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羅家試功廣場上演羅邪發威一幕時，羅府正堂也迎來了一位客人。

來人氣勢不凡，氣度更不凡，他是能與羅氏這屆家主羅云東平起平坐的人物，甚至在名望上更勝一籌。

此人是誰？

原來這位就是長風州六大豪族之一‘戰家’的現任家主戰千羽。

戰家要比羅家更早的進入六大豪族的序列，論名望地位，戰家在六大豪族中排中間的位置，而羅家只能敬陪末座。

氣勢豪雄的戰千羽今日親訪羅家，羅云東也不敢怠慢，降階親迎。

把這位尊貴的客人請入中堂，寒喧落坐后，戰千羽直奔主題。

“羅老弟啊，實在是不好意思，早年我們兩家定下的一門親事，看來是要取消了……”

羅云東早在戰千羽登門時便猜到了他來親訪的目的。

“我亦知我家十七不成器，近來也在琢磨此事，不想千羽兄就上門來了……”

“如此甚好，云東老弟，你也知，你家那個十七都快被你趕出正宅了，婚議之事若不提前取消，我戰家也沒面子啊?！?/p>

“是這個理，不瞞千羽兄，我已經在考慮這個事了……”

其實羅云東壓根沒想過退婚這個事，因為在當前來說，這個事也不值得他上心。

但此時人家找上門來，他也只能這么說了，圓個場嘛，戰家之主戰千羽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他很清楚戰千羽這個人的個性，做為一屆家主，面子肯定是要的，你剝人家面子，你未必能討了好。

羅云東更知道，戰千羽晉位‘中宗’境界要比自己早七八年，此人在長風州也有相當大的影響力，以羅家現在面臨的處境，和他自己能否連任下一屆的家主這大事來說，他都不想在此時得罪這樣一個人物。

尤其這個戰千羽的夫人劉氏與長風州軍帥劉漢武同宗同族，得罪了戰千羽，可能就是得罪了軍帥大人。

軍帥是一州軍事長官，國廷的正五品大員，在長風州誰敢得罪他？州君林大人也要禮讓他幾分。

而這次戰千羽能‘親自’‘主動’的上門談取消昔日的婚議，也算給足了羅云東面子。

另外，羅云東認為戰千羽上門，不可能只談退婚一事，因為這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此人也同樣面臨戰家下屆家主的爭奪，長風六大世家，百多年來都是這樣，每十年一屆的‘家主’之爭都會在‘院齋’秋試前完成。

各大家族每十年一選新的‘家主’也是百多年前的一種改制，也不知是哪家先開始的，可這種做法卻得到了其它家族的認可，只有這樣，每屆家主才會為了家族利益盡心竭力，而不是‘世代相傳’，你家不可能代代出人才出精英，風水輪流轉嘛。

“云東老弟，我們兩家取消舊日婚約一事就這么定了，暫且揭過不提，容后我們把婚書互換回來就好了，而今日我來，實是還有一件大事，要與老弟你商議。”

“哦，婚書之事好說，只不知千羽兄還有何事？愿聞其詳?！?/p>

羅云東也不在乎退婚之事，實在是自己兒子太差勁，自己也不能賴著非要人家把閨女嫁過來，更怪不得人家要退婚。

“好，云東老弟，我就開門見山吧，你們羅家在市集的‘丹鼎閣’，你開個價，我拿下了?！?/p>

市集是長風州城最繁榮的易市所在，那條街可以說是寸土寸金，整個長風州的丹藥煉器行業就云集‘市集’。

在市集的任何一個鋪子都是日進斗金的存在，雖說羅家的‘丹鼎閣’混的最慘，但它卻占著一塊黃金地段的，那是以家族名義備案‘有司’才批下來的，當初費了很大的勁，即便現在的‘丹鼎閣’生意慘淡，可就那一塊地皮就叫人眼熱心沸啊。

羅云東詫異的望了眼戰千羽，“千羽兄，你這個提議，有點強人所難吧？”

戰千羽戰千羽卻不以為然，哈哈一笑，“云東賢弟，你莫要想左了，我戰千羽可不是要占你羅家什么便宜，只是你家‘丹鼎閣’與我家的‘千散堂’一墻之隔，若能合在一起生意必然興隆，而我家在大風坊的鋪子也可以補償給羅家，你看如何？”

大風坊是長風州一個街坊，屬于‘市集’的輔街，遠不及市集興旺。

羅云東自然知道戰家在大風訪另有一個小鋪子。

可戰家那個小鋪子怎么能和羅家的丹鼎閣相提并論？因為戰家那個小鋪子比羅家丹鼎閣小了一倍還多，地理位置也差，生意慘淡更不用說，還說不占我羅家的便宜？你這不是扯蛋嘛。

“哈哈……千羽兄，你覺得拿我家的丹鼎閣和你大風坊的小鋪子來換，真沒占我羅家便宜嗎？”

“嘿嘿，云東老弟，有些情況你心里有數，我這不是為你減壓嗎？眼下，你家丹鼎閣占的位置可不光堵了我戰家的財路，還有誰不滿你也是清楚的，而他們的手段就不見得比我戰千羽光明磊落了，拋開這些不論，就以你羅家的實力而論，你認為你們還能守住丹鼎閣多久呢？”

戰千羽剖明厲害，他就是明著要占羅家的便宜，但這么做頂著替羅家分擔壓力的‘名’，你羅家應該感謝我才對嘛。

這也是羅云東最頭痛的一樁事，丹鼎閣的地理位置太好，但羅家的丹藥煉器生意很差，同行競爭中羅家就沒有這方面的優勢，予人一種占著茅坑不拉屎的感覺，聽說有些人已經把這種情況向‘有司’反映了，用不了多久，有司的責問也會傳來吧？

當然，光是責問還好應付，畢竟丹鼎閣每個月的稅賦沒有少納，有司也不能把羅家怎么樣了。

可就是這丹鼎閣的稅賦壓的羅家受不了，要說賺還是能賺點的，可上繳的稅賦就占了每月利潤的九成還多，這對羅家來說，丹鼎閣的存在已經沒有了實際意義，卻還要投入一堆人力物力，更惹來一大堆人的覬覦嫉妒，這種情況叫羅家更是苦不堪言。

不過，即便在這種窘困的形勢下，羅云東也知丹鼎閣的‘價值’在哪里，賣也要賣個好價錢嘛。

現在戰千羽想拿大風坊那個小濫鋪子換丹鼎閣，實在是讓羅家人下不了臺。

但是，戰千羽的‘交換’也等于表明了繼續與羅家結盟的態度，這就叫那些想打壓羅家的勢力不得不重新衡量這個局勢，‘雙豪聯手’的格局對他們來說也是有顧忌的。

當然，羅云東可以選擇純粹的生意買賣手段來解決丹鼎閣的歸屬問題，可那樣的話就會失去戰家這個盟友，就羅家在‘六豪’中的末位排名來看，失去一個有力的援手，對他們來說可不是什么好事。

另外，戰千羽這個人夠義氣，也好爽，當年林羅二人一見如故，并定下了一門親事，這些年來兩家一直互通有無，在長風州城十分殘酷的競爭環境中，互助是非常必要的。

戰家在‘六豪族’里排中間位置，而羅家僅排末位。

外界不少人說，羅氏就是沾‘皇姓’的光才擠入了‘六豪’序列，不然也輪不到他羅家，其實他羅家和‘皇羅’有一文錢的關系嗎？不過就是一筆寫不出兩個‘羅’字來，誰知羅家怎么死乞白賴的巴結皇室宗親才換來今天的家族地位。

真的論家族實力，羅家在長風州最多就是個二流世家。

換個說法，戰家可以沒有羅家這個盟友，但羅家真不想失去戰家這個盟友。

就在羅云東心里糾結難以決擇的時候，堂外傳來了家侍的朗聲稟報。

“報主人，十七公子羅邪剛剛在試功廣場將十四公子羅斌的右手廢掉了，請主人定奪！”

羅云東一聽，臉色就是一變。

戰千羽這時也起了身，“府上既然有事，戰某就先告辭了，我們來日再議？”

他也知羅云東要考慮此事，并召集家族長老們商議，這個事很大，不是家主一個人能說了算的，因為這代表家族的利益。

“好，最多三日，云東一定親自造訪千羽兄?！?/p>

“甚好，戰某掃徑以待?！?/p>

這邊剛送走了戰千羽，羅云東才回轉正堂。

接著一個帶著哭腔的婀娜身影就撲進堂中來，翠色衣裙，分明是一女子。

“老爺，為妾身可憐的斌兒做主呀，十七那個畜生居然狗膽包天，廢了我斌兒的右手，老爺啊，你要給斌兒作主……”

感情這位是羅十四羅斌的親娘，也是羅云東的第四妾羅康氏，她是來告狀的。

羅云東身為家主，還能撐得住氣，也不會為了一些小事就擅動雷霆之怒，此時他正在琢磨，十七居然能廢了十四的手？這不是怪事嗎？一直以來不都是十四他們在欺負十七嗎？今兒這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

他臉色雖陰沉著，倒也不是為此事發怒，平時子弟們切磋互相傷到都是小事，他是完全想不通此中因由。

適時，又有幾個女子一齊入來，紛紛朝羅云東施禮，口稱‘老爺萬安’，有的還不無厭嫌的瞅一眼正哭鬧著的四娘。

這幾位都是羅云東的后院妻妾，分別是大房羅鄧氏，二房羅徐氏，三房羅韓氏，五房羅蕭氏，七房羅馬氏，八房羅孫氏，九房羅鄭氏。

這年頭兒想興門旺族，妻妾多、孩子多是第一基本要素，你要是一脈單傳，也別指望族中長老會叫你參與‘家主’選舉。

后院這一堆妻妾到了正堂上，羅云東就知道‘十七’廢了‘十四’手的事在家里已經傳開了。

“行啦，你嗥個什么？往日羅斌一天欺負羅邪幾次，你怎么不來嗥??？”

羅云東瞪了眼四娘羅康氏，這女人動不動就哭嗥這一套，很惹他心煩的，咱羅家的日子過的差？你嗥個什么勁兒？

被羅云東瞪了眼的羅康氏并沒有收聲的覺悟。

她眼見老爺閉口無言，就瞅著其它房的求助道：“那六妖精生下的野崽子，能是好東西嗎？姐姐們不是也一直看他不順眼嗎？如今他打殘了我斌兒的手，姐姐們不替我說個公道話呀？”

諸女一齊翻白眼，你白癡??？我們即便看那個小子不順眼，可當然老爺的面我們能說嗎？你這不是拉我們下水呀？

最叫諸房反感她的是當著老爺面的揭短，說羅邪是‘野崽子’，你這不是罵老爺是泥頭嗎？

大房羅鄧氏輕咳一聲，“四妹，話可不要亂說，十七那孩子打小無娘，也怪可憐的，我們何曾看他不順眼了？”

大婦羅鄧氏這么一表態，二房三房就紛紛附言了。

“是啊，我們什么時候看十七不順眼了？老四你可別亂講話嘛?！?/p>

“就是啊，老四，飯能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家羅斌一天欺負十七，我早看那孩子可憐了?！?/p>

四娘羅康氏氣的直抖，“你、你們……”

“我們怎么了？我們說錯了嗎？是不是，姐妹們？”

五娘羅蕭氏直接就把四娘的話噎了回去。

她們是看出來了，這次十七廢了十四的手，老爺好象沒有追究的意思，平時就別人欺負十七來著，今兒乍聞十七欺負了別人，興許老爺還沒弄清是怎么一回事呢吧？

但有一點毋庸置疑，就是老爺好象不準備替羅斌出頭，孩子們一天打打殺殺的修練，斷個胳膊折個腿的，真不是什么大事，弄點藥散治治幾天就好了嘛，真要廢的厲害，那是你兒子命苦，怪誰呀？少一個分老爺家產的我們不知怎么樂呢。

“四姐，手斷了能治的，羅邪是六妖精下的崽兒不假，可是不是野的，你無憑無據就不能瞎說，我看是咱們老爺的種，所以歸根結底還是我們羅家子嗣，平日里你家羅斌就欺負那孩子，還不準人家還個手？還有啊，以后不要說他是野的，你這不是罵老爺呢嗎？他是野的，那老爺豈不成泥頭了？”

這時說話的是七房羅馬氏，這女人狠，硬揭她的病語，她這是要把四娘往死里整呢。

四娘這時有點后悔口無遮攔了，因為羅云東的臉都綠了，就羅邪是‘野崽子’這個話，家族里不少人說，也不是她先說的，這本來就是羅云東的一塊心病，當著他的面提？不是叫他難堪嗎？

八娘羅孫氏也趁熱打鐵道：“是啊，四姐，孩子們鬧騰是小事，可你不能口無遮攔的瞎講，你連老爺也罵進去了，唉……”

這八娘純焠是火上澆油呢。

一直被四娘欺壓的九娘羅鄭氏更趁機道：“老爺，十七能廢了十四的手，說明這孩子長進了，我們嫡子中培養的五個重點，十四廢了就讓十七上嘛，這本來就是正常競爭，我看吶，沒什么好說的?！?/p>

三娘羅韓氏更道：“老爺，按家規，殘廢的子弟是要遷離正宅的，沒得丟了我們羅家的臉?！?/p>

好嘛，這幾位上來就把四娘給擊懵了，她現在哭都哭不出聲了。

家族里各房的斗爭就是這么殘酷，誰也不會錯過整誰的機會，整倒一個少一個唄。

“都、都給我閉嘴，什么亂七八糟的……”

老爺終于出聲了。

羅云東也默認后院各房的這種競爭存在，他也改變不了，想讓她們互相謙讓、互相禮遇？那是不可能的事，哪一子嗣想獲得家族修行資源的傾斜支持，就要有上好的表現，子嗣們的親娘也為了這個爭，這時候，什么賢呀、德呀都沒意義，沒有實力都是狗屁，到外面更得爭，不爭會丟命，外面人誰和你講賢論德？還是看誰拳頭大吧。

在拳頭武力稱霸的世界中，你想‘以德服人’？信不信人家噴你一臉雪花膏呀？

再看四娘羅康氏，嚇的噗嗵一聲就跪到了堂前，面對老爺羅云東又哭鬧起來。

“老爺，我家斌兒可是很有潛力的，這話是你說的，他雖被打斷了手，但也不見得就治不好，怎么能叫他遷離正宅？”

一但兒子被遷離了正宅，四娘也就失了‘母憑子貴’的資格，以后各房誰還拿她當個人看呀？

“治什么治?。课衣犝f羅斌的右手被十七捏碎了，手指骨和掌骨都碎成了渣子。”

三娘羅韓氏又加了一句，把四娘打擊的差點沒暈過去。

“也是羅十四平日里太欺負那孩子，人家忍無可忍了嘛，那種心情，是可以理解的?！?/p>

大房羅鄧氏輕描淡寫的道，其它各房的趕緊說‘大姐之言有理’。

四娘羅康氏就差沒吐血當場。

這時，羅云東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四娘，目光望向堂口外。

“人來，速傳十七上堂見我?！?/p>

“是，主人?！?/p>

堂外有府侍領命而去，請十七公子羅邪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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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4-10-25 09:1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