李狗剩被家族親人設計中毒,最后失去記憶變成傻子流落在外的戲碼。
何大夫點了點頭,又幽幽嘆了口氣:“至于是什么毒,怪老夫學藝不精,并不知曉。
但依老夫觀之,你兄弟之所以失憶變傻,許是毒素入體,侵染了腦部造成的?!?/p>
李狗剩超大聲:“是夫君!不是兄弟!”
何大夫看了眼賀宜臼,笑瞇瞇道:“我還以為是你的仆從呢?!?/p>
畢竟倆人身上的衣飾差別明顯。
隨即他眼中又流露出我懂的表情。
男人和男人嘛,他又不是沒見過。
“不是你想的那樣!”賀宜臼連忙擺手否認,又用腳狠狠地踢了一腳李狗剩,“沒事兒就別說話?!?/p>
李狗剩頓時委屈、氣憤、默不作聲。
賀宜臼問,“那大夫,他可有醫好的機會?”
何大夫搖頭:“老夫束手無策,或許可帶你夫君到府城去瞧瞧,不過我看難,你要有心理準備?!?/p>
李狗剩聽見關鍵詞瞬間雙眸發光,尾巴翹上天:“哼!”
瞧吧,別人都知道他是惡毒夫郎的夫君。
“……”賀宜臼簡直無語至極。
大哥,中毒的人是你好伐!!
“好的,謝謝大夫?!?/p>
賀宜臼愁眉苦臉地點了點頭。
實際內心暗爽不已。
這狗東西被人接走了又怎么樣,說不準沒治好,傻不愣登了一輩子。
不過一想到那些神秘人對李狗剩那恭敬的態度,賀宜臼又瞬間不好了。
人家傻又怎么樣,還不是吃香喝辣地過好日子。
不行,不行,他決計不能叫李狗剩去過那好日子。
這狗東西欠他的賬還沒有清算呢!
賀宜臼滿腹心事地出了回春堂。
回想著前世那些人來接李狗剩的時間。
距現在大概還有八九天的樣子。
他又不禁想,李狗剩在善水村怎么說也待了三年了。
那些人怎么隔了這么久才找上門。
還是找上門需要什么契機?
他努力回想著前世他躺床上那段時間,李狗剩干了些什么。
賀宜臼想得入神,衣袖卻忽然被人扯住。
他一回頭,就見李狗剩直勾勾地瞧著他,也不說話。
“怎么了?”
賀宜臼被他打斷了思緒,有些不爽。
李狗剩指了指面前的鋪子:“我要買新衣服穿?!?/p>
賀宜臼這才發現倆人站在一個成衣店前,聞言他毫不猶豫地擺手:“我沒錢?!?/p>
想花他的錢,做什么春秋大夢呢!
說完他就要走,李狗剩卻拽著他的衣服不讓走。
“惡毒夫郎,我一定要買新衣服!”他非常固執的要求著,像是一頭倔驢。
憑什么惡毒夫郎有許多的新衣服穿,而他作為一家之主卻只有一件破爛的臟衣服!
別人看著他都不相信他是惡毒夫郎的夫君!!
李狗剩的眸光深深,胸廓隨著他的呼吸不停起伏著。
惡毒夫郎果然就是不愛他!不關心他!
他手上不禁加重了力道。
“刺啦——”
布料被撕扯開的聲音忽然響徹在耳邊。
賀宜臼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喜歡的兔絨長襖被李狗剩給扯爛了。
白色的棉絮嘩啦啦地冒了出來。
被風一吹,飄得到處都是。
他瞬間目眥欲裂。
“李、狗、剩!”
更新時間:2025-04-18 21:33: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