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今日放簽已畢，要閉寺了...”
女子卻像未聽到方圓說話一般，仍然自顧自的在寺內閑逛。
正在整理廢紙的覺難也感覺到空氣中的凝固和尷尬，隨即抬頭運功，看向女子的背影，卻不由得一驚。
覺難看到的，并不是尸山血海似的暴戾，或者是大日輪轉般的恢宏，而是極致的樸素與平淡。如果說普通人是一本白紙黑字，一眼可辨的書，那她就是一張純白的紙，不論正反，就連一絲褶皺都沒有。
這難道就是師祖曾說的，此觀人之法遇修為差距過甚者，看不清且道不明...
這才是最可怕的。
因為純白代表著如深淵般的未知，代表著深淵下的真相或璀璨奪目，或極度恐怖。
女子眉頭微皺，仿佛也察覺到被窺視。側身只輕輕一眼，不摻雜一絲內力，僅是威壓，便將覺難從注視的狀態中抽離出來，瞬間使其大汗淋漓。
見女子遲遲未離開，覺難還目不轉睛的盯著人家看，方圓正欲張口謝客，卻被覺難一下子捂住了嘴：“師叔，你先去灶房幫忙，我來為這位施主解愿便好...”
“誒，灶房那邊我已經...” 看著擠眉弄眼的覺難，方圓仿佛明白了，笑著往灶房走了。
“笑什么呢？” 覺難看著莫名其妙的方圓師叔，心里懷疑他到底有沒有看懂，抓緊去灶房找師祖過來鎮場子?。?/p>
“施主...施主” 覺難轉身看見女子在看著他，瞬間怔住。
這張臉，他確定是第一次見，卻莫名有些熟悉，就如同…如同一位故人。
女子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呦...這是去找幫手了？”
“施主莫怪，小僧初入佛門，佛法不精。我寺師祖乃是有名的高僧大德，由他為您解愿才是正解?！庇X難將那一絲熟悉拋之腦后，雙手合十回應道。
“我并無所求，只是來看看，何談解愿呢？”
“不知施主想看什么？小僧雖佛法不精，但對寺里還是相當熟悉的” 覺難的腦子轉得極快。
“看你呀！” 女子的聲音嬌俏，神色調皮又嫵媚。
覺難的神色一愣?？次?？難道是因為我即便剃了光頭，也依然俊美的容貌？又或者是之前在秦都與這姑娘有著一段不為人知的相遇？不應該呀，確實是第一次見呀！那應該就是因為這該死的美貌了...
未等覺難開口，女子繼續說道：“堂堂定國公世子，跑到寺廟里當和尚，真令人嘖嘖稱奇?！?/p>
覺難又又又尷尬了，原來是過來看新鮮的，他還以為……腳趾再次緊摳。如此下去，這雙鞋可能都頂不到開春。
見覺難低著頭遲遲不語，女子抬頭看了眼房頂上依舊懶懶地窩著，卻始終盯著自己的白鵲，對著它拱手一禮：“老神仙，小女子并無惡意，想見的見到了，這便告辭了?！?/p>
拖沓著走到灶房的覺難，此時已經餓的前胸貼后背了。見方圓師叔端著碗吃的正香，覺難氣的想跳起來怒懟幾句，卻連懟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那位女施主呢？”
“走了呀”
“去哪兒了？”
覺難一頭黑線：“師叔，這我怎么知道啊？”
方圓也是一頭黑線：“我看你擠眉弄眼的，以為你倆認識呢…”
“我擠眉弄眼是讓你趕緊去灶房，請祖師前來應對。那女子是個高手，我應付不來啊……我的好師叔??！” 覺難頓覺心累，惡狠狠的咬了幾口饅頭。他現在嚴重懷疑，方圓師叔是不是已經被每月來求簽的那群莫名其妙的人給同化了。
哈……哈哈，方圓尷尬的笑著，揣著還沒吃完的兩個饅頭，連碗都沒來得及洗，慌忙躲出去了。
寺門前，如果、如常兩和尚看著女子的背影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不見。
“她為何會來此呢？”
“該來的總要來，畢竟她與覺難還有著幾分關系，由不得她?！?/p>
如常沉默不語，當年的事他也是有所耳聞的。想到覺難這個看似出生就富貴盈人卻又十分悲慘的孩子，不免有些心疼。
兩人就這么站在寺門前久久遠望。突然從山腳下突兀的吹來一股勁風，卻在距離兩人一丈的地方被護體金光擋住。一道嬌俏的聲音伴著風在山谷中回蕩：兩個老和尚，別看了，小女子已經走出十幾里了。
如常放聲大笑：“前輩，以年歲論，小女子這個稱謂可不太合適您啊...”
“你....”女子的聲音仿佛氣急，勁風在空中炸開，卻仍未傷及兩人分毫。
“如常，罷了罷了，女施主已然走遠了...” 如果平靜開口：“先去看看覺難吧...”
等兩人緩步到灶房時，覺難正在洗碗。滿腦子胡思亂想的方圓師叔連碗都不洗就跑了，還得他來洗...
“如果師祖、如常師祖?！笨吹蕉诉^來，覺難在破僧袍上胡亂擦了幾下手，合十一禮。
“覺難啊，吃飽了嗎？” 如果和尚走來摸了摸他的光頭，目光深深一望，見他氣息平穩，身后金光熠熠，心中稍定。
“回師祖，弟子吃飽了，足足吃了四個饅頭吶！”
“好好好，年輕人就得有這個飯量??！” 如果和尚老懷欣慰：“吃飽陪老和尚我溜溜食吧...”
如常和尚看著師兄和覺難一老一少漸漸遠走，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被拋棄了，挺著肚子氣呼呼的回禪房睡覺去了...
“聽你方圓師叔說，傍晚時，你的一位老相好打上門了？” 如果和尚逗笑道
覺難聽到差點腿一軟摔一跤，已經忍不住想沖過去給他的好師叔邦邦兩錘了...
“我的好師祖誒，弟子雖然皈依前頗有些富家公子做派，但是在感情上卻如同白紙一般，哪來的什么相好？我向方圓師叔擠眉弄眼，是為了讓他去搬救兵...” 覺難的心中突然掠過一個小小的背影，嚇得他連連搖頭。
隨后，覺難將自己看到的內景仔細講給如果和尚，如果和尚也忍不住嘖嘖稱奇。
“師祖，那人是幾境啊，竟如此讓人看不透？” 覺難忽然問道。
“那可是五境大能...”
“五境！竟是五境...那不是比師祖都...” 覺難有點后怕，他如此放肆的窺視一位五境大能，幸虧人家沒惡意。覺難好像又想到什么：“師祖，您曾說過，這世間目前或存只有一位五境...”
“就是她，世間第一，五境大能——歌月華！”
“世間第一，歌月華...” 覺難輕聲念了幾遍，又忽然抬頭望向如果：“師祖，弟子有惑？”
如果和尚點頭示意
“弟子方才仔細回想了，此前并未見過這位五境前輩，但看看到她時卻十分熟悉，這是為何？”
“嗯...老和尚我也不知啊...” 如果和尚雙手合十，內心深深懺悔：祖師恕罪，弟子并不是故意打誑語，只是不可說，不可說啊...
更新時間：2025-04-08 09:54: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