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十七分，蘇芮睡得正香，枕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黑暗中，手機屏幕亮得刺眼，一條加密消息靜靜地出現在眼前：「L身份暴露。追蹤源：利雅得電信塔2 - F。小麥成熟了?！?/p>

這條消息沒有署名，但末尾那個金色麥穗的符號，讓蘇芮一下子就清醒過來。三個月前，在迪拜機場，萊拉塞給她的紙條上，就畫著這個圖案。

蘇芮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著，解鎖手機。窗外，北京正下著暴雨，雨水拍打著玻璃，在窗框上蜿蜒成一條條水流。

她趕緊撥通李陽的電話，電話接通的那一刻，蘇芮聽到李陽那邊傳來急促的鍵盤敲擊聲，還有散熱器嗡嗡的響聲?！癐P最后消失在這兒，”李陽的聲音有些沙啞，背景音里還夾雜著電子地圖的導航提示，“利雅得舊城區，女子技術學院附近?！?/p>

蘇芮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能感覺到腳底木紋的起伏。她拉開抽屜，翻出那本好久都沒用過的備用護照?！傲滞怼边@個身份，還是她在谷歌工作的時候，為了參加黑客大會準備的。

“幫我訂最早去迪拜的航班，”蘇芮對著電話說，聲音冷靜得連她自己都覺得陌生，“用TOR網絡聯系‘幽靈’，就說我們需要‘沙漠方舟’?！?/p>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只有散熱風扇呼呼的聲音?！澳愦_定嗎？”李陽終于開口問道，“方舟協議意味著……”“意味著切斷所有數字痕跡，”蘇芮一邊說著，一邊拉開衣柜，手指在一堆深色衣物上劃過，“我知道有風險?！?/p>

在衣柜最深處，裝著一個防靜電袋，里面有六部還沒激活的衛星電話。這是去年東京峰會結束后，馬志強私下送給她的“退休禮物”。

在藍點科技地下三層的安全實驗室里，空氣中彌漫著臭氧和咖啡混合的苦澀味道。李陽轉動輪椅，碾過地上散落的數據線。六塊曲面屏組成的監控墻上，利雅得的城市熱力圖在緩慢刷新。

其中一塊屏幕上，一段模糊的監控錄像正在循環播放。畫面里，萊拉穿著沙特常見的黑色長袍，不過袖口露出一截橙色的編程協會腕帶。三名穿便裝的男子呈三角陣型，把她圍在中間。其中一人假裝問路，另一人悄悄切斷了街角監控的電源線。

“看這兒，”陳默突然把畫面放大，聚焦在萊拉右手的小指上，“她在用摩斯密碼。”畫面一幀一幀地推進，萊拉小指細微的屈伸動作，被翻譯成兩個字母：S - O?！癝ave Our...”姜楠咬著筆帽，猜測道，“Save Our Seniors？救救老人們？”

蘇芮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萊拉被捕前，肯定把記錄著秘密模式使用者名單的U盤，藏在了某個地方?！罢{出女子技術學院的建筑藍圖，”她一邊命令著，一邊從背包里取出一個金屬小盒，“順便查查這個?！?/p>

盒子里是一枚指甲蓋大小的存儲芯片，外面包著口香糖錫紙。三天前，一位“游客”在參觀藍點科技的時候，“不小心”掉在她腳邊。李陽把芯片插入隔離電腦，十六進制代碼像瀑布一樣，在屏幕上傾瀉而下。

“是萊拉的日志，”李陽的聲音緊繃起來，“沙特網絡安全局已經掌握了溫心OS后門的觸發機制，他們正在……”話還沒說完，屏幕突然閃爍，一段視頻自動播放?；璋档姆块g里，阿爾·哈吉的臉在顯示屏的冷光下，顯得格外蒼白。他對著鏡頭說：“找到所有使用過小麥圖標的設備，尤其是老年女性用戶。這是對宗教價值觀的嚴重挑釁。”

視頻突然就結束了，最后定格在辦公室的一個角落，那里擺著一個青銅制的日期牌，顯示5月14日?！斑@是明天，”姜楠倒吸一口涼氣，“他們明天就要開始大規模搜查?！?/p>

蘇芮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那些七八十歲的老太太們，可能因為一次視頻通話，就要面臨監禁?！皢印溙锸赝摺?，”蘇芮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是時候讓那些老奶奶們學會用VPN了?！?/p>

迪拜老城區的“阿里巴巴網吧”，藏在香料市場的深處。門口掛著一塊阿拉伯文告示，上面寫著“系統維護”。蘇芮戴著深灰色隱形眼鏡，這種隱形眼鏡能干擾人臉識別。她的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屏幕上暗網市場“沙漠之狐”的頁面不斷刷新：

- 5000美元：沙特警方數據庫15分鐘訪問權限（還附贈3個官員賄賂賬號）

- 2比特幣：偽造的沙特衛生部工作證（帶虹膜驗證繞過程序）

- 另議價：利雅得拘留中心巡邏時間表（賣家備注：附送牢房電子鎖漏洞）

蘇芮點擊購買最后一個選項，選擇用Monero加密貨幣付款，這種貨幣比比特幣更難追蹤。交易剛完成，屏幕上就跳出紅色警告：「檢測到反追蹤程序。建議立即銷毀設備?！?/p>

蘇芮毫不猶豫地拔出SIM卡，用打火機燎燒芯片，然后把手機扔進提前準備好的微波爐。三十秒后，這臺價值8000元的衛星電話，就變成了一團焦黑的塑料。

窗外，宣禮塔的廣播突然響起來，悠長的禱告聲籠罩著整個市場。就在這時，網吧后門被人輕輕叩響，三長兩短，停頓一下，再兩長。

門打開后，一個穿著快遞員制服的男人遞過來一個包裹，低聲說：“幽靈說，記得檢查電池?！卑锸且徊扛难b過的老年手機，粗大的按鍵下面，藏著256位加密通訊模塊。蘇芮擰開手機后蓋，在電池槽里找到一張微型SD卡，上面用納米涂層寫著：「L在2號中心B7室。U盤未破譯。明晚轉移?！?/p>

在利雅得郊外的安全屋里，幽靈正在拆解一臺警用無線電?！鞍枴す任覀兿胂蟮倪€要謹慎，”這個黎巴嫩黑客指著示波器上的波形說，“他在U盤上裝了麥加防火墻，這不是普通的加密，而是基于《古蘭經》章節的動態密碼。”

蘇芮皺著眉頭問：“這是什么意思？”“每嘗試破解一次，系統就會自動在《古蘭經》114章里，隨機選取一節作為新密碼。”幽靈調出一段代碼，接著說，“更絕的是，如果連續三次輸入錯誤，U盤就會向網絡安全局發送定位信號?！?/p>

陳默的聲音從耳機里傳出來：“我們能不能物理復制存儲顆粒？”“不行，”幽靈拿起一個奇怪的裝置，“他們用了自毀型NAND閃存，一旦檢測到非授權訪問，內部的微型炸藥就會……”他按下按鈕，裝置“啪”的一聲，冒出一縷青煙。

蘇芮突然想起什么，從錢包夾層里抽出一張紙條。那是萊拉上次見面時，塞給她的購物清單，背面寫著一串看似隨機的數字：18 - 7 - 96 - 1。“試試這個，”她把紙條推到幽靈面前，“《古蘭經》第18章第7節，萊拉說過，這是她祖母最愛誦讀的經文?！?/p>

幽靈迅速輸入數字，屏幕閃爍了一下，還是鎖定狀態。“還差兩步，”他額頭上滲出汗水，“系統需要三節經文的組合?！?/p>

蘇芮閉上眼睛，回憶和萊拉的每一次對話，突然抓住幽靈的手腕說：“輸入2 - 255 - 36，這是她編程協會的門牌號，也是她說過‘信仰與科學共存’的章節?！?/p>

屏幕劇烈閃爍，隨后，數百個文件列表像煙花一樣，出現在屏幕上。最上方是一個命名為“Golden Wheat”的文件夾，修改日期顯示是萊拉被捕前4小時?！拔覀冋业搅?，”幽靈的聲音有些發顫，“所有使用過秘密模式的老人名單，還有……”

他點開一個視頻文件，畫面里，二十多位戴頭巾的老婦人輪流對著鏡頭微笑，每個人手里都舉著一張寫有數字的紙條，那是她們自己設置的，用于解鎖秘密模式的個性化密碼。最后出現的是萊拉，她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說：“蘇小姐，她們讓我告訴你——老奶奶們也會搞革命?！?/p>

行動日，利雅得2號拘留中心。蘇芮穿著借來的沙特衛生部制服，胸卡上的照片經過特殊處理，在監控攝像頭下，會顯示成另一位女醫師的模樣。她的眼鏡框里藏著微型攝像頭，耳朵里的接收器傳來陳默的倒計時：“警衛換崗還有90秒，B7室電子鎖已接管。”

蘇芮沿著走廊往前走，走到走廊盡頭時，一名警衛突然轉過身來問：“醫生，你的訪客權限只到17:00?！碧K芮趕緊亮出平板電腦上的偽造批文，說：“特殊體檢命令，是網絡安全局副局長辦公室下的。”

她心跳得像打鼓一樣，但手指穩穩地劃過屏幕，屏幕上顯示著用AI偽造的副局長電子簽名，甚至模仿了他習慣性的拼寫錯誤。警衛掃了一眼文件，就揮手讓她過去了。

B7室的鐵門緩緩打開，萊拉蜷縮在墻角，右眼淤青。但看到蘇芮的那一刻，她瞳孔一下子收縮起來，這可是計劃外的接觸?！把菣z查，”蘇芮大聲說著，同時快速比劃著“小麥”的手勢，“請伸出左手?！?/p>

她在萊拉掌心寫下：名單安全。明晚撤離。萊拉微微點了點頭，突然用阿拉伯語大聲說：“告訴哈吉局長，我愿意配合審訊?！蓖瑫r，把一個東西塞進血壓計的綁帶里，是個微型接收器。

兩小時后，蘇芮在安全屋破解那個接收器時，一段音頻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啊魍?3:00，把囚犯轉移到特別審訊中心，”阿爾·哈吉的聲音夾雜著電流雜音，“重點獲取中國公司的滲透證據，必要時可以用神經藥物……”

幽靈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喊道：“我們必須提前行動！”

行動代號：老奶奶起義。

當天夜里，沙特社交媒體上爆發了一場奇特的數字革命：

- 數百臺安裝溫心OS的設備，同時播放萊拉的求救視頻

- 政府網站首頁被換成老年編程課廣告

- 網絡安全局的服務器不斷重啟，屏幕上跳動著金色麥穗的動畫

最致命的一擊來自皇室內部，有人匿名給王儲辦公室發送了阿爾·哈吉與Elevate高管的密會視頻，視頻里明確提到“通過技術限制削弱老年女性自主權”。

凌晨四點，萊拉被意外釋放?！八麄冋f是‘證據不足’，”她在加密通話里喘著氣說，“但真正的原因是……”背景音里，隱隱約約能聽到老年婦女們的抗議聲。原來，名單上的老人們得知萊拉被捕后，集體前往清真寺靜坐。在這個國家，逮捕虔誠的老祖母，是任何官員都不敢承擔的政治風險。

一周后，蘇芮站在迪拜機場的免稅店里，電視新聞正在播放沙特數字健康部的新政策：“……將重新評估智能養老系統的適老化標準，特別關注女性長者權益……”

她轉身的時候，柜臺鏡子反射出身后五米處，有個白袍男子。那人假裝在瀏覽香水，但袖口的反光暴露了微型攝像頭。蘇芮不動聲色地拿起試用裝香水，在收銀條上寫下一行字：「告訴哈吉局長——這次我們用了《古蘭經》第49章第13節。」

（經文內容：“眾人啊！我確已從一男一女創造你們，我使你們成為許多民族和部落，以便你們互相認識?！保?/p>

她把紙條塞進購物袋，輕輕放在地上。走向登機口的時候，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但沒有人阻攔她。

飛機緩緩爬升，蘇芮打開遮光板。云海之上，陽光刺破晨霧，就像那些老奶奶們解鎖秘密模式時，屏幕上綻放的金色麥穗。

更新時間：2025-04-10 20:55: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