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裹著鳳尾花的甜腥，在凌淵微張的唇間凝成珠露。沈清弦的霜發鋪滿青石，發梢纏著少年尾尖剝落的銀鱗，在曦光中閃爍如星河碎屑。他指尖撫過凌淵心口新生的蓮花烙，昨夜為鎮壓魂契反噬而刺入的冰魄針，正隨著對方脈搏顫動出細碎的清音。

"這針法..."凌淵忽然扣住他欲收的手腕，龍角蹭過石上苔蘚，"比合歡宗的相思蠱還磨人。"尾音消融在驟然驚起的蝶群中——數以萬計的碧玉蝶自谷底騰空，翅翼抖落的磷粉在霧靄里織出三百年前的星圖。

沈清弦的冰魄簪自發挽起亂發，露出頸后蔓延的銀鱗："別動氣海。"他并指點在少年臍上三寸，"昨夜替你疏通的靈竅還在滲血..."

"滲的是你的血。"凌淵扯開衣襟，心口金蓮紋纏著霜色脈絡，"同命同傷...沈仙君這算不算自食其果？"

蝶群突然聚成漩渦，磷光中浮現出殘缺的壁畫。凌淵的瞳孔映出畫中景象：應龍赤足立在祭壇，霜發間別著的正是此刻沈清弦髻上的冰魄簪。而燭龍被七十二根困龍釘貫穿的軀體下，蜿蜒的血跡竟與今日魂契紋路別無二致。

"千蝶冢的蝶群..."沈清弦的鮫綃披帛無風自動，"食的是修士的執念。"他忽然拽過凌淵的尾尖，鱗片刮過掌心滲出血珠，"你的執念...倒比我想的更深。"

少年悶哼一聲，龍尾纏住他腰肢將人壓進花叢。鳳尾花的汁液染臟霜袍，混著血腥氣釀成令人眩暈的香："我的執念？"尖牙擦過對方耳后銀鱗，"不過是某人欠下的洞房花燭..."

磷光幻象驟然清晰——

【喜燭燃至中途，應龍突然扯落霞帔。燭龍用尾尖卷住散落的明珠，龍角抵著他戰栗的脊線："現在悔婚...晚了。"

"不是悔..."霜發青年咬破指尖，在合衾酒中畫出禁咒，"是要你記住..."

血珠在杯底凝成并蒂蓮的剎那，窗外驚雷劈碎囍字?！?/p>

現實中的蝶群突然發狂，碧玉翅翼割破晨霧。沈清弦攬住凌淵急退，冰魄劍斬落的蝶尸在青石上拼出「速離」血字。少年卻反手捏碎傳訊蝶，染著磷粉的指尖撫過對方唇瓣："好戲才開場..."

地脈突然震顫，谷底浮起七十二具水晶棺。每具棺中都躺著與凌淵容貌相似的少年，心口皆綻著霜氣凝成的金蓮。沈清弦的識海轟然炸開——這些竟是用他魂血滋養的替身傀儡！

"看清了？"凌淵的龍尾鱗片盡數炸起，"沈家養著我...不過是為煉成活陣眼..."他忽然扯開最近的水晶棺，拽出尸體頸間的玉牌——刻著沈清弦的霜魂印記。

鳳尾花突然瘋長，纏住沈清弦的足踝。凌淵在藤蔓間撕開血路，尾尖鱗片刮出火星："屏息！花香會催發蠱毒..."

話音未落，沈清弦的霜發驟然變白。他望著掌心浮現的黑蓮紋，忽然輕笑出聲："原來蝕心蠱...一直在我體內..."

數百具棺蓋同時炸裂，替身傀儡在磷粉中睜開金瞳。凌淵的尖牙刺破舌尖，龍血混著咒語噴在冰魄劍上："抱緊我！"

沈清弦卻反手將人推入花海，霜發纏住撲來的傀儡："你的執念既是我..."他咬破指尖在眉心畫出血契，"便該信我能斬這因果！"

**棲霞谷·暮云澗 辰時三刻**

瀑布沖碎了傀儡的嘶吼，凌淵的后背抵著沁涼的巖壁。沈清弦的霜發浸透泉水，正一縷縷替他清理傷口中的磷粉。少年忽然擒住那截濕漉漉的腕子："在千蝶冢...你看見了什么？"

水霧折射出虹彩，映著沈清弦頸間浮現的噬心紋："看見有人為我剜過三千六百刀..."指尖撫過對方心口舊疤，"每次輪回...都在同樣的位置..."

凌淵的龍尾突然纏住他腰肢，將人拽進瀑下水潭。霜發與墨發在水面交纏，驚散游魚銜著的落花："現在怕了？"

"怕你太貪..."

"貪什么？"

"貪你每次輪回時..."少年咬住他耳后銀鱗，"看我的眼神都比前世更燙。"

沈清弦忽然反身將人壓進潭底，水泡從相貼的唇間溢出。三百年前未飲盡的合衾酒在靈臺中翻涌，混著今日的血腥氣，釀成穿腸毒藥。當凌淵的尾尖勾開他衣帶時，驚見心口黑蓮紋正被霜氣染成月白——那是蝕心蠱在情動時反噬的征兆。

"沈清弦..."少年在窒息般的歡愉中呢喃，"你才是...最貪心的..."

瀑聲轟鳴，蓋過尾音里破碎的嗚咽。水面飄著的鳳尾花瓣上，兩只碧玉蝶正銜著褪色的婚書殘頁，在漩渦中撞成星火。

更新時間：2025-03-24 17:4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