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23歲那年 生為男人 107545 字 2025-04-18 13: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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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后的平反大會上,程海站在機械廠廢墟改建的紀念碑前。78個銅質名牌在陽光下閃耀,每個都刻著遇難工人的姓名與生卒年月。林雨晴將一束白菊放在碑前,護士服上的血跡早已洗凈。

老吳的新書簽售會長龍蜿蜒到街角。程海翻開扉頁,看見自己躍出窗戶的背影被定格成剪影。在照片邊緣的玻璃碎片里,隱約可見狙擊手錯愕的臉——正是那個缺了右耳的追兇者。

2000年元旦,程海站在新開的互聯網公司門前。玻璃幕墻映出他刮凈胡須的臉,櫥窗里陳列著深科技退市公告的裝裱件。林雨晴抱著財務報表走過大廳,護士服換成了職業套裝,耳后的朱砂痣在晨光中溫柔如昔。

街角的報攤上,老吳的新書《血色K線》正在熱賣。封面是程海在暴雨中騎車的剪影,腰封上印著副標題:“一個小散對抗莊家的真實傳奇”。賣報老頭推了推老花鏡,對排隊的人群說:“這可比武俠小說帶勁!”

秋天,距離他重生回來已經三年。本該在二十年后沉入海底的軀體,此刻正站在母校百年禮堂里,參加優秀畢業生座談會。西裝革履的年輕人穿梭在自助餐臺間,空氣中飄著香檳與法式甜點的氣息。

"雨晴,你看那邊。"室友周薇突然拽了拽林雨晴的胳膊,"方明遠在跟校長說話呢。"

程海感覺身側的林雨晴身體微微一僵。他轉頭望去,透過攢動的人頭,看見穿著定制西裝的方明遠正在微笑。那人梳著時下少見的背頭,腕表在舉杯時閃過一線金光,連嘴角揚起的弧度都像是用標尺量過。

"聽說他剛回國就接手了市里的舊城改造項目?"另一個女生壓低聲音,"他父親明年要參選人大代表......"

林雨晴突然抓住程海的手。她的掌心微涼,指尖在他手背輕輕劃過,像一片被秋風驚動的銀杏葉。程海這才發現自己的拳頭攥得太緊,指甲幾乎掐進肉里。

記憶如漲潮般涌來。上輩子他窩在城中村吃泡面時,曾在電視上見過這張臉——方明遠站在新落成的CBD前剪彩,身旁站著穿婚紗的林雨晴。那天他摔碎了啤酒瓶,玻璃渣扎進腳心都沒覺得疼。

"程海?"林雨晴擔憂的聲音將他拽回現實,"你臉色好差。"

他低頭看著女孩清亮的眼眸,那里倒映著此刻尚顯青澀的自己。三年前他剛在宿舍床上驚醒,枕邊放著畢業設計圖紙,窗外梧桐樹沙沙作響。當他在圖書館找到正在復習的林雨晴時,差點在人流如織的大廳落下淚來。

"我去下洗手間。"程海松開她的手,黑色大理石地面在腳下晃動。經過方明遠身側時,他聽見那人正在說:"家父常說教育是百年大計......"

洗手間的鏡子里映出一張蒼白的臉。程海擰開鍍金水龍頭,冷水撲在臉上時,他想起上周在電腦城組裝的第一批兼容機。那些笨重的CRT顯示器里,裝著他們開發的校園論壇程序。林雨晴連續熬了三個通宵測試代碼,最后趴在鍵盤上睡著時,睫毛在眼下投出淡青的陰影。

門外傳來腳步聲。程海抬頭,在鏡中對上方明遠含笑的雙眼。

"程同學是吧?"方明遠慢條斯理地整理袖扣,"聽說你們在搞互聯網創業?最近我在找科技項目投資。"

程海盯著鏡中人的倒影。二十年后那場世紀婚禮的報道標題突然在腦海中閃現——《政商聯姻:方林兩家強強聯合》。他扯下紙巾擦手,純棉紙巾在掌心揉成團:"方先生對撥號上網時代的網站建設也感興趣?"

"總要有人為未來布局。"方明遠轉身時,古龍水的香味掃過程海的鼻尖,"就像林家的造船廠,當年不也是從修漁船起步的?"

程海渾身血液瞬間凝固。船廠破產的事,現在應該還沒發生。他眼看著方明遠的身影消失在鎏金門框外,冷水順著下巴滴在襯衫領口,在真絲面料上洇出深色痕跡。

宴會廳突然爆發掌聲。程海循聲望去,看見林雨晴站在投影幕布前,藍色連衣裙像一泓清泉。她正在演示他們的校園論壇,鼠標滑過網頁時,大屏幕上泛起粼粼波光。

"這是我們設計的實名認證系統。"她的聲音清凌凌落在寂靜的會場,"每個畢業生都會擁有永久賬號,就算十年后再登錄,也能找到當年的室友......"

程海倚在門框上,看著光束中飛舞的塵埃。上輩子林雨晴放棄保研陪他北漂,在陰暗的地下室幫他校對商業計劃書。此刻臺上的女孩還不知道,十二年后當程海輸掉對賭協議時,她會默默典當母親留下的翡翠鐲子。

掌聲再度響起時,程??匆姺矫鬟h第一個起身鼓掌。那人修長的手指相擊發出清脆聲響,目光卻越過人群,精準地落在林雨晴身上。

江州造船廠的龍門吊在暮色中投下蛛網般的陰影,程海望著財務室里泛黃的抵押合同,終于明白方明遠那句"修漁船"的真正含義。林建業的私章赫然蓋在借款協議上,借款方是家從未聽說的離岸公司——星輝資本。

"這筆三千萬貸款是三個月前辦的。"會計老吳的圓珠筆尖戳著擔保條款,"抵押物是船廠全部設備,還有..."他抬眼看了看程海,"你名下的那家互聯網公司。"

暴雨砸在鐵皮屋頂上,程海摸到襯衫口袋里的鍍金打火機。這是上周創投酒會上方明遠送他的見面禮,暗紋浮雕的帆船圖案此刻硌得掌心發疼。

2001年的江州港燈火通明。林雨晴裹著程海的舊夾克,看他在集裝箱改裝的辦公室里調試服務器。二手空調噴出的白霧里,她忽然說:"我爸說方明遠在打聽我們的股權結構。"

程海手一抖,改錐在主板劃出刺耳聲響。這間名為"浪潮科技"的公司注冊剛滿半年,主營業務是給外貿公司做ERP系統。但此刻他眼前閃過船廠里那些蓋著星輝資本印章的貨輪——那是本該在明年交付的遠洋漁船。

"下周的市政府招標會..."林雨晴把熱豆漿放在工作臺上,蒸汽在屏幕前結成水珠,"方明遠是智慧城市項目評審組副組長。"

招標會當天,程海在電梯間撞見方明遠。對方深灰西裝上別著市政工程處的金徽章,正俯身嗅林雨晴鬢角的茉莉花:"林小姐的提案令人耳目一新,不知今晚能否賞光討論技術細節?"

程海盯著電梯鏡面里扭曲的人影。他想起半月前在海關看到的報關單,星輝資本進口的德國精密機床,此刻應該正躺在船廠隔壁的保稅倉庫——而那里本該是浪潮科技的新機房。

"這是浪潮的核心算法說明。"林雨晴后退半步,U盤在指尖轉出銀光,"里面有二十七種數據加密方式,方組長可以慢慢研究。"電梯門開時,她高跟鞋清脆的聲響驚飛了窗外的候鳥。

林建業的煙頭在船塢邊明明滅滅:"星輝的人說,只要你們中標智慧城市項目,船廠的貸款可以展期。"咸澀的海風裹著柴油味,遠處貨輪鳴笛聲像一聲嗚咽。

程海握緊欄桿。銹蝕的鐵屑扎進掌心,他想起林雨晴通宵測試系統時眼下的青影。上周他們剛破解了競爭對手植入的蠕蟲病毒,在源碼里發現指向某境外IP的暗門。

"明天把公司公章給我。"林父的聲音混在浪濤聲里,"還有雨晴那姑娘...方主任昨天來電話,說老爺子想安排她和明遠..."

巨浪拍在防波堤上,炸開萬千慘白水花。程海摸到褲袋里的打火機,帆船浮雕的桅桿正抵著指腹。他突然看清合同上星輝資本的LOGO——那根本是方家游艇俱樂部的徽章變形。

市招標中心的白熾燈管嗡嗡作響。林雨晴站在演示臺前,看著評委席上的方明遠將他們的標書塞進最底層。大屏幕突然藍屏的瞬間,她聽見后臺服務器傳來異常轟鳴——和那晚在機房遭遇的黑客攻擊時一模一樣。

"很遺憾,浪潮科技的系統存在重大安全漏洞。"方明遠轉動尾戒,"不過我們為年輕創業者準備了B方案。"投影幕布亮起時,林雨晴看見父親林建業的簽名出現在收購協議上,甲方赫然是星輝資本的全資子公司。

江州銀行VIP室的水晶煙灰缸里積了半缸煙蒂。程海盯著對面墻上的《富春山居圖》復制品,發現裱框邊緣藏著個微型攝像頭。紅木會議桌對面,星輝資本首席法務徐曼正在用美甲敲擊協議:"程總覺得我們估值模型有問題?"

林雨晴突然按住程海膝蓋。她今天特意穿了香奈兒套裝,珍珠耳釘在鬢邊泛著冷光:"徐總,貴司用造船廠設備折舊率折算技術專利價值,這在科創板審計里屬于重大瑕疵。"

空氣突然凝固。徐曼的Gucci鏡框滑到鼻尖,露出精心紋過的霧眉:"林小姐應該知道,令尊的造船廠正在申請舊城改造綠色通道。"

程海感覺林雨晴的指甲陷進自己褲縫。三天前他們在海關截獲的那批日本伺服電機,報關單上收貨方寫著林氏造船——而此刻那些電機正躺在方明遠的保稅倉,貼著浪潮科技的防拆封條。

"我們需要看星輝的盡調報告。"程海推開面前的冰美式,杯壁水珠在檀木桌面洇出深色圓斑,"特別是關于那家開曼群島離岸公司的股權穿透。"

徐曼忽然輕笑出聲。她打開鉑金包取出個U盤推過來,鮮紅甲油在金屬外殼上刮出細微聲響:"方總說您會問這個。"投影幕布亮起時,程??匆娏纸I在澳門葡京賭場的監控畫面,籌碼堆旁站著星輝資本的香港項目經理。

暴雨砸在防彈玻璃幕墻上。程海站在浪潮科技機房,看林雨晴用自制的邏輯分析儀破解U盤。示波器綠色波紋跳動時,他突然說:"那批伺服電機里混了軍品級陀螺儀。"

林雨晴的手懸在半空。機柜藍光映著她驟然蒼白的臉:"所以你讓我爸拖延清關...這是要坐牢的程海!"

"方明遠用三百萬賭債套住老爺子,現在整個船廠都是質押物。"程海把海關扣押單拍在服務器上,"下個月智慧城市驗收,如果我們的系統接不進市政云..."他喉嚨像塞了團棉花,"那些電機就是現成的間諜設備。"

警報器突然尖叫。林雨晴盯著突然被鎖死的后臺,代碼瀑布般滾動的屏幕上跳出個血色對話框:數據銷毀程序已啟動。她扯開發簪捅進主機USB接口,青絲散落如瀑:"是方明遠上周送的那個智能插座!"

程海抄起消防斧砸向配電箱。跳閘的瞬間,他看見林雨晴在應急燈下瘋狂敲擊鍵盤,忽然想起大四那年他們在圖書館通宵備考,晨光也是這樣描摹她顫抖的睫毛。

林建業的柺棍砸在船廠會計室鐵柜上,泛黃的船舶設計圖雪片般紛飛:"老子就是把龍門吊賣了,也不讓那幫吸血鬼碰船臺!"高血壓藥瓶滾到程海腳邊,他彎腰時看見林父褲管下腫脹的靜脈曲張。

"星輝資本通過澳門賭場洗碼,把您的債務做成跨境擔保。"程海把藥瓶擰開,"現在浪潮科技和船廠的債務已經形成交叉違約,下周再不注資..."

"你懂個屁!"老頭子的唾沫星子濺到抵押合同上,"方家小子要的根本不是錢!"他扯開領口露出猙獰刀疤,那是二十年前為保住船臺被黑社會砍的,"他們在找九號碼頭的地勘報告!"

臺風預警在窗外呼嘯。程海摸到藏在抽屜底層的牛皮信封,泛黃圖紙上標注著七十年代海軍工程隊的紅色印章。雨點砸在鐵皮屋頂的轟鳴中,他忽然聽懂碼頭起重機節奏——那分明是摩爾斯電碼的求救信號。

市經偵支隊審訊室的日光燈管嗡嗡作響。方明遠把玩著程海的鍍金打火機,火苗在他瞳孔里跳動:"程總覺得軍用陀螺儀走私和金融詐騙,哪個判得久?"

單向玻璃映出林雨晴的身影。她正在隔壁房間接受問詢,香奈兒外套下露出程海送的那條檀木手鏈。方明遠突然湊近:"林小姐的孕檢報告,和海關扣押單同一天出來吧?"

程海拳頭撞上桌面時,藏在牙槽里的微型錄音器差點脫落。四十八小時前,他和緝私局做的交易正在胃里翻騰——那批改裝過的伺服電機里,藏著能反向定位的信號發射器。

"方總知道九號碼頭為什么叫勝利堤嗎?"程海舔著嘴角血沫,"1953年國民黨特務想炸碼頭,被個老船工用身體堵住了閘門。"他盯著方明遠突然僵住的手指,"您猜那個船工姓什么?"

更新時間:2025-04-18 13: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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