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了!死人了!”
面對這宛如案發現場的血腥場景,裴宴京卻沒有任何退避的反應。
他也像被凍住了一般,被釘在冰箱門口,臉上一片灰白。
唯一能證明他還活著的跡象,是那控制不住痙攣抖動的身體。
他低著頭,死死盯著那張熟悉的臉,幾乎目眥盡裂。
在漸次響起的警笛聲里,他緩緩抬起手,想要觸摸一下那張似乎只是睡過去的,安詳的臉。
卻只摸到了一手,徹骨的寒涼。
警察很快將現場控制住了。
所有在場人員全被請到了花園里,由警員問詢。
除了裴宴京。
他像是瘋魔了一般,死死抱著冰箱門不肯撒手,從喉嚨間擠出來的聲音沙啞而尖銳。
“我不走,我不走!她是我妻子,我要陪著她,我哪兒也不去!你們放開我!放開我!”
聽見這話,警察們不敢刺激他,也怕破壞了案發現場,只能放棄強制帶走,在一旁耐心地安撫著。
“先生,還希望你配合我們工作,我們一定會幫你調查出你妻子的死因……”
聽見死這個字,裴宴京像被按下了某種開關一旁,咆哮著撲倒了這個警察,發了狠勁掐住他的喉嚨,整張臉變得扭曲而猙獰。
“她沒有死!她還活著!只是睡著了,我不許你們說她死了!你們看看她的表情,她真的沒有死!”
他用了十成的力氣,四五個警員才堪堪制住他,將他強制帶離了現場。
哪怕手腳都被束縛住了,裴宴京仍然在掙扎個不停,靠著瘋狂擺動的力氣,他直接把抬著他的幾個警察都帶倒了,直接沿著鋪著鵝卵石的花園臺階上滾了下去。
重力撞擊下,他的頭頂被撞開了一道很深的口子,鮮血汩汩涌出,沿著眉眼鼻梁流的到處都是,看起來像是地獄里爬出來的活死人一般。
哪怕傷成了這樣,他依然沒有放棄,拼著最后一點意識,手腳并用地往臺階上爬去。
一步,又一步,在石面上印下了鮮紅的掌印。
第十一章
裴宴京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場大夢。
而夢里發生的一切,幾乎教他肝膽盡裂,當場喪命。
但他活著,活著睜開了眼,觸目所見,是潔白的墻面。
空氣中漂浮著消毒水味道,一個模糊的人影正抬著一只手在他眼睛晃著,耳邊傳來了細微的人聲。
“譚警官,病人醒了?!?/p>
他循聲看過去,就看見了一身警察制服、神情肅穆的高大男人,沖著他拿出了一本警察證。
“裴先生,你好,我是負責1031冰箱藏尸案的警察,我叫譚偉民,想向您了解一下情況?!?/p>
幾句話像驚雷一樣落在了裴宴京耳畔,他直接呆住了,眼中神采頓失。
夢里那些血腥而恐怖的畫面再一次涌上腦海,像吐著蛇信子的毒蛇一般,將他所剩不多的理智團團圍住從四面八方襲來,他再忍受不住倒在床上,緊緊抱著額頭,不停地往欄桿上撞著,似是想以痛止痛。
一旁的醫護人員見狀連忙沖上來打了一支鎮定劑。
再醒來時,窗外的天已經黑了。
裴宴京側過頭,一眼就看到了守在一旁的小警察,對著他投來了憐憫的目光。
他慢慢張開干枯蒼白的嘴唇,似是想說什么,小警察連忙湊了上來。
但他卻什么也沒說,猩紅的眼眶里涌出大滴大滴的淚水,喉嚨里不停發出狀似野獸哀鳴的哭聲,混雜著干嘔聲,在房間里不住回響著。
一聲一聲,悲情而凄厲,哀婉而絕望。
聽得小警察眼里也泛起了淚意,悄悄退出了病房,然后給上級發了消息過去。
半個小時后,譚警官推門而入,裴宴京的喉嚨已經發不出具體的聲音里,只剩下嘔啞嘲哳的喘氣聲。
奔波了十多個小時,譚警官已經了解到了案件的初步情況,一進來就對著他深深鞠了一躬。
“裴先生,請你節哀保重身體,我這趟來,是想向你了解一些基本情況,還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提供更多細節,以便早日偵破這起案件,抓獲兇手以慰死者?!?/p>
這一次,裴宴京沒有再掙扎了,只是在聽見末尾一句時,已近干涸的眼眶里又涌上了許多淚水。
他的嘴唇翕動了幾下,吐出一些模糊的音節來。
“是,是誰?”
譚警官知道他問的是兇手,為了讓他配合調查,便把目前偵查到的情況都告知給了他。
“根據勘驗,死者是被人用水果刀刺進了心臟,一擊斃命的。我們利用魯米諾試劑檢測到了血跡,案發現場應該是在別墅門口。根據從死者身上檢查到的情況,我們判斷死者應該是出門時被兩個男人劫持刺殺,然后一路拖行進了別墅,將死者塞進了冰箱里。案發時間應該是在十月十五日,那天下了大雨,所以屋外的血跡都被沖干了,屋內的血跡也被歹徒處理掉了?!?/p>
十月十五日。
是他買下第一百個包包,回家遞到她手上的那天。
裴宴京腦海里閃過了一些模糊的記憶。
吵架,浴室,消息,出門,聚會……
原來他離開家的那天,就是她的死期。
怪不得,怪不得從那天起,他就徹底失去了她的消息。
原來她不是離家出走。
更新時間:2025-01-23 18:07: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