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風站在縣衙大堂中央，面前堆疊著幾摞發黃的舊冊子。他隨手拿起一本，輕輕一抖，灰塵便在空中彌漫開來。

“諸位，”他環視堂下眾人，聲音沉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這冊子上寫著信都縣有十三萬七千人，你們信嗎？”

戶曹趙粟上前一步，翻開其中一冊，指著上面的字跡道：“大人，這冊子里的數據漏洞百出。就拿周家莊來說，去年報的喪葬人數是八十人，可新生兒卻只有三個。這合理嗎？”

王清風冷笑一聲，將手中的冊子重重拍在案幾上：“不合理！所以，我們要查，徹查！先從丈量工具開始，明天把全縣的測繩都收上來，一根都不許漏！”

九月十八日，縣庫房。

趙粟拎起一根浸過水的紅繩，眉頭緊鎖：“這上等田的測繩不對勁！”

庫吏老張縮著脖子，戰戰兢兢地回道：“大人，這繩子都是按規制染的朱砂，絕不會有問題……”

“朱砂？”趙粟冷笑一聲，將繩子甩到老張面前，“你仔細看看，這繩子遇水泛血沫，分明是摻了牲口血！這種繩子雨天就會發硬斷裂，到時候田畝數全錯！”

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打斗聲。李慕白押著一個工匠走了進來，冷冷道：“交代吧，周家莊給了你多少銀子，讓你在測繩里摻假？”

工匠臉色蒼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人饒命！是周家莊的管事逼我這么做的，他說只要我照辦，就給我五十兩銀子……”

十月初五，周家莊地頭。

年輕的書吏扶著丈車的鐵輪，突然驚呼：“趙大人，這丈車怎么自己往東偏了？”

趙粟聞言，立刻趴在地上，仔細觀察草葉的朝向。片刻后，他站起身，對衙役們喊道：“拿鐵鍬來，往下挖！”

三刻鐘后，衙役們從地下挖出了一堆磁石。周家莊的管事癱坐在地，臉色慘白：“這……這是祖輩埋的，不關我的事?。　?/p>

李慕白冷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本《礦律》：“《礦律》明令禁止私采磁石，光這些石頭，就能罰沒你家三百畝地！”

十月二十日，南鄉義診棚。

蘇婉清抓住一位農婦的手，仔細端詳：“大嬸，你這紅指甲不對勁啊?！?/p>

農婦慌忙縮回手，支支吾吾道：“天生的，我們族里都這樣……”

“天生的？”蘇婉清舀了一勺礬水，遞給農婦，“把手放進來試試。”

農婦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將手伸進了礬水中。水面立刻泛起紅暈，周圍排隊的人群頓時騷動起來。

李慕白帶人堵住出口，高聲喝道：“指甲染色的都站左邊！其他人繼續領藥！”

十一月初三，縣衙賬房。

趙粟拍著厚厚的新冊子，興奮地對王清風道：“大人，灶灰數對不上！王村每戶每天燒的柴火比實際人口少三成！”

王清風皺眉：“這說明什么？”

“說明他們共用灶臺！”蘇婉清接過話頭，“我查過他們的如廁記錄，茅坑數量根本不夠現有人口用。”

李慕白抓起佩刀，站起身：“我帶人去突襲夜查，抓現行！”

臘月二十日，縣衙照壁前。

王清風當眾揭開紅布，高聲宣讀：“經核查，信都縣實有人口十六萬三千四百人，比舊冊多出兩萬六千四百人；實有耕地六十九萬一千五百畝，比舊冊多出二十二萬三千五百畝！”

人群中，周家莊的老爺突然暈倒在地。書吏高聲宣讀處罰：“隱田追繳六年賦稅，隱丁每口罰銀二兩……”

趙粟站在一旁，對新入職的算手低聲說道：“記住，真正的數據，都在灶灰、糞肥和草葉露珠里！”

更新時間：2025-04-10 16:1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