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可是第三年冬天剛過，她也丟下我走了。

他們都不好，都把我丟下了。

12

1910 年，我二十歲，安葬好吳奶媽后，我回了順華。

這座南方的小城已換了人管，又變成一片祥和的模樣。

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沒有生活技能傍身，好在有個會唱歌的嗓子，和一副姣好的面容。

這是月港樓的姐姐們對我的評價。

重新回到順華城，我沒有什么復仇的想法和計劃。

只是想平淡地生活下去。

我從小被嬌養，并不會什么本領。

所以那天我站在旅館窗邊，看到斜對面的月港樓，想起自己打小被母親哄著，跟著西洋來的老師學聲樂的日子。

也是幸運，那老板娘一看到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不顧賬房伙計說的「不能啊夫人，現在的幾個姐兒都養不活了」，偏要留下我。

她說：「你懂什么？如此姿色的歌女，整個順華打著燈籠都找不出第二個?！?/p>

于是我化了名，改作溫棠，留了下來。

后來再也聽不到賬房的抱怨了。

因為我僅進了月港樓三月有余，這里的生意突然好了起來。

老板娘樂得推掉了所有找來的紅白喜事，說以我的身價，我可不能輕易露面了。

還把我提成了月港樓的招牌。

同房的幾個姐妹都開心得不得了，比老板娘還著急。

第二天就攛掇著賬房撥錢出來，給我做了霓虹燈牌。

上面寫著：【順華絕姿，月港芙蓉。】

還有用燈珠勾勒出的我的輪廓。

老板娘拿著燈牌樂呵，隨后架在門口，一天能看八百遍。

13

我就這樣在月港樓被當作明珠捧了三年。

冬天天黑得早，一個穿旗袍的女人拉開后臺的簾子，捧著兩個冒著熱氣的烤紅薯進來。

我叫她蓉姐兒，她是我進來月港樓之后教我最多的姐姐。

她什么都告訴我，客人等級、生活常識、城中八卦、南北方戰事。

她倚在我的桌邊，遞過來半個剝好的紅薯，跟我講她剛見到哪個有錢人家的太太又和小妾在大街上爭吵。

「棠姑娘，你說圖什么呢？」

「誰？」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她在說誰。

「就剛剛那個呀，那個小妾?！?/p>

我笑了笑，沒接腔。

「要是我，我就在月港樓唱一輩子歌，老板娘人好，她才不會趕我走。

「這世道，誰做事不是迫不得已?！?/p>

今晚下臺之后已過八時一刻，蓉姐兒今天沒排演出，還在這兒坐著。

見我回來，忙把凳子讓出來，一句話沒說，先拉我坐下。

我坐在化妝臺前呆愣片刻，抬手準備摘掉耳環。

蓉姐兒卻開口了。

「老板娘剛剛來過?！?/p>

我見她表情不對，抬頭，從面前的鏡子里看她。

更新時間：2025-04-07 16:3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