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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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匹棗紅色的烈馬趟著泥濘,在狹窄的山路上逡巡。昨夜的暴風雨已然消歇,細細的雨絲折射著微微泛起的天光,似乎在告訴馬的主人,天亮了,此行的終點也快到了。

“爹爹,我們快到了吧?”,女孩仿佛十多歲年紀,揉了揉惺忪迷離的睡眼問道。

“吁……”。前面的人勒緊韁繩翻身下馬,后面緊隨的小廝也匆忙止住馬蹄,快步走到跟前。

“老爺,想必那一處便是了?”。順著手指的方向,晨起的煙雨籠罩著數里之外的一處院落,飄飄渺渺,影影綽綽。

“應該是了”,那人疲憊地說,“真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處啊”。

“老爺,小人跟隨您想來也有十幾個年頭了,還是頭一次見您既不乘轎子,也不穿綢緞,布衣青衫,頂風冒雨走了這許多路程,不知道要見的這位爺是個什么人物?”小廝一邊問一邊接過韁繩。

“唉……,想我顧某人自任鄂州知縣以來,殫精竭慮,夙興夜寐,只求縣治清明,黔首相睦,三年來抓了多少人,又殺了多少人,可是北面盜賊屢禁不止,縣內百姓流離失所,加之天象異常,災變四起,饑民蜂擁,餓殍遍野,有司勘問不斷,言官彈劾頻仍,若不是承蒙廟堂之上幾位老大人的庇護,老爺我恐怕……唉……”,顧知縣揉了揉發紅的眼角發出一陣嘆息,不知是疲憊還是傷感。

“我與張文明同為生員,早年間素有交集,我金榜高中而他卻仕途暗淡,歸隱山林十有余年,”。

“老爺,不要悲傷,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你且暫回,告訴夫人勿要掛念,三日后還到此處等我”,說著褪去雨披,撐開紙傘,牽著女兒,一邊吐納著升燃的晨露,一邊獨自向半山腰走去。

彤日初上,云銷雨霽。在離這個獨門孤院還有百十米的地方,顧知縣突然站定,使勁地揉著眼睛。

“不對呀,這張文明已過而立才添得一子,兒子今又中了舉人,應該闔家相慶,張紅掛彩才是,怎么像辦了喪事一樣?”顧知縣定睛瞧著不遠處門首一左一右掛著的白紙燈籠暗自狐疑,半個時辰過去了,不知道圍著這個不大的院子轉了多少圈,才下定決心去敲院門。

咚、咚、咚……

“容叔,看看是誰在敲門?!睆埼拿鞔藭r正跪在父親的靈位前,撥弄著暗淡的燭芯。旁邊侍候的老家院應了一聲,緊了緊束在腰間的白色孝布,出了正廳走到大門前,吃力地抬起門栓。

隨著門軸的晃動,門板上早已斑駁的黑漆零散剝離,露出星星點點的白色。

“動問老丈,這是荊州張文明府上嗎?”顧知縣拱手問道。

“是的。”老家院上下打量著面前這位衣著窮酸卻在眉宇間隱隱透著廟堂之氣的書生,“敢問先生仙鄉何處”。

“不才鄂州顧某人,敢煩老丈通報一聲?!鳖欀h回答道。

“先生稍待,容我稟報我家主人”。老家院佝僂著身形打拱離開。

吱……,斑駁的門板緩緩打開,門板上零零星星的蜘蛛網隨著開門聲一絲一絲地剝離開來。

張文明和顧知縣攜手來到廂房,分賓主坐下??吹蕉嗄昀嫌眩瑥埼拿髅銖姅D出一絲笑容,吩咐看茶。

“老大人身體抱恙,你怎么不通知我一聲,真是把我當成外人了!”。顧知縣呷了一口茶,猶豫再三責備道。

“顧兄……”張文明突然嚎啕大哭,良久才平復住情緒,“兄長教訓的是,家父如果真能壽終正寢的話,我何至于如此悲痛。”

張文明接著道:“家嚴自幼好行俠仗義,常常在街市中替人出頭,練就了一身功夫。又蒙祖蔭,在遼王府內謀了個護軍的差事,雖身份低微,卻也能養家糊口。前日,忽然從遼王府內傳出口信,說家父貪杯酗酒,一命嗚呼,這怎能讓人信服?家父素來節制,哪怕逢年過節也不會貪杯誤事,況且在王府當差,法度甚嚴,又怎會飲酒過量!我看必定是王府之人使得壞”。

顧知縣擔心張文明口無遮攔的說下去,忙打斷道,“兄長休要再言,雖說當今圣上大權獨攬,各王爺君王都分封外省,且不能出城,無職無權,與當地官府也是兩不相干、秋毫無犯。但是遼王畢竟是王公貴胄,皇室宗脈,豈是你我這等人能比的。我勸兄長還是忍氣吞聲、韜光養晦的好,不要再追究老大人的死因了,這樣于你于我侄兒,有百利而無一害啊”。

張文明本就是性格懦弱之人,顧知縣這一番至情至理的開解,讓他稍稍沉靜下來,“顧兄,方才只顧得說不才的家事,敢問兄長光臨寒舍,有何見教啊?”

顧知縣連忙拱手,“豈敢豈敢,這次前來叨擾賢兄,本有一事相求,豈料貴府遭此大禍,不知當講不當講”?

“兄長切莫說這樣的話,有什么事情盡管開口,只要能幫上分毫,愚弟自當盡力”,張文明說道。

“想我顧某人生于原野,長在甕牖,懸梁刺股,以期三餐可繼;枕瓢而臥,冀盼立業有著。進學于泮官上癢,承蒙國家推恩,家師不棄,發給勘合,任職小縣。甫一到任,未敢忘范希文天下之憂,杜少陵廣廈之懷,夙興夜寐,案牘勞形,勤練敏達,心系黔首,無一日不戰戰兢兢、誠惶誠恐。可是,自任鄂州知縣以來,雖殫精竭慮,夙興夜寐,只求縣治清明,黔首相睦,三年來審驗查案、稽逃捕亡,善施教化,與民修養生息。可是北面盜賊屢禁不止,縣內百姓流離失所,加之天象異常,災變四起,饑民蜂擁,餓殍遍野,有司勘問不斷,言官彈劾頻仍,若不是承家父和蒙廟堂之上幾位老大人的庇護,我恐怕輕則身陷囹圄,重則身首異處了?!?/p>

顧知縣揉了揉發紅的眼角發出一陣嘆息,不知是疲憊還是傷感,接著道,“此番前來,有一事相求。愚兄年過不惑,只得此一女,雖生性淺薄,但闔家以掌上明珠相待。前些時候,縣里發生一起命案,愚兄素來耿直,就依大明律例照常辦理,豈料兇手與嚴閣老有些瓜葛,昨日接到快報,要我赴京到向嚴閣老請罪,家父雖為一省巡撫,卻也無計可施。想想此去必定兇險異常,家業事小,只怕會殃及小女。今不揣冒昧,想讓小女在貴府寄居數載,待時局穩定,我再將其接回,不知賢兄可否答應不才這個過分的請求”?

張文明道:“我與兄長情同手足,你女即我女,何來分內分外之說!若兄長不棄,大可將令愛交與我撫養,況且還能與小兒做個玩伴,何樂而不為呢”?

“多謝兄長抬愛,那就一言為定?!鳖欀h拱手拜謝。

更新時間:2025-04-14 15: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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