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后，少年單獨留在了營帳里。

“斯馬林大人，最近可好啊。聽說你今天又向艾薇副統領求愛了，不過可惜，這已經是你第十八次被她拒絕了?！?/p>

斯馬林收拾好剛才展示給眾軍官看的資料圖，才回過頭來看向少年：“小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不是去搜尋魔族公主了么，怎么樣，抓到人沒？我聽說，魔族那妞可水靈著呢，比我們人類的姑娘不知道漂亮多少倍?！?/p>

少年訕笑一番，也不客氣，拿起斯馬林專用的純銀咖啡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嗯，這咖啡不錯，又香又醇。副統領的待遇就是不一樣！”

“別打岔，我問你抓到人沒有？那姑娘叫什么來著，是叫薇兒?克里斯吧？”

少年一口氣喝完杯中的咖啡后才悠悠的回答：“公主？沒有??！唉，那個家伙狡猾的很，我幾乎搜遍了格洛營地周邊五十公里，連公主身上的一根毛都沒有找到，我想她一定早就逃回魔族王國了?！?/p>

斯馬林笑意盎然的看著少年，半天不說話，這直勾勾的眼神盯的少年心里有些發虛。

“斯馬林大叔，你那是什么眼神，怎么像要把我吃了似的！”

斯馬林呵呵一笑：“吃了你？我怎么敢喲，現在你在遠征軍中可是聲名遠揚??！”

少年睜大了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不可能吧，下官的表現可一直是中規中矩，出風頭的事，我是從來不會去做的?！?/p>

“不會做？你做的還少嗎。從戰爭一開始，三年之內你就晉升成旗本之職。我統計過，三年內凡是有你參與的戰役遠征軍無一敗績，其中你領導的大小十幾場幾乎全是以少勝多，以弱勝強。帕伊摩爾決戰之前，也是你小子吧？你們第二師一萬五千人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運，居然戰勝了魔族聯合軍主力第三軍，那可是足足有十五萬人的部隊啊，比我們整個第一軍的人數都多。對于這些，你怎么解釋呢？”

對于自己累累的功勛，少年并沒有感到一絲驕傲。他站直了身體，深深地對斯馬林鞠了一躬：“在我們偉大的總長宇文耀天的領導下，在我們英明的統帥林楓大人的領導下，在我最親愛的斯馬林長官的領導下……”

（此處省略一萬字）

他長長的說了一大串：“……正因為有著總長睿智的決定，國家正確的決策，者才使得我們贏得了這場偉大的勝利，下官僅僅是依靠著一點小小的好運，恰巧成了勝利者的指揮官！對于這些功勞，下官實在不敢據為己有，還請長官明察秋毫?！?/p>

那一邊，斯馬林聽得已經要睡著了。

少年不滿的敲了敲桌子：“大人，你有沒有在聽！”

斯馬林勉強睜開聳拉著得眼皮：“你說完了？”

少年想了想，他把一切能想到的套話都說了出來，好像已經沒有什么可說的?！罢f完了！”

“你什么時候也學會官僚主義的那一套了？”

“下官這可是句句都發自肺腑??！”

斯馬林端不再嘻哈，端詳著眼前的少年，仿佛一眼就把他看透似的，他正色道：“憑借你這在這場戰爭中的表現，特別是最后一戰，家族至少會把你提升為副統領的?！?/p>

少年懶懶的伸了一下懶腰，他打了個哈欠：“啊，那我不就和大叔一個級別了嗎？哈哈，斯馬林大叔，這樣以后就不會再有其他部隊的長官看不起我了吧。嗯，要是再有哪個旗本說我的壞話，我就罰他打手心好了！”

“你想的到美！”斯馬林重重的敲了一下少年的腦袋：“你今年才十八歲！現在就已經是家族中旗本一級軍官中最年輕的了。而一個十八歲的副統領意味著什么，你知道么。這是記錄，曠古未有的記錄！那個被譽為家族之星的林正明也才剛剛二十歲吧，你們這一代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個比一個年輕，好像把幼稚園開到了軍務處一樣?！?/p>

“斯馬林大叔，你究竟要表達什么意思？”

“權利越大責任也就越大，光環越發閃亮，背后不為人的付出也就越多！”斯馬林越說語氣就越嚴肅：“面對金錢與權利，我想知道你是究竟是怎么想的？當我處于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面對誘惑，實在是很難以抗拒?！?/p>

“什么怎么想的？”少年開始裝糊涂，這是他的拿手好戲?！板X和權當然是越多越好了！我又不是傻瓜?！?/p>

“我看你就是傻瓜！”斯馬林搖搖頭：“每個人心中都必有他的追求。有人追求名譽，有人追求地位，有人追求真理，有人只是追求心安理得！你雖然勝仗打的多，但我知道，遠征軍中有很多人對你抱有懷疑的態度，甚至我們第一軍里，也大有人在。認為你是草包，說你只是運氣好而已。我想，這也和你的追求有關系吧！我是了解你的，以你的才華和家世，只要運氣不算太差，日后必定能夠成為叱咤大陸的風云人物。千古留名，流芳百世，難道……你不想么？”

少年深深地沉默了，首先他感激于斯馬林對他的賞識和信任，二來他也并不是天生的清高，可以做到視金錢如糞土，視美色如枯骨，視名譽如無物的境界。說到底，他只是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類而已，只是三年時光流水，虛無且飄渺。夢境與現實的分岔路口，發生了太多事情，有一件事總是壓抑著他，始終讓他無法喘息，其實并不是他的錯，可他就是無法原諒自己。

少年若有所思了一番，突然收斂正色道：“斯馬林大人，我不準備接受這次戰后授勛?！?/p>

對于這個回答，斯馬林大為驚奇：“為什么？難道你要辭職？”

“辭職？我才沒那么傻呢，辭職后沒人給我發薪水我喝西北風去啊……”少年先是神色飛揚，吐沫四濺，隨即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大人，我只是厭倦了?！?/p>

“厭倦軍隊的生活？”

“不！”少年重重的咬出了那個音節：“戰爭！”

……

這個季節的天空冷峻而不寧靜，讓人有一種壓抑已久的感覺。黃昏過后，夜晚的黑暗又一次悄悄降臨于大地之上。這種深邃而又突然的方式，千百年來，自稱為人類的生物從來都無法選擇，如同命運，無論怎樣掙扎，總逃不出高高在上的神祗，手中那根看不見的絲線。

更新時間：2024-08-12 13:5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