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怒濤盟誓昆侖頂

（上）

昆侖絕巔，風雪如刀。

厲江海被鐵鏈鎖在冰柱上，渾身結滿血冰。三日前東廠圍剿怒蒼山，他率殘部且戰且退，最終被逼至這萬丈絕壁。錦衣衛指揮使馮保親手用透骨釘釘穿他琵琶骨時，曾獰笑著說："厲將軍，您這'烈火將軍'的封號，今日怕是要改成'寒冰廢人'了。"

"厲大哥！"

山道上傳來嘶吼。厲江海艱難抬頭，看見十八名渾身是血的漢子正拼命往山頂沖——那是他最后的兄弟。沖在最前的是副將韓毅，這人獨臂擎著面殘破的"怒"字旗，旗角已被血染成紫黑色。

"走??！"厲江海突然暴喝，聲震冰川，"老子當年能孤身殺出雁門關，今日就能——"

話音戛然而止。

馮保的繡春刀已抵在他咽喉，刀背拍打著那道橫貫左臉的刺字——"逆賊"。這是半個月前，皇帝親批的黥刑。

"聽說厲將軍當年在遼東，曾單槍匹馬沖垮過女真三千鐵騎？"馮保湊近他耳邊，"您猜今日這十八人，夠不夠我東廠兒郎們塞牙縫？"

山腰處突然傳來弓弦震響。厲江海瞳孔驟縮——那是神機營特制的破甲弩！

"趴下??！"

他吼得目眥欲裂，鎖鏈被掙得錚錚作響。韓毅卻大笑揚旗："怒蒼兒郎，何曾——"

"嗖！"

弩箭穿透胸膛的悶響，比風雪聲更刺耳。

（中）

厲江?？粗n毅緩緩跪倒，染血的旗幟插進冰層。剩下十七人突然齊聲長嘯，竟撕開胸前皮甲——每人都綁滿了火藥！

"厲大哥！"最年輕的親兵小七咧嘴一笑，露出兩顆虎牙，"記得給咱們寫'烈火焚城'下半闕！"

馮保臉色大變："快放箭——"

已經晚了。

十七道火龍沖天而起，炸碎的冰巖如暴雨傾瀉。厲江海在氣浪中看見小七最后的口型，那是他們常唱的戰歌：

「男兒血，英雄淚

昆侖巔上祭刀魂」

鎖鏈突然崩斷！

不是被震開的——是厲江海自己扯斷了筋骨！他任由透骨釘撕裂肩胛，血肉模糊的手抓住墜落的冰錐，狠狠捅進馮保眼眶！

"這一錐，替韓毅。"

染血的冰錐拔出，又刺入馮保咽喉。

"這一錐，替小七。"

當東廠番子們驚恐地看見，那個本該廢掉武功的男人竟踏著尸體走來，渾身浴血卻笑得癲狂。他拾起韓毅的斷刀時，刀身突然騰起赤紅烈焰——正是失傳已久的"烈火焚城"刀法起手式！

"記住了。"厲江海刀指蒼穹，"今日之后，世上再無烈火將軍厲江?！?

雷暴在云層中翻滾，與他嘶吼同時炸響：

"只有怒濤盟主厲江海！"

（下）

三個月后，敦煌莫高窟。

楊致遠撫摸著壁畫上的修羅像，身后跪著十二名聽雨樓使者。

"樓主，厲江海已收編西北馬幫三十六路。"為首使者遞上血書，"這是他給朝廷的戰表。"

血書只有八個狂草大字：

「天不容我 我自焚天」

楊致遠突然輕笑出聲。他掀開暗格，取出一卷泛黃的《西夏行軍注》，其中某頁被朱砂圈出一段記載：

「景泰元年冬，武德侯密會西夏大將野利明，于昆侖絕頂分飲龍血，盟誓共謀……」

"樓主，要除掉厲江海嗎？"

"不。"楊致遠指尖摩挲著"野利明"三字，"他母親姓野利，是西夏王族旁支。"轉身時僧袍翻涌如黑云，"讓杜仁國去處理——真龍血脈對龍裔后嗣，豈非最好的磨刀石？"

使者遲疑道："可杜大人他自從天山......"

"瘋了？"楊致遠突然捏碎茶盞，"那才有趣。"

窗外風沙驟急，吹得壁畫上修羅像的眼睛微微閃動，仿佛在注視三百里外的昆侖山——那里正升起十八道狼煙，煙柱扭曲如狂草，在蒼穹寫下：

「怒」

更新時間：2025-04-09 01:26: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