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拜月臺上覆著一層薄薄的霜,霜面在微弱的晨曦下泛著冷冽的光澤,仿佛鋪了一層細碎的冰碴,刺骨而寂靜。李恪站在臺邊,接過錦兒遞來的溫熱黃酒,酒盞的溫度透過冰冷的手指傳來一絲暖意,卻如同一滴水落入寒潭,瞬間被他心底的冰寒吞沒。他輕輕抿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順著喉嚨滑下,帶來短暫的灼熱,卻驅不散那股盤踞在胸口的沉重。他抬起頭,目光越過拜月臺的邊緣,投向遠處的青州城。城郭被灰蒙蒙的霧靄嚴嚴實實包裹著,輪廓在霧中若隱若現,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破敗與蒼涼。鹽磚砌成的城墻在晨光中泛著慘白的光澤,像一座巨大而冰冷的墳冢,沉悶、壓抑,毫無半點生機。
城外,幾株枯樹孤零零地立在寒風中,扭曲的枝干如同一只只張牙舞爪的手,拼命掙扎卻掙脫不開這死寂的束縛。枝頭僅剩的幾片殘葉搖搖欲墜,每一陣風吹過,都像是最后一擊,將它們卷向無盡的黑暗。偶爾有寒鴉從枯枝間驚飛而起,凄厲的叫聲劃破清晨的寂靜,在空曠的天地間回蕩,刺耳而悲涼。錦兒站在李恪身旁,低頭整理著斗篷的邊緣,聽到鴉鳴,她不由得縮了縮肩膀,心頭無端涌起一陣莫名的酸楚。
“王爺可是還在憂心糧草?”錦兒輕聲問道,聲音柔和卻帶著一絲試探。她抬起眼,偷偷打量著李恪,見他眉宇間那抹愁緒始終未散,像是被鑿刻在臉上的印痕,揮之不去。
李恪聞言,輕嘆一聲,目光仍停留在遠處的城墻上。他將酒盞在手中轉了轉,低聲道:“糧草只是其一,青州積弊已深,遠非缺糧二字所能概括?!彼穆曇舻统炼硢?,透著深深的憂慮,仿佛每一個字都從心底的裂縫中擠出。他將目光轉向城內,透過淡薄的霧靄,只能看見幾縷稀疏的炊煙無力地升起,與他記憶中臨安城的繁華盛景相比,簡直天壤之別。那臨安,街巷喧囂,燈火通明,夜市人聲鼎沸;而眼前青州,卻像一位垂暮的老人,佝僂著背,步履蹣跚,早已沒了生氣。“錦兒,你瞧瞧這城中,哪還有半分活氣?”他轉頭看向錦兒,眼神中帶著一絲期待,似乎盼著她能說出些不同的見解,給他一點慰藉。
錦兒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沉默了許久。霧靄中,城內的景象模糊而蕭索,隱約可見幾道瘦削的身影在街頭晃動,衣衫襤褸,步履踉蹌。她咬了咬唇,低聲道:“奴婢只瞧見一片荒涼。百姓們面黃肌瘦,衣不蔽體,連笑聲都聽不見,與臨安……差得太遠了?!彼穆曇糨p得像風中飄落的枯葉,帶著一絲不忍,仿佛那些百姓的苦難她也能感同身受。她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斗篷的邊角,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李恪緩緩點頭,目光重新投向遠方,語氣沉重如鐵:“這青州城,就像一座巨大的囚籠,把無數掙扎求生的人困在其中,動彈不得,生死不由己?!彼穆曇舻统炼辛?,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膛深處擠出,帶著無盡的悲憫與憤怒。
一陣寒風吹過,拜月臺上的旗幟被吹得獵獵作響,發出刺耳的呼嘯。 就在這時,陸承恩快步登上拜月臺,官袍在風中亂舞,袍角沾滿了泥濘和霜雪,神色凝重得仿佛壓著千斤重擔。 他走到李恪面前,躬身行禮,聲音低沉而急促:“王爺,城中義倉已查驗完畢,情況…… 不太妙。 ”他的身形挺拔,眉宇間卻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剛毅與疲憊,那是他在朝堂上多年直言不諱留下的痕跡。
陸承恩原是京中御史臺的言官,以耿直著稱,曾多次上書勸諫皇帝整頓朝綱,嚴懲貪腐,卻因言辭過于犀利,觸怒天威,被貶至這偏遠的青州,與李恪同赴這片滿目瘡痍之地。 雖身處逆境,但眼神卻依舊清亮,透著一股不屈的倔強。
李恪放下酒盞,動作一頓,盞底與石桌碰撞,發出清脆卻突兀的聲響。 他轉過身,目光如刀般銳利,直直刺向陸承恩,沉聲問道:“怎么個不妙法?”他的語氣雖平靜,卻透著一股無形的威壓,仿佛要穿透迷霧,看清義倉背后的真相。
陸承恩咽了口唾沫,眉頭緊鎖,臉上滿是憂慮。 他低聲道:“義倉名義上存糧三萬石,可實際上倉里沒多少能用的糧食,大多是陳年霉米,散發著刺鼻的霉味,連牲畜都不愿吃。 新糧加起來連三千石都不到。 而且……”他頓了頓,左右掃了一眼,壓低聲音繼續道,“下官查賬簿時,發現近三年義倉糧食的出入記錄亂七八糟,許多賬目對不上,恐怕…… 恐怕有人從中做了手腳。 ”他的聲音越說越低,像是生怕被風吹走,眼神里透著一絲不安與憤怒。作為曾經的言官,他對貪腐之風深惡痛絕,如今見到青州這等景象,心中的怒火早已按捺不住。
李恪眼中寒光一閃,嘴角微微上揚,卻不是笑,而是一種冷冽的嘲諷。 他猛地站直身子,聲音不自覺提高,帶著憤怒與威嚴:“有問題?難道是有人中飽私囊,吞了賑災糧?”他的聲音在拜月臺上回蕩,震得錦兒心頭一顫。 她偷偷抬頭,看見李恪眼底那抹怒火,像是一團壓抑已久的烈焰,隨時可能噴薄而出。
陸承恩猶豫了一下,低頭避開李恪的目光,小聲道:“下官不敢妄言,可賬簿上好多糧食出庫記錄與實際數量對不上,還有幾筆大額出庫記錄,指向……指向王參政名下的糧行。”他抬起頭,直視李恪,語氣中多了一絲堅定:“王爺,當年下官在京中,便曾上書彈劾過青州豪族,言其私占民田,貪墨賦稅。如今看來,這青州的亂象,與他們脫不了干系?!彼穆曇綦m低,卻帶著一股不屈的銳氣,仿佛在這一刻,他又回到了朝堂上直言進諫的時光。
李恪冷笑一聲,心中的猜測得到了證實。這青州城果然藏污納垢,王崇禮等人不僅私鹽生意做得猖獗,連賑災糧都敢下手,簡直是膽大包天。他深吸一口氣,壓下胸口的怒意,轉頭看向陸承恩,目光深邃而堅定,低聲道:“陸參軍,你我皆知,這青州已病入膏肓。然,病雖重,藥不可缺。你既曾為言官,當明白為官之道,不止于查弊,更在于立心?!彼D了頓,聲音漸沉,帶著一股悠遠的意味,“為生民立命,為天地立心,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此乃先賢之志,亦是你我今日之責。青州百姓苦難至此,你我若不能為他們撐起一片天,又何顏面對這天地良心?”
陸承恩聞言,身子一震,眼中閃過一絲激蕩。他抬起頭,凝視李恪,似是被這番話點燃了胸中的熱血。他拱手深深一揖,聲音鏗鏘有力:“王爺此言,如醍醐灌頂。下官雖被貶至此,卻從未忘卻為民請命之心。便是拼了這條命,也要與王爺同擔此責,為青州開出一條生路!”他的眼神清亮如星,透著一股久違的激昂,仿佛那顆因貶謫而沉寂的心,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李恪微微頷首,嘴角露出一絲難得的笑意。他拍了拍陸承恩的肩膀,沉聲道:“好,有你這句話,本王便知此行不孤。義倉糧食的事,先別聲張。你即刻帶人偷偷去清點城中所有糧行,尤其是王承恩王家名下的,糧食的來源和去向都要查得清清楚楚,任何線索都不許放過。”
陸承恩拱手領命,挺直了腰板,鄭重道:“王爺放心,下官定不辱命!”他轉身離去,腳步堅定,身影很快消失在拜月臺的臺階下,袍角在風中翻飛,帶起一陣細小的雪塵。
風勢愈發猛烈,吹得李恪的衣袂呼呼作響,袍角翻飛如旗。他負手而立,目光投向遠處的沂山。山巒隱在霧靄中,影影綽綽,像是一頭蟄伏的巨獸,山上的樹木一片枯黃,與周圍灰暗的景色融為一體,透著無盡的死寂。他瞇起眼,心中暗暗下定決心:改變青州的現狀,光靠賑災遠遠不夠,必須連根拔掉那些盤踞在城中的蛀蟲,整頓吏治,重塑秩序,給百姓一個喘息的機會。
“王爺,呂將軍派人送消息來了?!睗M貴捧著一封書信匆匆趕來,腳步踉蹌,帶起一陣冷風。他的臉被凍得通紅,雙手捧信時微微顫抖,顯然是跑得急了。他喘著粗氣道:“呂將軍帶著流民已過沂水縣,收攏了近萬流民,還“撿”獲了六十多車私糧?!?/p>
李恪接過信,迅速展開,信紙上的字跡剛勁有力,透著一股沙場鐵血之氣。 信中除了軍情,還提到沂水縣鹽場被門閥私兵把控,官鹽產量銳減,私鹽泛濫成災,局勢混亂不堪。 他看完信,手指猛地收緊,信紙被攥得皺成一團,眼中的寒意更濃,仿佛結了一層冰霜。 “看來這青州的水,比我想象的還要渾。 ”他的聲音冰冷而低沉,帶著一絲咬牙切齒的意味。
他轉頭看向滿貴,沉聲道:“滿貴陪本王要親自去城里看看。這青州城的亂象,我倒要親眼瞧個明白。”他的眼神如刀,透著一股不容退縮的決心。
青州城的街道比李恪想象中還要破敗不堪。石板路坑洼不平,滿是大小不一的裂縫和坑洞,像是一張張咧開的嘴,訴說著這座城市的滄桑與衰落。街道兩旁的房屋大多殘破不堪,墻皮大片剝落,露出斑駁的磚石,風一吹,灰塵簌簌落下,仿佛連墻壁都在嘆息。破舊的門窗在寒風中搖搖欲墜,發出“嘎吱嘎吱”的刺耳聲響,像是隨時會散架。有些屋頂早已塌陷,黑漆漆的窟窿觸目驚心,透著一股深入骨髓的凄涼。
街上幾乎沒有行人,偶爾可見幾個身影,大多是面黃肌瘦的流民。 他們衣衫襤褸,破布般的衣服在風中飄蕩,根本擋不住刺骨的寒意。 他們的腳步踉蹌而遲緩,每邁出一步都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眼神空洞而麻木,仿佛對生活早已不抱任何希望。 街邊角落堆滿了垃圾,散發著陣陣惡臭,與冷冽的空氣混雜在一起,刺鼻得讓人皺眉。
李恪的轎輦在東市停下,這里曾是青州最繁華的街區,如今卻與“繁華”二字毫無關聯,像是被時間遺棄的廢墟。店鋪稀稀落落,勉強開張的幾家也是門可羅雀,冷清得讓人心寒。店門口的招牌在風中搖搖欲墜,許多已被風吹得殘破不堪,上面的字跡模糊不清。街邊的攤販更是少得可憐,簡陋的攤位不過是地上鋪一塊破布,擺著幾樣少得可憐的貨物。攤販們有氣無力地吆喝著,聲音單薄而虛弱,在寒風中飄散得無影無蹤。
“王爺,這東市以前還算熱鬧,如今……唉。”滿貴跟在李恪身旁,低聲嘆息,語氣里滿是感慨與失落。他瞇起眼,似乎在回憶東市往日的喧囂,那時的叫賣聲、笑聲,如今卻只剩風聲與死寂。
李恪下了轎輦,緩步走在街道上,目光如炬,仔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寒風如刀,刮在他臉上,刺得皮膚生疼,但他仿佛毫無察覺。他的視線掃過街邊,發現乞討的流民竟比行人還多。他們穿著單薄的破衣,臉凍得青紫,蜷縮在墻角,試圖借著那點微不足道的遮擋避風。瑟瑟發抖的身軀不時發出低低的哀嚎,那聲音如針般刺入李恪心頭,激起一陣難以抑制的悲憫與憤怒。墻角的積雪已被踩得污濁不堪,與流民身上的污垢混在一起,散發著一股刺鼻的腐臭。
走到一個賣炊餅的攤位前,李恪停下腳步。 攤主是個面容憔悴的老漢,滿臉皺紋如刀刻,像是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的累累傷痕。 他正哆哆嗦嗦地往蒸籠里添柴,手上滿是老繭,動作遲緩而艱難。 炊餅的香氣在寒風中若有若無,淡得幾乎聞不見,蒸籠冒出的熱氣轉瞬即逝,只留下一絲潮濕的味道,混著柴火的煙氣,彌漫在空氣中。
“老丈,這炊餅怎么賣?”李恪開口問道,盡量讓語氣溫和,不帶一絲威壓,生怕驚擾了老漢那脆弱的戒心。
老漢抬起頭,渾濁的雙眼打量了李恪一眼,又瞥了瞥他身后的侍衛,眼神中閃過一絲警惕,如同受驚的野獸。他沙啞著嗓子道:“官爺……小老兒的炊餅,不賣給當官的。”他的聲音低沉而倔強,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抗拒與無奈。
李恪微微一愣,隨即明白了老漢的心思。 如今的官府在百姓眼中早已失信,甚至成了壓榨他們的惡人,百姓對官府既恐懼又憎恨。 他輕笑一聲,語氣誠懇地解釋道:“老丈,您誤會了。 我不是官員,只是路過此地,肚子餓了,想買幾個炊餅填填肚子。 ”他刻意放低姿態,眼神真摯,試圖打消老漢的戒備。
老漢將信將疑地又看了他幾眼,見李恪衣著雖華貴,但神態和善,不似那些趾高氣昂的官老爺,這才稍稍放松了警惕。 他嘆了口氣,顫巍巍地從蒸籠里取出兩個炊餅,遞給李恪,低聲道:“罷了,看官爺面善,就賣你兩個。 ”那炊餅黑硬如石,表面粗糙得扎手,看著毫無食欲。
李恪接過炊餅,手指一觸,冰涼刺骨,餅身堅硬得像是凍土。 他輕輕掰開,里面滿是麩糠和雜草,面粉幾乎看不到,一股淡淡的霉味撲鼻而來。 他皺起眉,語氣里帶著不忍:“老丈,這炊餅……”
老漢苦笑一聲,臉上的皺紋更深了,像是被苦難壓垮的溝壑。他咳嗽了幾聲,低聲道:“官爺,您有所不知。如今糧價漲得離譜,一石糧貴得跟金子似的,小老兒哪有錢買面粉?這炊餅能摻點麩糠雜草,已是萬幸,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彼穆曇衾餄M是無奈與苦澀,眼底透著一抹深深的疲憊。
李恪沉默片刻,心中一陣刺痛。他將炊餅遞給身后的滿貴,示意他付錢。滿貴掏出幾枚銅錢遞過去,老漢接過銅錢,卻沒有半點欣喜,反而愁容更重。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錢,低聲道:“官爺,這銅錢……怕是不值錢了。如今市面上都用銀子,這幾枚銅錢,根本買不了什么東西。”他的眼神黯淡,手指摩挲著銅錢,像是握著幾塊無用的廢鐵。寒風吹過,他那件破棉衣被吹得嘩嘩作響,身子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李恪心頭一沉,他知道青州經濟崩壞,貨幣貶值,但沒想到已惡化到如此地步,連銅錢都失去了流通價值,百姓的日子真是艱難到了極點。他深吸一口氣,問道:“老丈,如今青州城的糧價到底多少?”
老漢嘆了口氣,掰著手指算道:“好點的糧,一石要紋銀八兩,糙糧也得五兩。 可就算有錢,也不一定買得到,糧商都把糧食囤起來了。 ”他的語氣里滿是絕望,高昂的糧價對普通百姓來說無異于天文數字,根本無從負擔。
“八兩紋銀一石糧?”李恪倒吸一口涼氣,眉頭緊鎖。這個價格對尋常人家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他又問了幾句關于百姓生活的苦況,老漢一一答來,語氣悲觀而沉重,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刺在李恪心上。通過這番交談,他對青州城的困境有了更深刻的認識——這不僅僅是缺糧,而是整個社會經濟的徹底崩塌。官府腐敗,豪強兼并土地,壓榨百姓,民不聊生,餓殍遍地。
離開東市,李恪轉而前往城西的貧民窟。那里的景象比東市更加觸目驚心,破敗的茅草屋密密麻麻擠在一起,像一塊巨大的瘡疤,散發著腐朽與絕望的氣息??諝庵袕浡还纱瘫堑膼撼簦鞘丘囸I、疾病和死亡交織的味道,令人作嘔。流民們如行尸走肉般在街巷間游蕩,衣衫破得遮不住身體,瘦得只剩皮包骨頭,眼神空洞,仿佛靈魂早已被抽干。一些虛弱的人倒在路邊,奄奄一息,有的早已死去多時,尸體僵硬地躺在地上,無人問津。
一個母親抱著餓死的孩子跪在路邊,撕心裂肺地哭嚎,那聲音凄厲得像是要刺穿人的耳膜,令人心碎。幾個孩子為了一塊發霉的饅頭互相撕咬,像野獸般嘶吼,瘦小的手抓得滿是血痕。貧民窟的慘狀如同一幅地獄圖景,深深震撼了李恪。他從未見過如此悲慘的場景,即便在前世的影視作品中,也無法如此直觀地感受到饑荒的殘酷與無情。
他停下腳步,靜靜地凝視著眼前的景象,心頭涌起一陣難以抑制的悲憫與憤怒。錦兒站在他身旁,低聲喚道:“王爺……”她的聲音帶著哽咽,眼眶泛紅,顯然也被這景象刺痛了心。
李恪深吸一口氣,強壓下胸口的悲痛,沉聲道:“滿貴,傳令下去,打開王府糧倉,把剩下的新糧全部拿出來,在城西設粥棚,救濟災民?!彼穆曇魣远ǘ麤Q,透著一股不容商量的威嚴。
滿貴一聽,臉色驟變,急忙勸道:“王爺,王府糧倉的糧食本就不多,若全拿出去,王府上下怎么辦?”他的語氣焦急,額頭滲出細汗,顯然是擔心李恪的決定過于沖動。
李恪擺了擺手,目光如炬,語氣斬釘截鐵:“王府上下與青州百姓同甘共苦。 糧食拿出去后,再想辦法籌措。 ”他的眼神中透著一股決然,仿佛已下定決心,要與這城中的百姓共渡難關。
滿貴見李恪心意已決,不敢再勸,低頭應道:“是,王爺。 ”他轉身離去,腳步匆匆,背影在風中顯得有些佝僂。
李恪站在原地,目光掃過那些瘦骨嶙峋的流民。他腦海中回響起方才對陸承恩說的那句話——“為生民立命,為天地立心,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更新時間:2025-04-09 08:03: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