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逸添帶著一行人,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中穿梭了四五天。他的足跡遍布了這座繁華都市的每一個角落。原身年幼時,從未有機會獨自出府游蕩,每次都是母親帶著他匆匆走上一段便回府。這次借著這個機會,他終于可以自由地探索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而不用擔心露出什么破綻。
無論是王公大臣們的府邸,還是官府衙門,徐逸添都一一造訪。每到一處,他都會停下腳步,側頭問身邊的人:“這是誰的府邸?干什么的?有沒有我祖父官大?”他的目光中帶著幾分好奇,幾分探究,仿佛真的只是一個對京城充滿好奇的少年。每經過一個衙門,他也會問:“這是什么衙門?管什么的?能不能管我祖父?”語氣中帶著幾分天真,卻又隱隱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有時候,他還會順著府邸的外圍墻走上一圈,暗自與自己家的鎮國公府比一比大小。他的手指輕輕拂過那些高墻,仿佛在丈量著權力的邊界。幾天的游蕩下來,京城的地圖已經在他的腦海中清晰呈現,各種明面上的關系也被他梳理得差不多了。更重要的是,他終于確定了那伙一直暗中盯著他的人是誰派來的。
當他逛到三皇子府邸時,腳步微微一頓。他的目光掃過門前站崗的侍衛,注意到他們對那伙人恭敬地點了點頭。徐逸添的嘴角微微翹起,眼中閃過一絲冷意。“終于抓到你了,”他心中暗想,“不枉本公子陪你們演了這么多天。三皇子是嗎?看來祖父還是對原身有所隱瞞啊。從這幾天看下來城里應該是安全的,這幫人在城里不敢對我怎么樣,或者三皇子并沒有下令動自己,之前幾次故意接近那伙人,他們都沒有動手的意圖?!?/p>
想到這里,他不禁又想起這幾個月來祖父徐懷霆的異常。祖父幾乎整天把自己關在書房里,時不時傳來幾聲嘆息。徐逸添知道,祖父表面上看似平靜,實則內心對未能為父親徐承志報仇一事耿耿于懷?!白娓笡]辦法,不代表我沒辦法?!彼闹欣湫?,“不過三皇子暫時還不能動,至于李遠山嘛……嘿嘿,等我偵查到你的行蹤時,就是你命喪黃泉的時候?!?/p>
他摸了摸肚子,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錢包,眉頭微微皺起?!鞍?,這幾天錢花得太快了?!彼睦锬南胫暗孟朕k法弄點錢了,不然老找祖父要,好像也不太好。鎮國府需要養的人太多了。雖然現在手里有從府里偷偷拿出來的十萬兩,但還是要趕緊還回去,祖父不一定什么時候就去庫房查賬?!?/p>
隨即,他走進了一家酒樓,點了幾樣小菜,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酒樓的喧囂與他內心的冷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一邊吃著,一邊思索著接下來的計劃。飯后,他徑直朝京城的一處賭坊走去。沒錯,徐逸添想到的弄錢辦法就是賭。
賭坊內燈火通明,煙霧繚繞。四壁懸掛的紅色綢緞在燭光下泛著暗沉的光澤,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酒香與汗味,混雜著銅錢的銹氣。賭桌旁,幾盞油燈搖曳不定,映照出桌上散亂的骰子、骨牌和銀兩。角落里,幾名衣衫襤褸的賭徒正低聲交談,眼神閃爍,仿佛在密謀著什么。整個賭坊充斥著喧囂與壓抑,贏家的狂笑與輸家的嘆息交織在一起,仿佛一場無聲的廝殺正在上演。徐逸添站在門口,目光掃過那些賭徒們或興奮或絕望的臉龐,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輕輕拍了拍衣袖,邁步走了進去,仿佛一只獵豹悄然踏入了一片未知的叢林。
賭坊一樓的幾張賭桌周圍擠滿了人,有的興奮地拍桌叫好,有的則垂頭喪氣地搖頭嘆息。骰子在碗中滾動的聲音與籌碼碰撞的清脆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股令人心跳加速的喧囂。
徐逸添站在門口,踮起腳尖,試圖從人縫中窺探賭桌上的情景,但他的個子實在太矮,只能看到一片晃動的背影和偶爾揚起的骰盅。他皺了皺眉頭,隨即轉過頭,露出一副天真無邪的表情,對著身后的家丁們問道:“這里是干什么的?怎么這么多人?”
家丁們面面相覷,臉上露出為難之色。其中一個年長的家丁上前一步,彎下腰,低聲勸道:“小少爺,這里是賭坊,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們還是換個地方溜達去吧,這里什么人都有,真出了什么事我們怕保護不了您?!?/p>
徐逸添眨了眨眼睛,故作不解地問道:“賭坊是什么地方?好玩么?這么多人在這玩?”
家丁們臉色更加難看,年長的家丁連忙擺手:“這個不好玩!小少爺,您千萬別碰這些。”
“我不信,不好玩會有這么多人玩?我從來都沒有玩過呢,我試試?!毙煲萏砭锲鹱?,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語氣中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就在這時,賭坊的管事的從人群中迎了出來。他身材瘦高,穿著一件繡著金線的綢緞長袍,臉上堆滿了殷勤的笑容。他早就在門口注意到了這個衣著華貴的小公子,心中暗自盤算著如何將他引入賭局。他快步走到徐逸添面前,微微躬身,語氣恭敬卻不失誘惑:“這位小公子,要不要到里邊玩幾把啊?可好玩了?!?/p>
家丁們見狀,臉色頓時陰沉下來,眼中滿是怒意。他們死死盯著管事的,拳頭緊握,卻又不敢貿然開口,生怕惹惱了小少爺。管事的卻仿佛沒看見他們的目光,依舊笑瞇瞇地看著徐逸添,眼中閃過一絲精明的算計。
徐逸添故作天真地笑了笑,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他歪著頭,語氣中帶著幾分好奇和期待:“好啊,我第一次來不知道怎么玩,你教教我唄?!?/p>
管事的聞言,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小公子這邊請,我這就給您介紹幾種簡單的玩法,保準您一學就會,玩得開心!”
徐逸添點了點頭,跟著管事的向賭坊內走去。家丁們無奈地跟在后面,臉上滿是擔憂和焦急,卻又無可奈何。他們只能緊緊盯著管事的,生怕他耍什么花招。
管事的領著徐逸添穿過熙熙攘攘的賭坊大廳,踏上那雕花木梯,來到二樓。樓梯的木板在腳下發出輕微的吱呀聲,仿佛在訴說著這賭坊的歲月滄桑。二樓的格局與樓下大不相同,四面的雕花木窗半敞著,透進幾縷斜陽,將整個空間映得明亮而通透。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混合著樓下飄來的煙酒氣息,顯得既雅致又帶著幾分世俗的熱鬧。
管事的微微躬身,伸手示意徐逸添向前走。他身著深青色長袍,腰間系著一條繡有云紋的綢帶,臉上掛著恭敬而不失精明的笑容。徐逸添則一襲月白色錦袍,腰間懸著一塊溫潤的玉佩,步履從容,眉目間帶著幾分少年人的好奇與傲氣。
二樓的地板鋪著厚厚的織花地毯,踩上去柔軟無聲。四周的墻壁上掛著幾幅山水畫,畫中的遠山近水仿佛與窗外的景致融為一體??看暗奈恢脭[著幾張紅木雕花桌椅,桌上放著精致的茶具,幾縷茶香裊裊升起,與樓下的喧囂形成鮮明對比。
管事的走到窗邊,伸手推開一扇雕花木窗,指著樓下熱鬧的賭桌,笑道:“小少爺,您瞧,這二樓視野極佳,樓下的每一張賭桌都盡收眼底?!彼贿呎f,一邊用手指輕輕點著樓下的賭桌,詳細介紹著各種賭具的玩法。他的手指修長,動作優雅,仿佛在指點江山。
徐逸添順著他的指引望去,只見樓下人頭攢動,賭客們或興奮或沮喪,表情各異。骰子在骰盅中滾動的聲音、牌九碰撞的脆響、還有賭客們此起彼伏的呼喊聲,交織成一幅生動的市井畫卷。
管事的介紹完畢,轉身看向徐逸添,眼中帶著幾分試探與討好,輕聲問道:“這位小少爺,您想要玩什么?我幫您清個位置出來?!彼恼Z氣恭敬而不失殷勤,臉上的笑容恰到好處,既不過分諂媚,也不顯得疏離。
徐逸添微微一笑,目光在樓下的賭桌上掃過,眼中閃過一絲興味。他輕輕撫了撫腰間的玉佩,淡淡道:“那就先試試骰子吧?!?/p>
管事的領著徐逸添穿過賭坊的喧囂,來到一張骰子賭桌前。賭桌周圍原本圍滿了賭客,見管事的態度恭敬,身后還跟著幾個家丁模樣的人,頓時明白這位小少爺身份不凡,紛紛讓開一條道,甚至有人殷勤地搬來一把雕花木凳,擺在了賭桌前。那凳子比尋常椅子高出一截,顯然是怕這位小少爺個子不夠,夠不著賭桌。
徐逸添也不客氣,一撩衣袍,穩穩坐下。他身姿挺拔,雖年紀尚輕,但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貴氣。管事的見狀,微微躬身,臉上堆著笑,語氣恭敬道:“這位少爺,您先玩著,小人就不打擾了?!闭f完,他退到一旁,遠遠站著,目光卻時不時瞥向這邊,顯然還在觀察。
荷官是個精瘦的中年男子,見徐逸添坐下,立刻堆起笑臉,熟練地抄起骰盅,手腕一抖,骰子在盅內嘩啦啦作響。他的動作嫻熟而流暢,骰盅在他手中上下翻飛,仿佛有了生命。片刻后,他“啪”的一聲將骰盅扣在桌上,聲音洪亮地喊道:“趕緊下注,買定離手!”
徐逸添眨了眨眼,臉上露出一抹天真的興奮,轉頭看向身旁的家丁,語氣帶著幾分孩子氣:“買什么?”那家丁是個老實人,哪敢亂出主意,連忙擺手,低聲道:“少爺自己看著買吧,小的不懂這些?!毙煲萏碛肿穯枺骸澳琴I多少?”家丁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道:“這個……還是少買點為好?!?/p>
徐逸添點點頭,似乎覺得家丁說得有理,隨手從袖中掏出一枚銅錢,輕輕一拋,銅錢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穩穩落在“大”字上。那銅錢落在賭桌上,發出一聲輕微的“叮當”聲,顯得格外刺耳。
荷官愣住了,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遠處的管事。那眼神里帶著幾分疑惑和無奈,仿佛在問:“這小孩兒到底有沒有錢?穿得這么體面,還帶著家丁,結果就下一文錢?這是來賭錢還是來買糖葫蘆的?”
管事的也懵了,臉上的笑容差點掛不住。他原本以為這是個肥羊,沒想到竟是個吝嗇鬼。他皺了皺眉,對荷官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他不必在意,隨即轉身朝二樓走去,顯然對這場賭局失去了興趣。
荷官接到信號,心中了然,知道管事的這是讓自己正常發揮,不必特意給這小孩兒下套。他清了清嗓子,恢復了職業性的笑容,繼續招呼其他賭客下注。周圍的賭客見狀,也紛紛搖頭散去,原本熱鬧的賭桌頓時冷清了不少。有人低聲嘀咕:“還以為能看場好戲,結果就這?”
然而,誰也沒有注意到,徐逸添的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他輕輕撫了撫腰間的玉佩,目光落在骰盅上,仿佛一切盡在掌握。賭坊的喧囂依舊,燭光搖曳間,映照出他稚嫩卻深不可測的臉龐。管事的以為事情會按他的劇本走,卻不知,在徐逸添坐上賭桌的那一刻劇情就已經注定,真正的戲碼才剛剛開始。
更新時間:2025-04-03 15:47: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