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札藏在書架最深處，封面已經泛黃。
唐蓮翻開第一頁，上面寫著：「永安二十三年冬，初見唐蓮?！?/p>
他的心跳突然加快。
手札里記錄的都是些瑣事——他教蕭瑟練劍的日子，他們一起偷喝百里東君藏酒的日子，甚至還有他某次生病時，蕭瑟偷偷守在門外一整夜的記錄。
最后一頁的墨跡還很新：「今日他又想逃。朕該拿他怎么辦？」
唐蓮合上手札，突然明白了什么。
雷無桀第五次偷偷溜進宮時，給唐蓮帶了個"好消息"。
"大師兄！"他神秘兮兮地湊過來，"千落師姐說，她找到能幫你恢復內力的藥了！"
唐蓮挑眉："什么藥？"
"西域的'九轉還魂丹'！"雷無桀興奮地說，"據說能讓人功力大增！"
唐蓮無奈地搖頭："世上哪有這種藥。"
"真的！"雷無桀信誓旦旦，"無心也說有用。"
話音未落，殿門突然被推開。蕭瑟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目光在兩人之間掃了一圈："雷將軍，朕記得今日你應該在軍營操練？"
雷無桀的冷汗"唰"地下來了。
"那個......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他轉身就要跑。
"站住。"蕭瑟的聲音不輕不重，卻讓雷無桀瞬間僵在原地，"既然這么閑，不如去幫戶部清點一下今年的軍餉賬目？"
雷無桀的臉頓時垮了下來："陛下......"
"三個月。"
看著雷無桀哭喪著臉離開的背影，唐蓮忍不住嘆了口氣。他看向蕭瑟："陛下何必為難他？"
蕭瑟走近，目光落在唐蓮身上："師兄若是想恢復功力，大可以告訴朕。"
唐蓮一怔。
"朕有更好的辦法。"蕭瑟的聲音低沉，"比什么'九轉還魂丹'靠譜多了。"
千落是趁著蕭瑟上朝時來的。
她二話不說，拉著唐蓮就要走："大師兄，我帶你出宮。"
唐蓮卻站在原地沒動："千落，我不能走。"
"為什么？"千落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真要任由蕭瑟這樣關著你？"
唐蓮沉默了片刻："我的內力還沒完全恢復，現在離開，只會連累你們。"
"借口。"千落冷笑，"你分明是......"
"是什么？"
千落盯著他的眼睛看了許久，突然嘆了口氣："大師兄，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看蕭瑟的眼神，和當年在雪月城時一模一樣？"
唐蓮一怔。
"當年你每次給他溫酒，都是這個表情。"千落收起銀槍，"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她轉身離開時，唐蓮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那晚，唐蓮做了一個夢。
夢里是很多年前的雪月城，蕭瑟還是個整日偷懶的小師弟。他們坐在屋頂喝酒，少年蕭瑟突然問他："師兄，若有一天我做了皇帝，你會不會來天啟城看我？"
"不會。"他當時回答得很干脆，"我最討厭皇宮。"
少年蕭瑟笑了："那我只好把你綁來了。"
夢醒時，唐蓮發現蕭瑟就坐在他床邊，手里拿著一卷書。
"陛下夜闖臣的寢宮，不太合適吧？"
蕭瑟低笑："整個皇宮都是朕的，朕想去哪就去哪。"
月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唐蓮看著蕭瑟的側臉，突然開口："為什么是我？"
蕭瑟的動作頓住了。
"陛下后宮空置，朝臣們都在催你立后。"唐蓮平靜地說，"為什么偏偏要關著我這個廢人？"
"廢人？"蕭瑟突然欺身上前，將他壓在榻上，"唐蓮，你當真以為朕看不出來？你的內力早就恢復了七成。"
唐蓮瞳孔微縮。
"朕留著你，不是因為你需要保護。"蕭瑟的手指撫上他的臉頰，"而是因為......"
他的聲音低得幾不可聞："朕舍不得放你走。"
唐蓮站在宮墻上，看著遠處的天啟城。
以他現在的功力，完全可以悄無聲息地離開。
"大師兄這是要去哪？"
蕭瑟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唐蓮沒有回頭，只是淡淡道："陛下不是早就知道我會走？"
"朕知道。"蕭瑟走到他身邊，"所以朕來送你。"
唐蓮側目看他。
"從一開始，朕就關不住你。"蕭瑟笑了笑，"朕比誰都清楚。"
風卷起兩人的衣袍，獵獵作響。唐蓮看著蕭瑟的側臉，突然想起千落說的話。
"蕭瑟。"他第一次直呼其名，"若我說我不走了呢？"
蕭瑟猛地轉頭看他，眼底閃過一絲難以置信。
"不過有個條件。"唐蓮唇角微勾，"陛下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以后不準再關著我。"
蕭瑟沉默片刻，突然笑了："那朕要是不同意呢？"
"那我就真的走了。"
下一秒，唐蓮只覺得腰間一緊，整個人被蕭瑟攬入懷中。帝王的呼吸近在咫尺，帶著淡淡的龍涎香。
"成交。"
唐蓮最終還是留在了皇宮。
他的功力在慢慢恢復，蕭瑟也信守承諾，沒有再限制他的自由。但唐蓮發現，蕭瑟開始用另一種方式"囚禁"他——
比如在他練功時突然出現，美其名曰"監督"；比如在他用膳時非要親自試毒，然后趁機喂他；再比如每晚都要來他寢宮，說是"檢查傷勢"，卻總是賴著不走......
這天夜里，唐蓮終于忍無可忍："陛下，臣的傷早就好了。"
蕭瑟正倚在他榻上看奏折，聞言抬頭："所以？"
"所以陛下不必每晚都來。"
蕭瑟合上奏折，突然湊近："師兄錯了。"他的指尖點上唐蓮的心口，"這里的傷，還沒好。"
唐蓮一怔。
"不過沒關系。"蕭瑟輕笑，"朕有的是時間，慢慢等。"
窗外，雪又開始下了。
更新時間：2025-04-18 12:49: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