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綰站在藥鋪門口,手中的當歸滾落一地。
藥鋪掌柜的話仍在耳邊回蕩——**“姑娘的胎記,像七星伴月?!?*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那些原本清晰的星軌紋路,此刻正詭異地扭曲著,如同被某種力量強行篡改。而更令她毛骨悚然的是,她的影子……
**沒有頭。**
“?!?/p>
遠處傳來一聲鈴響。
蘇綰猛地抬頭,街道盡頭,一個穿月白旗袍的女人撐著油紙傘,靜靜站著。無名指上的珍珠戒指泛著冷光,傘沿垂下的流蘇里,纏著幾縷銀白發絲。
——是母親。
不,不可能。母親已經死了,死在三十七年前的青銅鼎里,死在無數個輪回的獻祭中。
可那個女人緩緩抬起傘,露出一張和蘇綰一模一樣的臉。
**“你逃不掉的。”**
她的聲音像是從井底傳來,帶著潮濕的回音。
蘇綰后退一步,腳踝卻突然被什么纏住——低頭看去,青石板縫隙里滲出黑紅色的漿液,蜿蜒成鎖鏈的形狀,死死扣住她的腳腕。
而更可怕的是,整條街道……
**正在褪色。**
磚瓦剝落,行人消散,天空像被撕開的畫卷,露出后面漆黑的虛無。唯有那個撐傘的女人,依舊站在原地,唇角緩緩勾起。
**“歡迎回來,容器。”**
---
蘇綰猛地驚醒。
冷汗浸透后背,她喘息著環顧四周——自己仍躺在旅館的床上,窗外晨光熹微,早市的叫賣聲隱約傳來。
是夢?
她抬手摸向鎖骨,胎記仍在,但觸感冰冷,像是嵌了一塊青銅碎片。
“叮——”
又是一聲鈴響。
蘇綰猛地轉頭,窗臺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枚生銹的青銅鈴鐺。鈴舌上裹著的紅布早已褪色,但隱約能看見上面用金線繡著一個字——
**“綰”。**
她的名字。
心臟狂跳,蘇綰抓起鈴鐺,卻在觸碰的瞬間,眼前閃過無數畫面——
- **1943年,母親被釘穿胎記,血染青銅鼎。**
- **1973年,自己溺斃井中,尸體浮腫發脹。**
- **2023年,ICU病房里,心電圖拉成一條直線。**
而最后……
是一棵通天徹地的青銅巨樹,枝椏上懸掛著無數水晶棺槨,每一具棺槨里,都躺著**一個她**。
**“輪回從未結束?!?*
母親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蘇綰猛地松手,鈴鐺墜地,發出刺耳的嗡鳴。
地板開始塌陷。
她墜入黑暗,風聲呼嘯中,無數雙手從虛空伸出,抓住她的四肢、頭發、衣角——那些手,全都長著和她一模一樣的胎記。
**“你只是其中一個?!?*
---
#### **第三幕:弒神(2000字)**
蘇綰摔在青銅樹下。
樹干上,母親被釘穿的尸體仍未腐爛,七根銅釘貫穿她的四肢,而最粗的那根,直直刺入腹中——那里本該是胎兒的位置。
可蘇綰知道,那根銅釘釘住的……
**是她自己。**
“你終于明白了。”
林婉茹的聲音從樹根處傳來。她的臉已經完全融入樹皮,只剩下一張嘴在蠕動。
“你不是蘇綰,你只是‘她’的殘魂,被困在這具身體里,重復著永無止境的輪回。”
蘇綰的胎記灼燒般劇痛,她踉蹌著站起身,看向自己的掌心——星軌紋路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裂痕,像是即將碎裂的瓷器。
**她不是完整的。**
從來都不是。
“?!?/p>
鈴鐺聲再次響起,蘇綰抬頭,看到鬼嬰坐在樹梢,晃著雙腿,手里捏著一枚珍珠盤扣。
**“媽媽?!?*
它歪著頭,第三只眼流下血淚。
“殺了我。”
---
蘇綰舉起青銅短劍。
鬼嬰沒有躲。
劍刃刺入眉心的瞬間,整棵青銅樹轟然崩塌,無數水晶棺槨從枝頭墜落,砸在地上,碎成星塵。
而蘇綰……
**看到了真相。**
她不是蘇綰,也不是母親,甚至不是任何一代祭品。
**她是鈴鐺。**
是往生樹上結出的果實,是青銅鼎里淬煉的怨氣,是三十七次輪回中,所有死亡凝聚的——
**“弒神之器?!?*
鬼嬰的身體化作金光消散,而蘇綰的掌心,多了一枚完整的青銅鈴鐺。
鈴舌上,紅布依舊鮮艷,金線繡著的字卻變了——
**“終”。**
她搖晃鈴鐺,清脆的聲響中,棲梧苑的廢墟開始重組,枯死的梧桐樹抽出新芽,井水恢復清澈,而祠堂的供桌上……
擺著一盞長明燈。
燈芯是截指骨,燃燒時,映出母親微笑的臉。
**“契約已成?!?*
蘇綰轉身離開,身后的宅院在晨光中漸漸透明,最終化作一縷青煙,消散無蹤。
而在山腳下的茶館里,老板娘正和客人閑聊——
“聽說蘇家老宅那棵怪樹,昨夜里突然開花了……”
“開的什么花?”
老板娘端起茶盞,輕笑一聲。
**“鈴鐺花?!?*
---
更新時間:2025-04-09 19:3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