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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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那堆卷宗前枯坐了半晌,指尖的算籌被我無意識地撥弄著,發出細微的“嗒、嗒”聲。

那一個多時辰的空白,像個頑固的墨點,印在王糧曹看似清晰的行程記錄上,怎么也抹不去。

我知道,我該閉嘴。一個從郡府借調來的小小書佐,在縣衙這種人情關系錯綜復雜的地方,最明智的選擇就是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少說少錯。

可……萬一呢?萬一這不僅僅是個疏漏?萬一這時間上的破綻,正是解開那“鬼面”謎團的關鍵線索?王糧曹不是第一個死者,恐怕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若真有陰謀暗藏,坐視不理,只怕會有更多無辜或不那么無辜的人喪命,而整個陽翟,甚至潁川,都可能被卷入更深的漩渦。罷了。

與其讓這疑慮在心頭盤旋不去,不如試著說出來。最壞的結果,不過是挨一頓呵斥,被視為不務正業的書呆子。

我深吸了一口氣,將王糧曹的行程記錄、相關的倉儲日志以及我的演算結果(用幾根磨平的竹片簡單標注了時間節點和時長)整理好,站起身,撣了撣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走向前衙。

縣尉李大人此刻正在他的簽押房里,與其說是議事,不如說是在發泄怒火。我站在門外,都能聽到他咆哮的聲音,夾雜著瓷器被摔碎的脆響。

幾名衙役和主簿先生垂手站在廊下,噤若寒蟬。顯然,最新的“鬼面案”讓他們焦頭爛額,壓力巨大。

我猶豫了一下,現在進去,無異于火上澆油。正當我準備暫時退避時,簽押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主簿先生一臉晦氣地走了出來,邊走邊搖頭嘆氣。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皺眉道:“陸書佐?你不在倉曹核賬,來前衙作甚?”

“主簿先生,”我躬身行了一禮,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在下核對王糧曹昨日的記錄時,發現一些……時間上的疑點,或許與案情有關,想向縣尉大人稟報。”

主簿先生狐疑地上下打量我,眼神里滿是不信:“時間上的疑點?陸書佐,你莫不是算賬算糊涂了?現在刀口火石的,哪有功夫聽你講什么子丑寅卯的推算!”

“并非推算,”我堅持道,攤開手中的竹片,“是根據記錄推導出的邏輯矛盾。王糧曹昨日的行程,與他本應完成的任務、以及他實際返家的時間,存在至少一個時辰的無法解釋的空白。這或許說明,他中途去了別處,或者……”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簽押房里傳出的暴躁聲音打斷:“什么時辰空白?誰在外面啰嗦!”

縣尉李大人鐵青著臉,大步走了出來。他約莫四十歲年紀,身材魁梧,一臉絡腮胡,此刻雙眼布滿血絲,顯然是一夜未眠,火氣正盛。

他目光掃過我,帶著明顯的不耐煩:“是你?那個郡府來的算賬小子?有什么事快說!本官沒工夫跟你磨嘰!”

我頂著他幾乎要噴火的目光,硬著頭皮將剛才對主簿先生說過的話又重復了一遍,并試圖用手中的竹片演示時間節點的沖突:

“大人請看,王糧曹離倉是申時,按常理及任務推算,最晚酉時末可到家。但家人見其歸家已是戌時初。這中間的一個多時辰,記錄不明,去向成疑……”

李縣尉根本沒看我手中的竹片,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打斷我:“夠了!什么時辰不時辰的!一個死人,他路上是多喝了碗酒還是多看了兩眼街景,誰說得清?本官要的是兇手!是證據!不是你這套算盤珠子上的‘奇技淫巧’!”

他語氣中的輕蔑和不屑毫不掩飾?!捌婕家伞彼膫€字,像針一樣扎在我心頭。我知道,在他們這些慣于刀口舔血、眼見為實的武官看來,我這種紙上談兵的邏輯推演,確實顯得虛無縹緲。

“大人,”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在下并非臆斷。若能查明王糧曹在這段空白時間內的去向,或許就能找到他接觸過什么人,或者發現了什么異常,這可能就是他遇害的原因?!?/p>

“查?怎么查?滿大街去問誰見過一個死人嗎?”李縣尉嗤笑一聲,轉身就要回屋,“行了行了,別在這兒添亂了。回你的倉曹去,把賬算清楚,別耽誤了正事!”

眼看機會就要溜走,我心中一急,脫口而出:“大人!就算無法查明具體去向,至少這個時間矛盾證明,現有的記錄并不可信!兇手或許正是利用了這一點來混淆視聽,甚至…偽造了部分現場或證詞!”

這話似乎觸動了李縣尉某根神經,他猛地停下腳步,轉過身,死死地盯著我,眼神銳利如刀。他大概是覺得我的話過于大膽,甚至有些挑戰他的權威。

簽押房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主簿先生也嚇得大氣不敢出。李縣尉盯著我看了足足有十息,臉上陰晴不定。

他或許仍在氣頭上,或許被連日無果的追查耗盡了耐心,又或許,我那句“偽造”讓他產生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聯想。

最終,他重重地哼了一聲,語氣依舊惡劣,卻不再是全然的拒絕:“哼!歪理邪說!不過……罷了!”

他像是趕蒼蠅一樣揮了揮手,“既然你這么能算,那就給你個機會!但丑話說在前頭,你只能在你核賬的空閑時間去查,不準動用衙門的人手,更不準耽誤本職差事!要是查不出個所以然,還敢拿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來煩我,仔細你的皮!”

說完,他不再看我,徑直走回了簽押房,“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我站在原地,微微松了口氣,后背已驚出了一層薄汗。雖然是被呵斥了一通,還被扣上了“奇技淫巧”的帽子,但至少……我爭取到了一個微小的、可以自己去探查這個疑點的機會。

這許可雖然苛刻且帶著輕視,但對我來說,已是撬動這沉悶局面的一絲微光。我收起手中的竹片,向著依舊有些發愣的主簿先生拱了拱手,轉身向倉曹走去。

腳下的路似乎比來時更清晰了一些,盡管前路依舊迷霧重重。我知道,接下來,我必須用我的“奇技淫巧”,找出實實在在的東西,才能讓那些習慣了刀與血的人,真正開始重視邏輯與數字的力量。

而第一步,或許就該從王糧曹昨日行程記錄中提到的那個名字開始——那位暫居陽翟的大學者,蔡邕。

更新時間:2025-04-07 15:5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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