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潯一臉平淡,任由他打量。這小子長得這么俊,心這么狠。做事果決,
背景叵測,將來沒準真是個人物。“誰是你盟友?!睆埐o皺眉頭,
“抹人脖子那么利索,可想過怎么處置?他這傷口一看就是致命傷。死牢內的那些議論,
我還能幫你壓下,但刑部抬出的每一具尸體,可都是需要核驗的。
”李潯思考了一下:“不難,還請主事配合?!彼蝿恿讼律砩吓鞯募湘i,
沉重的鐵鏈叮叮當當,明示著張昌。張昌酸著臉,叫人把他上半身的枷鎖和繩子解開了。
枷鎖卸掉,咣當一聲重響。四十斤重的沉鐵從肩頭移走,李潯沒趁機揉揉脖子,
站起身,對張昌說:“張主事替我兜住,在下記這個情。”“我還有一件事要問,
劉大力身在死牢,殺過不少人,今日被殺,張主事卻依舊想懲處我。犯罪任罰任斬,
但不準濫用私刑,是么?!薄澳阍诔爸S本官?”張昌心情不好。“并非如此,
希望張主事能繼續做下去。如果動用私刑去懲戒惡人,讓自己的私權凌駕在律令之上,
這本身就是一種暴力。”“張主事以柔治事,這是一件好事?!崩顫≌f完,
轉身在獄卒看守下離開。張昌盯著他的背影。半晌才開口:“那你還殺人?
”李潯沒有回答?!匦卤魂P入牢中,熱鬧如沸鍋一樣的死牢,
在看到李潯的那一刻瞬間安靜下來。劉大力的尸體已經被獄卒抬走,
只有地面上殘留的血跡和血腥氣,才讓人知道,這里剛被殺死了一個人。
李潯沒理會突然安靜下來的犯人們,忽略那些打量的眼神,他閉上眼睛,
靜靜推敲一個時辰前發生的事。他對劉大力動殺機,是在發現這人聽力遠超常人的時候。
當他意識到,這人可能聽到了他自言自語說的一句話的時候,心中殺人的念頭就升起了。
李潯不知道,劉大力有沒有聽到那句“不知道離金軍入侵,亡國還有幾年”。
但是他不能賭。這時候金國好像還沒建起來,但無論對方怎么想這句話,
結果都必是對他不利。他用了一個月才走到這步,來到刑部,使案件重審,
讓掌權的小官對他產生畏懼。他擁有的太少,不能出錯。
李潯花了一刻鐘考慮如何殺人,又花了一刻鐘去考慮如何收場。接著,他打翻茶盞,
把最鋒利的碎片捏在手上,探查了整個死牢的結構,不斷去推敲如何動手。
可能是因為第一次操作,結果和他預想的有些不同。按照李潯的構想,
他要劃破劉大力的頸部動脈,但實際上,卻割破了對方的氣管。血液溢進咽喉,
活生生讓他窒息、讓他嗆死。劉大力用生命給李潯上了一課。從今往后,
他要更加小心。至于劉大力的尸體……他對張昌說自己有方法,
能在驗尸時看不出死因,并非空穴來風。幾個獄卒七手八腳把尸體抬到刑房。
張昌用手掩著額頭,盯著左看右看,怎么都能一眼看出,人是被殺死的,一下斃命,
如何能蒙過那些驗尸官?他從牢里把李潯提過來,問他:“你小子說不難,有什么打算。
”李潯拖著鎖鏈走到尸體面前,仔細打量了劉大力的尸首一會,抬頭問:“有烙鐵么,
取來。”因為要處理尸首,愿意留在刑房的人很少,
只有兩個獄卒攥著李潯腰上捆著的纖繩,防止這小子暴起殺人。獄卒騰不出手,
張昌只得自己把烙鐵拿來,遞給他。李潯從框里倒了大半盆炭火,張昌當場嘶了一聲。
“忍忍?!彼^也沒回,問綁著他的獄卒借了火,看著火舌緩慢舔著黑炭,
李潯拿著烙鐵,不住翻轉,讓鐵片受熱均勻。“這是在做啥?”獄卒沒明白他要干什么,
烙鐵他們都知道,他之前就用過,但在這翻來翻去……這是要烤肉呢?
“滋啦——”李潯把烙鐵按在劉大力臉上,接觸到皮膚,
迅速燒灼、和皮肉粘在一起?!斑@樣燙的更整齊些,比較漂亮?!崩顫∫崎_烙鐵,
摸了摸劉大力另一邊完好的臉,讓張昌給他遞干凈的帕子擦手?!昂迷谒麤]怎么洗過臉,
出了不少油,不然肉糊在烙鐵上,很難清洗的。”剛問話的獄卒下意識看了一眼劉大力,
又眼睜睜看著李潯單膝跪地,在尸體前搗鼓,一只手翻動著烙鐵,不斷均勻烤火,
心里惡寒……他和同伴對視了一眼,眼神都有點復雜。該說這小子娘們兮兮,
拿烙鐵燙人家臉都注重漂亮均勻呢,還是該說,這廝真是個猛人,連死人都不放過,
撈陰門的都沒他狠。他們干了十幾年,都沒遇到這么古怪的事。
時不時“滋啦”兩聲,空氣中飄散著肉燙熟燒焦的氣味,刑房里安靜的可怕,
被上刑的犯人也一聲不吭。他們不尷不尬地看著,
一個比他們年輕了十來歲的小子一下下燙著人臉,只能攥緊手里握著的繩子,
安慰自己……這小子被他們綁著呢。還是主事穩得住,除了倒了他半盆炭心疼了一下,
后面一言不發,穩如泰山,不愧是在死牢待了三十年的老當家。張昌面無表情,
沾了死人臉的手帕就攥在他手里。他眼睜睜看著李潯細致地依次把劉大力的臉皮,
仔仔細細從頭到尾烙了一遍。烙完了臉,開始烙脖頸和上半身。
張昌終于忍不住了:“這就是你的辦法?這能蒙過誰?
”難道把人從頭到尾烙了一遍,就看不出這人是怎么死的了么。按照張昌的想法,
他以為李潯能把劉大力偽裝成病死。現在這樣烙人臉皮誰不會?張昌自己就能做,
頂多是沒這小子燙的平整干凈,不那么漂亮。李潯慢條斯理地把手臂部分都燙過一遍,
開口:“當然不能?!睆埐夏橆D時拉得老長。天底下居然有這樣的犯人,
這人居然還是他放縱出來的。要不是這小子的背景過硬,
他非得把他關起來上九九八十一道刑不可。“真正要能混過去,還要看張主事。
”李潯放下手中烙鐵,看向張昌。“看我?”張昌怎么不知道自己還有這能耐。
李潯沒說話,只伸出手。福至心靈般,張昌居然覺得自己理解了他的意思。
這個摳搜了一輩子的老頭,臉色突然變得比聽到李潯殺人還難看,
他下意識捂著自己胸口藏著的袋子:“要錢?!”
更新時間:2024-09-09 00:5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