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軍令如山風雷動,鐵馬冰河入夢來。且看替天行道旗,如何插上兗州臺。
卻說病尉遲孫立與撲天雕李應,二人計議已定,傳下將令去。三軍肅然,各營內磨槍擦箭,喂馬飲水,人人摩拳擦掌,精神抖擻,只盼天明,好建功業。是夜,梁山大營之中,燈火通明,映照得四下里明晃晃如同白日。兵戈閃耀寒光,槍林刀樹密布,一股沉沉殺氣,仿佛凝成了實質,直沖霄漢,連那夜宿的飛鳥,也驚得不敢落下。中軍大帳之外,病尉遲孫立按著腰間那條水磨八楞熟鐵鞭,身披鐵鎧,威風凜凜,立于帳前草地上。他雙目如電,凝望著遠處兗州城頭隱隱約約的燈火,那燈火在夜風中搖曳不定,恰似風中殘燭,只待梁山這陣狂風將其吹滅。孫立想起昔日在登州舊事,又念及此番兗州官吏拿他族親要挾的卑劣行徑,胸中怒火翻騰,恨不得立刻插翅飛入城中,將那狗官碎尸萬段!只是身為三軍主帥,須得按捺心性,依計行事。
那邊廂,撲天雕李應則在中軍帳內,秉燭看那兗州城防輿圖,又喚過解珍、解寶、鄒淵、鄒潤并母大蟲顧大嫂、小尉遲孫新等人,將夜間潛入、城內接應、放火為號、奪門策應諸般事宜,一一細細叮囑,反復推敲,務求萬無一失。解珍解寶兄弟二人,背上獵弓,腰插鋼叉,又帶了飛爪、撓鉤、繩索等攀援器械,仔細檢查一遍。他二人本是獵戶出身,慣于穿山越嶺,攀高走險,夜間行事更是拿手好戲,只聽李應分撥,便點頭領命。鄒淵鄒潤叔侄,亦是精神飽滿,鄒淵將兩把板斧擦得雪亮,鄒潤把手中鐵耙緊了又緊,二人與李應約定了水門發作的時辰信號。顧大嫂與丈夫孫新對視一眼,顧大嫂拍了拍袖中暗藏的短刀,笑道:“哥哥放心,弟婦省得利害,定不誤了大事!”各人領了密令,各自回營,分頭準備不提。這一夜,梁山八千軍士,枕戈待旦,只聽刁斗之聲,自一更敲至五更。
好容易捱到次日,東方漸白,一輪紅日冉冉升起,金光萬道,映照大地。辰時方過,梁山大營之中,驟然鼓聲大作,咚咚咚!咚咚咚!鼓聲如雷,撼天動地。三通鼓罷,轅門大開,只見八千彪軍,盔明甲亮,刀槍如林,分為前、中、后三隊,浩浩蕩蕩,如猛虎下山,餓蛟出水,直奔兗州城下殺來。前隊乃是三千步軍,弓上弦,刀出鞘,步伐整齊,殺氣騰騰,由幾員步軍頭領統率。中軍大隊,病尉遲孫立騎一匹烏騅馬,那馬神駿非凡,通體烏黑,只四個馬蹄卻是雪白,跑動起來嘶風跑跳,鬃尾飄動,端的惹人喜愛。孫立立馬橫鞭,頭戴熟鋼獅子盔,身穿連環鎖子甲,外罩一件綠羅袍,威風凜凜,殺氣逼人。旁邊撲天雕李應并轡而行,騎一匹黃驃馬,手持渾鐵點鋼槍,亦是英雄氣概。解珍、解寶、鄒淵、鄒潤、孫新、顧大嫂等一眾頭領,各持兵刃,簇擁在孫李二人左右。后隊則是押運糧草輜重、云梯炮架的嘍啰兵士,自有專人看管。大軍行至兗州城下,約莫一箭之地,擺開陣勢。一時間,旌旗招展,遮天蔽日,槍刀林立,密密匝匝,隊伍鋪開,直把個偌大的兗州城圍得風雨不透,如同鐵桶一般。
孫立催動坐下烏騅馬,奔至陣前,那馬奮開四蹄,踏起一陣黃塵滾滾。孫立勒住韁繩,把手中那條爛銀熟鐵鞭朝著城頭之上遙遙一指,運足氣力,厲聲高喝道:“城上的狗官污吏聽著!爾等平日作威作福,助紂為虐,敲骨吸髓,魚肉百姓,天怒人怨!今日我梁山替天行道大軍到此,特來取你這兗州城池,掃清齷齪!速速獻出城池,綁縛貪官張達,打開城門投降,尚可饒爾等一條狗命!如若執迷不悟,負隅頑抗,待我大軍攻破城池,定叫你等玉石俱焚,尸骨無存,悔之晚矣!”那聲音如同半空中打了個霹靂,又似洪鐘大呂,遠遠傳開,城上城下,聽得清清楚楚。
城上守軍見梁山兵馬勢大,軍容整齊威武,旌旗遍野,殺氣沖天,早已嚇得兩腿發軟,心驚膽戰。尤其是那些平日里作惡多端的官吏兵丁,更是面如土色。那兗州知府,姓張名達,原是個捐納出身的官員,為人最是貪酷,搜刮民脂民膏,無所不用其極,兗州百姓,深受其害,無不切齒痛恨。他昨日聽聞梁山大軍壓境,已是惶恐不安,又得知連夜里關押的孫立族親竟被梁山好漢劫走,更是嚇得魂不附體,三魂去了七魄。此刻聽得孫立在城下指名道姓叫罵,哪里還敢露頭?只縮著脖子,躲在女墻垛口之后,不住地催促手下軍將:“快!快守?。№斪?!賊人勢大,萬不可出戰!死守!給我死守!”又連忙下令,將早已準備好的擂木、炮石、滾油、金汁,都搬上城頭垛口,準備頑抗到底。城上守將雖有幾個想要表現,奈何兵無戰心,將無斗志,只是虛張聲勢,強作鎮定罷了。
看看日頭漸漸升高,已近午時,驕陽似火,明晃晃照在人身上,盔甲兵器都被曬得滾燙,暑氣蒸騰,炙烤著大地。孫立見城上緊閉城門,并無動靜,只是嚴守不出,不由冷笑一聲,暗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他將手中鐵鞭向前猛地一揮,斷喝一聲:“兒郎們!與我放箭!先給城上那幫縮頭烏龜洗洗澡!”一聲令下,中軍令旗揮動,前隊三千弓弩手,得令在先,早已彎弓搭箭,瞄準城頭。只聽得一聲號令炮響,三千張弓弩同時迸發,弓弦響處,猶如夏天里的一陣驟雨狂風,又似萬千飛蝗過境,“嗖嗖嗖嗖!”無數羽箭,黑壓壓一片,遮天蔽日一般,朝著兗州城頭傾瀉而去!那箭矢又快又密,力道又猛,城上守軍哪里能招架得住?只聽得慘叫聲、驚呼聲、兵器落地聲響成一片。守軍紛紛抱頭鼠竄,各自尋找遮蔽之處,躲避這漫天箭雨。頃刻之間,城墻垛口之上,插滿了密密麻麻的羽箭,遠遠望去,真個如同刺猬一般。不少官兵躲閃不及,或中箭倒地,或被射落城下,血肉橫飛。更有那燒著滾油的大鍋,被飛來的羽箭射中傾覆,“嘩啦”一聲,沸騰的熱油四下潑灑,燙得周圍守軍皮開肉綻,鬼哭狼嚎,慘不忍睹。梁山軍一連放了三輪箭雨,直射得城頭守軍抬不起頭來,死傷枕藉,銳氣大挫,原先那點強裝出來的抵抗意志,早已煙消云散。
孫立見箭雨壓制住了城頭火力,效果已顯,不再猶豫,再次大喝一聲:“架云梯!兒郎們,立功的時候到了!給我攻城!”中軍戰鼓再次擂響,咚咚之聲,催人奮進。數百名精壯的梁山嘍啰,扛起數十架高大堅固的云梯,口中吶喊著,冒著城頭稀稀疏疏射下來的箭矢和拋下的石塊,奮不顧身地朝著城墻根沖去。城上的官兵見梁山軍開始蟻附攻城,稍稍回過神來,在軍官的喝罵驅使下,勉強組織起抵抗。他們將沉重的擂木奮力向下推砸,搬起大塊的石頭往下丟,又將燒沸的滾油、金汁向下潑灑。一時間,城下“砰砰”之聲不絕于耳,那是擂木滾石砸在云梯和盾牌上的聲音。不少沖在前面的梁山嘍啰躲避不及,或被砸得腦漿迸裂,或被燙得慘叫著從云梯上跌落下來,城墻腳下,頃刻間便倒臥了不少尸體。然梁山軍士,久經戰陣,悍不畏死,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立刻補上,踩著同伴的尸體,繼續向上攀爬,戰況一時膠著,極為慘烈。
正在這酣戰之際,城內城外廝殺震天,勝負未分之時,忽聽得城東南角方向,“轟隆隆!轟隆??!”接連五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如同旱天打了個焦雷,接連爆開!隨著巨響,只見那方向火光沖天,黑色的濃煙夾雜著火星直沖云霄,形成一個巨大的煙柱,半邊天都被染紅了!城下梁山軍士見狀,齊聲歡呼,士氣更振!原來那正是城內囤積糧草的官倉所在之處!緊接著,還不等城上守軍反應過來,城內靠近水門的方向,忽然殺聲震天,喊聲四起!只見“拚命三郎”石秀、“旱地忽律”朱貴,領著百十口精壯漢子,人人奮勇,刀砍斧劈,從城內殺向水門!原來二人昨夜已由顧大嫂引路,扮作挑夫混入城中,聯絡了幾個不堪官府壓迫、素有義氣的屠戶、腳夫,又尋機在官倉附近埋設了早已準備好的火藥引線,只等城外攻城,便依計發作。火光一起,便是信號!石秀朱貴趁著守軍被大火吸引注意力,又聽得城外殺聲震天,軍心動搖之際,猝然發難,領著內應義士,直撲水門。守衛水門的官兵本就不多,又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措手不及,哪里抵擋得住石秀這等悍勇之人?被他二人一陣砍殺,七零八落,死的死,逃的逃,竟被他們一鼓作氣,奪了水門控制!鄒淵、鄒潤叔侄隨后趕到,接管水門,敞開門扇,口中大喊:“梁山好漢全伙在此!順天者昌,逆天者亡!投降免死!”聲音傳出,城內百姓聞之,亦有不少暗中響應。
城內火起,水門有變,消息傳到城頭,守軍更是慌亂不堪,軍心徹底動搖。城外孫立李應看得真切,知道內應已經得手,時機已到。那知府張達正在府衙后堂,嚇得如同篩糠一般,抱著象征官位的大印瑟瑟發抖,口中喃喃自語:“完了……完了……”忽有親兵連滾帶爬地跑進來,面無人色,上氣不接下氣地稟報:“太……太爺!大事不好!西……西門守備王把總,他……他反了!他殺了忠于朝廷的弟兄,打開……打開西城門,把梁山賊寇放入城了!”張達聞聽此言,只覺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轉,再也支撐不住,“撲通”一聲,險些從椅子上栽倒下來。原來這西門守備王把總,亦是當年孫立在登州任提轄時的舊部下,為人尚有幾分義氣,對孫立頗為敬重,對張達這等貪官早已不滿。梁山兵臨城下,他便收到了孫立暗中派人送來的消息,早有歸順之心,只是一直隱忍,等待時機。此刻見梁山軍攻勢凌厲,城內又有內應火起,知道大勢已去,若再遲疑,恐怕城破之后自身難保。于是當機立斷,召集幾個心腹,趁著混亂,突然發難,將還在猶豫不決、試圖抵抗的幾個同僚砍翻在地,隨即下令打開西門,放下吊橋,迎接梁山大軍入城!
李應在陣中看得明白,見城內火光熊熊,西門方向塵土大起,隱約可見梁山旗號晃動,知道西門已被攻破,大局已定。他拍馬來到孫立身邊,沉聲道:“孫家哥哥!內應已動,西門已開,時機已到,該動真章,直搗黃龍了!”孫立此刻早已按捺不住胸中戰意,聞言精神大振,虎目圓睜,暴喝一聲,將手中那條沉重的熟鐵鞭朝著身邊一架正要靠近城墻的云梯猛力砸去!只聽“咔嚓”一聲巨響,那云梯上堅固的鐵索竟被他一鞭砸斷了半截!木屑橫飛!他這一鞭,不光砸斷了鐵索,更像是砸碎了官兵最后一點抵抗的信心!孫立回轉馬頭,高舉鐵鞭,聲嘶力竭地高喊:“兒郎們!內應已發!西門已破!隨我殺入城去!活捉狗官張達!今日破城,論功行賞!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孫立話音未落之際,只見城墻之上,靠近南門城樓附近,兩條黑影,動作快如閃電,靈巧矯健,竟似猿猴一般,貼著墻壁向上疾竄!正是那獵戶出身的解珍、解寶兄弟二人!解珍施展他那家傳的攀巖絕技,手腳并用,幾個起落之間,便已攀上了十數丈高的城墻頭!他立足未穩,便將手中鋼叉使得如同風車一般,左右開弓,“噗噗”幾聲,便將身邊幾個驚慌失措的守城官兵搠翻在地,慘叫著跌下城去。解寶更是勇猛異常,他緊隨兄長之后,甩出手中飛爪撓鉤,牢牢勾住房檐墻垛,借力騰身而上,穩穩落在城頭。他手中那對雙股鋼叉舞動如飛,護住兄長身后,將試圖圍攏上來的官兵一一逼退。兄弟二人,配合得天衣無縫,如同兩把尖刀,硬生生在守軍密集的城墻上殺開一個缺口,竟將那看似堅不可摧的城墻防線,撕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大聲呼喊,接應后續攀爬云梯的梁山兵馬!
城內此刻更是熱鬧非凡,已然亂成了一鍋粥。母大蟲顧大嫂,依著昨夜與李應商議的計較,并未隨著大隊沖殺,而是趁亂施展手段。她早扮作一個送花的鄉下村婦,荊釵布裙,提著個半舊的花籃,里面卻暗藏著一口鋒利的尖刀。趁著城中大亂,守衛松懈,她七拐八繞,竟避開廝殺之處,憑著機敏,一路摸到了知府衙門附近。此時的府衙早已亂作一團,官吏差役各自奔逃,哪里還有人盤查?顧大嫂大搖大擺,直奔后衙而去。轉過幾處回廊,竟讓她摸到一處精致的院落,聽得里面有女子的哭泣和尖叫聲。她推門一看,只見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正是那知府張達的小妾,正對著一面锃亮的銅鏡,手忙腳亂地想要描眉畫眼,卻因驚慌而弄得一塌糊涂,口中還哭罵著丫鬟動作慢。她竟似渾然不知外面已是天翻地覆,大禍臨頭!顧大嫂看得好笑,嘿嘿冷笑一聲,也不答話,上前一步,寒光陡然一閃!她從袖中抽出尖刀,對著那面礙眼的梳妝銅鏡,“唰”地一下劃過!只聽“哐當”一聲脆響,那價值不菲的銅鏡竟被她一刀劃作兩半,掉落在地!那小妾嚇得魂飛魄散,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癱軟在地。顧大嫂哪里容她聒噪?一把揪住她的頭發,將她從地上拎起,喝道:“姑奶奶今日借你這身狐貍皮用用!少要聒噪!”說著,也不管那小妾哭喊掙扎,三下五除二,便將她身上那套綾羅綢緞扒了下來,剝得赤條條一絲不掛。顧大嫂隨手將那剝光的小妾塞進旁邊一個裝滿穢物的恭桶之中。然后,顧大嫂將那身錦繡羅裙套在自己身上,雖然略顯緊窄,但也顧不得許多。她對著破碎的銅鏡略作打扮,理了理頭發,搖身一變,竟也裝扮得像個倉皇失措的官宦家眷。她昂首挺胸,大搖大擺地走出房門,故意在府衙內亂闖亂撞,沿途制造混亂,放走了幾個被關押的犯人,又指引著鄒家叔侄的人馬直撲府庫重地,接應不提。
且說城外,午時三刻早已過去。只聽南門方向傳來“轟隆”一聲驚天巨響,卻是梁山軍士用巨木撞開了城門,又有人奮勇上前,用利斧砍斷了吊橋的粗大鐵索。沉重的吊橋失去支撐,轟然墜落,重重砸在護城河對岸,激起一片巨大的煙塵和水花。病尉遲孫立等待的就是這一刻!他大喝一聲,雙腿一夾馬腹,催動胯下烏騅寶馬,如同一道離弦之箭,又似一道黑色的閃電,第一個踏過搖搖晃晃的吊橋,沖入了甕城之中!手中那條爛銀熟鐵鞭早已揮舞開來,只見鞭影翻飛,上下盤旋,猶如一條出海的蛟龍,帶著呼嘯的風聲!所到之處,那些負隅頑抗的官兵,哪里抵擋得住?被鐵鞭沾著就死,碰著就亡,慘叫聲連成一片,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紛紛倒地斃命,竟無一人能擋住他前進的腳步!孫立馬不停蹄,鞭不落空,硬生生殺開一條血路,直奔城內而去。身后梁山大軍,見主將如此悍勇,更是士氣如虹,吶喊著,潮水般緊隨其后,涌入兗州城中!
再說撲天雕李應,他卻并未隨著孫立去沖擊府衙,斬將殺敵。他心中牢記著昨日與孫立定下的計策,要先安撫民心,尤其是要爭取那些深受儒家思想影響的士子百姓。他看準了方向,手中渾鐵點鋼槍一擺,招呼一聲,領著早已準備好的一彪人馬,約有五百余人,皆是軍紀嚴明、面貌和善的軍士,并不急于廝殺,而是徑直朝著城中大十字街旁的文廟方向奔去。人馬行至半途,正經過一條僻靜些的街道,忽見前方一架裝飾華麗的馬車,在幾個親兵的護衛下,正慌慌張張地朝著這邊逃竄而來,顯是想趁亂逃出城去。李應眼尖,馬上認出那馬車正是知府的座駕,再看車旁那幾個面色惶恐的親兵,心中已然有數。只見那馬車的窗簾猛地被掀開,一個面色慘白、頭戴烏紗帽的官員探出頭來,正是那兗州知府張達!此刻的張達,早已沒了往日的威風,臉上冷汗直流,身上官袍也歪歪斜斜,褲襠處更是一片深色的水漬,顯然是嚇得屎尿齊流!他一見李應這隊殺氣騰騰的人馬攔住去路,連忙扯著嗓子,帶著哭腔高喊道:“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啊!下官……下官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將軍虎威!下官愿獻出城中所有錢糧,金銀珠寶,任憑將軍取用!只求……只求將軍饒我一條狗命……”
李應聞言,臉上露出一絲鄙夷的冷笑。他打馬上前幾步,手中那桿沉重的渾鐵點鋼槍微微一抖,槍尖直指張達,厲聲喝道:“獻你個奶奶!似你這等殘民以逞、魚肉鄉里的狗官!搜刮民脂民膏,作惡多端,害得兗州百姓怨聲載道,民不聊生!今日撞在我手里,還想活命?梁山替天行道,豈能容你這等敗類存于世間!留你何用!”話音未落,李應手腕猛地一振,那桿鋼槍猶如蛟龍出洞,帶著破空之聲,一道寒光閃過!只聽“噗嗤”一聲悶響,那鋒利的槍尖已然精準無比地穿透了張達肥胖的胸膛,巨大的力道將他整個人牢牢地釘死在了身后的車廂板壁之上!鮮血霎時間從傷口處噴涌而出,染紅了他華麗的官袍,幾滴滾燙的血珠甚至飛濺到了不遠處文廟那朱紅色的圍墻之上,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眼,恰似用這貪官的污血,來洗刷這片圣賢鄉被玷污的土地!張達雙目圓睜,口中嗬嗬作響,想要說什么,卻已發不出任何聲音,腦袋一歪,當場氣絕身亡。左右那幾個親兵見主子頃刻斃命,嚇得魂飛魄散,哪里還敢上前抵抗?紛紛拋下手中的兵器,哭爹喊娘,作鳥獸散,四散奔逃而去。李應也不屑追趕這些小嘍嘍,他翻身下馬,走到馬車前,拔出腰刀,將張達的首級割下,用衣襟包好,提在手中。隨即對左右軍士下令道:“將此狗官尸身,拖去示眾!其余人等,隨我速往文廟,依計行事,安撫士民!”眾軍轟然應諾,簇擁著李應,繼續朝著文廟方向疾行而去。
有分教:貪官授首民心快,義師入城圣道彰。未知李應如何安撫民心,且聽下文分解。
更新時間:2025-04-03 17:35: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