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們走后，家里只收到過一次五哥哥寄回來的書信。

他說他一切都好，謝辰也一切都好。

就是想念廚子做的海棠糕了。

后來，我再沒聽過他的消息。

8

再后來，聽說北城欠下巨債，上頭領不到公款，便開始威脅百姓交越來越多的稅。

直到有一年夏天的傍晚，溫府的大門被人沖開，攏共幾十號人，瞬間將我們的院子圍了起來。

我攙著爺爺從前廳過去，爺爺叫他「知府」。

那知府對我爺爺畢恭畢敬的姿態特別滿意，隨即拿出一張泛黃的紙，一字一句地念，把溫家的「罪行」全都羅列了上去。

我著急地看向爺爺，他站在那里，像立在青山之上的松。

9

松倒了。

那群人抄了整個溫家大院。

爺爺一病不起，舊疾復發，在一天清晨丟下我走了。

那天我在管家的幫助下，布置了爺爺的靈堂，在那里坐了兩天兩夜。

第三天清晨，吳奶媽從外面急忙趕回，菜籃都還沒放下便跑來前廳。

我聽見她說話了，但又感覺聽不明白。

因為她哽咽著：「船坊那邊傳來消息，昨夜里，老爺和夫人的商船叫人給劫了，船也沉了。」

她又遞過來一封信，是郵差剛送來的。

寄信人是北城的謝伯伯。

他說：【我惶恐萬分，甚是抱歉。溫五公子半月前為國捐軀，尸首遺落戰場，努力尋回無果；念及吾兒謝辰與其同窗多年，欲斥之，謝辰卻杳無音訊，未知生死?！x昉敬之】

信很簡短，字也潦草，是忙亂中抽出空寫的。

真可笑。

吳奶媽的話我聽不懂，這信上的字似乎也看不到了。

「騙子。」

說好的，父親母親答應下次回來帶我去城西的集市養條小狗。

說好的，五哥哥回來那天，我會讓廚子準備好多好多海棠糕。

說好的，把每天的事記下來，講給他們兩個聽的。

「你們也都是騙子?！?/p>

吳奶媽、謝伯伯，都是。

10

一周之后，按規定，順華知府來封了溫家的門。

我和那知府的交流僅有一次，是他戴著一張善解人意的面具，拉著我的手說：「溫家只剩你一個女孩子，好好地給溫老太爺善后，這宅子，本官一星期后再來收。」

所以未等到封府時間，管家便遣散了所有仆人，把偷偷攢了多年的積蓄分給我大半，叫吳奶媽帶我悄悄離開了。

那年我十七歲。

11

吳奶媽帶我一路向西走。

我從來不知外界商事、戰事。

她告訴我，東邊和北邊都不能去，要往西邊逃。

興許是她常出門采買，聽得多。

我們在西邊一個小縣城落腳，誰都不認識，他們講話也拗口。

好在有吳奶媽。

更新時間：2025-04-07 16:3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