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二。

大集開市的日子，這是除夕前最后一次大集，也叫年集。大家都會在這一天開始置辦年貨。

與平日里只開一天不同，這次大集，會一直持續到臘月二十七，是一年中，最熱鬧的時候。

再之后，大部分人就都會休息上一陣子。直到上元節前后，才會陸續出來勞作。

自縣城回來后，沐云飛和小春，大部分時間，都在山神廟里。

原計劃是還要去次縣城，再“宣傳”一下。

但經過白大哥一事后，總覺得，像似在妖言惑眾，便作罷了。

不過，倒是也沒閑著，一直在籌備著這次年集的事。還熬了次火硝，送到山下去。

山下小春家那邊，也還算順利，爆竹都已收好，并加了火硝。

期間，村西的幾戶人家，曾來找過，讓小春家把爆竹收了。

怕起沖突，小春爹并未答應。

二狗子娘，也來鬧過一次。最后沒轍了，也只好和小春家一樣，按著高價，先把銅錢給了。

這幾日，沐云飛他們也沒去其他村子，反正也要繞道縣城，倒不如直接在縣城收。

今日，就是要去大集上收爆竹。不但收，沐云飛還計劃著，額外再賺上一筆。

......

村口。

“小春，草繩都帶了嗎？”

“放心，飛哥，都帶好了?！?/p>

小春趕著驢車，從村子里出來，驢車是從大孟叔家借的，昨天，小春爹就已備好。

沐云飛并未進村，一直在村口等著。不是不敢進，而是不想就這樣走進去。

跳上驢車，兩人趕著空車，往縣城趕去。

路上，還遇著了二狗子兄弟倆，同樣趕著驢車，幾大包爆竹，堆了滿滿一車。

見著沐云飛兩人，趕了輛空車，連挖苦帶嘲笑的，罵了好一陣。沐云飛拉著小春，并未理會。

心里想著，等會就讓你們見識下，什么叫現代營銷手段。

那哥倆，倒也沒做什么出格的事。

聽著二狗子的意思，是二狗子娘叮囑過了。這段時間不要鬧事，錯過了年集，就賣不動了。

這樣也好，沐云飛也安心了些。還真怕這倆混小子，會干出點什么混賬事來。

這時候的沐云飛，也是經不起有半點閃失。

……

大集的集市，就在外城的車馬場，平日里都是些車馬販子。

開集的時候，附近村子的人，就會趕著車過來，或停于廣場上，或停于路邊，直接兜售。

沐云飛和小春趕到集市時，集市上，早已是里三層外三層，人聲鼎沸，吆喝聲四起。

兩人往集市里走了不久，便看見路邊，并排兩個，賣爆竹的攤位。

攤主正忙著將爆竹，一堆一堆地分開，擺在攤位前。

“小春，停車?！?/p>

沐云飛跳下車來，走了過去。

“這爆竹怎么賣？”

“小堆一錢！大堆二錢！”男人頭也沒抬，大聲吆喝了一句。

“全要了，怎么賣？”

“全要？”夫妻倆一臉不信的，抬頭看了一眼，繼續忙著手里的活。

“對。全要！”沐云飛提高了聲音，語氣堅定。

夫妻倆又抬頭望了下，見沐云飛一臉認真，這才半信著停下，站起身來。

“我這一車，二萬數，先前賣了些出去，剩下全要的話，你給一百八十錢?！?/p>

沐云飛心里算了下，身上的錢，足夠把兩個攤子都收下來了。

沒再還價，都是賺跑腿錢的營生，沒啥好多談的。

見真的摸了銅錢出來，旁邊攤的男人，忙湊了上來。

“店家，還要不？我這一車，您要不也收了去？”說完一臉乞色地看著沐云飛。

怕沐云飛不要，忙補充道：“也一百八十錢，只多不少?！?/p>

“好，也搬下來吧?！?/p>

“店家大氣，店家大氣?！蹦腥硕研χ?，趕忙去卸爆竹。

等幾人卸好爆竹離開，沐云飛招呼小春把驢車趕過來。

拴在路邊，解了套，喂上草料。

“飛哥，咱就直接在這賣嗎？能行嗎？”

“嗯，小春，等會你就瞧好吧，快，把帶來的東西搬過來?！?/p>

兩人正忙著，二狗子兄弟倆，也趕著車過來了。

見竟是跑到集市上現收爆竹來賣，噗噗地又是一陣干笑。

“自個家里的，不拉來，跑到這來收別人的賣。哈哈哈...”

“還收了挺多，估計晚上都得拉回去。哈哈...”

“一個瘋子，一個傻子，還學別人賣爆竹?！?/p>

“哥，要不咱們就擺他對面？”

“好，看他們怎么賣出去?！?/p>

冷嘲熱諷了一陣，真就在沐云飛他們對面，擠了個攤位。

卸了幾大包下來，擺好后，二狗子便吆喝起來，“賣爆竹咯，一錢一百個咯！”

不久，陸陸續續地，便有人過來，在二狗子哥倆攤位上挑起來。

“別只挑大的啊，去去去，到別處買去?！币娺@些人，只管撿大的挑，大狗子沒好氣地罵起來。

正挑著的人，被大狗子一罵，便都起身就要走。

“怎么這么兇?！?/p>

“走了，走了，對面去看看?！?/p>

“哎……別走，別走。挑吧，挑吧...…”見人要走，二狗子慌忙攔住。

“哥，讓他們挑吧，別跑到對面去了?！?/p>

大狗子一聽，也是，不能便宜小春他們。立馬降低語氣，換了個態度。

“別全挑大的啊，小的多少也拿點?！?/p>

見又讓挑了，幾人又繼續挑了起來。

慢慢地，攤位上圍了更多人過來。二狗子哥倆，樂呵呵的忙乎起來。

不時地，還望下對面，見一個人都沒，更是得意地大聲吆喝著。

賣了一陣，哥倆越覺得不對。

自己這邊，人是越來越少。小春他們那邊，卻是圍了滿滿的一圈人。

再過了一會，竟全跑對面去了。

“二狗，去看看啥情況。”

二狗子從人堆里擠進去，探出腦袋。

只見小春坐在邊上，將爆竹大小搭配著，用草繩一捆捆扎起來。

每捆上面，都蓋了張紅麻紙，還寫了字兒。

沐云飛則正拎著一捆爆竹，遞給一個剛買的人。

“這拎著倒是方便，一捆有幾個？”一個牽著小男孩的少婦，從人群中擠進來，朝沐云飛問了句。

“一捆一百個，二錢?！?/p>

“二錢？這么貴！”少婦驚訝著就要走。

“加上這個就不貴咯?！?/p>

沐云飛指了指蓋著的紅麻紙，又抓起一把零散的爆竹，塞到小男孩手里。

見孩子接了爆竹，少婦也不好意思再抱怨，只好問了句：“這是啥？”

“這是福字兒。您回去啊，可以把這張紙，倒著貼在門上。這叫福到家，運氣到家！”

“哇！這個好！好彩頭！”

“這大紅的紙兒，貼門上也喜慶?！?/p>

“嗯！福到家，這法子好！咱咋就沒想到?！?/p>

聽沐云飛說完，周圍的人紛紛夸贊起來。

"給我拿一捆。"少婦笑瞇瞇的摸出兩枚小錢，遞給沐云飛。

又拍了拍小男孩的頭，“把這個拿回去，你爹肯定喜歡。”

“福字倒過來貼，?！埂?，福到，甚好，甚好！”

一個富紳模樣的中年男子，贊嘆著，“小兄弟，給我來三捆!”

見此，沐云飛趕忙推薦。

“您不如拿這個，綁好的一扎五捆，只要八錢，福祿壽喜財各一個，五福臨門~！”

“五福臨門??？甚好！甚好！就拿這個！”中年男子又是一陣贊嘆。

“還有財字兒的？給俺拿一捆，要財字兒的?！?/p>

“給我也拿兩捆，一個福一個壽?！?/p>

“一扎的，給我拿兩扎。哎哎…別擠啊?！?/p>

……

晌午剛過不久，還不到申時，爆竹就已經銷售一空。

沐云飛將收來的銅錢包好。大都是一文的小錢，足有五六百文，沉甸甸的一小包。

小春坐在車板上，嘿嘿地看著，臉上掩飾不住的興奮。

這飛哥，從熬火硝到今天的福紙兒，滿腦子的新奇法子。

往年里，哪家收爆竹，幾天忙下來，也就賺個百錢。

今個這一天，就不止百錢了。

沐云飛從包裹里，數出十枚銅錢來，遞給小春，“小春，先放點錢在身上用，等把爆竹都賣了，咱們就有錢咯！”

小春遲疑了下，但畢竟頭次賺錢，還是樂呵呵地，跳下來接了過去，拍了拍胸脯。

“回去給俺爹瞧瞧，咱也是能賺大錢的了！”

回去前，沐云飛又雇了輛驢車，往集市里又收了滿滿兩車爆竹。這才是今天來大集的主要目的。

原計劃，今天收了爆竹就回去的。

那天練字的時候，突然想到過年貼的福字，于是就想著做個包裝。

今日一試，效果還不錯。

但這方法也容易學，估計用不上兩天，就都學去了。

有兩天時間也夠了，明天再收一車回去，加上村里收的，差不多有十萬數了。

接下來，就是常安城了。

經過二狗子哥倆攤位時，大狗子已靠在驢車上，睡起覺來。二狗子則坐在一包爆竹上，無聊地晃著腳。

見有人過來看爆竹，忙上前招呼：“便宜，一錢百十個?！?/p>

那人看看地上的爆竹，都是小的，嫌棄地切了聲，扭頭就走。

“爆竹要拉回去咯~！”小春對著空氣，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被嘲笑了一早上，終于是出了口惡氣。

二狗子聽著聲音，剛想回罵。見小春兩人又拉了滿滿兩車爆竹，頓時一愣，一臉疑惑地望著兩輛驢車走過去。

良久...，“哥，哥，快來看！”

沐云飛倒是很平靜，現在心思都在賺錢上，這兩個“小鬼”，還是少招惹的好。

“小春，以后少跟他們搭話。咱們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不能總跟這些個潑皮斗嘴兒。”

小春猛點了下頭，"好，聽飛哥的。"

“飛哥，要不明個把家里的拉來賣，今個好些個人在問呢?！?/p>

“加了火硝的，不在縣城賣，再收一天，咱們全拉常安去?！?/p>

縣城大戶少，價高了賣不動。常安就不一樣了，只要東西好，不愁賣不出去。

不過，的確今個好多人在問驅瘟的爆竹。本以為，只那天在客棧里說了下，不會有啥效果，沒想到傳得這么快。

來往的客商這么多，想必，早就傳到常安去了。

更新時間：2025-04-07 15:36: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