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熊一口一口啃食我的腳。我清醒卻無法動彈。它甚至來到我的面前。
一口舔下我的半張臉……不知過了多久，它終于吃飽了。臨死前我才理解，人們常說的那句，
熊吃人，是活吃。1“你知道嗎？熊可聰明了，它們會學人走路、會吹口哨。
”“它們會偷偷觀察人類，還會模仿人半夜來敲家門。”“最可怕的是，熊吃人是活吃，
當人活著的時候，從腳吃起，嘎嘣嘎嘣，只有等它吃飽了才會把人弄死。
”我在迷迷糊糊中聽到一個說話聲，嚇得我立刻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原來是嫂子，
正抱著侄兒哄睡講故事。侄兒小球在嫂子懷里，聽得眼睛亮晶晶的。小球從小膽子大，
不斷好奇追問：“還有呢？還有呢？我還想聽熊瞎子的故事?！鄙┳影阉诺酱采希骸翱矗?/p>
把你的小姑姑都吵醒了，趕緊睡吧?！蔽覞M頭冷汗，內心驚懼不已，我剛剛做了一個夢。
夢中，一頭人面熊闖進我家。它皮糙肉厚，連爸爸的獵槍都打不穿。
而且人熊力大無窮又聰明狡詐，短短幾分鐘，我們守山的全家七口人都被殺死。
包括我的爺爺、我守山的父母，我哥哥嫂嫂侄兒一家，還有我。在全家的激烈反抗下，
我記得當時我身受重傷。在昏迷中，我感覺有東西在撥弄我的下半身。我吃力地抬起頭，
看到了讓人肝膽俱裂的畫面。我的小腿以下都不見了。一頭人熊坐在我的旁邊，
正雙手捧著什么在嘴里大嚼。人熊口中都是血水、涎水。一只腳趾模樣的東西，
順著涎水留下來。我整個人一片空白，甚至叫不出聲音。人熊仿佛注意到我醒了過來。
放下手中的腳骨，就向我走來。在我失去意識之前，
我只感覺到一個掛滿倒刺、猶如砂紙的物體，舔過我的半張臉。2我預感到這不是夢，
那種感覺太真實了。嫂子正在哄孩子睡午覺，小球怎么也不肯睡。樓下，
爺爺和哥哥正在編竹筐。爸媽都去巡山，估摸著也快回來了。外面秋風漸起，
也是這樣一個涼爽的午后。我的腦子中響起一個驚雷。就是今天！如果我的夢是真的的話，
它就要來了！我害怕地整個人都顫抖起來。嫂子注意到我，過來摸了摸我的額頭：“曉月，
怎么好好的打起寒顫來，哪里不舒服嗎？”嫂子是山下村里嫁來的姑娘，性格溫和善良，
人也能干。雖然比我大不了幾歲，卻總把我當孩子一樣照顧。
我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塊浮木，一把抓住嫂子的手：“嫂子，你說咱們這兒，
真的有人熊嗎？”嫂子溫柔地笑了笑，擦了擦我額頭的汗：“聽老一輩說，
以前咱們這片林子什么山禽走獸都有。”嫂子頓了頓，安慰我：“都多少年沒見著了，
熊也怕人的，一般不會往人住的地方湊?！痹掚m然這么說，但我家是守山的，
離最近的村莊也有幾十里地。更何況，方圓十幾里只有我們一處人家。萬一真的有熊呢？
嫂子見我沉默不語，笑著說：“剛剛都是我編故事，嚇唬你侄兒小球的，
傻孩子你怎么還當真了。”說著嫂子就帶侄子下樓，臨走前說：“不舒服就再睡一會兒，
我燒好晚飯再喊你。”我家世代就是守山的，爺爺奶奶是，我爸媽也是。
只不過這些年條件好了許多，爸媽在這深山里也蓋起來兩層小樓和水泥院子。
當時一家人都在樓下，突然遭到人熊襲擊，根本來不及逃。又碰上我爸媽巡山剛回來，
大家都被人熊打得措手不及。可是就算我現在告訴大家，待會兒會有人熊來襲擊，
大家肯定會覺得我異想天開，沒有人會相信。我哆嗦著告訴自己，必須要冷靜。
瞥到到桌上放著的電話，我心中有了一個主意。我連忙跑到樓下，
對爺爺和哥哥說：“爺爺、哥，剛才農林所來電話了?！蔽腋缡种谢钣嫴煌＃?/p>
一邊編筐一邊說：“哦？我怎么沒聽到電話鈴聲？”我故作鎮定：“是午后來的電話，
農林所的工作人員說，今天下午直升機要給林子噴灑秋冬防蟲的藥水，叫咱們不要出門。
”爺爺和哥哥抬頭看了眼天空，還在猶豫：“也沒聽到直升機的聲音啊?！薄盃敔敚?/p>
農藥有毒性，咱們還是避一避的好?！睜敔斦吕匣ㄧR，贊同地點點頭：“曉月說得對，
咱們還是避一避，早點進家，把門窗關緊，別讓孩子們吸了農藥。”聽爺爺這么說，
我哥也不再猶豫：“曉月，你幫著收拾下東西，我去喊爸媽，他們也快回了?！闭f著，
一陣風跑出家門。我阻止的聲音卡在喉嚨里，是啊，到時候爸媽在屋外，
也會遭了人熊的毒手。“哥，林子里野獸多，注意安全警戒！尤其是熊。”聲音飄出很遠，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我關上院子的大鐵門，進到屋內，又關上家門，
推動門邊的八仙桌死死抵住門。爺爺和嫂子都迷惑不解：“曉月，就算有農藥飄下來，
也不用把門關得這么嚴實啊。”我顧不上解釋，跑上跑下把窗戶都鎖緊。
把家里的鐮刀、鋤頭、大砍刀都歸攏到一起。心中不斷祈禱，爸媽和哥哥早點回來，
千萬別和人熊撞著正著。爺爺和嫂子終于看出了不對勁。嫂子一把拉住我：“曉月，
你到底怎么了？”我終于憋不住了，把夢中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跟爺爺和嫂子說了。
爺爺點著了煙斗，陷入沉思。嫂子看了眼小球，他才三歲，一臉懵懂。
我嘆了口氣：“我知道這確實很難讓人相信，但是萬一呢？萬一真的有熊可怎么辦？
”嫂子摟過小球，堅定地看著我：“曉月，嫂子信你，你說咱們怎么辦。”爺爺敲了敲煙斗，
半晌才說：“孩子，你受苦了。要說熊，這林子里真不是沒有?！甭牋敔斶@么說，
我剛安穩了一點的心，再次懸了起來。3太陽漸漸西沉，山里的下午格外短暫。
秋風卷著落葉，發出“嗚嗚嗚”的聲音。山中傳來幾聲野獸的吼叫。這聲音平常日子也有，
但今天聽來格外恐怖。院子的大鐵門發出悶悶的撞擊聲，不知道是野獸，還是風。
小球突然“哇”地一聲哭起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和嫂子趕緊哄著。爺爺表情凝重，
拿過一把鐮刀塞進我手中：“曉月，帶著你嫂子侄子上閣樓，把梯子抽了，
爺爺不叫你們別下來?！薄盃敔?，那你呢？”“我就在一樓守著，萬一你爸媽和哥回來了。
”“別擔心，我雖是把老骨頭了，也比你們有力氣。”我看了眼嫂子和小球，點了點頭。
回想起夢中，小球被人熊一巴掌拍飛，胸口一個血洞汩汩地流血。嫂子擋在小球面前，
被人熊一口咬斷了脖子。這些可怕的場景仿佛還歷歷在目。我收拾了一些干糧和衣物，
帶著嫂子和侄子上了閣樓。閣樓在二樓上面，空間低矮狹小，平常只是用來放一些雜物。
爺爺之所以讓我們上閣樓，是因為閣樓只有一架梯子能上去。我們上去之后把梯子抽了，
一般人都找不到上去的方法，更何況熊了。我透過閣樓透氣的窗口，向下看，什么都沒有。
我松了口氣，這時候嫂子已經抱著小球哄睡著了。也許，這只是一個夢而已。
但我們想得還是太簡單了。“咚咚咚”，門外傳來敲門聲，非常有節奏。
我聽到樓下爺爺在問，是誰?？砷T外沒有回答，我們都以為是不是聽錯了。如果是我哥回來，
肯定大嗓門喊得響亮?！斑诉诉恕⑦诉诉恕?，敲門聲并沒有停止，反而變得更加急促。
我有些著急，不管是誰，爺爺不會真的去開門看吧。想到這里，我也顧不上什么，
趕緊放下閣樓的梯子，跑下樓去。爺爺比我想象中的警惕，門口的八仙桌并沒有挪動。
“爺爺，千萬不要隨意開門?！薄盃敔斨?，曉月別怕?！睜敔斈弥车?，透過窗戶張望，
什么都沒看到?！翱赡苁秋L刮起的小石子，不要慌?！睜敔敯参课摇Ｎ彝蝗幌氲搅耸裁?，
我立刻跑上二樓，打開窗戶向外看。院外的大鐵門好好的，院子里什么都沒有。我松了口氣，
一低頭，竟然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緊緊貼著墻根，就好像等著人開門就撲上去。是人熊！
我全身的汗毛都炸起來了，冷汗一下子濕潤了后背。它太聰明了，兩米多高的熊站在那兒，
活脫脫就像一個人一樣。如果剛才爺爺開門出去看情況，后果將不堪設想。
我緊緊捂住嘴不讓自己叫出聲來。人熊真的來了！我立刻跑下樓，把情況告訴爺爺。
然后撥通農林站的電話：“有……有人熊，就在我家門口?！鞭r林站的人對我們一家都很熟，
立刻答應派人來看，并囑咐我們躲藏好自己，也行人熊沒找到人會自行離開，
總之人身安全第一。我攙扶起爺爺，拉著他一起往樓上躲避。門口的人熊等了許久，
仿佛不耐煩了，開始暴力砸門。“砰砰砰、砰砰砰。”門被敲得大響，
也讓我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家的門雖然厚實，能抵擋住一般走獸的襲擊。
但幾百斤的人熊，力氣極大，連百年的大樹都能連根拔起，更何況一扇防盜門。我拉著爺爺，
連拖帶拽。爺爺這些年腿腳關節一直不大好，連走樓梯都不太方便，
所以一直是他一個人住在一樓。我兩心中著急，卻忙中出錯，連摔了兩次，才到梯子下。
而樓下的防盜門，在悶響聲中被撞開，發出巨大的聲音。我知道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爺爺，快，快爬梯子上閣樓?！薄安?，你先爬，曉月快。
”爺爺不容分說地把我拉到梯子上。嫂子這時候也趕忙到閣樓口上接應：“曉月，快，
別耽誤時間?！睜敔斖饶_不好，這時候如果把爺爺丟下，一定會命喪熊口的。
爺爺對我們小輩從小慈愛，山中日子艱苦，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爺爺都緊著我們幾個小輩。
我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把爺爺一把推上梯子。嫂子在上面拉，我在下面推，
終于把爺爺送上了閣樓。我剛松了口氣，可樓梯口很快傳來聲音。我來不及往上爬，
只能一把撤下梯子，之后飛快地躲藏起來。4人熊仿佛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
慢慢悠悠地出現在樓梯口。在一個個房間嗅著人的氣息，尋找“獵物”。
它看起來十分喜歡小球的嬰兒車，來回嗅了很久，把嫂子房間的嬰兒用品翻得一團亂。
過了一會兒，又突然暴躁地一掌砸毀了嬰兒床它甚至聰明地趴下身，向床底下尋找有沒有人。
我透過衣柜門縫，看著外面的動靜，死死捂住嘴巴。人熊一個個房間找過來，
終于進到了我的房間。它大概失去了耐心，咆哮著橫沖直撞，把東西全砸爛了。
仿佛在表達找不到人、或者說是食物的憤怒。很快，房間中完整的家具，
只有我藏身的這個衣柜了。我捏了捏手中的鐮刀，實在不行，只有殊死一搏。
人熊一步一步地朝我走來。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難道我們又要重復夢里的命運了嗎？
就在離人熊一步之遙的距離，樓下突然傳來了刺耳的電話鈴聲。
“叮鈴鈴、叮鈴鈴……”一定是農林站的工作人員打電話過來了。我還沒反應過來，
人熊的反應速度卻極快，聽到聲響，立刻奔下樓尋找。很快，
它大概發現發出聲響的不是活物，而是一個刺耳的機器。
只聽到樓下傳來“砰砰砰”的打砸聲。家里唯一的通訊工具被破壞了。
雖然不知道打電話來的人有什么事，可好歹在這危機關頭拖住了人熊的注意力。
我也趁這個空檔，趕緊搭梯子爬上來閣樓。嫂子緊緊摟住我，哽咽著說：“曉月，
嫂子還以為、還以為……你沒事就好。”我們來不及慶幸，擦干眼淚嚴陣以待。
人熊在樓上樓下亂轉，到處嗅著，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想必它也知道這間房子充滿了人的氣息，一定會有它想要的“獵物”。我們保持著安靜，
小球睡著正香，我看到小球手里的洋娃娃，突然想到一個辦法。人熊不是喜歡孩子的玩具嗎？
或許可以以此為誘餌，來“釣人熊”。我把洋娃娃作為“魚餌”，做了一個簡易的釣魚竿。
然后一個人從閣樓的通風窗爬出去。爺爺和嫂子都想代替我，可是通風窗不大，
還是我去最靈活。我爬上屋頂后，從屋頂垂下釣桿。洋娃娃正好在二樓的窗外晃悠。果然，
人熊被窗外的娃娃吸引了注意力。“砰砰”幾下，木框的玻璃窗戶被人熊暴力砸爛，
熊爪努力地向外夠著娃娃?？煽偸侵徊钜稽c點。每次在人熊快夠到時候，
我就向窗外移動一點點?！昂呛呛牵愫醚?。”“快來跟我一起玩呀。”洋娃娃被振動后，
更新時間：2024-12-24 01:01: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