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儒將

涼州血 星海 394752 字 2024-08-23 07:0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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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兵士簇擁著一個穿著漢服的儒士站在路旁的一塊地勢稍高的平臺上,張定一行騎到跟前,早有兵士過來牽住馬匹,陰將軍和張定翻身下馬,張定耍了個小聰明,不再從后面下,而是右腿從身前向左一盤,同時右腳離開馬鐙,整個人在寬平的馬鞍上一轉,就輕松的下了去,倒是看得旁邊的兵士有些呆。

張定顧不得,跟著陰將軍就走了過去,儒士看著路旁行進的騎士們,轉身一看是陰將軍,倒是一笑:陰沖,我們的賭注怎么樣???

陰沖笑道:大人神機妙算,末將拜服。愿賭服輸了。

儒士大笑:我陳某不過一個區區的參軍罷了,如果不是蒙得西平公信賴,又如何驅動的了這些世家子弟為我所戰,你陰沖不要把我當成了長史那樣的酸儒,胡亂說中幾條計策就沾沾自喜,到了刀槍搏命的時候就成了縮頭烏龜。

陰沖無奈,陳珍雖是儒士打扮,但參軍這個職務卻是軍事官員,當了些許年了,最煩別人文縐縐的拍馬屁,這一次又剛好拍在了馬蹄上。而至于長史則有的是故事,只是這段發生在公爵府的爭論的細節不是他這個級別的軍官能夠知曉的,不過公爵府上文官和武將不和已經早就不是傳聞了,不過,這次大爭論反倒是便宜了陳珍,陳珍毛遂自薦的為被主戰派和主和派吵昏了頭的國主解了圍,否則陳珍又如何能夠以一個參軍的身份直接統領凝聚了秦涼涼州軍事力量精華的公爵府親衛騎兵吶。

張定不尷不尬的站在一旁,看著有點冷場,只好來打圓場:臨佻人士張定拜見陳大人。

陳珍回過頭,看了看:令尊的事我已經聽說了,此次從姑臧出發之前,國主親自交待,要我尋找故張大人遺孤,并妥善照顧,今日既尋得張公子,在下自會安排人手送張公子一行返回姑臧。

張定不知道說些什么才好,自己這個從未“謀面”的父親實在沒印象。正愣神,卻看見一旁的陰沖不停的沖自己使眼色,再仔細想想自己這一行人帶著武器,糧食,不走,似乎就是在等待著陳珍的這一隊人馬,不對,不是似乎,從姑臧前往臨佻只有這一條路,那么,我就是在等著陳珍,既然這樣,那么陳珍這個人應該對于自己非常重要,不管怎么樣,從這里回姑臧路途遙遠,再加上那些不懷好意的羌,氐蠻族,自己這點人馬還不夠人家填牙縫的,不如跟著陳珍安全。

主意已定,張定便有了主意,向前一步跪倒,大聲回到:陳大人,在下不愿回姑臧,在下身兼國仇家恨,只愿手刃了殺父仇人,愿為大人馬前驅使,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陳珍略微愣了愣,這次趙國勢大,而且志在必得,涼州在黃河之東的土地近乎全部喪失,不止是臨佻,很多別的郡縣的豪門望族這個時候也是準備著開城投降,士氣低下到這個程度,也就是平西公直屬的重裝騎兵隊還能信任,拉出來野戰,要是換了別的郡縣征召兵,只怕打個照面就剩不下幾個人了。自己之所以裝什么儒士狂生,也是在是要給手下一個心中有底的主將的形象,盡管手下都是涼州的精銳,但是一方面這些世家子弟們沒幾個瞧得上自己,另一方面,這些精銳如果真的喪失在自己手里,那涼州的氣數也就到頭了。

想到這里,陳珍倒是真為眼前這個有勇氣的年輕人感動,從姑臧出發,越往東走各地的態度越惡劣,不僅不派兵,甚至連糧草也不供給了,地方豪族前來投奔的,如果張定這個少年郎能算得上豪族的話,也就他一個了。

不過,年輕人有勇氣,但是手下這幾個家兵是在是沒法上戰場,不過這種豪情不能打擊,打定主意。陳珍上前把張定扶起:令尊生前曾與我在都督府有過一面之交,賢侄勇氣可嘉,只是未曾陣上過馬,不知道其中兇險,這樣,你的家奴部曲都編入我的中軍,負責糧草看護,如何?

能夠進入中軍做個參謀企劃的活,也好過自己這一幅身軀仍在戰場上,張定當然滿口答應,當下就交待了事項,要老者,也許是老管家?趕緊把事項安排好。

正規軍隊的交割效率就是強于散沙式的地方民團,張定的這百十來號部曲們拿到了十幾面正規軍的大盾,雖然也是木制的,但表面都蒙了一層皮革,防護效果比起那幾塊破門板強多了,幾個悍勇的家奴更是拿到了郡縣兵才有的普通皮甲。讓他們歡喜了好久。

張定是沒時間去整頓他的這些部曲們了,策馬擠進了陳珍的親衛隊中。陳珍的軍隊主力是1000多名重騎兵,紙面上的重騎兵到了實際上可就是將近上萬人的隊伍,能夠成為涼州幕府直屬的甲騎具裝的一員,不是統轄涼州的張氏家族的優秀子弟就是涼州當地豪門望族的俊杰,這些人也有部曲,私兵,家奴,一個重騎兵帶著十幾個人出發不算過分,加上運輸的糧食。一個重騎兵至少需要三四匹馬,馬甲和筒袖鎧平時并不穿在身上,都放在大車上運輸。由于戰馬需要承載一個全副武裝的騎士,再加上馬甲的重量,所以胡人騎射手所騎乘的蒙古馬是不堪使用了,騎士用的全是購自西域的良駒,好馬不能用普通草料喂養,還得專門用車運著豆料等精飼料,加上人的吃用,這名義上的一千多人的精銳鐵騎竟然機動能力還不如那些草草武裝起來的地方民壯。

這些事情,也只有平時掌兵的人才懂,回想起來國公在平臺外為自己擺宴席送行,除了用強悍的軍隊穩住人心之外,也是在是這寶貝疙瘩根本沒法脫離大部隊單獨遠距離奔襲。

想到這里,不由得一絲苦笑的陳珍才想起來后面還有一個張定跟著,頓頓馬匹,回頭看著正費力對付自己坐騎的張定說:此次匆忙出征,也沒什么謀劃參略之士,賢侄即投我而來,也說說看當下的看法吧。

陳珍的親衛隊走在大部隊的左側,雖只有十幾個騎手,但都是從這一千多精銳中再精選出來的,御馬的技術當然不是張定這個菜鳥中的菜鳥能夠比擬的,本身就看不上張定這個雜牌軍,自然借故著把這個菜鳥甩到身后去。張定緊緊的抓著韁繩,兩條腿緊緊的夾著馬肚子,馬鞍不夠大,磨著屁股生痛,張定騎的其實已然是涼州政府花大價錢從西域買回的良駒,但是被張定這個菜鳥這樣折磨,也是有些無法發揮,不知道的旁人看了,還以為是張定在謀殺坐騎吶。

好容易趕了上去,或者說是陳珍等人停下來等著張定,張定身上早就大汗淋漓了,聽了剛才的問話,趕緊回想著以前面試時候的技巧:如果不知道答案,就把問題反問給對方。

不知道大人打算先行軍去何處?

陳珍一愣,本來這次出兵就沒打算去救臨佻,涼州的高層已經默認放棄了,但是韓璞據守的冀城(今天的甘肅省甘谷縣),是涼州東進關中大平原的唯一通道,如果丟失,涼州就永遠的和關中,中原說再見了。而張定這個語氣,明顯就是已經明白臨佻被放棄了的命運了。

既然如此,也不打算瞞他了,陳珍頓了頓:我軍直接進軍冀城,陰護軍守衛桑壁地形險要,應不會有大礙。臨佻救不了了。

張定心中一震,歷史上涼州政府在臨佻丟失之后就發兵急救冀城,保住與關中的通道。而等到臨佻再次收回,則是等到前趙軍退兵,而之后臨佻根本守不住,前涼只是精心經營黃河邊上的金城作為東進的基地,對于黃河以南的地盤,基本是不聞不問了。

既然已經這樣,還不如說破方便,張定想好,回道:“臨佻等河南地不是我涼州的東進的關鍵,桑壁位置較冀城更靠近我涼州,趙軍不會不考慮到后勤補給和孤軍深入被合圍的情況,所以,攻桑壁是虛張聲勢,趙軍意在冀城,我軍只需趕往冀城,和韓將軍里應外合,就可一舉擊破敵軍!”

“哦,你怎么知道趙軍不會在我軍到之前就攻下冀城了吶?”

“不會的,趙軍勢大,此次是舉國之兵而來,但是石勒在東邊早就蠢蠢欲動了,匈奴蠻子還不會蠢到放空東邊的防守,所以,這些趙軍中很多肯定是被強行拉來的農民和各個蠻族的附庸,沒多少戰斗力,真正的精銳部隊,肯定在這!”

張定放開左手,在空中劃了個圓圈,在拳頭緊握,用力一揮。

只要我們救了冀城,那么此次趙軍的攻勢就自動瓦解了。

陳珍的臉色已經有些驚訝甚至異樣了,而周圍的親衛騎手也是驚訝不已,看似一個普通的十幾歲少年,竟有這樣的見地。

張定也是占了歷史書的便宜,韓璞可是前涼歷史上鼎鼎大名的常青樹,雖然戰績一直不佳,甚至還有被羌人圍住暴打,最后殺馬,殺牛的悲慘突圍,但是這個一直奮斗在一線的勞??刹皇窃谶@次戰役中掛掉的,所以冀城肯定無事。

至于眼前的這個陳珍陳大人,雖是占了點宮廷斗爭的便宜,但也確實是一個人才,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們這幫人馬即將直接突擊趙軍圍攻冀城的主將劉咸的本陣,就是一次簡單的重騎兵沖鋒,這些在中華大地上耀武揚威數十年年,屠殺毀壞了無數中華名城的匈奴騎手就崩潰了。對敵人,就必須比他們還殘忍。

而劉家也很可憐,關中連年戰亂,當年秦人靠著關中的沃野支撐起了強悍的軍隊,配合西北彪悍的騎手縱橫天下,不過到了這個時代,前趙的劉家抱著個金飯碗卻在要飯,關中不僅不能夠供給糧食,甚至連生活在這里的,已經人數大大減少的居民都無法供養,而虎,狼等野獸橫行出沒。

想到這里,張定心中突然無比悲酸,我歷經苦難的民族,北方而來的野蠻人一次一次的攻破中華人建立的城郭,殺掉壯年男子,**女人,把嬰兒挑在長矛上取樂,劃開孕婦的肚子,打賭里面的嬰兒的性別。

長安,洛陽,鄴城,這些中華名都先后陷落,黑暗籠罩著大地,想看見盛唐的光輝,還需要掙扎幾百年的時間。

更新時間:2024-08-23 07:0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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