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歷1197年,12月12日,紐倫霍特。
城市在充滿圣意的鐘聲中蘇醒,晨曦揮灑在城市的上空,最終將其完全籠罩在晨光之下,林立的塔尖聳入天際,廣場上的騎士雕像在寒風中策馬。
這里是歐莎的舊都,紐倫霍特,盡管它成為舊都也才四年的時間,皇宮也稱舊宮。
如同羅馬發源于七丘一樣,舊宮也座落在城市中央凸起的山丘上。白色的宮墻在深綠蒼郁的山林之中延綿,八座高塔如圣柱般立在了宮墻的各個角落,從遠處望去,就像是拔地而起的皇冠。
海狄娜正坐在長桌的盡頭,桌上擺著熱騰騰的奶茶和剛出爐的早點,年輕的侍女立在她身后,關切著海狄娜用餐時的神色細節變化。這里是舊宮的的一間用于仆人進餐的客廳,現在早已過了用餐的時間,所以空蕩的房間只有這倆人。
“味道感覺還不錯。”
她對著侍女遞上來的奶茶如是評價道,為了使自己的形象看起來更美滿一些,特意在嘴角拉出了一絲優雅的淡笑。
聽到對方的評價,侍女的臉上似乎泛起了的紅光,奶茶和早點都是她做的,如果可以的話,她同樣希望自己做的東西能夠端上公主的餐桌,那對于她來說肯定是更大的光榮。
“但是任何食物只要我給出了合格的回答,那么對于公主殿下來說它就注定是不合格。”
海狄娜搖晃著茶杯,蕩漾著其中的奶茶,一副哀傷嘆氣的樣子。
“果然......還是味道不夠好嗎?”侍女揪起了裙擺,心里滿是不甘心的滋味。
“準確來說是不夠甜吧?!?/p>
“不夠甜?我記得我放的糖應該是足夠的。”
“作為這座宮殿的女仆,你得知道,你的服侍對象只有一個,那就是公主殿下?!狈畔虏璞5夷刃煨斓卣玖似饋?,及腰的銀絲浮動,“公主殿下的需求標準也是你的工作檢驗標準?!?/p>
海狄娜站起來意味著她要離開了,她愿意花時間在這個侍女身上已經使對方受寵若驚了,可侍女依舊憑著不甘心與進取心抓住僅有的機會問:“那到底怎樣才能讓公主殿下滿意?”
“甜到讓我覺得難喝就行?!辈良缍^之時,海狄娜留下了一個無奈的微笑。
侍女聽得腦子一嗡,一度覺得自己聽錯了,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對方已經走出客廳了。
歐若文亞·海狄娜·安姬拉——這是她的全名?!皻W若文亞”來自皇族的賜姓,意味著皇室對她的認可,“安姬拉”則是一個毫無用處與意義的教名,唯一是她真正所獨有只有“海狄娜”。
她是愛芙爾公主殿下的騎士,也是唯一的騎士,關于這個騎士的過去一直仍然眾說紛紜,她從出現的那一刻起就,她的傳說就以驚人的速度傳遍了歐莎全國以及國外。
四年前,歐若文亞皇室遭遇了滅頂之災,幸存下來的皇室成員組成了新的權力核心,他們做的第一件事是遷都,把首都從紐倫霍特遷往歐莎最西方的圣克勞狄斯堡,但公主殿下卻由于個人原因不愿意前往它地,便留在了紐倫霍特。
為了保全這個比黃金鉆石還要珍貴的公主,又要不違背她的意愿,新的掌權者決定在答應她條件的基礎上配備守軍及一位足以一騎當千的騎士,本來已經在軍隊中決定了人選,可征求了公主的意見后,最終決定這個騎士由民間演武和軍隊演武比出。
演武是公開進行的,一是歐莎人天性好戰,希望能看到強者們之間的對決,一方面也是皇室在災難過后急需穩定人心,證明自己的實力。
而這場演武的結果確是極大地出乎了人的意料——一個來自異國的女人取得了最終的勝利,當這個女人以勝利者的姿態站在民眾面前的時候,所有人都為她傾絕的美貌所驚艷,也為她的實力所折服。
演武期間,隨著她的不斷晉級,關于她的消息也就傳地越廣,等到決賽的時候,整個歐莎的王公貴族甚至是他國的貴賓已經坐滿了演武場的前排。
最終她以壓倒性的方式贏下了對手,摘取到了公主騎士的桂冠。
她自稱來羅斯公國,一直在跟隨一位隱居的大師修行,可上至貴族下至平民都不相信這個說辭,她的一舉一動都透露著她來自一個教育良好的貴族家庭,這種氣質需要長時間的環境熏陶養成。
有人猜測她是一個惡魔,可她也顯然不是,因為她通過了圣水的洗禮儀式;她也絕非其它國家的女將軍,從沒聽說過哪個國家有這么一位傾國傾城的女將;她也不是一名驅魔者,驅魔者的身上往往有惡魔的血腥味。
不管怎樣,在公主的執意要求下,皇室接受了她的這個說法,同意冊封她成為公主的騎士,在許多事上,皇室都對公主表現出了相當大的縱容。
海狄娜行走在舊宮中,閑適的步伐如同午茶后的散步,偶有微風從窗戶乍入,牽起她那標志性圣白風衣的一角,風衣的背后用金線繡著歐若文亞皇室的標志——薔薇圣劍與十字。
她現在正在干一件任何一個稱職的騎士都會干的事——巡視,她能這么做實在很難得,因為她不是一個稱職的騎士。
首先,她從不穿盔甲,盔甲是每一個騎士的靈魂,可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在她成為公主騎士的那一天,皇室確實發了她一套專門為她鑄造的盔甲,可等到儀式結束的時候,她就立刻把它卸了下來,理由是脖子太緊,至今那套盔甲下落不明。
第二,她也從不巡視,每天早上起來第一件事是鉆進圖書館,讀一些不入流的小說,直到公主主動來找她,她才去放下手中的書,對此她的理由是她要保護的對象只有公主殿下一人,而不是這座舊宮。
第三,她從來不介意讓公主殿下置于危險的境地,她總是帶著公主殿下去一些很遠的地方,而且從不通知他人,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些地方,但肯定不會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好在每次都能平安回來,因此也就沒人追究
還有其它很多,比如頭發留太長,穿著等日常行為不夠檢點,來歷不明等等,但這都沒有讓她下崗,因為公主殿下不答應。
走進議政大廳,目光匆匆掃過中央和穹頂,由于遷都的原因,這座曾經如日中天的議政大廳也冷清了下來,只留下了繪制著圣圖的地磚和墻壁,本應該放置王座的臺階上空無一物——為了充實新皇宮,整個舊宮幾乎被搬空了。
除了寂靜之外更多的是詭異,因為這里實在是太大太空曠了,隨便咳嗽一聲也能聽到陣陣回音,在仆人們之間一直有這樣一個說法,那就是半夜這里依舊人聲鼎沸,死去的亡靈仍舊圍在長無止境的方桌前,激烈地討論著國家大事。
當然,如果適逢盛夏,躺在議政廳中央的地板上睡上一覺應該也是非常涼快的——一直以來海狄娜都是這樣想的。
一連串嘈雜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支十人左右的小隊從議政廳的左側小門兩兩成排地踏入,打碎了議政廳的寂靜,小隊為首的人看見海狄娜后,立刻昂首闊步走到了她面前,邊走邊用高昂的聲音說:“真是倍感榮幸啊,沒想到能在這個時間點,這個地方見到海狄娜大人您?!?/p>
這是一個面容標致而修長的男人,穿著與其后的衛士一樣,深紅色的軍裝與白色的緊身長褲,只不過胸口的勛章多了幾個,看到他海狄娜覺得分外頭痛。
他是這里的警衛隊長,負責維護舊宮的人,早晨的巡邏是他的日常任務,可如果真要說的話,海狄娜對他沒什么映象,平常見到的機會很少。
“早上好,那個......托瑞德隊長先生?”
海狄娜不太記得對方的名字,但她應該喊對了,因為對方隨即露出了一幅不勝榮光的表情。
某種意義上這是個麻煩的角色,自我感覺永遠過于良好,海狄娜早就認定他是上層派來惡心自己的家伙。
為了堵住他接下來不勝感激的發言,海狄娜做出了一副想起來了什么的樣子說道:“您來的正是時候,廚房工作的女孩子們好像急需您的幫助呢。”
-“哦?是這樣的嗎,那可真是......”隊長整個人介乎于為難和被人需要的自豪中。
還沒等隊長說完,海狄娜立刻掉頭就走,匆匆走出議政廳,繼續朝舊宮的深處前行,巡視已經結束了,是時候去找公主殿下了。
整個舊宮的前半部份是議政宮,后半部分是供皇室居住的寢宮,相比起冷清的議政宮,寢宮則明顯地富有了生氣,素白色的走廊中經常有捧著裝滿雜物的侍女們經過,遇到海狄娜便施以有禮貌的微笑,中庭之中,園丁們細心地裁剪著每一株花朵與每一寸草地,栩栩如生的素白雕像隨處可見,精美絕倫的宗教畫掛滿大理石的墻壁。
這座舊宮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圖書館,從外面看上去覺得里面空無一人,只有當自己走進去才會發現其實里面生機盎然。
走進最后一個中庭,一切又變得有有所不同了起來。
更新時間:2024-08-12 14:42: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