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鄭佩柔離開后,鄭氏的臉才徹底沉了下來。
她招來心腹徐嬤嬤,“那大牢里的兩人不能留,你找人結果了他們,做的干凈些。”
“至于佩柔……”
“老夫人不必嘆氣,表小姐只是不諳世事,沒夫人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也只怪她突然轉了性子,差那么些就殺了人呢!”
鄭氏嗤笑,“從前是我低估她了?!?/p>
但她也清楚這一次除不掉楚云毓,只怕后患無窮。
接下來的幾日里,楚云毓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將自己徹底封在了玉竹院內。
直到之前靖王府送來的請柬,快要到日子了,鄭佩柔和鄭氏才派人來了一批又一批,同她商討赴宴的事宜。
鄭佩柔拖著莊重華貴的留仙裙,急切地往院中張望。
在看清楚楚云毓一身素凈的妝扮后,頓時傻了眼。
“你……你這哪有赴宴的樣子,我們要去的可是靖王府的宴席,你這未免也太失禮了些?”鄭佩柔壓不住脾氣,指著主屋的方向,“回去!重換!”
楚云毓蹙眉打量她,目光淡然,身后跟緊的紅棗端著錦盒。
見她不為所動,鄭佩柔火氣更盛,她瞄見禮盒后,更是毫不客氣的伸手就要取走。
“表嫂向來禮數周全,備下的賀禮肯定也比我準備的要好些,妹妹粗鄙只能借來用用了?!?/p>
這樣的話她上輩子不知聽過了多少回,每次都只能忍住讓下人再準備。
到后來,她就習慣準備雙份賀禮。
因此,她還沒少被鄭佩柔埋怨,認為給她準備的那份賀禮不夠貴重。
“表妹,這是我特地給靖王妃準備的賀禮,不方便借用,你還是自己準備更合適些?!?/p>
鄭佩柔愣了,“表嫂,往日都不是你替我準備的嗎?”
那哪是準備,分明是明搶。
楚云毓深知她的秉性隨了鄭家人的商賈氣,無論什么便宜都想要占一占。
不過,她現在可不會再這么憋屈了。
她道:“這賀禮是我數月前就為靖王妃備下的,怎么會是替表妹你準備的?”
而后她又蹙眉道:“表妹這身打扮,不會……是想要和我一同去吧?”
“表嫂這說的是什么話?我們往日不都是一同去赴宴的嗎?”
“只怕今日的宴席,表妹不方便去?!背曝篂殡y道:“今日去的可是靖王府……”
鄭佩柔臉色“唰——”的下冷下來了,“我怎么就不方便去了?靖王府的請柬都到府里了,憑什么不讓我去?”
她為了這次宴席可是花費重金妝點自己,天不亮就起來梳妝,現在竟不想讓她去?
楚云毓看著她這副失禮的樣子,不免又想到前世赴宴,她竟去跟靖王府的郡主攀比,鬧出了天大的笑話。
而她也連帶著被京城中的達官貴人們避開了,之后宴席請柬更是寥寥無幾,讓她在京城中成了茶余飯后的談資。
按照身份來說,鄭佩柔不過是鎮國侯府一個繼夫人的表小姐,肯定是實價沒資格出席這些宴會的。
那些請柬都是沖著她太師府之女和鎮國侯府夫人的身份送來的,哪有她一個商賈之女的位置。
但楚云毓是個好脾氣,架不住鄭佩柔糾纏苦求,軟了幾次脾氣帶她去赴宴,最后卻鬧成了全城的笑話。
偏偏這時,陳嬤嬤幫腔,“夫人,往日咱們都是帶著表小姐去的,今日不帶是否有些不太合適?”
鄭佩柔扶著發髻,得意又張揚,“表嫂,你身邊的下等人都懂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懂了呢?”
她又使了個眼色,身邊丫鬟馬上就要上去搶錦盒。
可紅棗的手勁極大。
那丫鬟才想去掰錦盒,就被她攥住手腕,疼的連聲慘叫。
楚云毓漫不經心,“紅棗,太吵了?!?/p>
紅棗立刻心領神會,將她一把甩在地上。
鄭佩柔氣惱的直跺腳,“楚云毓你什么意思!打狗也得看主人!”
楚云毓只是在心中估算著時辰。
在聽到院外的腳步聲時,才淡然笑著開了口,
“打狗確實得看主人,但敢問表妹你是哪門子的主人?”
“我姨母可是這侯府的老夫人,你算個什么貨色也敢給我臉色看!”
鄭佩柔被氣瘋了,正口若懸河的訓人時,臉上已經挨了記嘴巴子!
打她的婦人穿著樸素,但舉手投足間都是肅氣。
她幾乎是條件反射,“你敢打我!”
“老奴何止是要打,還要罰?!眿D人冷漠抬手,“來人,把鄭家這位表小姐送到祠堂里跪上一天一夜,讓她好好認認誰才是府里的主子?!?/p>
平日里鄭佩柔囂張跋扈慣了,哪里過過這種日子。
那婦人帶來的一批奴仆手腳極是麻利,不等她叫喊就已經把人捆上押走。
紅棗還極為貼心的抽出帕子塞到鄭佩柔的嘴中,無視了她眼里噴涌而出的怒火。
等到眾人散去后,楚云毓才上前行禮。
“多謝秦嬤嬤。”
秦嬤嬤受了她這一禮,不上不下的打量后,才算是點了頭。
“哥兒的眼光還算不錯?!?/p>
這樣倨傲的語氣,讓陳嬤嬤都不免皺了眉。
但楚云毓卻笑的極是尊敬,“秦嬤嬤夸獎了,也是小輩冒昧,連夜將您從鄉下別院請了回來。”
秦嬤嬤也不客氣,邁步進了玉竹院里。
楚云毓淡然地招來陳嬤嬤,讓她將這份賀禮代送到靖王府上。
這次的宴席她本就不打算去赴,如今新皇才登基不久,正是多事之秋,她不愿再摻和。
至于陳嬤嬤……
楚云毓看著她眼中的精明和市儈,覺得止不住的作嘔。
這可是她的乳娘啊!
她深吸口氣,“紅棗,你讓金枝悄悄跟上她,看看她到底進的是靖王府的門,還是寧壽堂的門!”
楚云毓看向被修葺了小半的玉竹院。
這地方,確實該好好清理下了。
幾個婆子將院門關上后,秦嬤嬤坐在主屋的偏廳內坐品茶。
見楚云毓向她走來,這才起身,規規矩矩的向她行了個主仆大禮。
楚云毓受寵若驚,“秦嬤嬤?!?/p>
秦嬤嬤一臉正色,“方才老奴倚老賣老是為了日后好替夫人壓住這滿院里不安分的貨色,還望夫人諒解。”
但楚云毓卻深知她請來的是何等的狠角色。
別說只是一句話,便是秦嬤嬤當眾斥責她那也是配得上的。
要說起秦嬤嬤的來頭,就不得不提鎮國侯府已故的大夫人,也就是她夫君蕭黎的生母——長平郡主。
秦嬤嬤不光是長平郡主的陪嫁丫鬟,也是如今鎮國公蕭黎的乳母。
當初長平郡主因病離世后,她一人在鄉下別院將孤主撫養長大。
直至蕭黎長到十五歲,羽翼豐滿,才回到了這鎮國公府。
秦嬤嬤心里也清楚她不為新夫人所容,求了老侯爺留在別院養老。
上輩子楚云毓還沒拜見過這位秦嬤嬤,就被鄭氏的手段給玩死。
但也就在她死后不久,她的夫君凱旋歸朝,將秦嬤嬤接到了鎮國公府。
她親眼見識過秦嬤嬤的手段和能力,將那鄭氏壓的連喘氣的余地都難有。
這輩子楚云毓才重生,就立刻迫不及待的讓人去別院里請了秦嬤嬤回來。
如今她想起上輩子的事,還覺得有些惋惜。
秦嬤嬤將她的神色收在眼里,卻只是嘆氣,“夫人,你這院子里可真是藏污納垢啊?!?/p>
何止。
楚云毓無奈,“也正因如此,才想著把嬤嬤您接回來,否則我這侯府夫人的位置只怕坐的也是有心無力。”
秦嬤嬤和顏悅色的道:“夫人且放心吧,既然還看得起我這把老骨頭,那自然是會讓你難坐的。”
她拉著楚云毓的手,目光慈愛的打量著,眼底不免濕潤。
“倘若郡主還在,看見哥兒娶了這么位如花似玉的妙人,定會歡喜壞了。”
楚云毓深知秦嬤嬤的忠心,否則也不會想盡法子要給人接回來。
但這前院……
恐怕今夜要難眠了。
偏房。
蕭黎拿出隨身攜帶的銀針,幾息功夫,浸在藥湯里的銀針就變了顏色。
“侯爺,藥里還是被下了毒?”
蕭黎目光冷冽,“這些人還真是防不住,只怕我回京的消息已經暗中傳開了。”
他的指尖觸碰木窗邊的蘭花,敏銳的聽見主屋里側傳來女子銀鈴般的輕笑聲。
蕭黎指尖碰過花瓣時,都輕柔了不少。
他眸光微動。
蕭安立刻懂了他的意思,“侯爺,是秦嬤嬤來了,屬下拿著您的令牌先一步去了別院,早已經安排好了?!?/p>
蕭黎又想起了她昨夜故作鎮定的模樣。
說到底,不還是個受了驚的小兔子。
但卻是個有想法的小兔子。
只是,對他的防備心似乎也太重了些。
“蕭安,去給我尋個輪椅來?!?/p>
蕭安錯愕,“侯爺,您雙腿不是好的差不多了嗎?”
蕭黎平靜的掃了他一眼。
他脖頸發涼。
蕭安了解自家侯爺,他越是平靜冷淡,就說明已經動了脾性。
蕭黎用指尖掐去蘭花盆中的雜草,“還不去?”
木窗邊上,一絲涼風吹動他單薄的衣衫,襯得他原本仙人般的氣質更是出塵飄逸。
他盯著蘭花許久未語。
最后,將蘭花換了個位置,放在了床邊。
更新時間:2025-04-11 17:01: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