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宛如白駒過隙,在人們不經意間匆匆流逝,轉眼間,又一年寒冬悄然而至。
凜冽的北風如同一條無形卻又冰冷刺骨的鞭子,狠狠地抽打著大地。天空中彌漫著濃重的陰霾,鉛灰色的云塊層層疊疊地堆積在一起,仿佛是老天爺皺起的眉頭,預示著即將降臨的嚴寒。
在那廣袤無垠的天地間,有一座巍峨聳立、神秘莫測的猿鋒山。此山山勢奇崛,怪石嶙峋,山間云霧繚繞,宛如一條蜿蜒盤旋于天地之間的巨龍,散發著一種令人望而生畏的磅礴氣勢。猿鋒山的山腹中,隱藏著一個幽深昏暗的洞穴。洞口被茂密的藤蔓肆意纏繞,宛如一層天然的屏障,將洞內的一切秘密都緊緊地遮掩起來。周圍彌漫著一股潮濕腐朽的氣息,偶爾還能聽到洞中傳來的“滴答、滴答”的水滴聲,在寂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驚悚。
就在這個看似陰森恐怖的洞穴里,居住著幾十個洗衣奴。這些洗衣奴們,一個個身形瘦弱,面色憔悴,眼神中滿是疲憊與絕望。他們大多是被擄到這里,又或者是因家境貧寒而被賣至此地的苦命人。每天天還未亮,他們便被那如催命符般的號角聲從冰冷潮濕的石板上喚醒,拖著沉重的步伐,麻木地走向洗衣的地方。
洗衣的地方是在山洞中的幾處水池邊,池水冰冷刺骨,哪怕是在炎炎夏日,把手伸進去,也會被凍得生疼。洗衣奴們彎著腰,粗糙的雙手在冰冷的溪水中不停地搓洗著那些厚重的衣物。衣物上滿是污垢和血漬,每一次用力的搓洗,都仿佛是在他們傷痕累累的心上又狠狠地劃上一刀。他們的手指被凍得通紅,裂開了一道道深深的口子,鮮血混著溪水,染紅了一小片水域,但他們卻顧不上這些傷痛,只是機械地重復著洗衣的動作。
紀寒年身著的衣衫極為單薄,衣服上還縫了不少補丁,一頭烏發高束,幾縷碎發垂落在白皙的臉頰旁,更襯得她眉眼如畫。她的眼眸猶如寒星,深邃而明亮,透著與生俱來的果敢與堅毅,在洞察周遭時,銳利得仿佛能看穿人心。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張線條優美的薄唇,嘴角微微上揚時,帶著幾分灑脫不羈;雙唇緊抿時,又盡顯堅定與決絕。難掩那份與生俱來的脫俗氣質 ,宛如傲雪綻放的寒梅,清冷且奪目。雙手長時間浸泡在水里,早已凍的通紅,沒有了知覺,整個人一直在顫抖,臉色也越發蒼白,手上的不停重復著洗衣服的動作。
一個身形魁梧的壯漢邁著大步走了過來。這壯漢足有一米九的身高,渾身的肌肉塊塊隆起,撐得那粗布短打都快要裂開了。他的臉上滿是橫肉,眉頭緊緊地擰在一起,像是兩座隨時可能噴發的火山,一雙銅鈴般的眼睛瞪得溜圓,里面閃爍著兇狠的光芒,高挺的鼻梁下,那厚厚的嘴唇緊緊地抿著,透露出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威嚴。他的臉上還有一道長長的傷疤,從眼角一直延伸到嘴角,在輕微的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猙獰。
在壯漢的身旁,站著一個小女孩。她看起來不過15、16歲的模樣,身上穿著一件洗得有些發白的碎花布衫,頭發也只是簡單地用一根紅頭繩扎成了兩個小辮子,怯生生地垂在肩膀兩側。她的雙手緊張地揪著衣角,手指因為用力而泛出了白色。每走一步,她都小心翼翼的,像是生怕自己的腳步會惹惱了身旁的壯漢。她的眼睛里滿是驚恐和不安,時不時地偷偷瞟一眼壯漢,又迅速地低下頭,那模樣,就像是一只被獵人追趕的小鹿,可憐又無助。
紀寒年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輕瞥一眼,又低頭繼續手上的動作。
在那略顯嘈雜且彌漫著一股汗臭味與塵土氣息,壯漢滿臉不耐煩地撇了撇嘴,眉頭擰成了麻花,粗壯的胳膊隨意地在空中揮舞了一下,不滿地開口嚷道:“嘿!我說,這有個新來的小姑娘!你順手帶一下她!”
他那洪亮的聲音如同炸雷一般,在周圍嗡嗡作響,震得旁人的耳朵都有些生疼。他一邊說著,一邊用那蒲扇般的大手,朝著不遠處一個瘦弱的小姑娘指了過去。那小姑娘正瑟縮在角落里,眼神中滿是驚恐與無助,緊緊地揪著自己破舊的衣角,仿佛那是她在這陌生世界里唯一的依靠。
紀寒年又抬頭看了一眼,那小姑娘,隨即又低頭,繼續洗衣服,壯漢見狀,極其不滿,“嘿!”正想要伸手拿出鞭子,抽打紀寒年。小姑娘一驚,隨后反應過來,心領神會的蹲到紀寒年旁邊,幫她一起洗衣服,“額??叔叔!我會好好跟姐姐做的,您去忙吧!”
壯漢不滿的輕哼一聲,沒有再多說什么,就走了。
紀寒年斜眼看壯漢走遠,邊洗衣服邊小聲的問身旁的小姑娘,語氣平靜,“你為什么要來這里?”
小姑娘眼神暗了暗,猶豫了一下,緩緩開口:“我是被父親賣到這里來的,來這里并非我本意?!?/p>
紀寒年又問:“你叫什么名字?”
“蘇曼兮......”
紀寒年挑了挑眉,“好名字.......”停了一下手中的動作,抬頭仔細的打量蘇曼兮的臉,“生的倒是漂亮,可惜了......”
蘇曼兮聽了紀寒年的話,臉上泛起一絲苦笑,“姐姐,此話怎講?”
紀寒年輕輕嘆了口氣,“既來之則安之,在這地方,先活下去才是要緊事?!碧K曼兮重重地點了點頭,眼神里多了幾分堅毅。
兩人正說著,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喧鬧聲。原來是幾個監工押著一個逃跑被抓回來的洗衣奴,那洗衣奴被打得遍體鱗傷,卻仍舊倔強地不肯求饒。
蘇曼兮嚇得小臉煞白,下意識地往紀寒年身后躲了躲。紀寒年緊緊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慰道:“別怕,只要咱們乖乖聽話,不會有事的?!碧K曼兮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又和紀寒年一起,默默繼續搓洗著手中的衣物,在這冰冷的溪水中,為了生存而掙扎著。
時光宛如被一只無形的手輕輕撥弄,慢悠悠地走過了一會兒。在那彌漫著壓抑與肅殺氣息的庭院里,那可憐的洗衣奴蜷縮在地上,已然被打得奄奄一息。她原本就單薄的身軀此刻更是如同一截被狂風肆虐過的枯樹枝,癱軟在地,每一絲呼吸都帶著破碎的顫音。
她的頭發凌亂地散落在滿是塵土的地面上,幾縷發絲還粘在了嘴角那不斷溢出的鮮血上。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高高腫起的臉頰與淤青的眼眶,讓她原本還算清秀的面容變得扭曲而可怖。身上的粗布麻衣早已被打得破破爛爛,絲絲縷縷地掛在身上,露出了傷痕累累、血跡斑斑的肌膚,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鞭痕仿佛是命運刻下的詛咒。
這時,那位管事的嬤嬤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走了過來。她身形微胖,臉上帶著常年頤指氣使所養成的傲慢神情,一雙三角眼冷冷地掃視著地上的洗衣奴,仿佛在看著一個毫無價值的物件。她輕輕抬了抬手中那精致的手帕,掩了掩鼻子,似乎嫌棄這空氣中彌漫的血腥氣。“哼,把她弄走?!彼淅涞亻_口,聲音里沒有一絲憐憫。
聽到嬤嬤的命令,旁邊兩個身材魁梧的壯漢立刻上前。他們如同兩座移動的小山,邁著沉重的步伐,粗糙的大手毫不留情地抓住洗衣奴的胳膊和腿,像拎起一只毫無反抗之力的小雞一樣,將她從地上提了起來。洗衣奴發出了微弱而痛苦的呻吟,那聲音在寂靜的庭院里顯得格外凄慘。
壯漢們拖著洗衣奴,沿著一條狹窄而泥濘的小路,朝著那簡陋而又濕漉漉的茅草屋走去。茅草屋孤零零地立在院子的一角,仿佛是被世界遺忘的角落。屋頂的茅草東倒西歪,許多地方都已經破損,雨水從縫隙中漏了進來,使得屋內地面濕漉漉的,彌漫著一股潮濕腐朽的氣味。
當他們把洗衣奴拖進茅草屋后,將她隨意地扔在了那冰冷潮濕的地上。洗衣奴躺在地上,身體微微顫抖著,眼神空洞地望著屋頂那破舊的茅草,仿佛生命的最后一絲光芒也即將熄滅。而那管事的嬤嬤則轉身離開了,她的背影在夕陽的余暉中顯得格外冷漠,仿佛剛剛發生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微不足道的鬧劇。
蘇曼兮見此情景,忍不住小聲的問紀寒年,“姐姐,咱們就只能這樣一直待在這里嗎?難道沒有辦法逃出去嗎?”蘇曼兮眼中滿是不甘與期待。
紀寒年沉默片刻,輕聲道:“逃跑哪有那么容易,被抓回來就是剛剛那人的下場,在這個地方所有人都比你更想逃離這里,我也一樣?!奔o寒年她也曾試過逃跑,可她的下場也和那洗衣奴一樣,差點被打死。蘇曼兮咬了咬嘴唇,“可難道就要一輩子在這里洗衣,最后像她一樣凄慘死去嗎?”
紀寒年看著她堅定的眼神,心中有些動容。“想要逃,得先摸清這里的規矩和守衛的巡邏路線?!奔o寒年低聲說。蘇曼兮眼睛一亮,用力點頭。
此后,兩人一邊洗衣,一邊暗中觀察著周圍的一切。紀寒年留意著監工們的作息時間,蘇曼兮則悄悄記住了各個出口的守衛情況。她的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期待著有一天能掙脫這枷鎖,逃離這暗無天日的地方。
夜晚,紀寒年將曬好的衣服折疊整齊,一一放到箱子中,蘇曼兮輕手輕腳地湊過來,壓低聲音問:“姐姐,今日觀察得如何,有什么有用的線索嗎?”紀寒年停下手中的動作,眼神警惕地瞥了一眼四周,確定無人偷聽后,才緩緩開口:“監工們每日酉時換崗,那時防守會相對松懈些。只是那些出口的守衛,每隔一個時辰便會巡邏一次,想要悄無聲息地逃出去,并不容易?!?/p>
蘇曼兮微微皺眉,咬著嘴唇思索了一會兒:“要不我們在他們換崗的時候動手?趁著混亂也許能沖出去?!奔o寒年搖了搖頭,目光冷靜:“不可,換崗時雖然人少,但他們警惕性也高,稍有不慎就會被發現。而且我們對外面的地形不熟悉,貿然沖出去,很可能會陷入更危險的境地?!?/p>
蘇曼兮有些泄氣,垂頭喪氣地說:“那可怎么辦,難道就一直被困在這里?”紀寒年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別灰心,辦法總是有的。我們再觀察幾日,說不定能找到更好的時機?!?/p>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兩人迅速分開,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整理衣物。一名監工壯漢罵罵咧咧地走了過來:“磨磨蹭蹭的,動作快點!要是耽誤了明天的活兒,有你們好受的!”紀寒年和蘇曼兮連忙應是,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等監工走遠后,蘇曼兮悄悄靠近紀寒年,小聲說:“姐姐,這些監工太可惡了,等我們逃出去,一定要讓他們受到懲罰。”紀寒年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放心,他們做的壞事,遲早會付出代價?,F在我們最重要的是保存體力,等待時機?!?/p>
夜色漸深,蘇曼兮坐在床上,緩緩抬起手,凝視著自己那被凍得通紅且毫無知覺的雙手,與紀寒年長年浸泡在冰水里的手相較而言,實難相提并論。
紀寒年察覺她的異樣,走到床前,開口問道:“怎么了?”
蘇曼兮放下雙手,搖了搖頭,垂眸,“沒事,只是覺得這樣的生活還要持續多久?”抬頭看著紀寒年,眼中淚光閃閃,“姐姐,每年的冬天,你都是怎么熬過來的?”
紀寒年俯身坐下,牽起她的手,輕聲安慰,“快了,我們很快就要逃出去了??”說著,抬頭看向房外的山洞口,眼里滿是對自由的渴望。蘇曼兮委屈的吸了吸鼻子,點點頭,“嗯!”了一聲。
“睡吧!”
“好!”
紀寒年和蘇曼兮躺在簡陋的床上,聽著周圍同伴們的呼吸聲,心中各懷心事。紀寒年望著頭頂的破屋頂,默默在心中盤算著逃生的計劃,而蘇曼兮則緊緊握著紀寒年冰冷又通紅的手,仿佛這樣就能獲得勇氣和力量,期待著黎明的到來,也期待著逃離這里的那一天......
日子一天天過去......
一天夜晚,紀寒年回到茅草屋,蘇曼兮跟著進去,她不小心弄出聲響,引來了一個監工。監工惡狠狠地盯著她們,質問聲響的來源。蘇曼兮嚇得臉色煞白,剛要開口,紀寒年搶先說道:“是我不小心碰倒了東西,您別為難這小姑娘?!北O工冷哼一聲,警告她們別再犯,便離開了。蘇曼兮滿臉愧疚,紀寒年安慰她:“沒事,下次小心點?!?/p>
蘇曼兮深吸一口氣,竭力讓自己紊亂的情緒恢復平靜,而后壓低聲音,神情肅穆地問道:“我們何時展開行動?”紀寒年微微皺眉,目光深邃,似在思索著什么,片刻后,平靜開口:“待到今夜月圓之時?!?/p>
蘇曼兮點點頭,紀寒年又補了一句,“大門守衛森嚴,我們常洗衣服的水池中,在池底下面有一個通往外面的洞,我擅游水,若是我出的去,便回來接你,你且在房中等我便可,如何?”
蘇曼兮猶豫了一下,雖然不放心,但還是點了點頭,“好,聽姐姐的便是......但姐姐一定要快些回來,莫要逞強才是?!奔o寒年微微點頭“好?!?/p>
月圓高高升起,如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沉甸甸地壓在猿鋒山上。月亮高懸,灑下清冷的光輝。紀寒年趁著夜色,悄然來到水池邊。她深吸一口氣,一頭扎進冰冷刺骨的水中。池水如無數根冰針,刺痛著她的肌膚,但她顧不上這些,奮力朝著池底的洞口游去。
然而,當她接近洞口時,卻發現洞口被一塊巨大的石頭堵住了。紀寒年心中一緊,雙手拼命地推那塊石頭,可石頭紋絲不動。她的力氣在冰冷的水中漸漸耗盡,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就在她幾乎絕望的時候,突然聽到頭頂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她抬頭一看,竟是蘇曼兮。原來,蘇曼兮放心不下紀寒年,偷偷跟了過來。兩人合力,終于推開了石頭。
她們鉆出洞口,外面是一片未知的世界。月光灑在她們身上,仿佛給她們披上了一層希望的紗衣。紀寒年拉著蘇曼兮的手,朝著遠方奔去,逃離身后那座囚禁了她許久的猿鋒山。
順利逃出山洞的紀寒年,心中竟有些不相信自己真的逃出來了,她在這里生活了十年,沒想到居然這么容易逃出來了,她害怕這是個夢,拼命的拉著蘇曼兮跑,根本顧不上身上濕漉漉的衣服帶來的寒冷。
她們跑著跑著誤打誤撞來到了妖界的邊界。周圍彌漫著一層淡淡的霧氣,透著一股神秘而詭異的氣息。
突然,幾只形態怪異的妖物從霧氣中竄出,它們張牙舞爪,眼睛閃爍著貪婪的光。紀寒年和蘇曼兮嚇得停下了腳步,緊緊靠在一起。紀寒年強裝鎮定,擋在蘇曼兮身前,警惕地看著這些妖物。
就在妖物們準備撲上來時,一道金色的光芒閃過,一個身著華麗長袍的男子現身。他的長袍用最上乘的絲綢制成,繡滿了繁復的金線花紋,在微光下閃爍著奢華的光澤。領口和袖口處,細膩的銀邊刺繡與金線相互映襯,精致無比。長袍的下擺隨風輕輕擺動,上面繡著的祥龍圖案仿佛在云海中翻騰,栩栩如生。
男子頭戴一頂鑲滿寶石的金冠,每一顆寶石都圓潤剔透,散發著獨特的光芒。他面容冷峻,劍眉斜飛入鬢,雙眸深邃而銳利,猶如寒夜中的寒星,不怒自威。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抿起。他的肌膚白皙如玉,卻又透著一種久經風霜的質感,舉手投足間散發著超凡脫俗的氣質 。
他手持長劍,眼神冷峻,三兩下就將妖物擊退。男子看向紀寒年和蘇曼兮,問道:“你們為何會來到這妖族邊界?”紀寒年趕忙解釋了她們的遭遇。男子聽后,微微點頭,看紀寒年他覺得越看越發眼熟,但也沒多想。
“既如此,我便送你們一程,不過這妖界危險,你們出去后要好生生活。”說著,他施展法術,帶著紀寒年和蘇曼兮離開了妖族邊界。
當光芒消散,她們已經站在了人族的一處小鎮上。男子伸手施法,給紀寒年和蘇曼兮換了件衣裙。
紀寒年和蘇曼兮對視一眼,隨后反應過來,連忙行禮道謝:“多謝仙人出手相助!”
男子微微點頭,留下一句“保重!”后便消失了。紀寒年和蘇曼兮望著彼此,眼中滿是劫后余生的欣喜,她們知道,新的生活即將開始。
紀寒年看著那男子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仙族人?
蘇曼兮一臉欣喜若狂的模樣,轉頭看向紀寒年,只見她一臉嚴肅的看著剛才那男子離去的方向。
“姐姐你怎么了?”紀寒年回過神來,搖搖頭說:“我沒事,走吧!”紀寒年牽著蘇曼兮,轉身進了那小鎮。
小鎮門牌上寫著三個大字:千燈鎮。
“姐姐,認識你這么久,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紀寒年?!?/p>
“那——那你多大了?”
“18?!?/p>
“比我大兩歲呀!我以為姐姐比我大一歲呢!”
紀寒年被蘇曼兮拉著,走路都搖搖晃晃的。
這千燈鎮街道熱鬧非凡,人來人往,街邊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紀寒年和蘇曼兮從未見過這般景象,一時有些目不暇接。走著走著,突然一群人從旁邊小巷沖出來,將她們圍住。為首的是個尖嘴猴腮的瘦高男子,他上下打量著紀寒年和蘇曼兮,不懷好意地笑道:“喲,哪兒來的小美人,跟大爺我回去樂呵樂呵?!奔o寒年眉頭緊皺,將蘇曼兮護在身后。
眼神狠厲的看著來人,那瘦高男子見紀寒年如此警惕,頓時惱羞成怒,一揮手,身后的人便一擁而上。紀寒年從腰間取下鞭子,迅速揮舞起來,鞭梢帶著呼呼風聲,抽在靠近的人身上,疼得他們嗷嗷直叫。蘇曼兮也沒閑著,撿起地上的石塊,朝著那些人扔去。
在混亂的局勢中,紀寒年神色冷峻,看準時機,猛然朝著帶頭人狠狠踹出一腳。那一腳裹挾著千鈞之力,直接將瘦高男子踹飛出去數米遠,重重地摔在地上,揚起一片塵土。他身后的眾人見狀,腳步頓了一下,臉上露出些許懼色。但很快,在幾聲呼喝之下,他們又強撐著膽子圍了上來。
紀寒年趁此時機,手腕一抖,鞭子如一條靈動的毒蛇,在空中劃過一道道凌厲的弧線。每一鞭落下,都伴隨著皮肉綻開的聲音和痛苦的慘叫。他身姿矯健,在人群中穿梭自如,眼神中透著令人膽寒的殺意,仿佛來自地獄的修羅。
蘇曼兮這邊,手中的石塊不斷拋出,目標精準地砸向敵人的要害。她雖然身形嬌小,力量也比不上那些壯漢,但眼神中滿是堅毅。此刻的她,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和紀寒年并肩作戰,絕不能被這些人欺負。
“寒年,小心身后!”蘇曼兮突然大聲喊道。紀寒年聞聲,迅速轉身,只見一個手持短刀的男人正惡狠狠地朝他撲來。紀寒年不慌不忙,猛地將鞭子纏在對方的手腕上,用力一拉,那人便控制不住身體,向前踉蹌幾步。紀寒年順勢一腳踢在他的胸口,將他踢倒在地。
瘦高男子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嘴角掛著一絲血跡,眼神中滿是怨毒:“你們給我等著,今天這事沒完!”說罷,他不顧手下還在戰斗,轉身就想逃跑。
紀寒年豈會讓他輕易逃脫,將鞭子在手中快速繞了幾圈,然后猛地朝著瘦高男子擲去。鞭子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瞬間擊中了他的后背。瘦高男子慘叫一聲,向前撲倒在地。紀寒年幾個箭步沖過去,一腳踩在他的背上:“想跑?問過我手中的鞭子了嗎?”
瘦高男子被紀寒年踩在腳下,四肢亂蹬,卻怎么也掙脫不開。他的手下們見勢不妙,斗志瞬間瓦解,開始有人偷偷往后退。
紀寒年收回腳,輕踹一下帶頭人 “滾!”紀寒年一聲怒吼,聲音響徹四周,那些人迅速跑走。蘇曼兮快步走到紀寒年身邊,手中還握著一塊石頭,警惕地看著落荒而逃的敵人。
見那些人跑遠,蘇曼兮這才松了口氣,轉頭擔憂的看向紀寒年,抓住她的手腕問:“姐姐!你沒事吧???”
紀寒年眨了眨眼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我沒事......”說著,收起鞭子,蘇曼兮看到鞭子一臉疑惑的問:“姐姐,你哪來的鞭子?”
紀寒年動作一頓,目光下意識飄向鞭子,旋即若無其事地將鞭子往腰間一掛,扯出一抹笑:“從山洞那些壯漢身上順的?!?/p>
蘇曼兮滿臉驚訝,嘴巴張成了“O”形:“?。拷憬隳闶裁磿r候順的,我居然一點都沒發現!”紀寒年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打趣道:“這你就別管了,關鍵時刻能派上用場就行?!?/p>
蘇曼兮不死心的又問:“那......那你何時會的武功?怎么不早點用武功想辦法逃出那個不見天日的地方?而是一直隱忍?”
紀寒年神色一黯,沉默片刻,緩緩開口:“我自幼便習武,略懂一些皮毛拳腳?!彼蜻h處,像是陷入回憶,“至于為何隱忍,那山洞周圍陷阱遍布,敵人耳目眾多,貿然反抗只會連累自己......況且出了山洞,還要經過妖族邊界,恐怕還沒下山,就被妖給吃了?!?/p>
她拉著蘇曼兮走進客棧,邊走邊解釋,“在那山洞中有一股淡淡的草藥香,習武之人,一旦聞到就會短暫的武功盡失?!?/p>
蘇曼兮聞言,臉上滿是驚愕,腳步也下意識頓住,被紀寒年拉著又踉蹌走了兩步?!熬褂腥绱藚柡Φ牟菟??我在山洞里全然沒察覺,只當是尋常的潮濕氣味?!碧K曼兮心有余悸地說道,想到若不是紀寒年小心謹慎,兩人怕是還困在那危險之地。
紀寒年拉著她在客棧角落的位置坐下,招來小二點了些飯菜,才接著說:“那草藥氣味極淡,又混合著山洞里的其他味道,不懂門道的人很難分辨。而且它的藥效對普通人沒影響,只針對習武之人,可見設陷阱的人對武功一道頗為了解?!?/p>
蘇曼兮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回想到在山洞的那幾天,不禁有些后怕,“那為何洞中如此多的年輕貌美的女子???”
紀寒年神色一沉,目光中閃過一絲厭惡,“那是個販賣人口的窩點......那些人將年輕女子擄來洗衣干活,隔段時間會將部分女子高價賣給京城有名青樓,從中謀取暴利 。”蘇曼兮聞言,小臉瞬間變得煞白,雙手不自覺地攥緊衣角:“怎么會有這么可惡的人!那我們一定要把他們都繩之以法!”
紀寒年輕聲安撫她,“會的......總會有那一天的......”這時,小二端著飯菜走了過來,熱氣騰騰的飯菜香氣四溢,卻驅散不了兩人心頭的陰霾。
蘇曼兮看著眼前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卻毫無食欲,筷子在碗里隨意撥弄著。紀寒年夾了一筷子,放進她碗里,輕聲說:“多少吃點,吃飽了才有力氣想辦法?!碧K曼兮抬眸,望著紀寒年憔悴卻強裝鎮定的面容,心中一陣酸澀,努力擠出一絲微笑,勉強咽下幾口飯菜。
就在兩人沉默用餐時,鄰桌幾個大漢的交談隱隱傳入她們耳中。
“聽說了嗎?城南最近又失蹤好幾個姑娘,都是年輕貌美的?!?/p>
“噓,小聲點,這事兒可邪乎,背后怕是有大勢力撐腰?!?/p>
紀寒年和蘇曼兮對視一眼,兩人眼中皆閃過警惕與憤怒。蘇曼兮剛要開口,紀寒年連忙伸手輕輕按住她的手,示意她先別出聲,繼續佯裝吃飯,耳朵卻豎起來仔細聽著。
那幾個大漢又聊了幾句,無非是些捕風捉影的猜測和不敢深究的擔憂,隨后結賬離開。紀寒年放下筷子,低聲道:“看來這伙人越發猖獗了?!碧K曼兮用力點頭,眼中滿是堅定:“姐姐,接下來我們該怎么做?我都聽你的?!?/p>
紀寒年沉思片刻,目光望向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今晚先在這住下,明日啟程去一趟京城?!碧K曼兮點頭“好!”突然,客棧門口一陣騷亂,幾個神色慌張的人沖進來,大聲嚷嚷著:“不好啦,又有姑娘失蹤了,這次還是知府大人的千金!”
聽到這話,紀寒年和蘇曼兮對視一眼,兩人眼中皆是震驚。蘇曼兮下意識攥緊紀寒年的衣袖,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姐姐,這可如何是好,知府千金都被擄走了!”紀寒年臉色沉了下來,眼中閃過一絲寒芒:“這伙賊人如此猖獗,竟敢對知府千金下手,背后勢力怕是遠超我們想象?!?/p>
客棧里瞬間議論紛紛,眾人交頭接耳,皆是對這起失蹤案的震驚與恐懼。紀寒年看向掌柜,揚聲問道:“掌柜的,可知這知府千金是在何處失蹤的?”掌柜忙不迭地湊過來,臉上滿是惶恐:“客官,聽說就在城東的觀音廟附近,知府大人已經帶著衙役去搜查了?!?/p>
紀寒年微微頷首,心中暗自思忖,觀音廟離這并不遠,賊人在眼皮子底下作案,必定是有恃無恐。蘇曼兮急切道:“姐姐,我們要不要也去看看?說不定能找到些線索?!奔o寒年搖頭:“現在去,不過是添亂,知府衙門的人在那,我們貿然過去,反而引人注意。先回房休息,今晚養精蓄銳,明日一早便出發去京城?!?/p>
兩人回到房間,蘇曼兮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紀寒年則坐在窗邊,望著窗外的夜色,腦海里不斷梳理著這一系列的線索。
許久,蘇曼兮忍不住開口:“姐姐,你說京城那邊,會有這案子的線索嗎?”紀寒年目光堅定:“京城乃繁華之地,消息靈通,此次去京城主要是為了找人,找到我要找的人,說不定會對我們的案子有幫助,早些睡吧?!?/p>
蘇曼兮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雖然心中仍有許多疑惑,但看到紀寒年疲憊的神色,也不好再多問。她拉了拉被子,試圖讓自己放松下來,進入夢鄉??煞瓉砀踩?,腦海里全是那些失蹤的姑娘和神秘的幕后黑手,怎么也睡不著。
紀寒年注意到蘇曼兮的動靜,輕聲問道:“還沒睡著?”蘇曼兮嘆了口氣,小聲說:“姐姐,我有些害怕,萬一到了京城也找不到線索怎么辦?”紀寒年起身,走到蘇曼兮的床邊,輕輕握住她的手:“別擔心,我們不是毫無頭緒。而且,京城在京城或有一個人能幫上忙?!?/p>
蘇曼兮抬頭看著紀寒年,黑暗中,只能隱約看到她堅定的輪廓。她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頭,恐懼也消散了幾分?!敖憬?,有你在,我就不怕了?!碧K曼兮緊緊握住紀寒年的手,說道。紀寒年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快睡吧,明天還要趕路呢?!?/p>
在紀寒年的安撫下,蘇曼兮終于漸漸進入了夢鄉。紀寒年回到自己的床上,卻沒有入睡。她仔細回憶著這一路上的點點滴滴,試圖從那些細微之處找到線索。那股淡淡的草藥香,那些訓練有素的歹徒,還有知府千金的失蹤,這一切都像是一個巨大的謎團,等待著她去解開。
第二天一早,兩人便收拾好行囊,準備啟程前往京城。紀寒年牽著蘇曼兮的手,走出客棧。清晨的陽光灑在她們身上,給人一種溫暖而充滿希望的感覺。蘇曼兮看著紀寒年,心中默默祈禱,希望這次京城之行能夠有所收獲,早日將那些作惡多端的人繩之以法。
她們雇了一輛馬車,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一路上,蘇曼兮望著車窗外不斷后退的風景,心中充滿了期待和不安。紀寒年則閉目養神,在心中計劃著到了京城后的行動。隨著馬車的前行,離京城越來越近,一場新的挑戰也在等待著她們.......
隨著馬車一路向北,天氣愈發寒冷,凜冽的北風如刀子般割著人的臉。蘇曼兮緊了緊身上的披風,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姐姐,這天怎么突然變得這么冷?!奔o寒年將剛買的手爐遞給她,目光中滿是擔憂:“越靠近京城,氣溫也越降得厲害,你多暖暖。”
車窗外,草木開始掛上白霜,路邊的河水也漸漸結了冰,車夫裹著厚重的棉衣,哈出的氣瞬間變成一團白霧。紀寒年掀起車簾,看著這一片蕭索的冬日景象,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姐姐,京城每年冬天都這么冷嗎?”蘇曼兮搓著手,嘴里呼出的熱氣也瞬間消散在冰冷的空氣中。紀寒年收回目光,放下車簾:“聽聞京城冬日苦寒,只是沒想到今年來得這般早。到了京城,我們先尋個暖和的客棧落腳?!?/p>
蘇曼兮點點頭,“好!”正說著,馬車突然顛簸了一下,蘇曼兮一個不穩,差點摔倒。紀寒年連忙扶住她,神色警惕地問:“怎么回事?”車夫在外面趕忙解釋:“對不住兩位姑娘,路上結冰打滑,不小心顛了一下,小的一定小心些。” 紀寒年叮囑道:“不急,安全第一,這天寒地凍的,路況不好?!?/p>
“是!”
隨著行程推進,寒冷愈發徹骨,就連馬車上的棉被也抵御不了這股寒意。蘇曼兮蜷縮在角落里,困意和寒冷交織,讓她難受不已。紀寒年心疼地將她摟在懷里:“再堅持堅持,等進了城,就有暖和地方歇腳了?!?/p>
終于,京城的城門在朦朧的雪霧中若隱若現。遠遠望去,城墻上覆蓋著厚厚的積雪,在昏暗的天色下,顯得格外肅穆。
馬車緩緩靠近城門,守城的士兵裹著厚厚的棉衣,手持長槍,呼出的白氣在眼前繚繞。紀寒年心中五味雜陳。
馬車緩緩穿過城門,京城內熱鬧非凡,可這寒冷的天氣卻讓行人都腳步匆匆。街邊店鋪掛著的幌子在寒風中劇烈晃動,伙計們呵著氣,手腳麻利地招呼著客人。紀寒年向車夫打聽了一家口碑不錯的客棧,馬車便朝著客棧的方向駛去。
紀寒年叫醒蘇曼兮,下了馬車。走進客棧,一股暖烘烘的熱氣撲面而來,大堂里燒著旺旺的炭火,客人們圍坐在一起,喝著熱茶、吃著熱食,談笑風生。紀寒年和蘇曼兮找了個空位坐下,點了些熱湯和飯菜。蘇曼兮捧著熱乎乎的茶杯,暖著手,眼睛卻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人。
“姐姐,咱們接下來怎么找你要找的人?”蘇曼兮小聲問道。紀寒年輕輕吹散熱湯的熱氣,思索片刻說:“我們先在此客棧住下,今晚我去趟風月坊,你在客棧等我就好?!?/p>
蘇曼兮乖巧點頭,“好......姐姐風月坊是什么地方?”
紀寒年微微皺眉,猶豫了一瞬,還是決定如實相告:“風月坊是個青樓?!碧K曼兮一聽,瞪大了眼睛,臉上泛起紅暈:“啊,姐姐你要去那種地方?會不會有危險???”
紀寒年放下湯碗,神色平靜地安慰道:“放心,我心里有數,那里魚龍混雜,三教九流都有,消息也最靈通,說不定??能找到我想要找的人,對我們的案子有幫助?!?/p>
“可??總歸是不太好的地方,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兩個人也好有個照應?!奔o寒年輕輕敲了下她的腦袋,笑著說:“你呀,就乖乖待在客棧。那兒不適合你,我去去就回的?!?/p>
看著蘇曼兮擔憂的模樣,紀寒年又細細叮囑:“我不在的時候,你別給陌生人開門,門窗都關好。要是餓了,就叫客?;镉嬎托┏允成蟻??!碧K曼兮雖滿心不情愿,但知道紀寒年心意已決,只能無奈點頭:“那姐姐你一定要早點回來,萬事小心?!?/p>
“好!”
夜幕很快降臨,華燈初上。紀寒年換上一身男子裝扮,洗凈臉上的胭脂水粉,對著銅鏡打量。利落束起的發髻,拿起眉筆,畫上俊朗的眉眼,配上一襲月白色長袍,活脫脫是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哥 。她滿意地點點頭,將匕首藏在袖子之間,趁著夜色悄然出了客棧。蘇曼兮站在窗前,望著紀寒年離去的方向,心里七上八下,在房間里來回踱步,時不時透過窗戶張望,盼著紀寒年能平安歸來 。
紀寒年穿梭在京城的房頂,寒風呼嘯著刮過,卻絲毫沒有影響她的速度。很快,她便來到了風月坊。五彩斑斕的燈籠在風中搖曳,將門口照得一片明艷,喧鬧的絲竹聲和歡笑聲從里面傳出來。
紀寒年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裝,抬腳走了進去。老鴇立刻扭著腰迎上來,臉上堆滿了笑:“喲,這位公子,長的眉清目秀,瞧著面生,可是第一次來呀,咱們這兒的姑娘,個個都是色藝雙絕??”紀寒年不慌不忙地掏出一錠銀子,塞到老鴇手里,打斷她的話:“我來找個人,聽聞他常來這兒聽曲兒,要是能幫我找到,少不了你的好處?!?/p>
老鴇正拿著手帕慢悠悠地扇著風,聽聞這話,眼睛陡然一亮,手中的動作頓住,忙不迭點頭,臉上堆滿了世故的笑容,那層層疊疊的褶子都透著精明勁兒:“公子盡管說,在這風月坊,就沒有我打聽不到的事兒!這坊里進進出出的人,就沒有能逃過我這雙眼睛的?!?/p>
紀寒年神色謹慎,不動聲色地環顧四周,見無人注意,才微微俯身,壓低聲音,刻意讓話語帶著幾分神秘與急切:“那人是皇上身邊的紅人,身份尊貴,位高權重,聽聞是個仙族人士。平日里在朝堂上翻云覆雨,連皇上都對他另眼相看。我就想知道,他每次來這里,大概是晚上的幾時?”
老鴇眼珠子滴溜一轉,臉上堆起諂媚的笑,折扇“啪”地一合,輕敲在掌心:“喲,公子說的這人,是賀國公吧?!老身好像有點印象。不過這事兒嘛,還得容老身找底下的人仔細問問,公子您也知道,這探查朝廷命官的事兒得小心著辦,萬一傳出去可不得了。要不公子先去樓上雅間稍作歇息,點上幾個姑娘唱曲兒解解悶,我一有消息,立馬就來告知?!?/p>
紀寒年眉頭微皺,心中焦急,但也明白老鴇所言有理,只得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塞到老鴇手中:“有勞媽媽了,這事兒越快越好,銀子少不了你的?!崩哮d接過銀子,掂量了一下,笑得愈發燦爛:“公子放心,老身辦事,您還不放心嗎?保準給您打聽個清清楚楚?!?/p>
紀寒年轉身往樓上走去,心中暗自思量:這賀國公常常深夜來這風月坊,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若是能將他說服,說不定以后辦事就方便些了。
另一邊,老鴇匆匆往后院走去,嘴里嘟囔著:“也不知道這公子打聽賀國公爺干啥,不過有錢賺就行?!彼业揭粋€機靈的小廝,低聲吩咐了幾句,小廝領命后,如泥鰍般鉆進了風月坊的熱鬧人群中。
而此時,賀國公爺正坐在風月坊最隱秘的包間里,神色冷峻,與周圍喧鬧的氛圍格格不入。他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似乎在等待著什么。門口的護衛神色警惕,緊緊盯著每一個靠近的人。
小廝在人群里穿梭,費了好大勁才從一個相熟的龜奴那里套到些口風,趕忙一溜煙跑回去找老鴇。老鴇得知消息,不敢耽擱,扭著腰肢匆匆上了樓,來到紀寒年所在的雅間。
“公子,可算打聽著了!”老鴇滿臉邀功的神情,“賀國公爺往常都是戌時五刻左右到,來了就直奔頂樓最東邊那間房,不讓旁人伺候,也不知在里頭干啥。”紀寒年聞言,從懷中掏出一袋銀子,丟給她,“辛苦了?!崩哮d笑得眼睛瞇成縫,千恩萬謝地退了出去。
紀寒年摩挲著手中的茶杯,思索著下一步計劃。戌時五刻,距離現在還有些時間,得提前做好準備。殊不知那賀國公今夜提前來到了風月坊??
紀寒年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趁著護衛還未完全反應過來,身形一閃,佯裝成喝得微醺的客人,搖搖晃晃地朝著花魁的房間走去。她的腳步看似踉蹌,實則每一步都暗藏玄機,巧妙地避開了護衛探尋的目光。
沿途的丫鬟、小廝見她這般模樣,都紛紛避讓。紀寒年眼角余光留意著每一個路過的人,同時加快了步伐。待靠近花魁房間時,她趁著拐角處無人,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衫,收起那副醉態,恢復了平日里的沉穩。
來到花魁房門前,屏住呼吸,緩緩用力,木門“吱呀”一聲,發出細微的聲響,在這靜謐且暗藏危機的環境里,這聲音卻顯得格外刺耳。她頓了一下,緊張地看向四周,確定無人察覺后,才側身輕輕溜進房間。
屋內彌漫著淡淡的熏香,光線昏暗,唯有幾盞燭火在微風中搖曳,將房內的物件映照出模糊的輪廓。紀寒年瞇著眼,適應了片刻黑暗,才瞧見花魁正坐在妝臺前,手中的梳子停在半空,目光警惕地望向她?;碇灰u淡粉色的紗衣,如云的發絲隨意地披在肩頭,眉眼間卻透著與這風月場所格格不入的清冷。
花魁瞧見紀寒年貿然闖入,美目瞬間瞪大,驚恐與憤怒交織其中,下意識就要張嘴呼喊。紀寒年心中一緊,深知一旦讓她叫出聲,自己的計劃便會徹底敗露,屆時不僅難以探聽到賀國公還可能性命不保。她來不及多想,腳下如疾風般掠過地面,幾步便跨到花魁身前。
在花魁的驚呼聲還未完全出口時,紀寒年伸出手,精準且迅速地切在她脖頸側邊的穴位上?;p眼一翻,身體軟綿綿地朝著地面倒去,紀寒年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接住,動作輕柔地將其安置在床鋪之上。
緊接著,紀寒年快步走到衣柜前,雙手迅速翻找,很快便挑出一件花魁最為艷麗的粉色衣裙。她利落地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將那件身上,迅速換上。對著銅鏡整理了一番,艷麗的衣裙襯得她身姿婀娜,眉眼間多了幾分嫵媚風情。隨后,她坐到妝臺前,對著銅鏡,畫上艷麗的濃妝,拿起梳子,飛速地梳理著自己的頭發。她手法嫻熟,不一會兒,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便被盤成了精致繁復的發髻,再插上幾支花魁平日里最愛的珠翠發簪和兩朵粉色牡丹花,外加一朵硫華菊。左思右想,覺得少了點什么,隨手拿起桌子上的步搖簪子叉上,乍一看,竟與花魁有幾分神似。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龜奴略顯急促的聲音:“花魁姑娘,馬上到你上場了,快下去準備吧!今晚臺下可都是些有頭有臉的貴客,可都眼巴巴盼著姑娘一展才藝呢,誤了時辰,咱們這風月坊的招牌可就砸啦!”
紀寒年心中一驚,抬手拿桌上的面紗,手指慌亂地將面紗展開,動作急促又帶著幾分緊張。面紗輕柔地拂過臉頰,她迅速將其系在腦后,手指在發間穿梭,反復確認面紗是否穩固,確保能嚴嚴實實地遮住下半張臉。
深吸一口氣,她努力調整狀態,腦海中飛速回憶著平日里青樓女子的模樣。隨后,她微微側身,下巴輕抬,聲音刻意壓低,嬌柔中帶著一絲慵懶,學著青樓女子的語氣回應道:“知道了,催什么催,也得容奴家收拾收拾。這就來,誤不了事兒?!?/p>
龜奴在門外嘟囔了一句“可算好了”便離開了。紀寒年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透過門縫觀察外面的情況。確認安全后,她蓮步輕移,緩緩走下樓去。
臺下的客人們原本還在交頭接耳、談笑風生,有的端著酒杯小酌,有的則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熱鬧非凡的場所。當那身紅色衣裙,身形若隱若現,頭戴精美珠翠的紀寒年裊裊婷婷地出現在樓梯之上,頭上的步搖簪子,隨著紀寒年的動作,一步一搖。歡呼聲如同一陣洶涌的潮水,瞬間席卷了全場??腿藗冇械呐d奮地站起身來,伸長了脖子想要一睹花魁的芳容;有的則激動地揮舞著手中的手帕或者酒杯,大聲呼喊著花魁的名字;更有甚者,直接吹起了響亮的口哨。
而在人群之中,紀寒年表面上強裝鎮定,她的臉上沒有絲毫多余的表情,眼神嬌媚地掃視著周圍歡呼雀躍的人群,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內心早已如同波濤洶涌的大海一般,翻涌不息。她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以此來抑制住內心的緊張與不安。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呼吸變得平穩,然后邁著看似沉穩的步伐,一步一步朝著舞臺后臺走去。
每一步都踏得格外沉重,仿佛踩在了自己的心跳之上。周圍嘈雜的歡呼聲和喧鬧聲在她的耳中逐漸模糊,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前方的后臺入口。終于,她來到了后臺,這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氣,各種樂器擺放得整整齊齊,戲服也都掛在一旁的架子上,隨著微風輕輕擺動。
在她的身旁,是一群身姿曼妙的舞姬。這些陪花魁伴舞的舞姬們,每一個都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仙子。她們精心梳妝打扮,云鬢花顏,頭上插著的珠翠在燈光下閃爍著迷人的光芒,隨著她們輕盈的舞動,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她們的眉眼間帶著靈動與嫵媚,每一個眼神都仿佛藏著無盡的故事,勾人心弦。
舞姬們身著色彩斑斕的舞衣,那絲綢般的面料在微風中輕輕飄動,猶如絢麗的云朵。
紀寒年站在舞姬們中間,表面鎮定,內心卻在飛速思索著如何接近賀國公。這時,一位舞姬湊過來,輕聲道:“姐姐,今晚客人里有賀國公呢,可得好好表現?!奔o寒年心中一動,笑著點頭。
很快,舞姬們紛紛上臺,隨著悠揚的音樂旋律,身姿輕盈地翩然舞動。身為替換花魁的紀寒年,只能以小時候的舞蹈經驗,走一步看一步,小心翼翼的配合著舞姬的動作,眼神時刻留意著臺下賀國公的位置。
她的臉龐之上,嚴嚴實實地戴著一層潔白如雪的面紗。那面紗輕柔得如同春日里隨風飄舞的柳絮,細膩得好似山間清晨彌漫的薄霧,隱隱約約地遮掩住了她的容顏,只留下一抹若有若無的神秘氣息在空氣中緩緩流淌。
舞臺與觀眾席之間,同樣隔著一層紗。這層紗與她臉上的面紗不同,它更為寬大,像是一幅巨大的幕布垂落其間。它帶著一種朦朧的質感,在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微微的光澤,如同月光灑在平靜的湖面上,泛起層層細碎的銀光。透過這層紗,觀眾們只能看到她那婀娜多姿的身影,宛如在云霧中若隱若現的仙子。她的每一個細微動作,都在這層紗的遮擋下變得更加富有詩意,仿佛是一場被夢境包裹的舞蹈。
觀眾們的目光緊緊地鎖定在她的身上,盡管隔著這層紗,卻依然被她那獨特的魅力所深深吸引,內心都在暗自揣測著面紗之下究竟是怎樣一張傾國傾城的面容。
紀寒年在臺上翩翩起舞,眼神帶著諂媚,目光透過層層紗幕,終于捕捉到了賀國公的身影。他正坐在最前排的雅座,神色淡然,卻自帶一股威嚴。紀寒年心中一喜,加快了舞步,試圖慢慢朝著賀國公所在的方向靠近。
就在她快要接近目標時,突然,一陣喧鬧聲從臺下傳來。原來是幾個醉酒的客人起了爭執,場面一度混亂。紀寒年心中暗叫不好,趁著眾人注意力被吸引過去,她快速拉開臺上的隔紗跳下舞臺,朝著賀國公的雅座奔去。
賀國公似乎察覺到了動靜,抬眼看向她。紀寒年急忙福身行禮,輕聲道:“賀國公,小女子有要事相商?!辟R國公眉頭一皺,還未開口,那幾個鬧事的客人竟朝著這邊沖了過來。眼看就要撞到他們,紀寒年眼疾手快,拉著賀國公躲到了一旁的屏風后面。
待安全后,紀寒年抬頭看著賀國公,仔細發現,他竟是前日救她和蘇曼兮的仙人,賀國公也認出了紀寒年,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原來是你,你找本公有何事?”賀國公/賀銘低聲問道。紀寒年深吸一口氣,“小女子有事相商?!眲傄_口說自己的目的。
就突然聽到屏風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皣珷?,您在這兒嗎?”是龜奴的聲音。紀寒年心中一緊,下意識往賀銘身后躲了躲。賀銘輕咳一聲,“本公在,有何事?”龜奴畢恭畢敬道:“國公爺,那鬧事的人已經被趕走了,您看是否繼續聽曲兒?”賀銘沉吟片刻,“不必了,本公今日乏了,改日再來?!闭f完,他拉著紀寒年從屏風后走出,徑直往門外走去。
到了門口,賀銘停下腳步,看著她,只見紀寒年衣衫凌亂,衣口敞開露出了里面白皙細膩的肌膚,隱約可見精致的鎖骨線條。腰帶也松垮地掛在腰間,隨著她微微的喘息而輕輕晃動,更添了幾分楚楚可憐又驚心動魄的意味。
賀銘眉頭微微一皺,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與探究,似乎想要從紀寒年這副模樣中看出些端倪。而紀寒年被他這么直直地看著,臉上泛起了一抹紅暈,慌亂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衫。
賀銘無奈的取下自己的黑色披風,披在紀寒年身上,輕聲道:“有事相求,怎么不去府上找我,偏偏來這青樓,這要是傳到皇上耳朵里,指不定又要調侃我了?!?/p>
紀寒年攏了攏披風,嘴角浮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事態緊急,所以來不及多想?!被璋档臓T火搖曳,映照著兩人的面龐,光影交錯。
天空中,陰云悄然聚攏,細密的雪花如命運的使者,在悄無聲息間,悠悠飄落,一場雪,漸漸在天地間彌漫開來。
賀銘看了看天,又看了看紀寒年,道:“上車說吧!”紀寒年輕輕點頭。
跟著賀銘上了馬車,紀寒年發現車內布置得極為奢華。柔軟的錦緞坐墊,散發著淡淡的檀木香,車壁上還掛著幾幅精美的山水畫卷 。賀銘隨意地坐下,拿起一旁的茶壺,為自己倒了杯茶。
賀銘手指隨意地敲擊著桌面,語氣平靜開口:“說吧,什么事竟要本公出馬?”
“聽聞城南京那里的姑娘、小姐常常失蹤,不知賀國公可有聽說過?”
賀銘敲擊著桌面的手指頓了頓,隨后平靜開口:“略有耳聞,所以呢?”
紀寒年接著說道:“我懷疑此事與猿鋒山有關,還望賀國公能出手相助?!辟R銘抿了一口茶,目光深邃地看著她,“你為何要查此事?”
紀寒年便將自己偶然聽聞失蹤之事,所以決定查個水落石出的事說了出來。賀銘微微皺眉,“此事或許沒那么簡單,你一個女子何苦涉險?!?/p>
紀寒年堅定道:“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那些姑娘失蹤,雖然我好不容易逃出那里,但那里還有很多人等著回家,我不能不管不顧?!?/p>
賀銘抬手拉開紀寒年身旁的車簾,看了看外面的雪,喃喃道,“這雪下這么大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似乎是有意避開這個話題。
紀寒年輕瞥一眼外面的雪,轉頭眼神充滿野心和謀略,似笑非笑的看著賀銘,“賀國公,這雪雖大,但也有庇護的地方”
賀銘聞言,手中的茶盞頓了頓,抬眸與紀寒年對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卻仍以一貫的沉穩口吻回應:“哦?以姑娘所言,莫不是指這朝堂之上,也有可容身的高枝?”
紀寒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不緊不慢的說:“國公這話,倒是把我的意思說淺了。這天下之大,何處不可為庇護之所?關鍵在于,如何布局,如何謀篇。就像這雪花,看似散漫無序,實則在天地間自有軌跡?!?/p>
賀銘心中一凜,他深知紀寒年絕非池中之物,今日這番言語,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靶⌒∧昙o竟如此野心勃勃,在下真是佩服?!?/p>
紀寒年勾起嘴角,淡淡一笑,“賀國公說笑了?!鼻鄻堑谋〖嗇p輕飄動,使得紀寒年的面容在朦朧中若隱若現,勾起了賀銘的好奇心。
紀寒年沒注意到他的眼神,自顧自的拿起一旁的茶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摘掉面紗,喝了一口熱茶,“若是我們合作,待此事塵埃落定,您拿到了您的好處,我也達到了我的目的,這買賣不虧?!?/p>
賀銘看著她的面容,眼中閃過一絲驚艷,沉默片刻,“罷了,既然你如此執著,本公便幫你一次?!奔o寒年心中得逞,輕輕點頭,“多謝賀國公!”
在方才,紀寒年伸手摘掉面紗的時候,賀銘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凍傷,便從身旁的小抽屜中拿出一瓶小藥罐,遞到她面前,紀寒年疑惑抬頭看著他,賀銘解釋:“凍傷膏,十分有效?!?/p>
紀寒年淡淡一笑,毫不客氣的收下凍傷膏,“多謝賀國公!”小心將藥膏放入袖中。賀銘輕瞥一眼,收回目光。
此時,馬車外的雪越下越大,潔白的雪花紛紛揚揚地灑落在大地上。賀銘看向窗外,輕聲道:“明日,本公便著手派人陪你去城南京猿鋒山?!?/p>
紀寒年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如此,一切便有勞賀國公了。此次行動,定要速戰速決,不能讓幕后黑手有任何喘息之機,記得多備些厚衣服,山上比山下還要寒冷許多,以防萬一在備些鐵打損傷的金瘡藥和治風寒的紫蘇散也不可少,山里濕氣重,一旦染上風寒,有這藥在也能及時應對,還有那緩解疲勞、恢復體力的八珍湯丸,小巧便攜,關鍵時刻能提振精神,咱們此次上山,務必準備周全?!闭f罷,她又喝了一口茶。
這么多話,賀銘的耳朵聽的都快起繭了,皺了皺眉,“本公知道了,你倒是想的挺周到的?!备杏X好像賀銘有點太虧了,又是出錢又是出人力的??
良久后......
“到了。”
正發著呆的紀寒年聽到賀銘提醒,立馬回過神來,“嗯?哦,好!”她扶著椅子起身準備下馬車,身后突然傳來賀銘的聲音,“不知姑娘芳名?”
紀寒年的動作一滯,似乎有些猶豫。過了一會兒,她才緩緩開口,沒有回頭,“紀寒年?!?/p>
話音未落,她便匆匆轉身,快步走下了馬車。
賀銘聽到她的名字,垂眸,看向紀寒年剛才喝過的茶杯,心中暗想:紀寒年??這名字倒是有些耳熟,好像聽誰提起過。
回到客棧,蘇曼兮早已在房間焦急地等候多時。見紀寒年回來,蘇曼兮趕忙迎上前,上下打量著她,“你可算回來了,我都快擔心死了!”紀寒年將與賀銘的約定告知了蘇曼兮,蘇曼兮先是驚訝,隨后眼中露出敬佩之色。
“姐姐,你可真厲害,竟然說動了賀國公!”說著,解開紀寒年的披風,在一旁放好,拉著她,走到桌前坐下。
紀寒年從袖口掏出賀銘給的凍傷膏,放到桌子上,“諾——凍傷膏?!?/p>
蘇曼兮疑惑挑眉問:“賀國公給的?”
紀寒年老實點頭。蘇曼兮撇了撇嘴,沒再問。
“出去這么久,一定餓了吧,快坐下來吃些東西?!?/p>
紀寒年淡淡一笑“好”,蘇曼兮上下打量了一下紀寒年,“怎么穿的這么少,而且這打扮??倒像是青樓女子的風格呢?!彼脑捳Z中帶著些許責備和驚訝。
突然想到什么,小眼一瞇,一臉懷疑,“是不是去外面沾花惹草了?出去還好好的,回來就穿著青樓女子的衣服,男子的披風?!?/p>
紀寒年無奈敲了一下她腦袋解釋,“笨蛋啊!想的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快點吃飯吧,我餓了?!?/p>
蘇曼兮揉了揉被敲的腦袋,轉頭一臉無辜,手腳卻麻利地擺開桌上的飯菜。熱氣騰騰的飯菜升騰著溫暖的氣息,可紀寒年的心思卻飄向了遠方。
見紀寒年遲遲不動筷子,便猜到她在擔心明天的事,是否會順利,蘇曼兮在紀寒年面前揮了揮手,“姐姐?”紀寒年這才回過神來,歉意一笑:“嗯???我沒事,曼兮,你也快吃?!闭f著,她拿起筷子,給蘇曼兮夾了一塊紅燒肉,“多吃點,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p>
蘇曼兮接過紅燒肉,卻沒急著吃,一臉認真地看著紀寒年說:“姐姐,你別光顧著我,自己也多吃些,看你瘦的,都快成皮包骨了。我知道你擔心明天,可發愁也沒用,咱們吃飽喝足,養精蓄銳,才能好好應對?!奔o寒年聽了,心中一暖,笑著點頭,強迫自己多吃了幾口。
賀銘這邊,他在完成了一系列事情之后,終于回到了國公府。來到書房,他給一人寫了一封信,信中寫道:徵兄,近來公務繁忙,過幾日在去看望你??莫怪。
他將信放入信鴿的竹管中,喚來信鴿,輕輕將其放飛。隨后,他坐在書桌前,陷入沉思。腦海中不斷浮現出紀寒年的模樣和她所說的話,總覺得她身上有著一種神秘的氣息。決定,明日跟紀寒年一同前往猿鋒山。
紀寒年這邊,一頓飯吃完,蘇曼兮搶著收拾了碗筷,紀寒年換了身紫色素衣,剛換好,就被蘇曼兮拉著上凍傷藥膏。
“別動!疼嗎?”蘇曼兮看著紀寒年的雙手,皺了皺眉。
她搖搖頭,“不疼,你一會也記得涂一下,別舍不得用?!碧K曼兮乖乖點頭,“好,一會就涂?!?/p>
隨后,上完藥,她又拉著紀寒年爬上房頂,坐在瓦片上。大雪已停,夜空繁星閃爍,涼風拂過兩人的臉龐。
蘇曼兮時不時說些俏皮話,想逗紀寒年開心,可紀寒年還是心不在焉,目光總是飄向遠處,心事重重的模樣。
蘇曼兮說著說著,突然問:“姐姐,你是怎么被擄到猿鋒山的?”
紀寒年微微一怔,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的回憶,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十年前當時我年紀小、貪玩,一人偷偷跑出府玩。天色漸晚,在回程時,我想著抄近路能快些回去,便走了一條平日里少有人走的小路。誰知剛走到半路,就被幾個神色詭秘的人盯上了。起初,我沒在意,只當是路人??僧斘毅@進一條小巷時,他們竟跟了進來,二話不說,用一塊濕布捂住我的口鼻。我拼命掙扎,卻很快沒了力氣,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
“等我再次醒來,已身處一個昏暗潮濕的山洞,四周彌漫著一股腐臭之氣。耳邊回蕩著奇怪的聲響,似風聲,又似某種猛獸的低吟。我驚恐地打量著四周,發現手腳都被鐵鏈鎖住,根本無法逃脫,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我不知道被關了多久。他們時而會送來些粗陋的食物,卻從不跟我說話??”
說到一半,紀寒年眼角微微泛起淚花,深吸一口氣,又繼續說:“后來我自己想辦法用發簪解開了鐵鏈,偷跑出茅草屋,發現我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山洞,洞壁上閃爍著詭異的幽光,那是幾盞快要燃盡的油燈在勉強支撐著光亮。四周彌漫著一股潮濕腐朽的氣味,像是混合著泥土與陳舊血水的氣息,還有幾十個洗衣奴在洗衣服,我聽見有沉重腳步聲向我靠近,我來不及躲,就被重重的打了一鞭,又揚起鞭子,作勢還要再打,強忍著疼痛側身一閃,那鞭子擦著我的衣角落空?!?/p>
“ 監工怒不可遏抬腳踹向我的腰腹,我被這一腳踹得飛出去數尺遠,撞在一堆濕漉漉的衣物上。嘴里泛起一陣酸澀,咸腥的血順著嘴角流了下來。周圍的洗衣奴們驚恐地看著這一幕,卻沒有一個人敢出聲,只是默默低下頭,加快手中的動作,生怕惹禍上身??”思緒拉回??紀寒年深吸一口氣,收起情緒,轉頭看向蘇曼兮。
蘇曼兮早已聽得淚水漣漣,撲進紀寒年懷里:“姐姐,這些年你受苦了,要是我能早點遇到你,陪在你身邊就好??”紀寒年輕輕拍著她的背:“好了,都過去了,現在有你在,什么都不怕?!?/p>
蘇曼兮抽泣著抬起頭,眼中滿是堅定:“姐姐,這次去猿鋒山,我一定不會拖你后腿?!?/p>
紀寒年輕笑一下,語氣寵溺,“好~”蘇曼兮,突然想起什么,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巧的錦囊:“姐姐,這是我親手做的,里面裝著辟邪的香料。猿鋒山邪氣重,你帶著它,保平安?!?/p>
紀寒年接過錦囊,一股淡雅的香氣縈繞鼻尖,她將錦囊小心收好,看著蘇曼兮認真的模樣,眼眶不禁又有些濕潤:“好,姐姐帶著,看到它就像看到你一直在我身邊一樣?!?/p>
半夜又下起大雪,好在第二天清晨雪停了,整個世界銀裝素裹,格外美麗。賀銘按照約定,派了一隊精銳士兵,與紀寒年一同前往,紀寒年和蘇曼兮一同坐上賀銘準備的馬車。
來到車內,看到賀銘也在,紀寒年先是一驚隨后反應過來,坐到一旁,語氣調侃,“賀國公怎么有空隨我們一起去城南京了?”
蘇曼兮見到賀銘,也有些驚訝,有些局促的坐在紀寒年身旁,小聲在紀寒年耳邊說:“姐姐,你也沒告訴我,這賀國公是那日救我們的仙人??!”她語氣中帶著責怪。
紀寒年一聽忍不住輕笑一聲。賀銘微微挑眉,嘴角噙著一抹淡笑,輕咳一聲,不緊不慢地開口:“紀姑娘說笑了,此去城南京,危險重重,還要經過妖族邊界,本公是心疼自己精心培育的精銳士兵有事。再者,事關重大,本公也想早日揭開真相,替皇上除了這頭疼病?!?/p>
紀寒年撅了撅嘴,點了點頭表示理解,“賀國公大人,親自同行,看來是信不過我啊?!彼荒樫v嗖嗖的佯裝傷心。
賀銘見她這般模樣,心底暗笑,擺了擺手道:“紀姑娘可別誤會,以姑娘的聰慧和膽識,本公豈會信不過?只是此次行動,稍有差池便會滿盤皆輸,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本公也好有個照應。”
紀寒年笑了笑沒說話,蘇曼兮見氣氛有些微妙,忙打圓場,脆生生地說:“國公大人如此重視,我們肯定能順利!姐姐,你就別多想了?!?/p>
賀銘目光掃過紀寒年和蘇曼兮,從袖間掏出一幅泛黃的地圖,緩緩攤開在小桌上,“這是猿鋒山一帶的地圖,我命人勘察多日,做了些標注。此處是我們的必經之路,”他手指落在地圖上一處蜿蜒的小徑,“地勢險要,若有埋伏,我們需格外小心?!?/p>
紀寒年湊近,目光銳利地盯著地圖,手指沿著路線輕輕滑動,“這里離妖族邊界很近,若真有變故,妖族一旦介入,局勢會變得極為棘手。賀國公可有應對之策?”賀銘神色一凜,沉聲道:“我已提前與妖族的幾位長老通過信,表明我們只是調查山洞一事,無意冒犯。但妖族向來多疑,我們仍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此時,馬車外傳來士兵整齊的腳步聲,賀銘微微皺眉,撩起車簾向外望去,轉頭對紀寒年說道:“我們加快些行程,爭取在落日前多趕些路。紀姑娘若有什么想法,隨時與本公商議?!?/p>
紀寒年微微點頭,心中暗自梳理著思路。
“京城離城南京不遠,大概下午便能到那?!?/p>
她深知,此次不僅要揭開山洞背后的秘密,還要在復雜的局勢中周旋,稍有不慎,便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而賀銘,雖說是盟友,但在這波譎云詭的局面下,也難以完全看透。
行至晌午,馬車在一處空曠之地稍作停歇。賀銘率先下車,活動著久坐而僵硬的筋骨,隨后轉身扶著紀寒年與蘇曼兮下車。蘇曼兮深吸一口清新空氣,好奇地張望著四周,廣袤的荒野上,幾株枯樹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遠方的天際線與大地相融,一片蒼茫。
“此地距離妖族邊界不足三十里,我們必須在日落前到達猿鋒山,攪了那山洞。”賀銘指著遠方一處地勢低洼之處,神色凝重地又說道,“那山谷狹長,兩側山壁陡峭,路面結冰,易守難攻,若有埋伏,我們很難突圍?!?/p>
紀寒年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沉思片刻后說:“不如我們兵分兩路,一部分人乘坐馬車從正面吸引注意力,另一部分人從山谷側翼的小道迂回前行,一旦正面遭遇襲擊,側翼的人也可從后方包抄,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賀銘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贊賞,“紀姑娘此計甚妙。只是側翼小道崎嶇難行,恐需身手敏捷之人前往?!?/p>
紀寒年扯了扯嘴角,“我來吧,你替我看好她?!闭f著,指了指身旁的蘇曼兮,賀銘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蘇曼兮一聽剛想開口阻攔,卻見紀寒年眼中滿是堅定,終是無奈點頭,“那姐姐要千萬小心,一切以自身安全為重,若有危險,立刻來找我們!”
“我昨晚那件披風帶了嗎,帶了就披上?!辟R銘開口。紀寒年聽見,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轉身去馬車上拿出披風披上,柔軟的絨毛貼著脖頸,暖意瞬間蔓延開來。她攏了攏披風,抬眸看向賀銘,嘴角不自覺上揚,“沒想到賀國公如此細心,倒是讓我有些意外?!?/p>
賀銘微微一愣,聽出紀寒年是在調侃他,隨后輕咳一聲,別過頭去,“不過是山上風大,怕你著涼影響行程,你不必多想?!弊焐想m這么說,可他耳尖卻微微泛紅。
這時,隨行的士兵前來稟報,前方道路因昨夜降雨有些泥濘,行進速度可能會受影響。紀寒年柳眉輕皺,思索片刻后道:“傳令下去,讓大家小心慢行,注意腳下,避免馬匹滑倒受驚?!?賀銘點頭表示贊同。
“我先帶人上去了?!辟R銘應了一聲,突然想到什么,他迅速轉身,動作敏捷地從馬車上取下一把精致的劍。這把劍被放置在一個精美的劍鞘中,劍鞘上鑲嵌著華麗的寶石,閃耀著微弱的光芒。
他將劍遞給紀寒年,“防身?!奔o寒年接過劍,輕輕抽出,劍身閃爍著寒光,發出清脆的嗡鳴。她嘴角上揚,露出自信的笑容,“好劍!多謝賀國公!”
“你還懂劍?”
“略懂??”紀寒年抬頭看了看天,“來不及了,我先上去了?!?/p>
蘇曼兮看著我,滿臉寫著擔心,“姐姐定要小心??!”
紀寒年點頭,“知道了!”迅速挑選了十幾名身手矯健的士兵,跟著她踏上側翼小道。小道上積雪沒過腳踝,每走一步都要耗費不少力氣。而賀銘則帶著剩下的人乘坐馬車,沿著山谷正面緩緩前進。
沒走出多遠,紀寒年等人便覺周遭溫度驟降,空氣中似有絲絲縷縷的陰氣滲透而出。一名士兵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低聲道:“紀姑娘,這地方邪乎得很?!奔o寒年神色凝重,緊了緊手中長劍,劍身上符文閃爍,隱隱有微光流轉 ,沉聲道:“都警醒些,莫要著了道?!?/p>
正說著,前方突然涌起一陣濃稠的白色迷霧,瞬間將眾人籠罩。士兵們下意識靠攏,手中武器緊握,警惕地打量著四周。紀寒年運轉靈力,雙眸泛起微光,試圖穿透迷霧看清狀況。就在此時,迷霧中傳來陣陣陰森的冷笑,似遠似近,讓人毛骨悚然。
紀寒年大喝一聲:“大家莫慌,這迷霧定有蹊蹺!”話音剛落,迷霧中猛地竄出幾個黑影,張牙舞爪地撲向眾人。士兵們立刻揮舞武器迎戰,一時間喊殺聲在迷霧中回蕩。紀寒年手持寶劍,身姿輕盈地穿梭在黑影之間,劍起劍落,黑影紛紛倒地化作煙霧消散。然而,更多的黑影從四面八方涌來,似無窮無盡。紀寒年眉頭緊鎖,她深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很快紀寒年這邊漸漸落入下風,被逼退到懸崖邊上,就在紀寒年等人陷入絕境之時,一道凌厲的劍氣突然從迷霧中斬出,將逼近紀寒年的黑影瞬間劈散。賀銘帶著幾名士兵從側翼殺出,他身姿挺拔,手中長劍寒光閃爍,渾身上下散發著靈力,所到之處黑影紛紛退避?!凹o姑娘,堅持??!”賀銘大喝一聲。有了賀銘等人的支援,局勢逐漸扭轉。
紀寒年精神一振,與賀銘并肩作戰,兩人配合默契,很快將周圍的黑影消滅干凈。
紀寒年收回劍,焦急的問賀銘:“蘇曼兮呢?!”
“放心吧,蘇姑娘沒事,我用靈力掩蓋住了她的氣息,身邊也有士兵護著?!奔o寒年一聽蘇曼兮沒事,這才漸漸冷靜下來。
“你沒事吧?”
紀寒年搖搖頭,“沒事?!?/p>
賀銘看了看紀寒年手中的劍,“劍可還順手?”
她“嗯”了一聲,表示尚可。
迷霧也漸漸散去,眾人這才看清,原來這里是一片荒蕪之地,四周布滿了奇異的符文,散發著詭異的氣息?!翱磥磉@就是敵人設下的埋伏?!奔o寒年說道。賀銘點了點頭,“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加快速度,盡快與正面部隊會合,一同前往猿鋒山?!?/p>
眾人不敢耽擱,繼續沿著小道前行。
走著走著,地面突然開始劇烈震動,前方的地面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巖漿噴涌而出?!靶⌒?!”賀銘大喊一聲,拉著紀寒年往旁邊一閃。士兵們也紛紛躲避,一時間場面混亂。
“這冰天雪地的怎么會有巖漿啊?!”
紀寒年看著不斷涌出的巖漿,心中思索對策。突然,她發現縫隙邊緣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似乎是某種機關?!百R國公,看那里!”紀寒年指著光芒處喊道。賀銘會意,與紀寒年一同朝著光芒處奔去。他們剛靠近,就從旁邊沖出幾個身影,手持利刃,朝著他們砍來。賀銘和紀寒年迅速拔劍迎戰,幾個回合下來,將敵人擊退。紀寒年趁機沖上前用劍插入機關,巖漿漸漸停止涌出??p隙也開始慢慢合攏?!翱熳?!”賀銘拉著紀寒年,帶著士兵們快速通過。
他們終于與正面部隊會合,蘇曼兮看到紀寒年,連忙下了馬車,“姐姐!”上下打量著她,眼里的擔心都快溢出來了,“姐姐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
紀寒年笑著搖頭,“沒有,好在賀國公來的及時?!碧K曼兮看了一眼賀銘,只見他聽見紀寒年夸他,就一臉得瑟。蘇曼兮白了一眼給他,轉頭溫柔的看著紀寒年,“沒事就好,沒事就好?!?/p>
紀寒年牽起蘇曼兮的手,“山洞就快到了,我們快走吧!”說著紀寒年回頭看了一眼賀銘,示意他跟上。
抬頭一看猿鋒山的那個山洞就在不遠處。
不久,來到山洞門口附近,賀銘和紀寒年對視一眼,相互點頭,表示行動,紀寒年的眼神中滿是堅定,帶頭帶領部隊迅速朝著山洞逼近。則賀銘和蘇曼兮跟在紀寒年身后。
紀寒年命幾個身手敏捷的士兵,先打暈守門的四位壯漢,隨后眾人迅速潛入山洞。山洞內彌漫著一股刺鼻的酸臭味,地上污水橫流,四周掛滿了破舊的衣物,幾十位洗衣奴正在齊刷刷的洗著衣服。
“誰?”黑暗中傳來一聲警惕的低喝。十幾個身形魁梧的壯漢從陰影里沖了出來,他們手中握著粗糙的木棒,面露兇狠。賀銘在一旁,一臉看戲的模樣。
紀寒年擺擺手,“抓!無論男女!都給我抓到官府,貶為賤籍!擄來的女老少皆好生安頓,送回家!”
士兵們得令,迅速行動起來,將那些面露驚恐與不甘的壯漢們一一制服捆綁。山洞里亂作一團,洗衣奴們眼中滿是迷茫與驚喜,不敢相信噩夢就此終結。
有人認出了紀寒年,“太好了!是紀姑娘帶人來救我們的!”剎那間,山洞里壓抑許久的情緒被點燃,洗衣奴們滿是污垢的臉上綻放出劫后余生的驚喜,原本黯淡的眼眸也因希望而熠熠生輝,紛紛圍攏過來。
“紀姑娘,您可算回來了,我們天天盼著有人能救我們出去!”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聲音顫抖,眼中淚光閃爍,激動得幾乎站立不穩,紀寒年見狀,趕忙上前攙扶。
“大家都別怕,從現在起,你們自由了?!奔o寒年提高音量,目光堅定地掃視眾人,隨后扭頭看向士兵,鄭重吩咐,“動作快些,先把大家都帶出這鬼地方,再一一核對身份,送他們回家?!?/p>
就在這時,人群中一個瘦弱的女孩怯生生地開口:“紀姑娘,我叫季蠟,我??我爹娘雙亡,我因為迷路被盯上抓來了這里,現在??我無家可歸了,你可否收留我,我很能干的,什么都會,只要你給我一口飯吃就好?!迸⒄f著,淚水奪眶而出。
紀寒年聞言,心猛地一揪,走上前輕輕抱住女孩,溫聲安撫:“別怕,以后你先跟著我,我定不會讓你受委屈的?!?/p>
賀銘在一旁有條不紊地指揮士兵維持秩序,見紀寒年這般心系百姓,不禁心生敬佩。等一切稍穩,他來到紀寒年身邊,低聲說道:“有一處官府的安置點,條件尚可,暫時可以安置無家可歸的人,后續再做長遠打算?!?/p>
紀寒年點頭致謝,又轉身投入安撫眾人的工作中,蘇曼兮在一旁幫忙分發衣服,“大家一個個來,都會有的!”
紀寒年囑咐了一句,“曼兮,記得把那些藥也發一下!”
“好!”
季蠟見狀連忙上前幫忙,“我來幫你吧!”
蘇曼兮點點頭,“辛苦你了!”
“沒事沒事,我應該的?!?/p>
山洞里,溫暖與希望正慢慢驅散曾經的恐懼與絕望 。
紀寒年和賀銘帶著眾人走出山洞。微弱的陽光灑下,讓習慣黑暗的眾人一時有些睜不開眼。山腳下,早有士兵備好馬車,準備護送人們下山。
突然,遠處馬蹄聲起,煙塵滾滾,竟是當地縣令帶著衙役匆匆趕來??h令翻身下馬,滿臉堆笑又帶著幾分惶恐,“剛收到賀國公到來,有失遠迎,聽聞此處有變故,下官來遲,還望恕罪。”賀銘柳眉微蹙,看著縣令,“李大人來得正好,這些惡徒作惡多端,你可知情?”縣令額頭瞬間冒出冷汗,連忙擺手,“下官實在不知,定是底下人疏忽,下官回去定當徹查?!?/p>
賀銘冷哼一聲,也不多言,指揮著士兵將獲救的洗衣奴送上馬車。那瘦弱的季蠟緊緊拉著紀寒年的衣角,不愿松開。紀寒年輕聲安慰,“放心,我會一直在?!?/p>
蘇曼兮見紀寒年一臉疲憊,走過來幫忙安撫,“是啊,姐姐我們都在,別怕!外面冷,我們先上馬車好不好?”季蠟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松開手,乖乖的跟著蘇曼兮走,蘇曼兮小心翼翼的將她扶上馬車,將紀寒年給她的手爐遞給她,“你先在這里坐著等我們?!?/p>
季蠟點了點頭,蘇曼兮放下馬車車簾,來到紀寒年身旁,一臉擔憂的看著她,紀寒年察覺到目光,轉頭看著她,問:“怎么了?臉皺的跟小苦瓜一樣?!边呎f著,邊伸手摸了摸蘇曼兮瘦弱的小臉,還好兩邊還有一點腮腮肉。
蘇曼兮撅了撅嘴,語氣有些委屈的說:“沒事,就是看到你忙碌的樣子,有些心疼?!闭f完,蘇曼兮就眼淚汪汪的看著紀寒年。
紀寒年心中一暖,拉過蘇曼兮抱著她,輕撫她的后背,安撫她,輕聲安撫“好啦好啦,乖,我不累。”
蘇曼兮將頭埋進紀寒年懷里,點了點頭,哭過的聲音軟綿綿的。
“姐姐~”
“嗯?”
“你身上好冷?!?/p>
紀寒年一聽,忍不住笑出聲,“好了,這外面冷,你先上馬車吧?!碧K曼兮舍不得的離開紀寒年的懷抱,緩緩走上馬車,乖乖坐在里面等著紀寒年和??賀銘。
紀寒年看著蘇曼兮上了馬車,這才走到賀銘旁邊。
賀銘轉頭看著她,“處理完了?”
“嗯?!?/p>
他看了看天,又說:“天又要下雪了,走吧?!奔o寒年點點頭,跟著賀銘上了馬車。
回去的路上,紀寒年一直在思索如何能徹底杜絕此類惡行。
馬車里一片寂靜,最后還是賀銘打破了氣氛,“這些壯士你打算怎么處理?”
正在思考的紀寒年回過神來,淡定開口:“嚴刑拷打吧,問問他們背后的東家是誰?有什么目的?那些女子又被販賣的哪家青樓去了?”賀銘點點頭,他內心也是這么想的。
話音一落,頓時,車內又回歸一片寂靜。
經過紀寒年再三思考,最后決定跟賀銘去了一趟他在城南京的府中,她和賀銘商議許久,決定聯合當地鄉紳,在城中多開設些庇護所,專門收留那些無家可歸或是遭受苦難的百姓,同時向朝廷上書,建議加強地方治安管理,嚴懲人口買賣。
臨走時,賀銘想到在猿鋒山山洞中意外看到紀寒年耳后的朱砂蝴蝶,抑制不住心中的疑惑,忍不住開口喊住她,“紀姑娘!”紀寒年疑惑回頭,“賀國公還有何事?”
賀銘猶猶豫豫開口,“不知姑娘右耳后的朱砂蝴蝶是何時有的?”
紀寒年聞言,微微一怔,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右耳后,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她沒想到賀銘會突然問起這個,“這朱砂蝴蝶自小就有,乃是一位??”紀寒年神色暗了暗,“??故人所畫?!?/p>
賀銘的神色變得有些復雜,有又驚訝,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激動,他的聲音微微顫抖:“實不相瞞,我一位朋友,他兒時也有個朋友,右耳后也有一模一樣的朱砂蝴蝶,只是后來因變故失散。今日見姑娘這朱砂蝴蝶,心中不免有所猜測?!?/p>
紀寒年聽完,心中一驚,連忙問:“看來這朱砂蝴蝶,倒是成了尋人的關鍵線索。只是不知,賀國公那位朋友,可還記得些與兒時玩伴有關的其他事?說不定能幫我回憶回憶,又或者??帶我去見見他?!奔o寒年一臉期待的看著賀銘。
賀銘看著紀寒年那期待的眼神,微微頷首,臉上露出一絲思索之色?!拔夷桥笥焉碓谏裣嗌剑D瓴怀錾?,若姑娘想見他,待此次事情了結,我可帶你去見他?!辟R銘頓了頓,繼續說道,“至于其他的事,他曾提及那女孩幼時十分聰慧,學東西極快,而且性子倔強,認定的事就絕不回頭。他們一同養過一只白色的小狗,喚作雪球,那小狗很是黏人,總是跟在他們身后跑。
聽賀銘這話,一些兒時碎片從紀寒年腦子里一閃而過,她下意識地抬手按住太陽穴,仿佛這樣能將那些稍縱即逝的畫面牢牢抓住。腦海中,有個小小的身影與另一個男孩在雪中嬉笑奔跑,灑在他肩頭,而我在追逐他的背影。不遠處,一只白色小狗歡快地搖著尾巴,追在兩人身后,時不時發出“嗚嗚”的叫聲。
“我??我好像有點印象了?!奔o寒年聲音帶著幾分顫抖,眼中滿是不可置信,“那座雪山,還有那只小狗??我似乎真的在那里生活過?!彼聪蛸R銘,急切問道,“你朋友??他還記得那女孩的名字嗎?”
賀銘望著紀寒年,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他說,那女孩姓‘紀’,名??‘寒年’。”
更新時間:2025-04-05 08:03: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