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良久,我聽他忽然嘆了口氣。
「罷了。」
「什么?」
他搖搖頭,握住我的指尖,在臉上輕輕蹭了蹭:「以后,你只給我一人畫眉,好不好?」
以后。
我不知道他說的以后是多么以后。
一月,一年,還是一輩子?,一年,還是一輩子?
但那時氣氛正濃,我總覺得這個「以后」是個無比美好的詞。
于是,腦子一熱便暈暈乎乎應了句——
「好?!?/p>
4
「然后呢然后呢?」
夜已經很深,阿融依然纏著我,催我給他講后來的事。
然后……
我道:「然后他就走了啊。」
「走了,就這么走了?」
「也不是?!?/p>
只是后來的事,便也沒什么可講的。
平平淡淡,一如尋常。
就連慕炳宣走那天,也是一個很平常的雨天。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還為今天賣出去許多把傘而沾沾自喜,全然不在意自己已經從頭到尾被淋了個底掉。
清晨出門前,慕炳宣告訴我,他已經學會了我新教他唱的那首小曲兒,等我回來了,他便唱給我聽。
一整日,我都滿心歡喜地惦記著這回事。日,我都滿心歡喜地惦記著這回事。
可再一推門,只余下了滿目潮濕凄冷。
慕炳宣走了。
他什么也沒帶走,什么也沒留下。
我甚至不知他為何而走,走去哪里,是死是活。
好大個人,就這么憑空消失了。
聽到這,年僅七歲的阿融也略顯低落:「阿姐,那你不難過嗎?」
我想了想,答:「其實還好。」
阿娘跟我說,人和人之間的任何關系,都可以用萍水相逢來一言概之。
只不過有的相逢時間長,有的時間短。
到頭來,總歸要分開的。
曾經有算命的道士來我家借坐。
他給慕炳宣算過一卦,說他并非池中之物,日后必有作為。
彼時,我只當個吉祥話一笑置之,現在一想,慕炳宣原本就出身公主府,我家這個破廟太小,他這尊大佛,遲早是要搬走的。
最近,長安的確很不太平。
連阿融的學堂也許久沒有開學了。
夜里還時常能聽見刀兵相接的聲音。
某一日,賣餅的阿嬤和我說——
「陛下崩了。」
他悄無聲息地死在了一個深夜,臨死前,將皇位傳給了年紀最小的四皇子。
尚在外的二皇子和三皇子得知后,心中不服,便舉兵造反逼宮。
只是,沒張狂幾日,便被新上任的攝政王擒于城郊,不日便要斬首示眾。
我問:「這攝政王是什么人物?」
阿嬤說她也不清楚。
只知道是公主的舊識,曾遭公主拋棄。
如今二皇子倒臺,連帶著公主府也沒能幸免。
「聽聞,那攝政王對公主余情未了,如今已經將公主擄了去,鎖在王府里夜夜折磨呢?!?/p>
……
這些權貴們的風流韻事我向來不大感興趣。
手中只緊緊握著一張皺了的紙條。
——那是蕭陽之從公主府給我送出來的暗信。出來的暗信。
更新時間:2025-04-10 12:3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