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熵裂長歌 沒出過遠門 110987 字 2025-04-09 08:0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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蘆葦蕩里,夜幕低垂,仿佛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將天地籠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之中。凜冽的寒風如同鬼魅般穿梭在枯黃的蘆葦叢中,發出嗚嗚的哀鳴,像是無數孤魂野鬼在低聲哭泣,又像是冬日里大地的沉重嘆息。細密的雪粒子被寒風裹挾著,如同冰針般扎在臉上,帶來一陣陣刺骨的疼痛。

小六將單薄的身子蜷縮在一堆干枯的蘆葦中,試圖汲取一絲微弱的暖意。他身上裹著一層破舊的枯草,仿佛一件隨時可能散架的蓑衣,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瘦小的身軀緊緊地貼著地面,貓著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前方黑三的背影,生怕自己稍一松懈,就會被這茫茫夜色吞噬。他小心翼翼地邁動著腳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懸崖邊上,唯恐踩斷一根冰冷的枯枝,發出任何足以驚動潛伏在黑暗中的眼睛的聲響??莶莞捎驳倪吘壊粩嗄Σ林麅鼋┑耐?,像無數細小的刀片在切割著他的皮膚,帶來一陣陣鉆心的疼痛。可他緊咬著牙關,喉嚨里像是堵著一塊冰冷的石頭,硬是沒發出半點聲音。

走在最前面的黑三,身形高瘦,仿佛一根在寒風中搖曳的竹竿,被一身黑色的粗布衣袍包裹得嚴嚴實實。黑布遮住了他的面容,只露出一雙如同寒星般冰冷銳利的眼睛,在夜色中閃爍著令人膽寒的光芒。他的腰間別著一柄樣式簡潔的短刀,黑色的刀鞘在寒風中微微晃動,偶爾反射著飄落的雪光,泛出一絲令人心悸的寒芒。他突然停下腳步,如同潛伏的獵豹般警覺地轉過頭,用那雙冰冷的眼睛瞥了小六一眼,壓低聲音,語氣森冷地說道:“今兒夜里咱們要潛入孫氏塢堡,那可是個龍潭虎穴,一步走錯,丟了性命可別怪我沒提醒你!”他的聲音像是從冰窖里撈出來的一般,帶著一股濃烈的殺氣,仿佛隨時都能割破這寂靜的雪夜。

小六猛地抬起頭,瘦削的臉龐上沾滿了冰冷的泥污,顯得更加蒼白。他的嘴唇凍得有些發紫,可那雙黑亮的眼睛里卻燃燒著一團倔強的火焰,如同寒夜中的一點星光,顯得格外明亮。他緊緊地攥著拳頭,手心里早已被冷汗浸透,凍得麻木僵硬,卻仿佛握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微微張開干裂的嘴唇,低聲說道:“三爺,俺不怕!”他的聲音雖然很小,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如同山間的頑石般堅硬,透著一股子不服輸的倔強勁兒。凜冽的寒風裹挾著雪粒子吹過,他瘦小的身子微微晃動了一下,仿佛風中搖曳的殘燭,但他卻硬是挺直了瘦弱的脊背,像一根釘子般牢牢地扎在冰冷的雪地里。

黑三聞言,只是從鼻子里發出一聲輕蔑的冷哼,目光如同鷹隼般在他瘦弱的身上停留了一瞬,仿佛在無聲地掂量著這個少年的膽量和決心。隨即,他便轉過身,不再理會小六,壓低聲音,語氣不耐地說道:“那就跟緊點,別拖我的后腿!”說完,他便小心翼翼地撥開眼前茂密的枯黃蘆葦,繼續向前行去,沙沙的聲響很快便被呼嘯的寒風和飄落的雪花所吞噬。

小六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努力平復了一下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然后緊緊地跟了上去。他的心里暗暗發誓:“俺一定要讓王爺瞧瞧,俺不是個只會躲在角落里瑟瑟發抖的廢物!”這股強烈的信念如同在冰冷的夜空中劃過的一顆流星,在他瘦弱的胸膛里擦出了一點微弱的光芒,瞬間點燃了他眼底的渴望,燒得他的眼眶有些發燙。他緊緊地盯著前方黑三那略顯佝僂的背影,腳下那雙早已被冰冷的雪水浸透的破舊布鞋每邁出一步都像是踩在無數細小的冰棱上,帶來一陣陣鉆心的疼痛,可他卻絲毫沒有停下腳步,只是咬緊牙關,竭盡全力地跟隨著黑三的步伐。

蘆葦蕩的盡頭,一座黑黝黝的巨大堡壘的輪廓漸漸顯現出來,如同一個巨大的黑色怪獸匍匐在冰冷的雪地上。那便是他們的目標——孫氏塢堡。高聳的圍墻上稀疏地插著幾根燃燒的火把,昏黃的火焰在凜冽的寒風中搖曳不定,發出噼啪的聲響,如同鬼火般飄忽不定,更增添了幾分陰森恐怖的氣氛。圍墻的一個角落似乎因為年久失修而出現了一道塌陷的豁口,被厚厚的積雪覆蓋得有些模糊不清。黑三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用手指了指那處被積雪掩蓋的塌陷,壓低聲音,快速地說道:“從這里進去,地窖在東院,記住,千萬別弄出任何動靜!半個時辰之后,我會在蘆葦蕩的入口處接應你,要是晚了,就別指望我再管你!”他的語氣依舊冰冷而生硬,仿佛在交代什么極其危險的任務,又像是在提前宣告小六的命運。

小六用力地點了點頭,喉嚨有些發干,他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小心翼翼地貓著腰,如同泥鰍般靈活地鉆進了那個被積雪覆蓋的豁口。干枯的蘆葦摩擦著冰冷的凍土,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在這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黑三已經如同幽靈般靠在茂密的蘆葦叢中,黑色的身影與夜色融為一體,只有那雙銳利的眼睛如同夜鷹般緊緊地盯著遠處的塢堡,他的一只手緊緊地按在腰間的短刀刀柄上,任憑凜冽的寒風吹拂著他臉上的黑布,獵獵作響,仿佛一個來自地獄的使者,靜靜地佇立在這冰冷的雪夜里。小六咬了咬牙,強忍住膝蓋被凍土硌得生疼的感覺,手腳并用地爬進了圍墻之內,瘦小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漫天飛舞的雪花之中。

孫氏塢堡東院,一堆雜亂的柴草如同一個小小的山丘般堆砌在院落的一角,而在那堆柴草的下方,一個半掩著的木門便是通往地窖的入口。門板的縫隙里透出幾縷微弱而搖曳的燭光,如同黑暗中的鬼火,同時還夾雜著一股濃重的潮濕和令人作嘔的咸腥味。小六如同壁虎般緊緊地貼著冰冷的墻根,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腳步,他屏住呼吸,努力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他伸出凍得有些僵硬的手指,輕輕地推開那扇沉重的地窖木門,門軸發出了一聲低啞而令人不安的吱吱聲,在這寂靜的院落里顯得格外刺耳。小六的心頭猛地一緊,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一般,他趕緊縮回手,如同受驚的兔子般迅速地躲回到柴草堆后面,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凜冽的寒風裹挾著雪花不斷拍打著院墻,發出噼啪的聲響,勉強掩蓋了剛才那一點細微的動靜。他小心翼翼地等了片刻,確定周圍沒有任何人察覺到異常之后,才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溜進了地窖之中,他的動作輕盈而敏捷,仿佛一只在夜色中穿梭的貍貓。

地窖里的空氣異常潮濕陰冷,一股濃烈的霉味和粗鹽特有的咸腥味撲鼻而來,令人感到一陣陣的不適。地窖里堆滿了用粗麻布縫制的鹽袋,一個個鼓脹脹的,如同小山般堆疊在一起。麻袋上沾滿了灰白色的粗鹽顆粒,有些麻袋已經破開,白色的鹽粒如同散落的珍珠般灑在冰冷的石板地面上,踩上去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地窖的角落里,一盞豆大的油燈搖曳著微弱的火光,昏黃的火焰不斷跳動,將墻壁上投射出無數扭曲晃動的影子,如同無數張牙舞爪的鬼影在無聲地舞動,更增添了幾分陰森恐怖的氣氛。

孫延年穿著一身華貴的錦袍,端坐在地窖中央一張略顯簡陋的木凳上,手里捏著一只精致的鎏金茶盞,裊裊升騰的熱氣熏得他微微瞇起了眼睛,臉上的皺紋在搖曳的燭光下顯得更加深刻,如同刀刻般布滿了歲月的痕跡。在他的對面,站著一個頭戴氈帽的瘦削男人,那人瘦得如同風干的竹竿,臉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麻點,他咧開嘴,露出一口被煙熏得發黃的牙齒,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剛剛從墳墓里爬出來的餓鬼。孫延年壓低聲音,語氣陰沉地說道:“最近粗鹽的價格一直在上漲,你那邊務必再加二錢銀子一斤,我要逼那個李恪低頭!他那雪花鹽再怎么白,沒有我們提供的粗鹽來喂他的那些工坊,我看他能怎么辦!”他的語氣中充滿了陰謀和算計,瘦削的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手中的鎏金茶盞,發出清脆的叮叮聲,在這寂靜的地窖里顯得格外清晰。

那個瘦削的私鹽商聞言,臉上立刻堆滿了諂媚的笑容,他嘿嘿一笑,搓著雙手,點頭哈腰地說道:“老爺您真是高招!那個李恪不過是個落魄的窮王爺,靠著一些旁門左道的手段罷了,他撐不了幾天就得跪下來求咱們!到時候,咱們再狠狠地壓一壓青州的鹽價,那些流民百姓買不起鹽,還不是得乖乖地來求咱們孫家?”他那張布滿麻點的臉上,一道猙獰的疤痕隨著他的笑容而抽動著,讓他看起來更加像一只偷了雞的黃鼠狼,充滿了狡黠和得意。

孫延年滿意地瞇起了眼睛,嘴角泛起一絲陰冷的笑容,他壓低聲音,繼續說道:“那個窮王爺不過是靠著一些見不得人的秘法在強撐場面罷了,可秘法再怎么精妙,沒有足夠的粗鹽,他終究只是個空殼子!我孫氏已經囤積了三千斤粗鹽,足夠他喝上一壺的了!”那個私鹽商連忙在一旁附和道:“老爺說得極是!小的這就去安排!對了老爺,要不要再派些人盯著皇莊那邊?看看能不能摸清楚他們煉制雪花鹽的底細,要是能把這個法子弄到手,那咱們孫家可就真的富可敵國了!”兩人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了陰險而貪婪的笑容,搖曳的燭光映照在他們的臉上,使得他們臉上的陰影不斷晃動,看起來就像是兩只正在秘密商議如何瓜分獵物的老狐貍。

小六瘦小的身子緊緊地蜷縮在柴草堆的后面,他的心臟如同擂鼓般劇烈地跳動著,砰砰的聲響震得他自己的耳膜都有些發麻,他生怕自己的心跳聲會被外面的人聽到。他盡量地壓低自己的身子,將自己完全隱藏在凌亂的柴草之中,手指緊緊地攥著一把干枯的稻草,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手心的肉里,生怕自己會因為緊張而弄出任何一點聲響。他屏住呼吸,將耳朵豎得像一只警惕的兔子,努力地將孫延年和那個私鹽商的每一句話都牢牢地記在心里:“粗鹽漲價……逼王爺低頭……囤積三千斤……”

可就在這時,一陣低沉而急促的犬吠聲突然從地窖外面傳來,兩只體型健碩的獵犬似乎嗅到了空氣中不同尋常的氣味,正朝著地窖的方向瘋狂地奔跑而來,它們粗壯的爪子不斷地撓著冰冷的凍土,發出令人不安的摩擦聲,吠叫聲也越來越近,如同死神正在一步步地逼近。小六的額頭上瞬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他猛地從懷里掏出一塊破舊的布條,那是他白天為了保暖而纏在腳上的,布條上沾滿了他的汗水和泥土,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酸臭味,就連他自己聞到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他咬了咬牙,將那塊散發著惡臭的破布用力地扔向地窖的另一個角落,破布落地,兩只兇猛的獵犬立刻如同離弦之箭般調轉方向,朝著那塊布條猛撲過去,它們瘋狂地撕咬著那塊破布,發出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聲,粗壯的爪子不斷地撓著冰冷的石板地面,發出咔咔的響聲。

孫延年聽到外面的犬吠聲,眉頭立刻緊緊地皺了起來,他放下手中的茶盞,猛地站起身,語氣帶著一絲慍怒地喝道:“外面是誰?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他的聲音雖然低沉,卻帶著一股久居高位的威嚴,令人不敢輕易冒犯。那個瘦削的私鹽商也立刻警覺起來,他抓起靠在墻邊的一根粗大的木棒,小心翼翼地朝著柴草堆的方向走了幾步,他腳上的厚底靴子踩在冰冷的石板地面上,發出沉悶的咚咚聲,一下一下地敲擊在小六緊張的心臟上,仿佛死神的腳步正在不斷逼近。

小六的心跳幾乎停止了,他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眼看著那雙黑色的靴子越來越近,幾乎就要走到柴草堆的跟前,他猛地向旁邊一滾,瘦小的身子撞翻了堆放在一旁的幾捆干柴,木柴嘩啦啦地散落開來,發出了一陣刺耳的響聲。那個私鹽商立刻發出一聲怒喝:“什么人?有賊!”孫延年瞇起眼睛,臉色陰沉地快步上前,他的手已經不自覺地摸向了腰間佩戴的短刀,刀鞘與他華貴的錦袍碰撞,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叮當聲。小六顧不得多想,如同泥鰍般靈活地鉆進了地窖角落里的一條狹窄的水溝之中,冰冷刺骨的污水瞬間浸透了他的破舊衣衫,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撲鼻而來,如同無數根冰冷的針扎進了他的骨頭縫里。他咬緊牙關,手腳并用地在狹窄的水溝里艱難地爬行著,渾濁的泥水不斷地灌進他的嘴里,咸腥味嗆得他差點吐了出來。他摸索著從水溝另一頭的豁口鉆了出去,跌跌撞撞地跑向院落之外,身后傳來了獵犬更加瘋狂的吠叫聲,以及孫延年和那個私鹽商憤怒的喝罵聲,聲音越來越近,如同懸在他頭頂的一把隨時可能落下的利刃。

小六狼狽地從地窖的豁口里鉆了出來,重重地摔進了東院冰冷的雪地里,滿身的泥水在潔白的雪地上拖出了一道觸目驚心的黑色痕跡。凜冽的寒風裹挾著雪花不斷地拍打著他的臉頰,如同無數冰冷的鞭子抽打著他的皮膚,凍得他牙關不住地打顫,耳朵也被寒風吹得生疼,仿佛要裂開一般。可身后那兩只兇猛獵犬的吠叫聲卻如同跗骨之蛆般緊隨其后,兩只獠牙森白的惡犬如同兩道黑色的閃電般沖進了院子,它們粗壯的鼻子里噴著團團白氣,如同兩頭憤怒的野獸般圍著剛才那堆被撞翻的柴草瘋狂地吠叫著。一個提著搖曳燈籠的孫氏家丁也急匆匆地跑了過來,他舉著燈籠,朝著柴草堆的方向大聲喝道:“抓住他!別讓他跑了!”燈籠昏黃的光芒晃得小六幾乎睜不開眼睛,他咬緊牙關,再次鉆進了凌亂的柴草堆里,干枯的樹枝如同無數尖銳的利刺般扎在他的手上,很快便劃破了他的皮膚,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雙手,指甲縫里也塞滿了冰冷的泥土。他屏住呼吸,將自己的身體盡可能地蜷縮起來,心臟在胸腔里劇烈地跳動著,仿佛要從他的喉嚨里蹦出來一般,冰冷的汗水混雜著臉上的泥水不斷地淌下來,刺得他的眼睛一陣陣的疼痛。

那個家丁提著燈籠小心翼翼地靠近,昏黃的燈光不斷地掃過凌亂的柴草堆,小六心下一橫,猛地抓起一把沾滿了冰雪的泥土,狠狠地朝著那個家丁的臉砸去。冰冷的雪泥結結實實地砸在了那個家丁的臉上,對方猝不及防,發出一聲痛苦的哎喲聲,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臉,手中的燈籠也隨之脫手,摔在了冰冷的雪地上,燈籠里的火苗被地上的積雪迅速撲滅,院子里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小六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如同離弦之箭般從柴草堆里沖了出來,朝著院墻的方向拼命地狂奔而去,腳下的凍土被積雪覆蓋,光滑得如同冰面一般,他接連摔了好幾跤,膝蓋重重地磕在堅硬的地面上,頓時變得血肉模糊,傳來一陣陣鉆心的疼痛??伤麉s咬緊牙關,顧不上身上的傷痛,一次又一次地艱難地爬起來,墻角的豁口已經近在咫尺。

就在這時,一支冰冷的箭矢突然從黑暗的角落里射了出來,箭羽幾乎是擦著他的耳朵尖飛過去的,帶走了一撮冰冷的頭發,然后狠狠地釘在了他身后的一根木樁上,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咚”的聲響,震得他的耳膜一陣發麻。他驚恐地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全身蒙面的弓手正站在院墻之上,他手中緊緊地握著一張冰冷的弓,弓弦已經被拉滿,一支閃著寒光的箭矢正對著他的方向,弓手那雙隱藏在面罩后面的眼睛如同毒蛇般冰冷地盯著他,借著遠處微弱的火把光芒,箭尖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寒芒。小六的心頭頓時涌起一股強烈的寒意,如同墜入了冰窟一般,腳下一個不穩,再次滑倒在冰冷的雪堆里,第二支箭幾乎是緊隨其后,嗖的一聲射來,狠狠地釘在了他身旁冰冷的凍土之中,箭尾還在微微地顫動著,發出令人不安的嗡嗡聲。

那個蒙面弓手發出一聲冰冷的哼笑,再次熟練地搭上了一支箭,小六見狀,連忙就地一滾,瘦小的身子滾到了院墻的墻根底下,借著厚厚的雪堆勉強掩護住自己的身體。凜冽的寒風裹挾著漫天飛舞的雪花,使得弓手的視線變得有些模糊,第三支箭明顯偏了幾分,冰冷的箭尖擦著他的肩膀劃了過去,瞬間撕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劇烈的疼痛感如同潮水般涌來,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他咬緊牙關,強忍住肩膀上的劇痛,手腳并用地爬了起來,然后毫不猶豫地翻過了墻角那個塌陷的豁口,跌跌撞撞地滾進了外面茂密的蘆葦蕩之中。身后傳來了弓手憤怒的喝罵聲,以及兩只獵犬更加瘋狂的吠叫聲,這些聲音很快便被呼嘯的寒風和漫天飛舞的雪花所吞沒,但他心里清楚,真正的危機還沒有過去。

蘆葦蕩里,黑三依舊如同幽靈般靠在一叢茂密的蘆葦后面,他那雙銳利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冰冷的光芒。當他看到小六滿身泥水、跌跌撞撞地跑過來時,臉上并沒有露出絲毫的驚訝之色,只是語氣冰冷地說道:“跑得再慢一點,你就等著喂狗吧!記住,你的命可比你帶回來的情報值錢!”他的語氣依舊是那么的冷硬,聽起來像是在責罵,可他那雙銳利的眼睛里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仿佛是擔心這個瘦小的少年真的會丟掉性命。小六氣喘吁吁地停下腳步,倔強地抬起頭,用沾滿了泥水的臉龐對著黑三,聲音嘶啞地反駁道:“可……可情報能救王爺,俺這條賤命算得了什么?”他瘦小的身子依舊在微微地顫抖著,滿臉的泥水混雜著肩膀上滲出的鮮血,看起來狼狽不堪,可他那雙黑亮的眼睛里卻依然燃燒著一團不屈的火焰,仿佛是拼盡了全力也要向黑三證明自己并不是一個只會拖后腿的廢物。黑三聞言,只是從鼻子里再次發出一聲輕哼,目光在他瘦弱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內心深處卻微微動了一下,暗暗嘆道:“這小子,看起來瘦弱,骨子里倒是有點硬氣?!笨伤樕系谋砬橐琅f是那么的冷硬,他一把抓住小六冰冷的胳膊,壓低聲音,語氣不容置疑地說道:“別在這兒喘氣了!趕緊走!”說完,他便拖著小六瘦小的身子,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蘆葦蕩的深處走去,凜冽的寒風和漫天飛舞的雪花很快便掩蓋了他們留在雪地上的凌亂腳印。

兩人剛剛離開茂密的蘆葦蕩,踏上覆蓋著厚厚積雪的荒野,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突然從凜冽的寒風中傳來,聲音越來越近,如同驟然響起的戰鼓般令人心驚。只見三匹矯健的快馬如同離弦之箭般從孫氏塢堡的方向疾馳而來,馬背上的騎士都裹著黑色的布巾,只露出一雙雙冰冷而充滿殺氣的眼睛,他們手中緊握著一桿桿閃爍著寒光的長矛,矛尖在遠處搖曳的火把光芒下反射出森冷的金屬光澤,如同死神手中揮舞的鐮刀,帶著令人窒息的死亡氣息。黑三眼疾手快,一把將身旁的小六猛地推向一旁,同時低聲怒喝道:“趴下!”他自己則迅速地拔出腰間的短刀,側身躲過了第一支如同毒蛇般刺來的長矛,鋒利的刀鋒劃過戰馬粗壯的后腿,戰馬發出一聲凄厲的嘶鳴,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馬背上的騎士也重重地摔進了冰冷的雪地里,還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呻吟,便沒了動靜,鮮血迅速地染紅了他身下的積雪。

小六瘦小的身子緊緊地縮在茂密的蘆葦叢后面,眼睜睜地看著第二騎如同猛虎下山般沖了過來,他咬緊牙關,顧不上自己凍得僵硬的手指,猛地抓起一塊被凍得堅硬如鐵的泥土,用盡全身力氣朝著那匹疾馳而來的戰馬的眼睛狠狠地砸去。戰馬猝不及防,眼睛被堅硬的泥土擊中,頓時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嘶鳴,龐大的身軀猛地偏離了方向,狠狠地撞進了旁邊的蘆葦叢中,馬背上的騎士被巨大的沖擊力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冰冷的雪地上,腦袋磕在了一塊堅硬的石頭上,頓時頭破血流,鮮紅的血液如同盛開的紅梅般在潔白的雪地上綻放開來,將周圍的積雪染成了一片刺眼的紅色。

第三騎的目標直指黑三,騎士手中的長矛如同毒蛇吐信般,帶著凌厲的殺氣,直刺黑三的胸口。黑三身形靈活,如同泥鰍般向旁邊翻滾而去,冰冷的矛尖幾乎是擦著他的肩頭劃過去的,瞬間撕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紅的血液如同噴泉般涌了出來,迅速地染紅了他黑色的粗布衣袍。他咬緊牙關,強忍住肩膀上傳來的劇痛,猛地向前撲去,手中的短刀狠狠地捅進了馬背上騎士的腰間,鋒利的刀刃幾乎完全沒入了對方的身體之中,騎士發出一聲沉悶的哼聲,然后便如同斷線的風箏般栽下了馬背,鮮紅的血液混雜著冰冷的雪水,在地面上匯聚成了一灘觸目驚心的血泊。

黑三喘著粗氣,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他肩頭的傷口還在不斷地向外滲著鮮血,鮮紅的血液順著他的胳膊滴落在冰冷的雪地上,很快便被凍得有些發紫,劇烈的疼痛感如同無數根鋼針般刺痛著他的神經,疼得他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伤€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遠處又傳來了一陣雜亂的喊殺聲,五六個手持刀劍的孫氏家丁如同潮水般從蘆葦蕩的邊緣沖了出來,顯然是剛才逃走的弓手已經向塢堡里的人報了信,追兵很快就趕到了。

小六也掙扎著從雪地里爬了起來,他瘦小的身子依舊在微微地顫抖著,臉上沾滿了泥水和血跡,看起來狼狽不堪。他低聲對黑三說道:“三爺,俺來幫你!”他慌忙地從地上撿起一塊尖銳的石頭,緊緊地握在手中,然后小心翼翼地藏身在一叢茂密的蘆葦后面。黑三聞言,只是從鼻子里發出一聲輕蔑的冷哼,語氣不善地說道:“你小子就別給我添亂了!”可他的話音還未完全落下,一個手持長刀的孫氏家丁便揮舞著手中的利刃,朝著黑三狠狠地砍了過來。黑三身形一閃,險險地躲開了那致命的一刀,手中的短刀如同毒蛇出洞般劃過對方的胳膊,頓時鮮血噴濺而出,染紅了周圍的積雪。那個家丁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捂著受傷的胳膊倒在了地上,可另一個家丁卻趁機從側面偷襲,揮舞著手中的長刀,狠狠地砍向黑三的后背。小六眼疾手快,幾乎是下意識地將手中的尖銳石頭猛地投擲了出去,那塊石頭如同流星般準確地擊中了那個偷襲家丁的額頭,頓時鮮血飛濺,那家丁發出一聲短暫的哎喲聲,便仰面倒在了冰冷的雪地上。小六氣喘吁吁地看著黑三,嘶啞著聲音說道:“三爺,俺……俺沒添亂!”黑三瞥了他一眼,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手起刀落,干凈利落地結果了又一個沖上來的孫氏家丁。

剩下的家丁見勢不妙,知道遇到了硬茬,頓時萌生了退意,轉身就想逃跑。黑三咬緊牙關,強忍住肩膀上的劇痛,奮力追了上去,可肩頭的傷勢還是讓他動作慢了半拍,一個逃跑的家丁猛地回頭,揮舞著手中的長刀,狠狠地砍向黑三的腰部,鋒利的刀刃擦著他的腰側劃了過去,又留下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小六見狀,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死死地抱住了那個家丁的腿,他瘦小的身子被那家丁拖著在冰冷的雪地上滑行了幾步,可他卻咬緊牙關,死死地不肯松手。黑三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短刀狠狠地捅進了那個家丁的胸口,那個家丁瞪大了眼睛,發出一聲絕望的嘶吼,然后便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鮮紅的血液瞬間染紅了小六那件破舊的衣衫。黑三喘著粗氣,低聲怒吼道:“還不快跑,等著被他們抓住嗎?”說完,他一把拉起小六瘦小的身子,踉踉蹌蹌地朝著皇莊的方向跑去,凜冽的寒風和漫天飛舞的雪花很快便掩蓋了他們留在雪地上的凌亂腳印,身后的馬蹄聲和喊殺聲也漸漸地被風雪所吞噬,越來越遠。

兩人踉踉蹌蹌地回到了皇莊,此時天邊已經泛起了一抹魚肚白,漫天飛舞的雪花也漸漸停歇了下來,凜冽的寒風依舊呼嘯著,吹得皇莊那低矮的泥墻在微弱的晨光中泛著一絲蒼白的顏色。黑三推開了李恪房間那扇簡陋的木門,小六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后,他們兩個人的身上都沾滿了冰冷的泥水,還混雜著點點觸目驚心的血跡,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發出微弱的滴答聲。寒冷的天氣凍得小六牙關不住地打顫,嘴唇也變得有些發紫,他嘶啞著聲音,對著房間里說道:“王爺,俺……俺回來了!”

房間里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緊接著,李恪便推開了房門,走了出來。他依舊穿著那件打了好幾塊補丁的灰色布袍,凜冽的寒風吹得他的衣袍微微翻卷,他那雙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星般冰冷銳利,迅速地掃過站在門口的小六,然后又瞥了一眼黑三肩膀和腰間滲出的鮮血,壓低聲音,語氣平靜地說道:“說!”他的聲音雖然低沉,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仿佛掌控著一切。

小六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努力平復了一下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他的聲音依舊有些顫抖,但卻清晰地說道:“王爺,俺們打探清楚了!孫延年……他跟一個私鹽商在密謀,說是最近粗鹽的價格一直在上漲,他要再加二錢銀子一斤,想要逼您低頭!他還想狠狠地壓低青州的鹽價,讓那些流民百姓買不起鹽,逼著他們來求他!他說……他說他已經囤積了三千斤粗鹽,想要掐斷咱們工坊的命脈!”他喘著粗氣,滿是泥污的臉上卻透著一股子不屈的倔強,那雙黑亮的眼睛里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如同一個拼盡全力的小獸,想要守護自己珍視的東西。黑三靠在門邊,語氣依舊冷硬地說道:“這小子差點就喂了狗,不過他帶回來的情報是真的。”他的語氣雖然依舊冷冰冰的,可他的眼神里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認可。

李恪聽完小六的匯報,沉默了片刻,他那雙深邃的眼眸如同平靜的湖面般,看不出絲毫的波瀾。隨即,他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小六瘦弱的肩膀,語氣低沉卻堅定地說道:“干得不錯,青州……需要你這樣的影子?!彼恼Z氣雖然低沉,可他的話語卻充滿了力量,他那只冰冷的手掌雖然帶著一絲寒意,卻也傳遞給小六一股溫暖的感覺,如同在寒冷的冬夜里燃起了一點微弱的火光。小六愣住了,他感覺到一股暖流瞬間涌上了眼眶,他連忙低下頭,聲音有些哽咽地說道:“王爺……”他的心里暗暗發誓:“俺一定要讓王爺瞧瞧,俺不是個廢物!”那股堅定的信念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在他的胸膛里越燒越旺,剛才還凍得僵硬的身體似乎也感覺不到那么寒冷了。

黑三冷眼看著眼前這一幕,他肩頭的傷口還在不斷地向外滲著鮮血,嘴角微微動了一下,內心深處暗暗嘆道:“這小子,看起來瘦瘦弱弱的,沒想到骨頭倒是挺硬的,興許……將來真能成點什么事?!彼D過身,背對著依舊飄著雪花的寒風,低聲說道:“王爺,我去包扎一下傷口,明天再議?!彼谋秤帮@得有些踉蹌,但卻依舊挺得筆直,如同風雪中一根折不斷的竹子。

李恪目送著黑三離開,然后轉過頭,看向站在門口的小六,語氣溫和了一些,說道:“你也去歇著吧,明天還有活要干!”說完,他便轉身走回了房間,他的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桌案上的輿圖,目光冰冷而銳利,心中暗暗盤算著:“孫延年,竟然敢在這個時候抬高粗鹽的價格,想掐斷我的命脈?還囤積了三千斤粗鹽……那就讓他囤著爛在自己的手里吧!”他的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絲冰冷的笑容,然后低聲自語道:“陳平,去安排人手,給我死死地盯住孫氏的庫房。粗鹽價格上漲,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肯定買不起鹽,孫氏必然會因此而引起混亂……看來,這青州的棋局,是時候換一種下法了!”

屋外,凜冽的寒風依舊裹挾著殘余的雪花拍打著皇莊低矮的泥墻,皇莊里零星亮著的油燈一盞盞地熄滅了,只剩下李恪房間里那一點微弱的燈光還在風中搖曳,如同夜空中一顆孤獨的星辰,在冰冷的雪夜里閃爍著一絲微弱的光芒。青州的棋局,在平靜的表面之下,又多了一層洶涌的暗流。

更新時間:2025-04-09 08:0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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