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陛下與皇后娘娘行合巹禮——"
禮官尖細的嗓音穿透重重紅紗幔帳,唐蓮下意識攥緊了袖中的安魂鈴。鎏金燭臺上,十二對龍鳳喜燭將寢殿照得恍如白晝,卻照不亮他心頭那片陰翳。
"師兄緊張?"蕭瑟接過金盞時,指尖若有似無地擦過他手腕內側,"手心都是汗。"
檀香混合著龍涎香的氣息籠罩下來,唐蓮呼吸一滯。蕭瑟今日著了正紅色龍紋吉服,金線繡的盤龍從衣襟盤旋至袖口,在燭光下隨著動作宛如活物。這般盛裝比平日玄色龍袍更添幾分侵略性。
"師兄,該喝合巹酒了。
蕭瑟的聲音帶著幾分慵懶,手指輕輕摩挲著金杯邊緣。唐蓮抬眼看他,正對上那雙含著笑意的眸子。今日的蕭瑟格外不同,正紅色龍紋吉服襯得他眉目如畫,比平日的玄色龍袍更添幾分張揚的貴氣。
"陛下。"唐蓮壓低聲音,"第三位禮官有問題。"
蕭瑟挑眉:"說說看。"
"左手拇指有舊傷,走路時右肩微沉。"唐蓮借著寬袖遮掩,將銀針夾在指間,"是常年使劍留下的習慣。"
蕭瑟低笑:"不愧是朕的皇后。"他突然湊近,溫熱的唇幾乎貼上唐蓮耳垂,"酒里下了離魂草,朕已經讓人換了。"
唐蓮皺眉:"宇文瑯?"
"除了他還有誰?"蕭瑟把玩著他的發帶,"南訣使團入席時,他就一直盯著你的腰看。"
"是腰間的玉佩。"唐蓮下意識按住那塊青玉,"師父說這是..."
"唐門至寶,知道。"蕭瑟突然捏住他下巴,"師兄,專心點,禮官看著呢。"
唐蓮拍開他的手:"陛下自重。"
"朕在自己皇后面前需要自重?"蕭瑟大笑,轉頭對禮官道,"都退下吧,朕與皇后要歇了。"
待殿門關上,唐蓮立刻扯開勒得生疼的衣領:"這衣裳比鎧甲還沉。"
"三層冰蠶絲,十二處暗袋。"蕭瑟幫他解開繁復的系帶,"師父把唐門寶庫都縫在你身上了。"
唐蓮突然按住他的手:"有人。"
蕭瑟動作一頓:"幾個?"
"房梁上三個,窗外..."唐蓮突然瞪大眼睛,"小荷?!"
雕花橫梁上,唐荷抱著小木偶,正笨拙地試圖藏起來。孩子見被發現,怯生生道:"哥哥,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蕭瑟扶額:"雷無桀呢?"
"喝醉啦。"唐荷指了指窗外,"在荷花池邊打呼嚕呢。"
唐蓮剛要說話,突然臉色一變,猛地將唐荷護在身后。幾乎同時,殿頂轟然炸裂,宇文瑯帶著六名黑衣人從天而降。
"永安帝,新婚快樂啊。"宇文瑯撫著紫晶杖,笑容陰冷。
蕭瑟慢條斯理地拔出天斬劍:"南訣皇子夜闖宮闈,是想開戰?"
"本宮只是來取回屬于南訣的東西。"宇文瑯目光落在唐荷身上,"這孩子。"
唐蓮瞬間暴怒,三枚銀針直取宇文瑯咽喉:"找死!"
宇文瑯閃身避開,紫晶杖一揮:"拿下他們!"
六名黑衣人同時撲來。蕭瑟一劍逼退兩人,轉頭對唐蓮道:"帶小荷先走!"
唐蓮剛要動作,突然雙腿一軟。宇文瑯大笑:"離魂草滋味如何?"
"卑鄙!"唐蓮咬牙強撐,將唐荷護在懷中。
唐荷突然舉起小木偶:"壞人!"機關啟動,三枚細針射向宇文瑯。
宇文瑯輕松避開,一把抓住唐荷手腕:"跟本宮走一趟吧。"
"放開他!"唐蓮目眥欲裂,卻被兩名黑衣人攔住去路。
蕭瑟眼中殺意暴漲,天斬劍如龍出淵,一劍貫穿一名黑衣人的咽喉。另一名黑衣人見狀,轉身就逃。
"想走?"蕭瑟袖中飛出一道金光,直接釘住那人后心。
宇文瑯臉色微變,掐住唐荷脖子:"再動一下,我就擰斷他的脖子!"
唐蓮渾身發抖:"宇文瑯!你敢傷他..."
"師兄。"蕭瑟突然按住他肩膀,從懷中取出一塊血色玉佩,"認識這個嗎?"
宇文瑯瞳孔驟縮:"南訣鎮國之寶!怎么會在你手里?"
"你父皇送來的。"蕭瑟把玩著玉佩,"用這個換唐荷,如何?"
宇文瑯猶豫了。就在這瞬息之間,唐蓮突然暴起,一枚金針直取他手腕要穴。
"啊!"宇文瑯吃痛松手,唐荷立刻掙脫。
蕭瑟趁機一劍刺來,宇文瑯倉皇閃避,紫晶杖與天斬劍相擊,火花四濺。
"永安帝!"宇文瑯咬牙切齒,"你以為這就完了?"
他突然砸碎一個瓷瓶,濃煙瞬間充滿大殿。
"閉氣!"唐蓮一把捂住唐荷口鼻。
煙霧散去,宇文瑯已不見蹤影。蕭瑟臉色陰沉:"讓他跑了。"
唐蓮仔細檢查唐荷:"有沒有受傷?"
孩子搖搖頭,突然指著窗外:"哥哥,有箭!"
蕭瑟反應極快,一把推開兩人。黑箭擦著他手臂飛過,深深釘入柱子。
"陛下!"唐蓮臉色煞白。
蕭瑟按住流血的手臂:"小傷。"他冷笑,"看來有人不想讓朕洞房啊。"
唐荷突然拉了拉唐蓮袖子:"哥哥,我怕..."
唐蓮將他摟進懷里:"不怕,有哥哥在。"
蕭瑟揉了揉唐荷腦袋:"今晚都睡這里吧。"他對外喊道,"來人,準備糕點和被褥!"
侍衛長匆忙進來:"陛下,刺客..."
"查。"蕭瑟冷聲道,"把雷無桀給朕潑醒,讓他去掃一個月馬廄!"
唐蓮給蕭瑟包扎傷口,低聲道:"是沖你來的。"
"嗯。"蕭瑟握住他的手,"怕嗎?"
唐蓮冷笑:"該怕的是他們。"
唐荷突然插話:"陛下,你會保護哥哥的對嗎?"
蕭瑟鄭重點頭:"以性命起誓。"
孩子想了想,從懷里掏出個小木雕:"送給你。"
蕭瑟接過一看,是個粗糙的龍形木雕:"這是..."
"我刻的。"唐荷小臉微紅,"雖然沒哥哥刻的好..."
唐蓮驚訝道:"你什么時候學的?"
"偷偷跟宮里的老木匠學的。"唐荷低下頭,"想送給陛下當賀禮..."
蕭瑟珍重地將木雕收進懷中:"朕很喜歡。"
唐蓮望著相談甚歡的兩人,嘴角不自覺上揚。
蕭瑟突然湊過來:"師兄笑什么?"
"沒什么,陛下,傷口該換藥了。"
唐蓮端著藥盤站在龍榻邊,看著蕭瑟手臂上滲血的繃帶微微皺眉。帝王懶洋洋地倚在床頭,不但沒配合,反而將受傷的手臂往身后藏了藏。
"小傷而已,不必..."
"別動。"唐蓮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再亂動我就讓太醫來。"
蕭瑟挑眉:"師兄這是在威脅朕?"
"是又如何?"唐蓮解開染血的繃帶,動作輕柔卻不容抗拒,"陛下昨日不是還說,要聽我的話?"
蕭瑟失笑:"朕何時..."
話未說完,唐蓮已經將藥粉撒在傷口上。蕭瑟倒吸一口冷氣,額頭瞬間冒出細密的汗珠。
"疼?"唐蓮手上動作不停,語氣卻軟了幾分。
"師兄親一下就不疼了。"
唐蓮耳根一熱,手上力道故意加重:"看來是不疼。"
蕭瑟悶哼一聲,突然伸手扣住他的后頸,將人拉近:"膽子越來越大了?"
兩人呼吸交融,唐蓮能清晰地看到蕭瑟眼中自己的倒影。他下意識抿了抿唇,正要開口,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陛下!緊急軍報!"
唐蓮迅速退開,整理好衣襟。蕭瑟不悅地皺眉:"進。"
程武單膝跪地,雙手呈上一封火漆密信:"南境八百里加急。"
蕭瑟拆開信件,臉色逐漸陰沉。唐蓮注意到他手指微微發緊:"出什么事了?"
"南訣陳兵邊境。"蕭瑟將信遞給他,"十萬大軍,距嘉峪關僅三十里。"
唐蓮快速瀏覽信件,眉頭越皺越緊:"宇文瑯剛死就..."
"不是巧合。"蕭瑟冷笑,"看來我們這位國師大人,早就計劃好了。"
唐荷揉著眼睛從偏殿走出來:"哥哥,我餓了..."
唐蓮連忙收起信件,換上溫和的表情:"讓宮女帶你去用膳好不好?哥哥和陛下有事要談。"
唐荷看看唐蓮,又看看蕭瑟,突然道:"是因為那些壞人嗎?"
蕭瑟挑眉:"小荷怎么知道?"
"我聽到侍衛叔叔們說了。"唐荷絞著衣角,"南訣人要打仗了是不是?"
唐蓮蹲下身與他平視:"別怕,有陛下在,不會有事。"
"我不怕。"唐荷挺起胸膛,"我可以幫陛下打壞人!"
蕭瑟輕笑:"怎么幫?"
唐荷神秘兮兮地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袋:"李師傅給我的秘密武器!"
唐蓮接過布袋,打開一看,竟是幾枚精巧的機關暗器,形如蝴蝶,翅膀邊緣寒光閃爍。
"這..."唐蓮震驚地看向蕭瑟,"宮中有這等能工巧匠?"
蕭瑟拿起一枚仔細觀察:"李肅?他不是先帝時期的御用木匠嗎?居然還在世?"
"李師傅可厲害了!"唐荷興奮地說,"他還會做會飛的木鳥呢!"
唐蓮與蕭瑟交換了一個眼神。蕭瑟摸摸唐荷的頭:"小荷,帶朕去見見這位李師傅如何?"
老木匠的工作室位于皇宮最偏僻的西角,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撲面而來的是松木與桐油的清香。屋內光線昏暗,各式木料工具堆滿角落,一位白發老者正專注地雕刻著什么。
"李師傅。"唐荷歡快地跑過去,"陛下來看您啦!"
老者緩緩抬頭,渾濁的雙眼在看到蕭瑟時閃過一絲異色。他顫巍巍要下跪,被蕭瑟扶住。
"老先生不必多禮。"蕭瑟環視屋內,"聽聞先生手藝非凡,朕特來見識。"
李肅咳嗽兩聲:"老朽粗淺手藝,不值陛下掛齒。"
唐蓮拿起工作臺上的一只木鷹,發現翅膀關節精妙無比,輕輕一推竟能展翅欲飛:"這機關術..."
"小玩意罷了。"李肅擺擺手,"倒是唐小公子天資聰穎,一點就通。"
蕭瑟把玩著木鷹,突然問道:"先生可認識南訣國師?"
屋內瞬間寂靜。唐蓮注意到老木匠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老朽...不過是個木匠..."
"是么?"蕭瑟從袖中取出那枚黑色玉佩,"那先生可認得這個?"
李肅看到玉佩,臉色驟變。他踉蹌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工具架:"你...你怎么會有..."
"看來是認識了。"蕭瑟步步逼近,"宇文瑯臨死前攥著這玉佩,喊的是'師兄'二字。"
唐蓮瞳孔一縮:"陛下是說..."
"沒錯。"蕭瑟緊盯李肅,"南訣國師,就是老先生您的師弟吧?"
李肅頹然坐倒,蒼老的面容瞬間又憔悴了幾分:"三十年...整整三十年了..."
唐荷不知所措地拉住唐蓮的衣角:"哥哥,李師傅他..."
唐蓮將孩子護在身后:"陛下,這到底..."
"三十年前,先帝平定南疆。"蕭瑟聲音冰冷,"南訣國師一脈幾乎被屠戮殆盡,唯有兩人逃脫——國師墨淵,和他的師兄,機關大師李肅。"
李肅苦笑:"陛下既然知道,為何還容老朽在宮中..."
"因為朕一直在等。"蕭瑟蹲下身,與老人平視,"等墨淵來找你。"
唐蓮突然明白過來:"所以陛下故意放出大婚消息..."
"引蛇出洞。"蕭瑟點頭,"只是沒想到,他會對小荷下手。"
李肅猛地抬頭:"墨淵抓了唐小公子?什么時候?"
三人同時變色。唐蓮一把抱起唐荷:"小荷,你剛才不是一直和李師傅在一起?"
唐荷困惑地搖頭:"沒有啊,我去御膳房要糕點,然后就來這里了..."
蕭瑟臉色劇變:"中計了!"
幾乎同時,窗外傳來一聲尖銳的哨響。唐蓮反應極快,抱著唐荷撲倒在地。一支黑箭破窗而入,深深釘入李肅胸口!
"李師傅!"唐荷尖叫起來。
唐蓮迅速檢查傷勢,臉色難看:"箭上有毒。"
李肅顫抖著抓住蕭瑟的手:"陛下...西郊...木場...機關...墨淵要...唐門...秘寶..."話未說完,便斷了氣。
蕭瑟緩緩站起身,眼中風暴醞釀:"程武!"
侍衛長應聲而入:"陛下!"
"立刻封鎖西郊木場。"蕭瑟一字一頓,"調'天'字組影衛,朕要親自會會這位國師大人。"
唐蓮將唐荷交給趕來的宮女:"帶小公子去太后宮中,加派三倍守衛。"
"哥哥!"唐荷掙扎著不肯走,"我要和你們一起..."
"聽話。"唐蓮親了親他的額頭,"等哥哥回來,教你新的暗器手法。"
孩子這才不情不愿地跟著宮女離開。唐蓮轉向蕭瑟,發現帝王正凝視著李肅的遺體,神色復雜。
"陛下?"
蕭瑟輕聲道:"他本可以告發朕的。"
唐蓮明白他指的是當年奪嫡之事。據說李肅曾偶然撞見少年蕭瑟與唐憐月的密談,卻始終守口如瓶。
"走吧。"蕭瑟轉身,天斬劍在鞘中輕鳴,"該做個了斷了。"
兩人剛走出工作室,雷無桀慌慌張張跑來:"陛下!南境又傳急報!南訣大軍已經..."
"朕知道了。"蕭瑟打斷他,"傳令鎮南侯,按第三預案行事。"
"可是..."
"沒有可是。"蕭瑟語氣森冷,"另外,把司空長風叫來,朕有事交代。"
雷無桀領命而去。唐蓮低聲道:"陛下要動用'那個'?"
蕭瑟點頭:"墨淵既然敢動手,想必已經做好了全面開戰的準備。"他看向西邊天空,"朕倒要看看,是他南訣的鐵騎快,還是朕的刀快。"
當夜,一支輕騎趁著月色悄然出城。馬背上,唐蓮緊握韁繩,感受著身后之人的體溫。
"師兄。"蕭瑟突然在他耳邊低語,"待會無論發生什么,記住我們的約定。"
唐蓮心頭一緊:"什么約定?"
"同生共死。"蕭瑟的聲音混著夜風傳來,"朕若有事,你帶著小荷立刻回雪月城。"
唐蓮猛地勒住韁繩,轉身直視蕭瑟的眼睛:"陛下這是什么意思?"
蕭瑟不答,只是輕輕撫上他的臉頰:"走吧,快到了。"
西郊木場在月光下顯得陰森可怖。廢棄的木材堆積如山,夜風吹過空洞的廠房,發出嗚嗚的怪響。
"分頭搜。"蕭瑟示意影衛散開,"小心機關。"
唐蓮剛邁出一步,突然腳下一空。地面瞬間塌陷,無數利刃從四面八方射來!
"師兄!"
蕭瑟飛撲過來,天斬劍舞成一道光幕,將暗箭盡數擊落。兩人滾落坑底,唐蓮的后背重重撞在木板上。
"沒事吧?"蕭瑟急切地檢查他的傷勢。
唐蓮搖頭,突然瞳孔一縮:"陛下小心!"
一道黑影從暗處襲來,紫晶杖直取蕭瑟后心!唐蓮來不及拔劍,直接用身體擋了上去——
"噗嗤!"
紫晶杖貫穿肩胛,鮮血瞬間染紅衣袍。蕭瑟暴怒,天斬劍如雷霆般劈下,卻被一道無形屏障擋住。
"好久不見了,永安帝。"
陰影中,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身影緩緩走出。他摘下兜帽,露出一張與李肅有七分相似,卻年輕許多的面容。
"墨淵。"蕭瑟將唐蓮護在身后,"你終于現身了。"
南訣國師微微一笑,紫晶杖輕點地面:"我師兄呢?"
"死了。"蕭瑟冷聲道,"被你的人殺的。"
墨淵的笑容僵在臉上:"不可能...我明明下令..."
"看來你的手下,也有不聽話的。"唐蓮強忍劇痛站起身,"李師傅臨終前說,你要找唐門秘寶?"
墨淵的目光轉向唐蓮,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唐門少主果然聰明。不錯,我要的就是你身上那塊青玉。"
唐蓮下意識按住腰間玉佩:"為什么?"
"因為那本來就是我的東西!"墨淵突然激動起來,"三十年前,唐憐月從我手中奪走..."
話音未落,一支羽箭破空而來,直取墨淵咽喉!國師閃身避開,怒喝道:"誰?!"
"抱歉啊國師大人。"雷無桀的聲音從屋頂傳來,"手滑了!"
數十名影衛同時現身,將墨淵團團圍住。蕭瑟扶住搖搖欲墜的唐蓮:"撐住。"
唐蓮搖頭:"我沒事。小心他的..."
話未說完,墨淵突然狂笑起來:"晚了!"他猛地將紫晶杖插入地面,"啟動大陣!"
整個木場突然劇烈震動,無數機關傀儡從地下破土而出。更可怕的是,這些傀儡的面容,竟與唐荷一模一樣!
"小荷的...復制品?"唐蓮渾身發冷。
墨淵得意地笑了:"為了找到最適合的容器,我可是做了不少試驗呢。"
蕭瑟眼中殺意暴漲:"你找死!"
天斬劍出鞘,劍光如虹。然而那些傀儡仿佛無窮無盡,很快便將影衛們逼入絕境。
"師兄,玉佩!"蕭瑟突然喊道,"用玉佩!"
唐蓮雖然不解,但還是扯下青玉拋給蕭瑟。帝王接住玉佩,猛地將其按在天斬劍的劍格上——
刺目的青光爆發,所有傀儡瞬間僵直不動。墨淵臉色大變:"怎么可能?!那玉佩明明是..."
"是機關鑰,沒錯。"蕭瑟冷笑,"但更是克制你這些邪術的關鍵!"
墨淵怒吼一聲,親自揮杖攻來。蕭瑟迎上前去,兩人戰作一團。唐蓮想幫忙,卻因失血過多而眼前發黑。
就在他即將倒下時,一雙小手扶住了他:"哥哥!"
唐蓮難以置信地轉頭:"小荷?!你怎么..."
"我偷跑出來的。"唐荷咬著嘴唇,"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訴陛下!"
唐蓮還未來得及阻止,孩子已經沖向戰團。更令人震驚的是,那些傀儡看到唐荷后,竟然紛紛跪倒在地!
墨淵見狀,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不!這不可能!我明明已經..."
蕭瑟抓住這一瞬的破綻,天斬劍如雷霆般斬下——
"當!"
紫晶杖斷成兩截,墨淵踉蹌后退,胸前一道猙獰的傷口鮮血淋漓。他怨毒地盯著唐荷:"原來...你就是那個'完美容器'..."
話未說完,一支黑箭突然從暗處射來,正中墨淵心口!國師瞪大眼睛,緩緩倒地。
蕭瑟厲喝:"追!"
影衛們立刻沖向箭矢來處,卻只找到一具服毒自盡的尸體——正是今日那名可疑的禮官。
唐荷撲進唐蓮懷里,渾身發抖。蕭瑟快步走來,檢查唐蓮的傷勢:"必須立刻回宮。"
唐蓮卻抓住他的手腕:"陛下,墨淵剛才說的話...什么叫'完美容器'?"
蕭瑟沉默片刻,輕聲道:"回去再說。"
就在這時,唐荷突然開口:"陛下,李師傅給了我一個東西..."他從衣領里掏出一枚小小的銅鑰匙,"說如果出事,就交給您。"
蕭瑟接過鑰匙,臉色變得異常復雜:"果然...他早就料到了..."
"別動。"
蕭瑟按住唐蓮的肩膀,指尖沾了藥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那道猙獰的傷口上。藥膏清涼,卻讓唐蓮渾身一顫,下意識抓住了床單。
"疼?"蕭瑟動作立刻放得更輕,呼吸都屏住了。
唐蓮搖頭:"不疼。"他頓了頓,又低聲道,"就是...有點癢。"
蕭瑟的手指頓在半空,突然低笑起來。那笑聲像是從胸腔深處震出來的,帶著幾分促狹:"師兄這是在撒嬌?"
"胡說什么!"唐蓮耳根瞬間燒了起來,伸手就要去搶藥罐,"我自己來。"
蕭瑟輕松避開,順勢將他按回榻上:"別鬧,傷口裂開怎么辦?"手指沿著傷處邊緣輕輕打圈,"這可是為朕受的傷。"
唐蓮被他按著動彈不得,只能別過臉去:"陛下不是說要談正事?"
"這就是正事。"蕭瑟俯身,唇幾乎貼上他的耳廓,"師兄的每一件事,對朕來說都是正事。"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畔,唐蓮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下意識攥緊了身下的錦被,卻聽到布料"嘶啦"一聲——
"師兄緊張什么?"蕭瑟看著被扯破的被角,眼中笑意更深,"朕又不會吃了你。"
唐蓮羞惱交加:"陛下!"
"好好好,不逗你了。"蕭瑟終于直起身,卻仍握著他的手腕不放,"墨淵說的'完美容器',朕已經派人去查了。"
提到這個,唐蓮神色立刻凝重起來:"小荷他..."
"暫時沒事。"蕭瑟安撫地捏了捏他的手腕,"太后親自照看著,影衛里三層外三層守著。"
唐蓮稍稍安心,卻又想到什么:"那塊玉佩..."
"在這里。"蕭瑟從懷中取出青玉,"你師父沒告訴你它的來歷?"
唐蓮搖頭:"只說是我娘留下的遺物,讓我隨身攜帶。"
蕭瑟若有所思地摩挲著玉佩:"它能克制墨淵的機關術,說明與你娘的身世有關。"他頓了頓,"朕懷疑...你娘可能是南訣皇族。"
"什么?"唐蓮猛地坐直,又因為牽動傷口而悶哼一聲。
蕭瑟連忙扶住他:"小心!"手掌貼在他后背,緩緩渡入內力,"這只是猜測。當年南訣確實有位公主失蹤,時間正好對得上。"
唐蓮怔怔地看著玉佩:"所以墨淵才..."
"他應該是想用這玉佩啟動某種機關。"蕭瑟將玉佩系回唐蓮腰間,"不過現在,它歸你了。"
唐蓮低頭看著玉佩,突然伸手握住蕭瑟的手:"陛下,謝謝你。"
蕭瑟挑眉:"謝朕什么?"
"謝謝你...保護小荷。"唐蓮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也謝謝你...信任我。"
蕭瑟眸色轉深,突然傾身向前,將他困在雙臂之間:"師兄,朕有沒有說過..."
"陛下!"程武的聲音在殿外響起,"南境急報!"
蕭瑟閉了閉眼,強壓下怒火:"進來。"
程武低著頭快步走入,雙手呈上信函:"鎮南侯急奏,南訣大軍后撤三十里,但..."
蕭瑟展開信函,臉色驟變:"果然如此。"
唐蓮湊過去看:"這是..."
"調虎離山。"蕭瑟冷笑,"南訣真正的主力在東海。"
唐蓮立刻明白過來:"他們要偷襲雪月城?"
"不錯。"蕭瑟起身,天斬劍已在手,"朕必須立刻..."
"我去。"唐蓮強撐著站起來,"雪月城是我的家,理應由我去守。"
蕭瑟轉身看他,目光灼灼:"你的傷..."
"不礙事。"唐蓮已經取過佩劍,"再說,不是有同生契嗎?"
蕭瑟定定地看著他,突然伸手撫上他的臉頰:"師兄這是在擔心朕?"
唐蓮沒有躲開,反而微微蹭了蹭那只手:"陛下是一國之君..."
"也是你的夫君。"蕭瑟突然貼近,在他唇上輕啄一下,"答應朕,平安回來。"
唐蓮耳尖通紅,卻點了點頭:"嗯。"
蕭瑟這才滿意地放開他:"朕派雷無桀帶一隊精銳跟你去。"又從懷中取出一塊令牌,"拿著這個,可以調動沿海所有駐軍。"
唐蓮接過令牌,指尖與蕭瑟的相觸,兩人都是一頓。
"陛下..."
"師兄..."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住。蕭瑟輕笑:"師兄先說。"
唐蓮抿了抿唇,突然快速在蕭瑟唇上親了一下:"等我回來。"說完轉身就走,背影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蕭瑟摸著嘴唇,笑得像個偷了腥的貓。
三日后,雪月城。
"大師兄!"雷無桀興沖沖地跑上城墻,"南訣水師真的來了!"
唐蓮站在城頭,海風揚起他的衣袍。遠處海面上,黑壓壓的戰船正破浪而來。
"準備迎敵。"他沉聲道,"按第三預案。"
雷無桀撓頭:"第三預案是啥?"
唐蓮無奈:"就是陛下臨行前交代的那個。"
"哦!"雷無桀恍然大悟,"放他們進來再關門打狗那個!"
唐蓮扶額:"...差不多吧。"
戰事進行得很順利——或者說,太順利了。南訣水師剛靠近港口,就被早已埋伏好的水鬼鑿穿了船底。剩下的殘兵敗將逃上岸,又中了唐門的機關陷阱。
"不對勁。"唐蓮皺眉,"這也太容易了..."
話音未落,一只信鴿落在城垛上。唐蓮取下信筒,展開紙條一看,臉色瞬間慘白。
"怎么了大師兄?"雷無桀湊過來,"上面寫啥了?"
唐蓮手指微微發抖:"陛下...遇刺。"
雷無桀倒吸一口冷氣:"什么?!"
唐蓮已經轉身沖下城墻:"這里交給你!我要立刻回京!"
"等等大師兄!"雷無桀追上來,"萬一是調虎離山..."
唐蓮翻身上馬,眼中是從未有過的慌亂:"同生契沒有反應,說明陛下暫時沒事。但..."他握緊韁繩,"我必須回去。"
雷無桀見狀,也不再阻攔:"那你快去吧,這里有我!"
駿馬如離弦之箭般沖出城門。唐蓮心急如焚,不斷催馬加速。同生契雖然能讓他感知蕭瑟的生死,卻無法傳遞具體狀況。一想到蕭瑟可能正獨自面對危險,他的心就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五日后,天啟城。
唐蓮風塵仆仆地沖進皇宮,卻被侍衛攔在寢殿外:"唐將軍,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
"讓開!"唐蓮直接推開侍衛,一把推開殿門。
殿內,蕭瑟正靠在榻上看奏折,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外,看起來并無大礙。見唐蓮闖進來,他先是一愣,隨即露出驚喜的笑容:"師兄?這么快就..."
話未說完,唐蓮已經沖到榻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傷哪了?"
蕭瑟眨眨眼:"小傷而已..."
"讓我看!"唐蓮不由分說地扯開他的衣襟,只見胸口纏著厚厚的繃帶,隱約還有血跡滲出。
唐蓮的手抖了起來:"誰干的?"
蕭瑟握住他的手:"一個死士,已經處理了。"他輕輕一帶,將唐蓮拉入懷中,"師兄這么擔心朕?"
唐蓮想掙脫,又怕碰到他的傷口,只能僵硬地靠在他胸前:"陛下!都什么時候了還..."
"什么時候?"蕭瑟低頭,鼻尖蹭著他的發頂,"朕覺得正是花前月下,談情說愛的好時候。"
唐蓮氣得想打人:"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信的時候..."
"朕知道。"蕭瑟突然正色,抬起他的下巴,"所以才讓人立刻送信給你。"
唐蓮愣住了:"什么意思?"
"刺客是沖同生契來的。"蕭瑟輕撫他的臉頰,"他們想通過傷害朕來間接傷害你。"
唐蓮瞳孔一縮:"所以你是故意..."
"引蛇出洞。"蕭瑟點頭,"只是沒想到師兄回來得這么快。"他笑道,"看來雪月城那邊很順利?"
唐蓮這才明白自己被耍了,頓時惱羞成怒:"蕭瑟!你..."
蕭瑟突然悶哼一聲,捂住胸口。唐蓮立刻慌了:"怎么了?傷口疼?"
"嗯..."蕭瑟虛弱地點頭,"要師兄親一下才能好。"
唐蓮這才反應過來又被戲弄,氣得轉身就要走。蕭瑟連忙從背后抱住他:"別走,朕錯了。"
"放開!"
"不放。"蕭瑟將臉埋在他頸窩,"師兄不在的這些天,朕寢食難安。"
唐蓮掙扎的動作一頓:"...真的?"
"真的。"蕭瑟的聲音悶悶的,"沒有師兄暖床,朕睡不著。"
唐蓮:"......"
就在他考慮要不要給這無賴一肘子時,殿外突然傳來唐荷的聲音:"哥哥回來了嗎?"
唐蓮立刻掙脫蕭瑟,整理好衣襟:"小荷?"
唐荷蹦蹦跳跳地跑進來,手里捧著一束野花:"哥哥!這是我在御花園摘的,送給你!"
唐蓮接過花束,揉了揉他的腦袋:"謝謝。這幾天有沒有聽話?"
"可聽話了!"唐荷驕傲地挺起胸膛,"我還幫陛下換藥了呢!"
唐蓮驚訝地看向蕭瑟:"你讓小荷..."
"他非要幫忙。"蕭瑟無奈地攤手,"朕拗不過他。"
唐荷突然神秘兮兮地湊到唐蓮耳邊:"哥哥,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么秘密?"
"陛下睡覺的時候,一直喊你的名字呢!"
唐蓮的臉"騰"地紅了。蕭瑟干咳一聲:"小荷,朕不是讓你保密嗎?"
"可是哥哥又不是外人。"唐荷理直氣壯,"對吧哥哥?"
唐蓮哭笑不得:"對...吧?"
蕭瑟突然將兩人一起摟進懷里:"沒錯,我們是一家人。"
唐荷掙扎著從兩人中間鉆出來:"那我可以叫陛下'哥哥'嗎?"
蕭瑟挑眉:"為什么不是'姐夫'?"
"雷大哥說'姐夫'是姐姐的丈夫。"唐荷歪著頭,"可陛下是哥哥的丈夫啊。"
唐蓮:"......"
蕭瑟大笑:"說得好!就叫哥哥!"
唐蓮扶額:"陛下別教壞孩子..."
"朕哪有。"蕭瑟無辜地眨眼,"倒是師兄,答應朕的事還沒兌現呢。"
"什么事?"
蕭瑟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平安回來后,要給朕的'獎勵'啊。"
唐蓮的耳根紅得幾乎滴血:"我什么時候答應過..."
"哥哥臉紅啦!"唐荷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喊道。
唐蓮一把捂住他的眼睛:"小孩子別瞎看!"
蕭瑟笑得前仰后合,不小心牽動傷口,又齜牙咧嘴地倒抽冷氣。唐蓮連忙放開唐荷去扶他:"讓你笑!傷口裂開了吧?"
蕭瑟順勢靠在他肩上:"師兄心疼了?"
"......"唐蓮瞪他一眼,卻小心翼翼地扶他躺下,"別亂動,我去叫太醫。"
蕭瑟拉住他的手腕:"別走。"
唐荷見狀,懂事地往外跑:"我去叫太醫!哥哥陪陛下吧!"
殿門關上后,蕭瑟突然正色:"師兄,有件事朕一直想問你。"
唐蓮被他嚴肅的語氣弄得有些緊張:"什么事?"
"你是什么時候..."蕭瑟頓了頓,"喜歡上朕的?"
唐蓮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一時語塞:"我..."
"是在雪月城初見時?"蕭瑟眼中帶著笑意,"還是朕為你擋箭那次?或者是..."
"是在御書房。"唐蓮突然道。
蕭瑟一愣:"御書房?"
"那天你批奏折到深夜,睡著了。"唐蓮的聲音很輕,"我本想給你披件衣服,卻看到你案頭放著一幅畫..."
蕭瑟想起來了:"那幅雪月城的畫。"
"嗯。"唐蓮點頭,"畫的是我第一次帶你逛雪月城的場景。"他頓了頓,"那時我才知道,原來你都記得。"
蕭瑟心頭一熱,將他拉入懷中:"朕記得關于你的每一件事。"
唐蓮沒有掙扎,安靜地靠在他胸前:"傻子。"
"只對你傻。"蕭瑟低頭,輕輕吻上他的發頂。
更新時間:2025-04-18 12:49: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