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晴揉了揉酸脹的眼睛,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顯示已是凌晨1:17。
辦公室里只剩下她一個人,連續第三天的加班讓她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再改最后一版..."她小聲對自己說,手指在鍵盤上敲打著。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屏幕上閃爍著一個陌生的號碼。姜雨晴皺了皺眉,猶豫片刻還是接了起來:"您好,哪位?
""是姜雨晴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聲音里壓抑著某種情緒,"我是周沉。
"周沉?小滿的丈夫?姜雨晴的背脊一下子繃直了,手指不自覺地捏緊了手機。
她和小滿是最好的閨蜜,但和周沉并不熟,他為什么會在這個時間打來電話?"是我。
周醫生,出什么事了嗎?"她的聲音開始發抖。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
這兩秒對姜雨晴來說像一個世紀那么長。"小滿的情況...不太好。
醫生說可能...就這兩天了。"周沉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她一直念叨你的名字,你能來一趟醫院嗎?"姜雨晴感到一陣眩暈,
手中的筆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我馬上到。"她甚至忘了問是哪家醫院,
匆匆掛斷電話,抓起包就往外沖。她知道是市中心醫院,小滿已經在那里住了三個月。
深夜的出租車開得飛快,姜雨晴卻覺得每一秒都是煎熬。三個月前,小滿被確診為晚期肝癌,
發現時已經錯過了最佳治療期。這三個月來,姜雨晴幾乎每天都去醫院陪她,
看著曾經活力四射的閨蜜一點點被病魔吞噬。"會沒事的,
會沒事的..."姜雨晴在心里默念著,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上周去看小滿時,
她還能坐起來和自己聊天,怎么突然就...出租車在醫院門口停下,
姜雨晴扔下一張鈔票就沖了出去。深夜的醫院走廊空蕩蕩的,
她的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格外刺耳。推開病房門的那一刻,
姜雨晴的呼吸幾乎停滯——小滿躺在病床上,瘦得幾乎認不出來,各種管子連接在她身上,
監護儀發出規律的"滴滴"聲。周沉坐在床邊,背影佝僂,聽到開門聲才緩緩轉過頭來。
才三十出頭的他,此刻看起來老了十歲,眼睛里布滿血絲。
"晴晴..."病床上傳來微弱的聲音。姜雨晴的眼淚瞬間決堤,她撲到床邊,
小心翼翼地握住小滿骨瘦如柴的手。"我在這兒,小滿,我在這兒..."她哽咽著說。
小滿的眼睛費力地睜開一條縫,
嘴角微微上揚:"你還是...這么愛哭..."周沉默默站起身,給姜雨晴讓出位置,
自己退到窗邊,背影如同一座沉默的雕像。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里,姜雨晴握著小滿的手,
輕聲細語地講述著她們大學時的趣事,講辦公室的八卦,
講最近看的電影...小滿時而微笑,時而虛弱地捏捏她的手回應。周沉始終站在窗邊,
一動不動,像是不敢靠近。凌晨三點四十分,小滿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
監護儀發出尖銳的警報聲。醫護人員迅速涌入病房,周沉終于動了,他沖到床邊,
專業而迅速地檢查妻子的瞳孔和脈搏,然后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周醫生..."一位年輕醫生猶豫地開口。周沉搖了搖頭,肩膀垮了下來。
姜雨晴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她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卻拒絕相信。"不...不!小滿!
"她撲到閨蜜身上,淚水模糊了視線。小滿的臉如此平靜,仿佛只是睡著了,
只是...永遠不會再醒來。有人輕輕拉開她,是周沉。"讓她...安靜地走吧。
"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姜雨晴跌坐在椅子上,世界仿佛失去了所有顏色?;秀敝校?/p>
她感覺到小滿的手被塞進她手里——是周沉。她這才注意到小滿手中攥著一張紙條。
"她最后...想給你的。"周沉說完,轉身走出了病房。姜雨晴顫抖著打開紙條,
上面是小滿歪歪扭扭的字跡:"晴晴,我最親愛的朋友,請替我照顧周沉。
他太擅長照顧別人,卻不懂照顧自己。答應我,好嗎?"紙條從姜雨晴手中滑落,她捂住臉,
無聲地痛哭。窗外,天開始蒙蒙亮了。一周后,在小滿的葬禮上,姜雨晴站在人群邊緣,
看著一身黑衣的周沉。他站得筆直,面無表情地接受著親友的慰問,像一尊沒有靈魂的雕塑。
姜雨晴想上前,卻不知該說什么。她看著周沉獨自站在墓碑前,看著他顫抖的肩膀,
看著他最終崩潰跪在雨中的泥濘里。"我答應你,小滿。"姜雨晴在心里默默地說,
"但我該怎么照顧一個心已經碎掉的人?"姜雨晴站在小滿和周沉的公寓門前,
鑰匙在手心里攥得發燙。這是小滿走后第七天,周沉把整理遺物的任務交給了她,
自己卻躲進了醫院的值班室。"他連家門都不敢進。"姜雨晴喃喃自語,將鑰匙插入鎖孔。
門開了,一股沉悶的空氣撲面而來,夾雜著淡淡的梔子花香——小滿最喜歡的香薰味道。
姜雨晴的鼻子一酸,伸手按亮客廳的燈。公寓整潔得近乎冷清,茶幾上連一絲灰塵都沒有,
顯然周沉請人打掃過,卻抹不去空氣中彌漫的悲傷氣息。她深吸一口氣,走向小滿的衣帽間。
推開門,一排排衣物整齊地掛著,仿佛主人隨時會回來挑選。
姜雨晴的手指輕輕撫過一件淡藍色連衣裙——那是去年夏天她們一起去買的,
小滿穿著它在海邊轉圈,裙擺飛揚如浪花。
"說好今年還要一起去的..."姜雨晴把臉埋進連衣裙,
布料上還殘留著些許小滿的香水味。她開始按照周沉的要求,
將小滿的衣服分類整理:捐贈、保留、特殊處理。工作讓她暫時忘記了心痛,
直到她從衣柜頂層拉下一個淡紫色的收納盒。盒子沒有上鎖,
里面整齊地放著一本皮質日記本和幾封信。姜雨晴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了日記本。
翻開第一頁,小滿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今天確診了,肝癌晚期。
醫生說我還有6個月到1年的時間。我不敢告訴周沉,他今天剛成功完成了一臺高難度手術,
眼睛里全是喜悅。我怎么忍心用這個消息打碎他的笑容?"姜雨晴的手開始發抖。
她快速翻到第二頁,日期是一個月后。"終于告訴周沉了。他表現得異常冷靜,
立刻聯系了全國最好的專家。但我知道他慌了,半夜我醒來發現他在書房里哭,
那是我認識他十年來第一次見他哭。"一頁頁翻過去,小滿的文字越來越虛弱,
但情感卻越來越濃烈。姜雨晴的淚水模糊了視線,她讀到最近的一篇,
日期是小滿住院前一周。"疼痛越來越難以忍受了,但我拒絕在周沉面前表現出來。
他已經在透支自己,白天做手術,晚上研究我的病例到凌晨。晴晴今天來看我,
她強裝歡笑的樣子讓我心疼。我有個想法,也許只有她能幫我照顧周沉。我了解我丈夫,
他會在我走后把自己逼到崩潰..."日記本從姜雨晴手中滑落,她跪坐在衣帽間的地板上,
泣不成聲。小滿早就計劃好了,早就看穿了未來。她最好的朋友,即使在生命的最后時刻,
想的還是如何保護所愛之人。"我答應你,小滿。"姜雨晴擦干眼淚,
把日記本小心地放回盒子,"我不會讓他崩潰的。"整理工作持續到傍晚。
姜雨晴正準備離開時,門鈴響了。透過貓眼,她看到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外。
"請問你是?"她打開門問道。男人明顯愣了一下,"我是張明,周沉的同事。
你是...姜雨晴?小滿常提起你。"他的目光掃過她身后的行李箱,
"周沉讓你來整理小滿的東西?"姜雨晴點點頭,"是的,剛整理完。"張明皺了皺眉,
"周沉這兩天狀態很差,今天在手術室里差點出了醫療事故。院長暫停了他的手術權限。
"他停頓了一下,"他有沒有聯系你?""沒有。"姜雨晴的心一沉,"他現在在哪?
""可能在家,也可能在醫院酒吧。"張明嘆了口氣,"聽著,我知道你是小滿的朋友,
但周沉現在需要的是專業幫助,不是...外人的關心。"姜雨晴瞇起眼睛,"'外人'?
我是小滿最好的朋友,她臨終前我答應過她——""照顧周沉?"張明打斷她,
嘴角掛著一絲嘲諷,"恕我直言,一個廣告公司的小白領能幫一個外科醫生什么?
他需要心理醫生,需要同事的支持,而不是一個陌生女人的憐憫。
"姜雨晴感到一陣怒火上涌,"張醫生,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對我說這些,
但我和周沉之間的事不需要你來評判?,F在如果沒事的話,我要去找他了。"她砰地關上門,
靠在門板上深呼吸。張明的敵意來得莫名其妙,但現在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她拿出手機,
撥通周沉的電話。響了十幾聲后,電話接通了,但對方沒有說話。"周沉?是我,姜雨晴。
"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我剛整理完小滿的東西,想問問你...""不需要。
"電話那頭傳來周沉沙啞的聲音,"謝謝你的幫助,但我不需要保姆。""我不是要當保姆,
"姜雨晴握緊手機,"小滿希望我——""小滿已經不在了!"周沉突然提高了聲音,
"她不會再知道你有沒有履行承諾。所以請你,離我的生活遠一點。"電話被掛斷了。
姜雨晴愣在原地,耳邊回蕩著忙音。周沉的聲音聽起來不對勁,含糊不清,像是喝醉了。
她決定去醫院找他。市中心醫院的醫生酒吧是出了名的"解壓圣地",24小時開放,
專供醫護人員放松。姜雨晴以前聽小滿提起過,但從沒去過。推開厚重的木門,
昏暗的燈光和酒精的味道撲面而來。酒吧里人不多,三三兩兩的白大褂坐在角落里低聲交談。
她一眼就看到了周沉。他獨自坐在吧臺最角落,面前擺著好幾個空杯子,白大褂皺巴巴的,
領帶松垮地掛在脖子上。那個曾經風度翩翩的外科主任,現在像個落魄的酒鬼。
姜雨晴走到他身邊坐下。周沉轉過頭,眼睛里布滿血絲,目光渙散。"你...怎么來了?
"他含糊地問,呼出的氣息里全是威士忌的味道。"你喝太多了。"姜雨晴輕聲說,
伸手想拿走他的杯子。周沉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皺眉。
"我說了...不需要你的...憐憫。"他一字一頓地說,每個詞都帶著酒氣,
小滿...都喜歡...拯救別人...但我...不需要拯救..."姜雨晴掙脫他的手,
"你看看你自己,周沉!小滿才走一周,你就把自己灌成這樣?你知道她看到會多心痛嗎?
""別提她!"周沉突然暴怒,一拳砸在吧臺上,引來周圍人的側目,
"你不配...提她的名字..."酒保走過來,警惕地看著他們,"周醫生,需要幫忙嗎?
"姜雨晴搖搖頭,"我會照顧他的。"她轉向周沉,"我們走吧,我送你回家。""滾開!
"周沉甩開她伸過來的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卻差點摔倒。姜雨晴趕緊扶住他。"放開他。
"一個冷冽的女聲從身后傳來。姜雨晴轉身,看到一個六十歲左右的優雅婦人站在身后,
眉眼間與周沉有幾分相似。"您是...周沉的母親?"姜雨晴猜測道。婦人點點頭,
"我是沈玉琴。你就是姜雨晴吧,小滿常提起你。"她的目光掃過醉醺醺的兒子,
眼中閃過一絲心痛,"謝謝你找到他,現在交給我吧。"姜雨晴猶豫了一下,"沈阿姨,
小滿臨終前讓我照顧周沉,我答應過她...""我了解我的兒子。"沈玉琴打斷她,
聲音柔和卻不容置疑,"他現在需要的是家人,不是...閨蜜的替代品。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姜雨晴一眼,"小滿是個善良的孩子,但她有些想法太天真了。
周沉會好起來的,在他自己的時間里,用他自己的方式。"姜雨晴張了張嘴,
卻不知該說什么。沈玉琴已經招手叫來酒保,兩人一起扶著周沉往外走。臨走前,
沈玉琴回頭看了姜雨晴一眼。"謝謝你關心周沉,但請記住,有些傷口,
外人的觸碰只會讓它們更難愈合。"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姜雨晴站在原地,
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無力。小滿的囑托,周沉的抗拒,沈玉琴的排斥,
張明的敵意...這一切像一堵無形的墻,將她隔絕在外。但她答應過小滿。
姜雨晴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小滿的日記文字在她腦海中回響,
那個在生命最后時刻還想著保護丈夫的女人,值得她履行承諾。無論多難。
周一早晨的創意會議,姜雨晴心不在焉地轉著筆,目光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上。
自從上周在醫院酒吧見到醉醺醺的周沉后,她嘗試過幾次聯系,電話不接,短信不回,
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雨晴?姜雨晴!"林玲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會議室里所有人都盯著她,創意總監趙明輝眉頭緊鎖。"抱歉,我剛才走神了。
"姜雨晴放下筆,坐直身體。趙明輝敲了敲投影幕布,"我說,市中心醫院的新項目,
誰有興趣負責?"姜雨晴的背脊一下子繃直了,"市中心醫院?""對,
他們需要重新打造品牌形象,預算可觀。"趙明輝推了推眼鏡,
"不過聽說對接的醫生團隊很難搞,尤其是外科主任,出了名的挑剔。"姜雨晴的心跳加速,
手指不自覺地捏緊了文件夾邊緣。周沉就是外科主任,這簡直是命運的安排。
"我想接這個項目。"她聽見自己說,聲音比預想的要響亮。會議室安靜了一瞬。
林玲在桌下踢了踢她的腳,小聲道:"你瘋啦?醫療項目最麻煩了,
那些醫生個個鼻孔朝天..."趙明輝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你確定?
上周你還說工作量大想減負。""我改變主意了。"姜雨晴挺直腰板,
"我有個大學同學在那家醫院做護士,可以幫我們打通關系。而且..."她停頓了一下,
"我最近對醫療行業很感興趣。""好吧,那就你了。"趙明輝點點頭,"明天上午十點,
和醫院管理層的首次會議,別遲到。"會議結束后,林玲一把拉住姜雨晴,
"你到底在想什么?醫療項目又枯燥又難做,那些醫生能把人逼瘋!"姜雨晴收拾著文件,
避開了好友探究的目光,"我需要挑戰,就這樣。""是因為他,對不對?"林玲壓低聲音,
"那個喪妻的外科醫生?"姜雨晴的手頓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得了吧,
全公司都知道你請了一周假幫閨蜜處理后事。"林玲嘆了口氣,
"但把私人感情帶進工作不是個好主意。""這不是私人感情,是職業選擇。
"姜雨晴合上文件夾,抬頭直視林玲,"相信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真的知道嗎?
當晚躺在床上,姜雨晴盯著天花板,心里七上八下。
周沉上次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他不需要她的幫助,甚至厭惡她的出現。而現在,
她要以工作名義闖入他的領域,他會有什么反應?"小滿,給我點勇氣吧。"她輕聲說,
然后強迫自己閉上眼睛。第二天,姜雨晴比約定時間提前半小時到達醫院。
她穿著一身利落的藏青色套裝,頭發一絲不茍地扎成馬尾,
妝容精致卻不張揚——專業而不強勢,這是她精心計算好的形象。
會議室里已經有三四個人在交談。姜雨晴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早上好,
我是新銳廣告的姜雨晴,負責這個項目的創意方案。"一位戴金絲眼鏡的中年男子迎上來,
"李院長,歡迎你。"他介紹了一圈在場人員,最后指向門口,"啊,周主任來了。
"姜雨晴的呼吸一滯,慢慢轉過身。周沉站在門口,白大褂下是筆挺的深灰色西裝,
領帶系得一絲不茍,臉上看不出絲毫醉酒的痕跡。他的目光掃過她,沒有一絲波動,
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抱歉遲到了,剛結束一臺手術。"他走到會議桌前,
聲音冷靜而專業。李院長笑著拍拍他的肩,"這位是姜雨晴小姐,廣告公司的項目負責人。
姜小姐,這是我們外科的明星,周沉主任。"姜雨晴伸出手,"周醫生,久仰大名。
"周沉看了她的手一眼,微微點頭,卻沒有伸手相握,"開始吧,我十一點還有門診。
"會議進行得并不順利。當姜雨晴展示完初步方案后,周沉是第一個開口的。"華而不實。
"他冷冷地說,手指敲打著方案書,"醫院不是商場,不需要這些花哨的噱頭。
患者需要的是信任和專業,不是你們這些..."他做了個手勢,"所謂的創意。
"會議室安靜下來。李院長尷尬地咳嗽一聲,"周主任比較直接,
但他的意見確實代表了我們臨床一線的想法..."姜雨晴感到臉上一陣發熱,
但她強迫自己保持微笑,"周醫生的反饋很有價值。不過我想指出,我們的調研顯示,
現代患者不僅關注醫療技術,也很看重就醫體驗。
這個方案正是為了平衡專業性和人文關懷...""人文關懷?"周沉打斷她,
嘴角掛著一絲冷笑,"在廣告公司眼里,就是幾張笑臉圖片和幾句煽情標語?
你知道我們每天面對的是什么嗎?
晚期腫瘤、多器官衰竭、搶救無效...這些你們怎么'創意'?"姜雨晴握緊了筆,
"周醫生,我理解您的情感,但貶低我們的專業并不能解決問題。如果您有具體建議,
我很樂意聽取。"周沉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站起身,"我的建議是,
先了解醫院真正的工作,而不是坐在辦公室里空想。"他轉向李院長,"院長,我還有病人,
先走了。"門關上后,會議室里的氣氛一時凝固。姜雨晴努力控制著發抖的手指,
繼續完成演示。會議結束時,李院長安慰她說會再安排時間討論,但她幾乎沒聽進去。
走出會議室,姜雨晴的胸口堵著一團火。周沉的態度不僅僅是針對方案,更是針對她本人。
她拐進洗手間,用冷水拍了拍發燙的臉頰。"冷靜,姜雨晴。他是故意的,就是想逼你放棄。
"她對著鏡子中的自己說。擦干手出來時,她看到走廊盡頭周沉的身影閃進一間辦公室。
猶豫片刻,姜雨晴跟了上去。辦公室門半掩著,她輕輕敲了敲,沒有回應。推開門,
里面空無一人——周沉大概從另一扇門出去了。這是一間簡潔的辦公室,
書架上整齊排列著醫學著作,墻上掛著幾幅證書和一張周沉與小滿的合影。
照片里的小滿笑容燦爛,周沉的表情也比現在柔和許多。姜雨晴的心揪了一下。
她不該擅自進入別人的辦公室,但好奇心驅使她多看了幾眼。桌上堆著病歷和論文,
一個相框倒扣著。姜雨晴猶豫了一下,把它翻過來——是小滿的單人照,
在陽光下回眸一笑的照片。"找我有事?"低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姜雨晴差點跳起來。
周沉站在門口,面無表情。"我...我想繼續剛才的討論。"她放下相框,
"關于方案..."周沉走進來,關上門,"不必裝模作樣了。你是故意的,對吧?
接這個項目,就為了接近我。"姜雨晴深吸一口氣,"是,我主動請纓,
因為我想履行對小滿的承諾。但我的專業態度是認真的,不會因為個人原因影響工作質量。
"周沉冷笑一聲,走到辦公桌前,拉開抽屜找東西。就在他拉開的一瞬間,
姜雨晴看到了——幾瓶迷你裝威士忌,整齊地排列在抽屜深處。周沉注意到她的視線,
猛地關上抽屜,但為時已晚。他的眼神變得鋒利,"滿意了?看到你想看的了?
""你還在酗酒。"姜雨晴直接指出,"上次見到你時,你醉得站不穩。
現在抽屜里藏著酒瓶...周沉,你這樣會毀了自己的職業生涯。""我的事不用你管。
"周沉的聲音冷得像冰,"現在請你離開。""不。"姜雨晴站在原地不動,
"小滿把你托付給我,我不能看著你自毀前程。你知道酗酒對外科醫生意味著什么嗎?
一旦出了醫療事故...""出去!"周沉突然提高音量,一拳砸在桌上,"你以為你是誰?
救世主嗎?小滿已經死了,她不會知道你有沒有履行那個愚蠢的承諾!"姜雨晴的眼眶發熱,
但她倔強地抬起頭,"我知道她還活著的時候有多愛你,多擔心你。我讀過她的日記,周沉。
她早就看出你會這樣,所以才求我...""閉嘴!"周沉的眼睛布滿血絲,
"不要用她來壓我。我警告你,離我的生活遠一點,否則...""否則什么?
"姜雨晴向前一步,"你會喝得更兇?會把更多酒瓶藏在抽屜里?周沉,你可以恨我,
但別恨你自己。小滿不會想看到你這樣。"周沉的呼吸粗重,兩人對峙著,空氣仿佛凝固了。
最終,他轉身走向窗戶,背對著她,"走吧,別逼我說更難聽的話。
"姜雨晴知道今天不會有進展了。她走向門口,停頓了一下,"我不會放棄的,周沉。
不是為了你,是為了小滿。"回到公司,姜雨晴直接去了天臺。她需要新鮮空氣來理清思緒。
周沉的情況比她想象的更糟——在辦公室藏酒,情緒不穩定,
工作上咄咄逼人...這完全是一個人在自我毀滅邊緣的表現。"找到你了。
"林玲推開門走過來,"會議怎么樣?""災難。"姜雨晴苦笑,"但我會想辦法的。
"林玲靠在欄桿上,"所以,見到他了?"姜雨晴點點頭,"而且我發現他還在酗酒,
辦公室里藏著酒瓶。""天啊,這太危險了,尤其是醫生。"林玲瞪大眼睛,
"你打算怎么辦?"姜雨晴望著遠處的地平線,眼神堅定,"采取強硬手段。""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要強行介入他的生活,不管他愿不愿意。"姜雨晴轉向好友,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瘋狂,但我答應過小滿。而且...我欠她的。"林玲擔憂地看著她,
"你確定這不是在自我感動嗎?也許他根本不需要你拯救。""也許吧。"姜雨晴輕聲說,
"但我必須試試。"當晚,她做了一個計劃。既然溫和的方式行不通,那就來硬的。
明天是周沉的休息日,她會直接去他家,扔掉所有酒精,逼他面對現實。
小滿的日記浮現在她腦海中:"周沉太擅長照顧別人,卻不懂照顧自己。"現在,
該有人來照顧他了,無論他多么抗拒。姜雨晴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明天將是一場硬仗,但她已經做好了準備。周六早晨八點,姜雨晴站在周沉公寓門前,
手里攥著從小滿遺物中找到的備用鑰匙。她昨晚幾乎沒睡,腦海中反復演練著今天的行動。
深呼吸三次后,她將鑰匙插入鎖孔。"咔嗒"一聲,門開了。公寓里靜悄悄的,窗簾緊閉,
空氣中彌漫著酒精和久不通風的悶濁氣味。姜雨晴輕手輕腳地走進去,適應著昏暗的光線。
客廳里,幾個空酒瓶東倒西歪地躺在茶幾上,旁邊是半杯沒喝完的威士忌。"周沉?
"她小聲呼喚,沒有回應。臥室門虛掩著。姜雨晴猶豫了一下,輕輕推開——周沉躺在床上,
襯衫皺巴巴的,一只手臂搭在額頭上,呼吸沉重。床頭柜上放著藥瓶和水杯,
還有一張小滿的照片。姜雨晴悄悄退出來,開始了她的計劃。她拉開每一個櫥柜,
搜遍每一個角落,將所有酒精飲料收集起來。廚房的櫥柜里有半瓶伏特加,
冰箱中有幾罐啤酒,書房抽屜里藏著幾小瓶烈酒...不到二十分鐘,
她已經收集了十幾瓶各式酒類。正當她將最后一瓶紅酒從沙發底下拖出來時,
一個冰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你在干什么?"姜雨晴猛地轉身,周沉站在臥室門口,
頭發凌亂,眼睛里布滿血絲,臉色陰沉得可怕。"我..."她直起身,
拍了拍牛仔褲上的灰塵,"我在幫你清理這些。"她指了指地上堆放的酒瓶。
周沉的眼神從酒堆移到她臉上,瞳孔收縮,"你擅自闖進我家?""我有鑰匙。
"姜雨晴舉起那把備用鑰匙,"小滿給的。""那是給你應急用的,
不是讓你來..."周沉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來當小偷的!""我不是偷東西,
是在救你!"姜雨晴指向那些酒瓶,"看看這些,周沉!外科醫生的手應該拿手術刀,
不是酒瓶!"周沉大步走過來,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鑰匙,"滾出去。""不。
"姜雨晴站在原地不動,"除非你答應我不再酗酒。""你憑什么管我?
"周沉的聲音突然提高,"你以為你是誰?小滿的替代品嗎?
"這句話像一把刀刺進姜雨晴的心臟。她眨了眨眼,強忍住突然涌上眼眶的淚水,
"我只是在履行對一個逝去朋友的承諾。""多高尚啊。"周沉冷笑,"為了自我感動,
不惜闖進別人家里。你知道這叫什么嗎?騷擾!我可以報警。"姜雨晴的下巴微微發抖,
但她沒有退縮,"報啊。正好讓警察看看'杰出外科醫生'的酗酒問題。
你覺得醫院會怎么看待這件事?"周沉的眼睛瞇了起來,兩人對峙著,空氣仿佛凝固了。
突然,周沉抓起一個空酒瓶,狠狠砸向墻壁——"砰!"玻璃碎片四濺,
姜雨晴本能地后退一步,心臟狂跳。"滿意了?"周沉喘著粗氣,"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
看我失控?看我崩潰?"他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
"小滿不會想讓你這樣...侵犯我的隱私。"提到小滿的名字,姜雨晴的防線幾乎崩潰。
她彎腰拿起自己的包,向門口走去,但在門前停下腳步。"酒我都帶走了。"她沒有回頭,
"如果你想繼續自毀,就去買新的吧。但記住,每買一瓶,我都會再來一次。"說完,
她推門而出,沒有看到身后周沉臉上閃過的復雜表情?;氐杰嚿?,姜雨晴終于讓眼淚流下來。
她趴在方向盤上,肩膀微微顫抖。這次沖突比她預想的還要激烈,
周沉的抗拒如此徹底...但她不能放棄。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是公司群消息——關于市中心醫院項目的討論。姜雨晴擦干眼淚,突然有了主意。
接下來的一周,她全身心投入醫院宣傳方案的修改中。她采訪了多位醫護人員,
包括護士、住院醫師甚至清潔工,了解醫院運作的真實情況。唯獨避開了周沉。直到周五,
新方案終于完成。李院長召集相關人員開會討論,周沉作為外科代表不得不參加。會議室里,
姜雨晴穿著簡潔的白色襯衫和黑色鉛筆裙,頭發利落地扎成馬尾。當周沉走進來時,
她只是公事公辦地點了點頭,沒有多余的眼神交流。演示開始后,
姜雨晴詳細介紹了新方案:沒有華而不實的口號,而是聚焦于醫患溝通和醫療流程透明化。
她設計了一系列通俗易懂的手術說明動畫,一套完善的術前術后溝通系統,
甚至還有針對不同文化背景患者的定制化服務。"...最后這部分,
我們稱之為'生命故事'計劃。"姜雨晴點擊遙控器,屏幕顯示出一系列肖像,
"讓患者分享他們的治療經歷,不僅是醫學案例,更是有血有肉的人生。
這能幫助醫護人員記住,每個病例背后都是一個人,一個家庭。"會議室里鴉雀無聲。
姜雨晴偷偷瞥了周沉一眼,發現他正盯著屏幕,表情難以捉摸。"太棒了!
"李院長率先鼓掌,"特別是醫患溝通那部分,正是我們需要的。
"其他醫生也紛紛表示贊同。輪到周沉發言時,所有人都看向他。"比上次好。
"他簡短地說,目光終于與姜雨晴相接,"動畫設計可以更精確一些,
有些解剖圖示不夠準確。"姜雨晴點點頭,記下筆記,"謝謝建議,我會修改。
"會議結束后,醫生們陸續離開。姜雨晴整理著文件,感覺到有人站在她身邊。
"你這一周沒來騷擾我。"是周沉的聲音。姜雨晴抬頭,"我在工作,就像你一樣。
"她停頓了一下,"而且,我說過,只有你買新酒時我才會出現。你買了嗎?
"周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方案...不錯。特別是'生命故事'部分。
"他猶豫了一下,"小滿會喜歡的。"這句話像一縷陽光照進姜雨晴心里。但她只是點點頭,
"謝謝。周一我會把修改后的版本發給大家。"周沉轉身要走,又停下腳步,
"那個...酒瓶的事。我不會...再買了。"姜雨晴驚訝地抬頭,
但周沉已經大步走出了會議室。接下來的兩周,醫院項目進展順利。
姜雨晴每天都會去醫院收集資料,偶爾會在走廊遇見周沉,兩人點頭致意,
保持著禮貌而疏遠的距離。但她注意到,周沉的氣色比之前好了,眼睛不再布滿血絲,
白大褂也重新變得筆挺整潔。周四下午,姜雨晴正在醫院咖啡廳整理采訪筆記,
突然聽到廣播:"緊急情況,所有外科醫生立即到急診室集合。
重復..."她抬頭看到醫護人員奔跑的身影,心跳加速。跟著人群來到急診區,
她看到大廳里一片混亂——救護車一輛接一輛駛來,擔架上滿是血跡斑斑的傷者。
護士說是一起大型交通事故,二十多人受傷,多人重傷。透過急診室的玻璃窗,
姜雨晴看到了周沉。他正在指揮搶救,聲音冷靜而清晰,完全進入了專業狀態。
一位滿身是血的年輕患者被推到他面前,監護儀發出刺耳的警報聲。"血壓驟降,脾臟破裂,
需要立即手術!"護士喊道。周沉迅速檢查了患者,"準備3號手術室,通知血庫備血,快!
"姜雨晴看著患者被推往手術室,周沉快步跟在后面。不知為什么,她沒有離開,
而是在手術等候區坐了下來。也許是因為想起了小滿日記里的話:"周沉太擅長照顧別人,
卻不懂照顧自己。"三小時后,陸續有醫生從手術室出來,
面色疲憊但神情放松——看來大部分手術成功了。姜雨晴詢問護士,得知周沉還在手術室,
患者情況復雜。又過了一小時,手術室的門終于打開。周沉走出來,手術帽和口罩摘掉了,
臉色蒼白得可怕,眼睛里有一種姜雨晴從未見過的空洞。"周醫生?"護士上前詢問。
"手術...完成了。"他的聲音嘶啞,"患者穩定了。"說完,他機械地脫掉手術服,
走向醫生休息室,仿佛行走的軀殼。姜雨晴猶豫了一下,跟了上去。休息室空無一人,
周沉沒有開燈,直接癱坐在角落的沙發上,雙手抱頭。姜雨晴輕輕推開門,
不確定自己是否應該進去。就在這時,她聽到了低沉的、幾乎不像人類的嗚咽聲。
周沉的雙肩劇烈顫抖,手指深深插入頭發中。
"不該...差點...如果慢一秒..."他斷斷續續地自言自語。姜雨晴輕輕關上門,
走到他面前蹲下,"周沉?"他猛地抬頭,臉上滿是淚水,眼神渙散,
了他...手在抖...視野模糊...都是因為那些該死的酒..."姜雨晴的心揪緊了,
"但手術成功了,不是嗎?患者沒事了。""這次是運氣!"周沉突然激動起來,
"如果不是麻醉師及時發現血壓異常,
如果不是護士提醒我...我差點...差點..."他的聲音破碎了,
"小滿死后我第一次害怕手術臺。害怕我的手不再可靠。"姜雨晴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
"今天那個男孩...才十九歲。"周沉用手抹了把臉,"當我看到他的CT片時,
突然想起了小滿最后一次CT...我走神了,就那么幾秒鐘...但手術臺上,
幾秒鐘就能要人命。"他抬起頭,眼神終于聚焦在姜雨晴臉上,"你知道最諷刺的是什么嗎?
我是肝癌專家的妻子死于肝癌。我治好了那么多病人,卻救不了她。
"姜雨晴輕輕握住他的手,感受到那修長的手指在微微顫抖,"這不是你的錯。""不,
就是我的錯!"周沉抽回手,"我應該更早發現她的癥狀,應該堅持讓她做更多檢查,
應該..."他的聲音哽咽了,"應該是我替她去死。她那么熱愛生活,
而我...我只是個工作機器。"昏暗的休息室里,姜雨晴看著這個崩潰的男人,
第一次真正理解了他的痛苦。不是簡單的悲傷,
而是深切的自我憎恨和職業性的自責——一個拯救生命的醫生,卻救不了自己最愛的人。
"小滿從不這么認為。"姜雨晴輕聲說,"她的日記里寫滿了對你醫術的驕傲,
對你付出的感激。她從未責怪過你,周沉。"周沉抬起頭,淚水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
"她真的寫了這些?""寫了更多。"姜雨晴微笑,"比如你為了研究她的病例熬通宵,
二天還堅持去做手術;比如你偷偷聯系國外專家咨詢治療方案;比如..."她停頓了一下,
"比如她最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留下你一個人。"周沉的呼吸變得急促,他低下頭,
肩膀再次顫抖起來。姜雨晴沒有打擾他,只是靜靜地坐在旁邊,
讓這個男人釋放壓抑了太久的情緒。不知過了多久,周沉終于平靜下來。他直起身,
用袖子擦了擦臉,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抱歉,你看到了不該看的一面。
"姜雨晴搖搖頭,"每個人都有崩潰的權利,即使是'冷血外科醫生'。
"周沉微微勾起嘴角,這是姜雨晴第一次看到他近乎微笑的表情,
"我今天說的話...""只會留在這個房間里。"姜雨晴站起身,"我該走了,
你需要休息。"周沉點點頭,也站了起來。在門口,他突然說:"謝謝。
不只是為了今天...還有酒瓶的事。你是對的,我需要...戒酒。
"姜雨晴感到一陣暖流涌過全身,"不客氣。這是朋友該做的。
""朋友..."周沉輕聲重復,仿佛在品味這個詞的含義,"對了,下周三是小滿的生日。
我打算去墓園...如果你愿意,可以一起來。"姜雨晴的眼睛濕潤了,"我很樂意。
"走出醫院時,夕陽正好。姜雨晴深吸一口新鮮空氣,感覺有什么東西悄然改變了。
不是勝利,不是突破,而是一扇長久緊閉的門,終于開了一條縫隙,讓一絲光亮透了進去。
姜雨晴盯著日歷上的紅圈——5月18日,周沉的生日。
小滿生前每年這一天都會組織驚喜派對,而姜雨晴永遠是策劃和執行的主力。
現在小滿不在了,這個日子像一塊石頭壓在她心上。手機震動起來,
是林玲的信息:"今晚團建,別遲到!"姜雨晴皺了皺眉,完全忘了這回事。
她回復:"可能去不了,有急事。"然后點開周沉的聊天窗口。自從醫院休息室那次談話后,
他們偶爾會發些簡短的信息,大多是關于醫院項目的。
最后一條是三天前她發的項目進度報告,周沉回了個"收到"。手指懸在屏幕上,
姜雨晴猶豫著該發什么。最后只打了簡單一句:"今天有什么安排嗎?"發送后立刻鎖屏,
不敢看回復。十分鐘過去,手機依然沉默。姜雨晴強迫自己投入工作,
但每隔幾分鐘就忍不住檢查手機。下午三點,依然沒有回復。"也許他在忙手術。
"她安慰自己,卻隱隱感到不安。上次周沉提到他開始參加醫院的戒酒互助會,
但戒斷過程并不順利。下班時間到了,辦公室的人陸續離開去團建。姜雨晴收拾好東西,
決定直接去周沉家看看。剛走到公司樓下,手機終于響了——但不是周沉,是張醫生。
"姜小姐,希望沒打擾你。"張醫生的聲音禮貌而疏離,"周沉今天沒來醫院,也沒接電話。
院長有些擔心,我記得你們...比較熟。"姜雨晴的心跳加速,"他也沒回我信息。
你知道他可能去哪嗎?""不知道。"張醫生停頓了一下,"但今天是他生日,
往年他和小滿..."聲音戛然而止,"抱歉,我不該提這個。"掛斷電話,
姜雨晴立刻打車去周沉家。公寓門緊鎖,敲門無人應答。
她掏出備用鑰匙——上次沖突后周沉沒要回去——猶豫了一下還是插入了鎖孔。"周沉?
"她推開門,屋內一片漆黑。摸索著打開燈,公寓整潔得近乎冷清。沒有生日蛋糕,
沒有禮物,只有茶幾上一瓶開了的威士忌和半滿的酒杯。
姜雨晴的心沉了下去——他又開始喝酒了。臥室、書房、浴室都空無一人。
姜雨晴正準備離開,突然注意到書桌上的一張紙條。她走過去,
上面是周沉潦草的字跡:"小滿,我去老地方了。"老地方?姜雨晴皺眉思索,
突然想起什么。
她拿出手機翻到小滿生前發的最后一條朋友圈——去年周沉生日時的一張照片,
兩人在湖濱公園的長椅上相視而笑,配文"我們的秘密基地,第十個生日在這里過"。
湖濱公園!姜雨晴抓起包沖出門外。黃昏的湖濱公園游人稀少,
姜雨晴沿著湖邊小路快步前行,眼睛搜索著每一個長椅。天色漸暗,路燈亮起,
她幾乎要放棄時,在遠離主徑的一個隱蔽角落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周沉癱坐在長椅上,
頭向后仰著,雙眼緊閉,胸前衣襟濕了一大片,不知是酒還是淚水。腳邊倒著兩個空酒瓶,
第三個還握在手中,只剩小半。"周沉!"姜雨晴跑過去,輕輕拍他的臉。他微微睜開眼,
目光渙散,"小滿...?"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是我,姜雨晴。
"她從他手中拿過酒瓶,"你喝了多少?"周沉眨了眨眼,似乎終于認出了她,
"你來干什么...今天不是...該來的日子..."他試圖站起來,卻差點摔倒。
姜雨晴趕緊扶住他,"我們回家。""這里就是家..."周沉含糊地說,
"我和小滿的...家..."他的頭無力地靠在她肩上,
呼吸中濃重的酒氣混合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姜雨晴環顧四周,這個偏僻的角落不易叫到車。
她咬咬牙,一手抓起周沉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另一手摟住他的腰,
半扶半拖地帶著他向公園出口走去。周沉比她高一個頭,體重也重不少,
這段路走得異常艱難。他的腳步虛浮,整個人幾乎壓在她身上,
嘴里還斷斷續續地嘟囔著什么。姜雨晴的背部很快被汗水浸濕,但她固執地一步步前進。
"為什么...總是你..."周沉突然說,熱氣噴在她耳畔,
"每次最狼狽的時候...都是你...""因為小滿派我來當你的守護天使。
"姜雨晴喘著氣說,試圖讓語氣輕松些。周沉低低地笑了,笑聲中帶著苦澀,
"天使...我這種人...配不上天使..."終于攔到一輛出租車,
司機看到醉醺醺的周沉明顯不悅,但在姜雨晴多付車費的承諾下勉強同意載客?;爻搪飞?,
周沉靠在車窗上,閉著眼睛,眉頭緊鎖,像是忍受著某種痛苦?;氐焦ⅲ?/p>
姜雨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周沉弄到床上。他臉色蒼白,額頭滾燙,
呼吸急促——不只是醉酒,還發起了高燒。"真是糟糕的組合。"姜雨晴嘆了口氣,
去浴室找來毛巾和臉盆,裝上冷水。當她回到床邊時,周沉正在不安地翻動,
領帶勒得脖子發紅。姜雨晴放下臉盆,小心翼翼地幫他解開領帶,
松開襯衫最上面的兩顆扣子。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觀察他——濃密的眉毛,
高挺的鼻梁,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還有眼角細微的紋路。一個疲憊而英俊的男人。
冷敷似乎讓周沉舒服了些,他不再躁動,但眉頭依然緊鎖。姜雨晴輕輕擦拭他的臉和脖子,
突然聽到他喃喃地說:"對不起...小滿...我沒能..."聲音哽咽了,
一滴淚水從他緊閉的眼角滑落。姜雨晴的心像被什么東西揪緊了。她繼續用濕毛巾為他降溫,
動作輕柔得像對待一個受傷的孩子。夜深了,周沉的高燒不退反升。姜雨晴翻遍藥箱,
只找到一些過期藥物。她決定去書房看看是否有備用藥,
記得小滿提過周沉習慣在家里備齊各種藥品。書房整潔有序,醫學書籍按科目排列在書架上。
姜雨晴在抽屜里找到了家庭藥箱,正準備拿走時,注意到書桌下方有一個上鎖的抽屜。
出于某種直覺,她試了試小滿的生日——抽屜開了。里面是一疊厚厚的文件,
最上面一份的標題讓姜雨晴屏住了呼吸:《林小滿治療全程記錄與分析——周沉》。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了文件。翻開第一頁,是周沉工整的字跡,
詳細記錄了小滿從第一次癥狀到最后的每一個細節,
旁邊密密麻麻的批注和自問:"為什么沒早發現?""這個指標異常為何忽略?
""國外這項新療法是否適用?"文件下方是幾十篇打印的醫學論文,
每一篇都有周沉的紅筆標注,
晚期肝癌免疫療法新進展""疼痛管理優化方案"...最后一篇的日期是小滿去世前三天。
姜雨晴的視線模糊了。
這些紙張承載著一個醫生丈夫的全部自責與掙扎——用畢生所學試圖挽救最愛的人,
卻依然無能為力。她小心地把文件放回原處,關上抽屜,拿著藥箱回到臥室。
周沉的呼吸更加急促,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姜雨晴按照說明書給他服下退燒藥,
繼續用冷毛巾擦拭他的手臂和頸部。"堅持住,周沉。"她輕聲說,"這次換我來照顧你。
"天蒙蒙亮時,高燒終于退了。周沉的呼吸平穩下來,陷入深沉睡眠。
姜雨晴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筋疲力盡卻不敢睡去,生怕病情反復。
晨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落在周沉臉上。姜雨晴注視著他平靜的睡顏,
想起小滿日記里的一句話:"周沉睡著時像個大男孩,毫無防備,
完全不像白天那個嚴肅的醫生。"此刻她終于理解了這句話的含義。周沉醒來時已是中午。
他睜開眼,看到姜雨晴蜷縮在扶手椅上睡著了,膝蓋上還搭著一條半干的毛巾。
陽光為她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睫毛在臉上投下細小的陰影。周沉試圖坐起來,頭痛欲裂,
喉嚨像被火燒過。動靜驚醒了姜雨晴,她猛地坐直,"你醒了!感覺怎么樣?
""像被卡車碾過。"周沉聲音嘶啞,"我...昨天...""你在公園喝得不省人事,
還發高燒。"姜雨晴站起來,摸了摸他的額頭,"燒退了,但你需要補充水分。
"她遞給他一杯水。周沉慢慢喝完水,眼神復雜地看著她,"你整晚都在這里?
"姜雨晴點點頭,"你燒到39度多,我不放心離開。"周沉低下頭,"謝謝。
"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餓了嗎?我去做點吃的。"不等他回答,姜雨晴已經走向廚房。
冰箱里幾乎空空如也,只有幾個雞蛋、半盒牛奶和蔫了的蔬菜。
姜雨晴勉強湊合出一碗蔬菜粥,煎了兩個荷包蛋?;氐脚P室時,周沉已經坐起來,靠在床頭。
他接過托盤,看著簡單的食物,嘴角微微上揚,"比小滿的手藝好多了。"姜雨晴笑了,
"這話可別讓她聽見。"兩人之間的空氣突然變得輕松起來。周沉慢慢吃著粥,
姜雨晴坐在一旁,兩人聊著無關緊要的話題——天氣,醫院項目,甚至最近的電影。
都刻意避開了昨晚和生日的話題。周沉吃完后,姜雨晴收起托盤,"你應該再休息會兒。
我該回去了,換身衣服去公司。""姜雨晴。"周沉叫住她,"昨晚...我說了什么嗎?
"姜雨晴搖搖頭,"沒什么重要的。"她在門口停下,"對了,每周三晚上我都沒安排,
更新時間:2025-05-15 00:04: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