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上了樓，小春嗚嚕著問了起來。

“飛哥，你今個兒，唱的又是哪出？你真見著神仙啦?！?/p>

“不是給你說了，沒啥鬼神?！?/p>

“這么說，咱那爆竹，才能賣出價來。還記得，昨個放了幾個，是不是冒了很多青煙？”

小春想了想，“好像是的?！?/p>

“哦～，跟他們說，這個可以嚇走那瘟神，咱就可以賣貴些了，是不？”

“呵呵，飛哥，你咋想出來的?！?/p>

沐云飛的確在網上看到過，很多人說，放鞭炮可以殺滅細菌，所以才編了這套說詞。

“嗯，是這么個理。不過，倒也沒騙他們，興許還是有些效果的?！?/p>

“飛哥，都說這么多了，咋不跟他們說，咱就有這種爆竹呀？俺爹俺娘他們，應該也做出來不少了?！?/p>

“你不懂，這叫噱頭！直接說，他們還不以為，咱們是騙他們買爆竹的。要他們自己找來，那效果才好。”

“咱飛哥，腦子燒過后，就是好使，嘿嘿...”

“小春?。≡僬f我腦子燒了，我就把你頭，真敲傻掉！”

沐云飛瞪了小春一眼。

這臭小子，第一次喝，就干了一壺，以后也是個酒鬼。

進了房間，沒一會，小春便呼呼大睡起來。

時間尚早，沐云飛便想著，去集市上轉轉。

下到樓，跟店家打聽了，最熱鬧的，是內城的后街集市。

怕小春起來，找不見，又跟店家留了口信。

......

趕到后街集市時，日頭已經偏西了，集市上人已是見少了很多。

沐云飛一路逛著，也一路盤算著，自己能造點啥出來。

雖然各種攤位、種類繁多。但比起后世，吃的、穿的、用的，還是很多東西都沒有。

這后街集市，一半是菜市，一半是賣日常雜貨的。小吃的攤位，亦是不少。

沐云飛想起，前世與蘇茜，逛老街時的情景。

兩人買上一盒臭豆腐，或是來一把炸串，邊吃邊逛，那時，真的好幸?！?/p>

猛地晃了晃腦袋，哎...不能想，每次想起蘇茜，都是剜心的痛。

紙？突然看到，一個地攤上，一摞摞地，堆著像紙一樣的物品。

這個年代，不是還沒有紙嗎?。?/p>

“大嬸，這是啥？”沐云飛快步走過來，蹲下身，好奇地問道。

大嬸笑容滿面，“上好的麻紙，大的一錢五張，小的一錢十五張。便宜，公子買點回去吧?！?/p>

這做生意的，就是不一樣。

來這么久了，還是頭一次，有人喊自己公子。

“大嬸，這麻紙能寫字嗎？”

大嬸擺了擺手，“寫字不行的，沾著墨就散了，拿去包餅子，包糖果。要想練練字，也是可以，就是字要寫大一些?！?/p>

說著，捻起一張來，遞給沐云飛。

接過來撮了撮，有點像過去的老黃紙，厚了一些，也要更粗糙一些。

“這紅色的呢？”突然看到旁邊，還有紅色的。

“也是麻紙，染了色，圖個喜慶，嫁姑娘，娶新婦的，都要用的。

“這染了色的，要貴一些，大的一錢三張，小的一錢十張?！?/p>

"紅色的，小的，拿一錢的。"

沐云飛想著，先買個幾張，回去研究研究。

“好嘞，公子。用著好，再來買，大嬸給你再便宜些?！?/p>

邊走邊將麻紙收好，記憶里搜尋著，造紙的方法。

“?。?！”

沐云飛剛將麻紙收好，啊的一聲，撞了個滿懷，一股清香撲面而來。

自打前世，妻子去世后，沐云飛連女人的邊都沒挨過。

這一撞，著實將沐云飛，撞了個神魂顛倒。

只見那女子，約莫二十出頭，鵝蛋臉兒，身材豐韻，一身的緞面衣裳，透著富貴氣兒。

項下玉制的瓔珞，雖不是很起眼，應也不是普通人家買得起的，一看就是個富家女子。

恍了下神，剛想致歉。

只見那女子慌忙回頭，快速瞥了一眼。

接著二話不說，直接一把拉住沐云飛，轉身走向旁邊攤位。

“公子，幫我挑個簪子吧?！?/p>

“哦?！?/p>

這股迷魂香勁兒，還沒過。沐云飛還是一腦子的懵，隨口就應了下來。

“啊...？”

猛地緩過神來，疑惑地望向那女子，上來就這么熟絡么？

這是，撞桃花上了？不過，看樣子，應是個婦人了吧？

女子并未理會，彎著腰，恨不得把頭扎進攤位里。臉色驚恐，不時地，左右瞟向身后。

原來如此，激動勁兒瞬間泄去了一半，“姑娘，是...在躲著什么人嗎？”

女子仍是埋著頭，壓低了聲音，下命令一般，“...嗯，莫要回頭！”

無奈，沐云飛也只好也彎下身，配合著，假裝挑選了起來。

隨手摸起一根鳳頭木簪，“這支，好像不錯?！?/p>

直到感覺身后一對男女，嬉笑著走了過去，漸漸走遠后。

女子這才轉身，對沐云飛做了個福，“先前心急，魯莽了些，公子莫怪?！?/p>

沒了恐慌，聲音也也清甜了許多，一言一行，溫文爾雅。

沐云飛也趕忙作揖道：“姑娘，無妨。也怪我走了神，沒有撞傷姑娘吧？”

女子臉上微微一紅，“小女子無礙，多謝公子關心。小女子就此別過公子?！?/p>

“哦，好，姑娘慢走?！?/p>

女子說完，便匆忙的離開了，沐云飛望了片刻，心情也漸漸平復。

正欲轉身離開，忽覺腳下踩到一物。

拾起來一看，竟是個香囊。

粉紅色，如意的形狀，手感絲滑，應是上好的綢緞。正面繡著白色的荷花，背面則繡了個“碧”字。

定是先前，與那女子相撞時，遺落的。

沐云飛望了望，未瞧見那女子，緊忙朝女子離開的方向，尋了過去。

直追到集市口，也沒追上。

又折返回來，挨個巷子望了一遍，也未見那女子的身影。

只好先收了起來，這么會功夫，就找不見了，應是就住在附近哪個巷子里。反正還要逛一會，說不準，一會就找回來了。

將整個集市逛了一圈，也未見那女子找來。

天色已暗了下來，只好先回去了。

臨走，又買了一小罐豆醬，和一罐咸菜，準備明日帶回廟里。這些日子，莫說是葷腥，就連咸淡味，都很少吃到。

回到客棧時，小春仍在睡著。

點上油燈，拿出麻紙和跟店家借來的筆墨。將麻紙鋪好，試著寫了幾個字。

果然，如那大嬸所說，字稍寫小一些，就會暈開成一片。如果只寫一個大字，雖然邊緣會有毛邊，但字還是很清楚。

又繼續寫了幾個字，寫著寫著，突然發現，這很像一個東西。

將紙倒著舉起來，看了看，嘿嘿地笑出聲來。

兩手頂著下巴，伏在條案上，腦子里這樣那樣地計劃起來。

想著想著，兩只眼皮，便打起架來......

……

“小雪！蘇茜怎么了？”

沐云飛喘著粗氣，朝著小雪奔了過去。

小雪坐在手術室門口的長椅上，臉上滿是淚痕。

見到沐云飛過來，又是哭了起來。

“下午逛街還好好的，回到家就暈倒了?！?/p>

“讓她躺下休息會，她也不聽，說要找東西，沒多久，又暈倒了?！?/p>

“我趕快打了120，送到醫院時，就已經...…”

沐云飛只覺得突然天旋地轉，這....這怎么可能?。?？趕快往手術室跑去。

“別看了...…”

“推走了……”

小雪抱著頭，舉起一只手來，將一封信遞給沐云飛。

“這就是她前面找的東西，上車前對我說……說萬一她...…”

哽咽了一下，已是說不下去，又抽泣了起來。

沐云飛接過信，顫抖著打開。

〖云飛：

真的好舍不得，和你的每一天都那么開心。

對不起，沒有告訴你，四年前，我就查出了絕癥。我不想看到你難過的樣子。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只希望，在生命最后的這段時光里，能和你一起開開心心地度過。

云飛，我知道你會很難過，我也好想，能陪著你一起走下去。但我已經沒有時間了……

答應我，云飛，你要替我好好地生活下去。

——蘇茜〗

......

“蘇茜?。?！”

沐云飛猛地坐起，從夢中驚醒。

自己仍坐在條案邊，微弱的油燈，輕輕地晃動著。

前世的這一幕，這些天來，已不知在腦海中重復了多少遍，每次想起都是傷心欲絕。

這一次，沐云飛沒有再哭喊，呆呆地望著油燈，默默地說了一句。

“我會替你好好的活下去......”

將油燈挑亮了些，準備躺下。

突然發現小春縮在床角，正眼睛瞪得溜圓，盯著自己。

“小春？”

“飛...…飛...…飛哥，我...…我……我去解手?！?/p>

說完，一骨碌從床上跳起來，頭也不回地，一溜煙逃出了房間。

更新時間：2025-04-07 15:36: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