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如薄紗,輕柔地籠罩在皇莊水畔,汶水河面泛起一層寒氣,裊裊升騰,鉆進人的骨縫,刺得人忍不住打個哆嗦。 工地上,木屑的清香與濕泥的腥味交織,彌漫在冷冽的空氣中,帶著一股泥土與汗水的原始氣息。
李四,這個壯實的中年木匠,在工匠里看著還算是機敏。蹲在剛搭好的水輪旁,粗糙的大手摩挲著一塊新削的松木葉片,指腹上的老繭劃過木紋,臉上掛著幾分掩不住的得意。他的棉襖袖口磨得發白,褲腿上沾滿了昨夜熬工時蹭上的泥漿,凍得硬邦邦的,額角的汗珠卻在晨光中折射出微光,像是夜里熬出的熱血還未冷卻。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有些發黃的大牙,扭頭對站在一旁的李恪喊道:“王爺,您瞧瞧,俺這水輪可是費了老鼻子勁兒才弄出來的!青州本地松木,結實得很,水一流沖,準能轉得跟風車似的!”他的聲音洪亮,帶著鄉野漢子的粗獷豪氣,眼底閃爍著自信的光芒,仿佛這水輪已是他半生手藝的巔峰,能讓他在家鄉那幫老伙計面前揚眉吐氣一回。
周圍的工匠們忙碌不停,有的扛著木料,肩頭壓得微微下沉,有的調試繩索,手指凍得僵硬,低聲議論著李四的“杰作”。 一個年輕木匠壓低嗓子嘀咕:“這李四,吹得天花亂墜,昨兒還說要讓水輪轉出個花兒來,別到時候砸了自個兒的腳!”聲音雖小,卻帶著點揶揄,引得旁邊的人偷笑。老鐵匠陳三瞇著渾濁的眼,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沒吭聲,只是默默敲了敲手里的鐵錘,錘柄上的裂紋被他攥得更深,眼神里透著幾分看戲的意味,像個閱盡世事的老人,等著瞧這熱鬧的結果。
李恪站在水輪旁,披著一襲玄色披風,風吹得下擺微微翻動,露出靴子上干涸的泥痕,像是昨夜踩遍凍土留下的勛章。 他低頭打量著水輪,目光落在葉片上,眉頭微微一皺。 松木邊緣粗糙,木紋松散,水汽凝在表面,濕漉漉的,顯然未干透,隱隱透著一股脆弱的氣息。 他心中暗生不安,卻未急著開口,只是溫和道:“李四,先試試看。 ”他的聲音沉穩如磐石,帶著幾分鼓勵,像是在給這個滿腔熱血的漢子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又像在壓下心底的疑慮,給彼此留一線希望。
李四一聽,頓時來了勁兒,拍著胸脯“砰”的一聲,豪氣干云:“王爺,您等著瞧!”他轉身招呼幾個年輕工匠,粗聲吼道:“愣著干啥?開閘放水!”幾個小伙子忙活起來,拉動繩索,水閘吱吱呀呀地抬起,粗糙的木頭摩擦聲在晨霧中格外刺耳。 汶水河的濁流被引到水輪前,隨著一聲“放”,水流如脫韁野馬,咆哮著沖向水輪,激起一片白浪。
“嘩啦啦——”水流拍打在葉片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水花四濺,濺濕了李四的褲腳。 水輪晃了晃,緩緩轉動起來,李四的臉上綻開得意的笑,雙手叉腰,挺胸抬頭,像是已經看到成功在望,嘴里哼起不成調的小曲。 工匠們圍過來,瞪大了眼,屏住呼吸,期待這稀奇玩意兒能轉出個奇跡,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期待,連風聲都仿佛靜了下來。
然而,水輪剛轉了不到半圈,忽地傳來“咔嚓”一聲脆響,像是誰的骨頭斷裂,刺耳得讓人心一緊。 緊接著,整個水輪猛地一震,轟然倒塌,木屑四濺,斷裂的葉片飛出去好幾丈遠,劃過一道弧線,差點砸中一個躲閃不及的小工匠。 水流失去控制,化作狂亂的浪花,濺起一片水霧,將李四和周圍的人淋了個透心涼,冰冷的河水順著衣領鉆進去,凍得人牙關打顫。
“啊呀!”李四驚叫一聲,踉蹌著后退兩步,腳底一滑,摔了個四仰八叉,泥水濺滿了他滿是皺紋的臉。 他瞪大了眼,臉上滿是驚愕,嘴里喃喃著:“咋…… 咋就斷了?”濕漉漉的棉襖貼在身上,冰得他直打哆嗦,可他顧不上冷,爬起來撲到水輪殘骸前,手忙腳亂地撿起一塊斷木,像是想抓住最后一絲希望,指甲縫里嵌滿了泥土,眼底閃過一絲茫然。
工匠們面面相覷,有人忍不住低笑出聲:“這李四,吹得跟神仙似的,結果連個木頭都搞不定!”“早說了,松木濕得能擰出水,咋扛得?。俊弊h論聲如潮水涌來,像一根根針刺進李四心頭。 他的臉漲得通紅,羞愧得恨不得鉆進地縫,低頭嘀咕:“王爺,俺…… 俺笨手笨腳,害了大事?!彼穆曇纛澏?,帶著幾分哽咽,手攥著斷木,指節發白,眼底泛起一層水霧,像個犯了大錯的孩子,生怕李恪一怒之下趕他走,額頭的汗混著泥水淌下來,模糊了視線。
李恪走上前,彎腰撿起一塊斷裂的木片,拿在手里掂了掂。 木片濕漉漉的,斷口處紋理松散,水分滲出,指尖觸感冰涼而脆弱,顯然是水分過多導致脆裂。 他嘆了口氣,拍了拍李四的肩膀,沉聲道:“李四,不是你笨,是這木材太濕,承受不住水力。 葉片的角度也有問題,太直了,阻力太大,受力不均才斷的。 ”他的語氣平靜如湖面,卻帶著一股讓人信服的力量,像是在給李四留一條退路,又像在點醒他,手掌的溫度透過棉襖傳過去,暖得李四一愣。
李四抬起頭,愣愣地看著李恪,眼底閃過一絲疑惑:“王爺,您是說…… 這木頭不行?”他撓了撓頭,懊惱地嘀咕,“俺以為松木結實,誰知道……”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像是終于明白自己錯在哪兒,可臉上還是掛著幾分不服氣,像是咽不下一口氣,指甲摳著斷木,摳出一道淺痕。
李恪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張草紙,攤在臨時搭的木桌上,拿起一塊炭筆,迅速勾勒出一張改進的水輪設計圖。 炭筆在紙上沙沙作響,勾勒出一個兩丈寬的水輪,葉片傾斜30度,弧度如彎月,旁邊還標注了連桿和鍛錘的連接方式,線條簡潔卻精準。 他一邊畫,一邊解釋:“你看,這葉片得斜著切,30度最好,水流沖擊時阻力小,受力均勻。 木材要選干的硬木,榆木或柞木都行,松木太軟,濕氣又重,不頂用?!彼穆曇舨患辈痪?,像個耐心的先生,手指點了點圖上的葉片弧度,眼神卻堅定如鐵,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篤定。
李四湊過去一看,圖上的水輪比他做的精巧得多,葉片的弧度優雅如弓,連接處用榫卯加固,處處透著匠心。 他撓了撓頭,嘀咕:“王爺,您這圖…… 俺咋沒想出來呢?”他的語氣里帶著點自嘲,眼底卻閃過一絲佩服,暗想:這王爺看著年輕,腦子卻比俺這老木匠靈光百倍,俺這半輩子算是白混了!他盯著圖紙,眼珠子轉了轉,像是要把每根線條刻進腦子里。
李恪將炭筆遞給李四,鼓勵道:“李四,你手藝不差,就是缺了點門道。 咱們一起改,別怕出錯。 失敗是成功他娘,摔一跤,學一招,下次就不會再栽了。 ”他的目光溫暖卻有力,像一團火,點在李四心上,讓他那顆羞愧得發冷的心又熱乎起來,嘴角微微上揚,透著一絲長者的寬容。
李四接過炭筆,愣了愣,隨即用力點頭:“王爺,俺明白了!俺這就去選硬木,照您的圖重做!”他的聲音重新燃起斗志,眼底的光芒像是被風吹旺的火苗,帶著一股子不服輸的倔勁。他拍了拍胸脯,轉身招呼工匠們,“都過來,別偷懶!俺們重弄一個,成了有賞,砸了俺擔著!”他一邊喊,一邊卷起袖子,露出粗壯的胳膊,干勁十足,像是要把剛才的窩囊勁兒全發泄出來,腳步踩在凍土上,發出“咚咚”的響聲。
李恪趁勢召集工匠們,將水輪的設計原理細細講了一遍,從水流的沖擊力到葉片的受力分布,每句話都擲地有聲,如同敲在鐵砧上的錘音。 工匠們圍成一圈,有的點頭附和,有的抓耳撓腮,漸漸入了神,眼神從茫然變得明亮。 陳三拄著鐵錘,冷哼道:“這水輪要是真能轉,俺倒想瞧瞧它咋砸鐵!”他的語氣里帶著點挑釁,眼底卻多了幾分期待,手指無意識地敲著錘柄,像是在琢磨這新玩意兒的門道。
這一天,李四帶著工匠們忙到深夜,選材、切割、打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再出岔子。 木料堆旁,榆木的清香撲鼻,刀斧砍削的聲音此起彼伏,工棚里點著幾盞昏黃的油燈,映得人影晃動。 李恪親自盯著,不時指點幾句,嗓音低沉卻清晰,確保每個細節都到位。 夜深了,工棚外只剩寒風呼嘯,吹得棚頂的草簌簌作響,李四獨自坐在河邊,望著天上殘缺的月亮,月光灑在水面上,泛起一片碎銀。他想起家鄉那幫餓得皮包骨頭的鄉親,想起自己這半輩子碌碌無為的手藝,眼眶一熱,低聲道:“這次,俺得干出個樣兒來,絕不能再讓王爺失望!”他的聲音低得像自言自語,手指攥緊一塊榆木,眼底閃過一絲決然,像是在跟自己較勁。
數日后,皇莊水邊,一座嶄新的水輪昂然矗立在河岸旁。 榆木制成的葉片堅韌如鐵,表面涂著桐油,泛著幽幽的光澤,在晨光中折射出冷冽的暖意,油光滑亮,像是披上了一層薄甲。 水輪的框架用硬木加固,穩穩扎進河床,根基深埋,宛如沉默的巨人,等待著水流的喚醒。 工地上,木屑的清香混著濕泥的腥味,空氣中彌漫著緊張與期待,工匠們的呼吸都輕了,生怕驚擾了這片刻的寧靜。
李四站在水輪前,雙手搓得發紅,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濕透了額前的亂發,黏成一縷縷貼在臉上。 他這幾天沒睡過一個囫圇覺,眼睛熬得通紅,眼底卻亮得像點了燈,像是憋著一股不吐不快的勁兒。 這次,他嚴格照著李恪的圖紙,用干燥的榆木重做了葉片,角度調到30度,連榫卯都反復校準,生怕再出半點差錯。 他咽了口唾沫,聲音有些發顫:“王爺,俺…… 俺準備好了?!彼恼Z氣里帶著幾分忐忑,眼底卻滿是期待,像個等著先生評分的學童,既怕砸了,又盼著夸,手指攥著衣角,指節微微發白。
李恪站在一旁,披風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風中夾著水汽,濕了他的鬢角。 他微微頷首,目光堅定如鐵:“開始吧。 ”他的聲音低沉,像一道命令,又像一聲鼓舞,直敲進李四心坎里,震得他心跳加快,像是擂鼓催戰。
隨著一聲令下,水閘緩緩打開,汶水的濁流如猛獸咆哮,轟然沖向水輪,激起一片白浪,水霧彌漫。 “嘩啦啦——”水流拍打在葉片上,發出沉悶而有力的聲響,水花濺起,灑在李四臉上,冰得他一激靈。 水輪晃了晃,隨即穩穩轉動起來,一圈、兩圈…… 速度漸快,帶著一股子韌勁兒,絲毫不晃,吱吱的轉動聲如低沉的樂章,在河岸邊回蕩。李四瞪大了眼,死死盯著水輪,拳頭攥得指節發白,嘴里嘀咕:“轉啊,轉啊,別停!”他的心跳得像擂鼓,生怕再出啥岔子,額角的汗珠混著水汽淌下來,模糊了視線。
“成了!成了!”水輪轉了十幾圈,穩如磐石,李四終于憋不住,興奮地跳了起來,拍著胸脯大喊,“王爺,俺這輩子沒見過這么厲害的家伙事兒!”他的聲音洪亮得震得河邊的蘆葦直顫,臉上洋溢著自豪的笑,眼底的水光像是憋了半輩子的得意終于炸開了,笑得滿臉褶子都擠在一起。他撲到水輪旁,伸手摸了摸轉動的葉片,冰涼的木頭像是活了一樣,帶著微微的震顫,讓他心里熱乎乎的,像是摸著老伙計。
工匠們圍過來,嘖嘖稱奇,有人伸出手摸著水輪,驚嘆道:“這玩意兒轉得真穩,跟活了一樣!”“王爺真有本事,教咱們這手藝!”“李四,你這回可露臉了!”議論聲如潮水涌來,帶著羨慕和敬佩,直往李四耳朵里鉆,震得他耳朵嗡嗡響。
李四咧嘴笑著,撓了撓頭,謙虛道:“嘿嘿,這都是王爺教得好,俺就是照著做。 ”可他的眼底卻閃過一絲得意,嘴角咧得合不攏,心里暗想:俺李四這回可揚眉吐氣了,回頭得跟村里那幫家伙吹吹牛,讓他們瞧瞧俺的本事!他拍了拍水輪,像是拍著自家孩子,臉上滿是滿足。
李恪走上前,拍了拍李四的肩膀,微笑道:“李四,你干得不錯。 這水輪只是開始,接下來咱們還要造更大的,驅動鍛錘,打造農具和兵器。 ”他的聲音溫和卻有力,像一團火,點在李四心上,讓他那顆得意的心又燃起新的斗志,肩膀上的手掌溫暖而沉穩,像是無聲的肯定。
李四一聽,眼睛一亮:“王爺,您是說……這水輪還能帶動錘子砸鐵?”他腦子里冒出個畫面:水輪呼呼轉著,帶動個大錘子“砰砰”砸下,鐵塊被砸得服服帖帖,火花四濺。他咽了口唾沫,喃喃道:“這要是成了,俺們青州的鐵匠可就省大事了!”他的聲音里透著震撼,眼珠子轉了轉,像是在憧憬那壯觀的場面。
“沒錯。 ”李恪點頭,指著不遠處搭好的鍛錘框架,“你看,那兒就是鍛錘的位置。 水輪通過連桿帶動鍛錘上下砸,一天能鍛百斤鐵,省時省力。 ”他的手指點了點框架,語氣里帶著股子篤定,像是在給李四畫一張看得見的未來,目光深邃,像是早已看到青州鐵器遍地的景象。
李四順著看去,只見一個巨大的木制框架立在水輪旁,鍛錘懸在中央,鐵砧粗糙卻結實,像是沉睡的猛獸等著被喚醒。他瞪大了眼,嘀咕:“天吶,這……這太神了!”他想象著鍛錘砸下的模樣,心里涌起一股熱血,像是憋了半輩子的勁兒終于有了用武之地,胸口起伏得厲害。
“走,過去試試。 ”李恪帶著李四和工匠們走到鍛錘旁,親自演示如何連接水輪和鍛錘。 他一邊操作,一邊講解:“這連桿得用柞木,耐磨。 鍛錘重量要適中,太輕砸不實,太重容易斷。 ”他的手穩穩當當,像是干過千百遍,語氣卻不急不緩,像個耐心的先生,指尖沾了點木屑,卻絲毫不亂。
李四聚精會神地看著,恨不得把每句話都刻在腦子里,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錯過一個細節。 他暗自記下每個步驟,心里暗想:俺得學透了,這可是王爺親手教的真本事,錯過這回可沒下次了!他眼底的光芒越來越亮,像個餓了半輩子的漢子終于瞧見了肉,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經過一番調試,水輪與鍛錘連上了。 水輪轉動,連桿帶動鍛錘有節奏地上下砸,“砰砰”聲震得地面微微發顫,像是大地的心跳。 工匠們將一塊生鐵放上鐵砧,鍛錘落下,火花四濺,鐵塊瞬間被砸扁,成了薄薄一片,邊緣還帶著點余溫。
“俺滴個天!”李四瞪大了眼,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驚得差點咬了舌頭。 他撲過去,撿起那塊鐵片,反復摸著,粗糙的指腹劃過鐵面,嘀咕:“這錘子砸得又快又狠,俺砸一輩子鐵都沒這勁兒!”他的聲音里滿是震撼,眼底卻亮得像點了燈,像是頭一回見識到這世間的奇跡,心里暗道:這王爺真是神人,俺跟著他,準能混出個名堂!
陳三也湊過來,瞇著眼打量鍛錘的動作,喃喃道:“這玩意兒…… 俺這老胳膊算是省了力氣。 王爺,您這法子真是救了俺們這幫老骨頭!”他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咧嘴一笑,眼底多了幾分感激,手里的鐵錘像是輕了幾分。
李恪笑道:“陳三,你帶著徒弟們用這機床,煉出好鐵來。以后青州的農具兵器,全靠你們了?!彼恼Z氣溫和卻堅定目光溫暖如春,透著一股讓人信服的力量。
陳三點頭,眼底閃過一絲熱乎勁兒:“王爺,俺一定好好干,不辜負您的期望!”他轉身對徒弟們喊,“都學著點,這可是真本事,學成了,俺們青州的鐵匠就有出頭之日了!”他的聲音洪亮,帶著股子老漢的倔勁兒,震得徒弟們紛紛抬頭,眼神里多了點光。
工匠們紛紛響應,現場一片歡騰。 夕陽西下,工地上灑滿昏黃的光,像是給這群粗糙的漢子鍍上一層金邊。 李四和工匠們圍著火堆啃著糙糧餅,餅干得硌牙,可他們吃得津津有味,臉上滿是滿足的笑。 李四咬了一口餅,含糊道:“王爺,俺這輩子沒這么痛快過!今天這水輪一轉,俺覺得自己像個大人物似的!”他咧嘴笑著,眼底的光芒像是憋了半輩子的得意終于炸開了,滿臉褶子都擠在一起。
李恪坐在一旁,微笑道:“李四,你今天立了大功。 明日我讓人給你送兩個炊餅,再加一壺酒,算賞你的。 ”他的聲音溫和,像一團火,點在李四心上,嘴角微微上揚,透著一絲長者的寬容。
李四一聽,眼睛一亮,拍手道:“王爺,您可真大方!俺謝了!不過,俺還想跟您學點別的,您教俺這水輪,俺還想學那焦煤煉鐵,俺也想試試砸鐵!”他眼珠一轉,帶著點狡黠的笑,像個得了甜頭還想再撈一把的孩子,語氣里透著股子不滿足的野心。
李恪哈哈大笑:“好,你有心學,我自然教。 不過焦煤煉鐵不比水輪簡單,你先把這機床弄熟了再說。 ”他的笑聲爽朗,如春風吹過,暖得李四心里直癢癢,目光里透著一絲戲謔,像是在逗這個憨厚的漢子。
李四用力點頭:“王爺,俺聽您的!俺先把這水輪和機床弄明白,回頭再跟您學煉鐵。俺李四這輩子跟定您了!”他拍著胸脯,發出“砰”的一聲,語氣堅定,眼底的光芒像是憋了半輩子的野心終于有了方向,手指攥緊餅,指節發白,像是立下誓言。
夜色漸深,火堆的余燼在風中閃爍,微弱的光映在李恪臉上,勾勒出他堅毅的輪廓。他望著天邊的殘月,心中稍安。水力鍛造機床的成功,不僅是技術的突破,更是人心凝聚的第一步。他知道,這只是青州復興的開端,糧食、流民、豪族……未來的路還長,滿布荊棘,但他別無選擇,只能咬牙走下去。而李四,這個粗糙卻有野心的漢子,或許能成為他手中一把好刀,鋒芒初露,只待淬煉。
與此同時,皇莊外,流民在李恪的組織下,開始參與皇莊城墻的修葺和水道疏通。寒風刺骨,流民們在工匠的指導下,用簡陋的木锨和石錘修補殘破的城墻,石灰和泥漿在凍土上凝結成堅硬的疤痕,像是給這座死城敷上一層新皮。街道上,婦孺們清掃著積雪和瓦礫,破布裹著凍僵的手指,掃帚劃過地面,發出沙沙的響聲。溝渠旁,男人們揮汗如雨,疏通淤塞的水道,淤泥被挖出,帶著腥臭的氣息,汶水的支流卻漸漸暢流,清澈的水面映出他們瘦削的身影。城墻上的裂縫被填平,水道旁的蘆葦重新挺直,流民的臉上多了幾分血色,像是從絕望中摸到了一絲活路。
臨時搭建的學堂里,破舊的木桌上擺著幾塊木板,孩子們借著微弱的燭光,學習識字和算術。 燭火搖曳,映出他們凍得發紫的小臉,炭筆在木板上劃出歪歪扭扭的字跡。 李恪親自巡視學堂,看到那些眼神堅定的孩童,他蹲下身,拍了拍一個瘦弱男孩的肩膀,溫和道:“今日識字,明日便能記賬、管庫,青州的未來,靠你們了。 ”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暖,像春風拂過,吹散了孩子們眼底的茫然。那男孩抬起頭,稚嫩的臉上露出憧憬,握著炭筆的手指雖凍得發僵,卻寫得格外認真,筆尖劃過木板,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像是種下了一顆希望的種子。
更新時間:2025-04-09 08:03: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