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循環的開始陽光社區醫院臨終關懷科的走廊上,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氣息。
消毒水的氣味與百合花香詭異交融,那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像是一把無形的手術刀,
切割著空氣中每一絲寧靜;而百合花的芬芳,又似是垂死之人最后的溫柔嘆息,
試圖掩蓋這冰冷現實的殘酷。墻壁上掛著的幾幅淡雅水墨畫,本應是增添幾分雅致,
此刻卻在這壓抑的氛圍中顯得格格不入,仿佛是被遺忘在角落的孤獨靈魂。
林暮雨靜靜地站在走廊中,眼神空洞地盯著掛鐘上那靜止的時針。
秒針卡在“6”的位置微微顫動,那細微的顫動,
仿佛垂死者的睫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不甘心地撲閃。她的心,也隨著這靜止的秒針,
仿佛被凍結在了這個瞬間。周圍的護士們腳步匆匆,有的推著治療車,有的拿著病歷夾,
但林暮雨卻感覺自己與這一切隔絕開來,仿佛置身于一個透明的氣泡中?!暗谄叽?,走了。
”護士長那略帶疲憊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遞來的死亡通知書還帶著打印機余溫,
仿佛那溫度是生命最后的余熱。林暮雨機械地接過紙張,雙手不自覺地開始折疊,三折,
正好能塞進病歷夾,這個動作她已經重復了無數次,每一次都像是在重復著某種命運的儀式。
這時,一個年輕的實習護士匆匆跑過,差點撞到林暮雨。她滿臉慌張,
嘴里嘟囔著:“302 床又鬧情緒了,不肯吃藥,家屬也勸不動?!绷帜河晡⑽櫭?,
302 床是個脾氣暴躁的老人,自從住進臨終關懷科,就沒少給醫護人員找麻煩。但此刻,
她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門外突然爆發的哭喊聲如同一把利刃,
瞬間刺破了這死一般的寧靜?!暗人揽?!你們就是等死科!
”一個染著栗子色頭發的女孩歇斯底里地叫嚷著,她的雙眼布滿血絲,滿是憤怒與絕望。
她手中的陶瓷杯狠狠地砸向墻壁,“砰”的一聲巨響,
飛濺的碎片在窗玻璃上留下蛛網狀裂痕,那裂痕仿佛是女孩破碎的心。
女孩身旁的中年男人一臉無奈,試圖拉住她,卻被她用力甩開?!澳銈冞@些醫生護士,
根本就不把我們當人看!我媽在這里住了這么久,病情一點都沒好轉!
”女孩聲淚俱下地控訴著。林暮雨默默地看著這一切,心中五味雜陳。在這個臨終關懷科,
她見過太多這樣的場景,生離死別,早已成了她生活中的常態,但每一次,
都還是會讓她的心隱隱作痛。下班時,暴雨初歇。林暮雨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公交站臺,
積水倒映著便利店LED屏“母親節特惠”的鮮紅字幕,那刺眼的紅色,像是一把火,
灼燒著她的眼睛。她的白大褂口袋里,護士長塞的生日巧克力已經融化,
黏糊糊地粘在口袋里,就像她此刻的心情,黏膩而又沉重。公交站臺上,
一個流浪漢正蜷縮在角落里,身上裹著一件破舊的毛毯,頭發亂糟糟的,臉上滿是污垢。
他時不時地抬頭看看天空,眼神中透著一種迷茫和無助。林暮雨心中一動,
從口袋里掏出那融化的巧克力,猶豫了一下,還是遞給了流浪漢。流浪漢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接過巧克力,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是養老院的短信提醒:“林慈女士骨灰盒寄存費將于5月20日到期”。
林暮雨的手微微一顫,母親林慈,那個曾經在臨終關懷科默默奉獻了一生的女人,
如今只剩下這冰冷的骨灰盒和一筆需要繳納的費用。她的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悲涼,
母親的一生,似乎都在這臨終關懷科里度過,看著無數人離去,
最后自己也成了被關懷的對象,卻還是沒能逃脫死亡的命運。鑰匙插入鎖孔的瞬間,
林暮雨突然發現門把手上掛著陌生又熟悉的護士包。那磨舊的皮革右下角,
有個歪歪扭扭的“慈”字刺繡,那是母親二十年前用的工作包。她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
一種莫名的恐懼和疑惑涌上心頭。這個包怎么會出現在這里?難道……她小心翼翼地打開門,
屋內的布置還是和往常一樣,但卻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陳舊氣息。她走進房間,
將護士包放在桌上,仔細地端詳著。突然,她聽到隔壁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
像是有人在走動。她的心猛地一緊,這房子只有她一個人住,隔壁怎么會有聲音?
她壯著膽子,慢慢地走向隔壁房間。房間的門半掩著,里面漆黑一片。她深吸一口氣,
緩緩地推開了門。借著微弱的光線,她看到房間里擺放著一些舊家具,在角落里,
有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著?!罢l?”林暮雨輕聲問道。那身影微微一動,抬起頭來,
是一個小女孩,大約七八歲的樣子,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迷茫?!澳闶钦l?怎么會在我家里?
”林暮雨又問道。小女孩只是默默地看著她,不說話。林暮雨心中一陣疑惑,
這小女孩到底是從哪里來的?難道和這個神秘的護士包有關?午夜十二點整,
充電中的手機自動重啟。當鎖屏照片出現在眼前時,林暮雨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腦門。
照片變成了泛黃的老照片:年輕的林慈正在給病人讀報,窗玻璃反光里,
穿病號服的小女孩踮腳張望。而日期顯示:2025年5月6日。窗外,
花店的霓虹燈牌亮起:“母親節預售全面開啟”。那閃爍的燈光,
仿佛是命運對她發出的詭異邀請,將她拖入了一個未知的深淵。林暮雨呆呆地坐在床邊,
腦海中一片混亂。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難道她陷入了一個無法逃脫的循環?
還是這只是她過度思念母親而產生的幻覺?她看著身旁蜷縮著的小女孩,心中充滿了疑問。
這個小女孩,和照片里反光中的小女孩是不是同一個人?她和母親之間又有著怎樣的聯系?
2 第一次循環第二天,林暮雨像往常一樣走進病房。陳硯秋的鋼筆第七次滾落時,
那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病房里格外刺耳。林暮雨下意識地彎腰去撿,
目光卻被墨水在地磚上洇出的圖案吸引——那圖案像極了童年時母親白大褂上的藍墨水漬。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小時候,她總是喜歡趴在母親的辦公桌上,
看著母親用鋼筆寫著各種病歷和報告,那藍色的墨水漬,就像一朵朵小小的花朵,
綻放在白色的紙張上。阿爾茨海默癥患者陳硯秋枯瘦的手指突然抓住她的腕骨,
那力道雖然不大,卻讓林暮雨心中一驚?!靶M,放學路上別買校門口的冰棍。
”老人的聲音沙啞而又含糊,眼神中透著一絲焦急?!拔沂悄河?,您的主治護士。
”林暮雨第無數次解釋道,心中卻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她注意到老人枕頭下露出的照片邊緣,心中一動,輕輕地將照片抽了出來。
那是一張1995年的全家福,照片已經有些泛黃,背面鉛筆字已經模糊:“最后一張,
小滿說想吃櫻桃蛋糕”。林暮雨的心中泛起一陣漣漪,小滿是誰?
這張照片和母親又有什么關系?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一個中年婦女走了進來。
她穿著一身樸素的衣服,眼神中透著一絲疲憊?!皨?,今天感覺怎么樣?
”中年婦女輕聲問道。陳硯秋卻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依舊緊緊地抓著林暮雨的手,
嘴里念叨著:“小滿,小滿……”中年婦女無奈地看了林暮雨一眼,
說道:“我媽最近總是這樣,有時候清醒,有時候糊涂。她嘴里經常念叨的小滿,是我妹妹,
不過她很早就去世了?!绷帜河晷闹幸粍?,問道:“能和我講講小滿的事情嗎?
”中年婦女猶豫了一下,還是緩緩地說道:“小滿從小身體就不好,患有先天性心臟病。
我媽一直很疼愛她,可惜最后還是沒能留住她。我媽一直覺得是自己沒有照顧好她,
所以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北┯暌?,陳硯秋短暫清醒的五分鐘里,眼神變得格外明亮。
老人顫抖著拿起鋼筆,
鋼筆尖在她掌心刻下藍痕:“幫我寫...死亡不是終點...”那鋼筆的觸感,
就像母親曾經握著她的手寫字一樣,溫暖而又親切?!澳汩L得真像林護士,
那年她偷偷給我老伴多打了兩針止痛藥...”老人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渾濁的瞳孔也仿佛有了焦點。林暮雨的心猛地一震,母親?多打止痛藥?
這背后又隱藏著怎樣的故事?“能和我詳細說說嗎?”林暮雨急切地問道。
老人微微閉上眼睛,仿佛陷入了回憶之中?!澳菚r候,我老伴被病痛折磨得死去活來,
林護士看我們可憐,就偷偷地多給他打了兩針止痛藥。雖然這不符合規定,但那兩針止痛藥,
卻讓我老伴在最后的日子里少受了很多罪?!崩先说穆曇粲行┻煅?。林暮雨的心中五味雜陳,
更新時間:2025-05-15 04:25: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