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替嫁入府林婉清坐在花轎里，攥緊了手里的紅蓋頭。外頭敲鑼打鼓，熱鬧得像過年，
她卻只想冷笑。人人都說顧家小公子顧明軒是個癡情種，為了心上人蘇雨柔，
連侯夫人的命令都敢頂撞?？赡怯衷鯓?？她林婉清嫁人，圖的從來不是情愛。
---“新娘子到——”喜婆一聲吆喝，林婉清被扶下花轎。侯府門前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她隔著蓋頭都能聽見議論?！皣K嘖，真敢嫁??！顧家小公子心里有人，
這林家嫡女后半輩子怕是要守活寡……”“你懂什么？人家可是高攀侯府，
餓死的駱駝比馬大！”林婉清挺直腰板，一步步跨過火盆?；鹈玎枧菊?，
她心里卻一片冰涼。守活寡？她巴不得顧明軒一輩子別進她屋子！娘家那個爛泥坑，
她早待夠了。父親寵妾滅妻，嫡母病得只剩一口氣，
庶妹還等著把她賣給賭鬼表哥換彩禮……這侯府主母的位置，是她唯一的活路。
---洞房里紅燭高照，丫鬟春杏急得直搓手。“小姐，姑爺……會來嗎？
”林婉清扯了扯嘴角：“不來才好。”話音未落，門外傳來腳步聲。顧明軒一身酒氣闖進來，
扯蓋頭的手重得像撕仇人。燭光晃得林婉清瞇了瞇眼。面前的男人生得俊俏，
可惜眉眼淬著冰碴子。“林婉清是吧？”他嗤笑一聲，“別以為嫁進來就能當我妻子，
我心里只有雨柔！”春杏嚇得撲通跪下。林婉清卻笑了。她慢悠悠起身，
從妝奩里摸出個錦盒，“啪”地拍在桌上。里頭躺著對翡翠鐲子，水頭透亮，
一看就是傳家寶?！邦櫣?，我嫁你是為三件事?！彼Q起三根手指，聲音脆得像玉磬。
“第一，替你應付侯夫人；第二，幫蘇姑娘擋明槍暗箭；第三——”她指尖點點鐲子，
“我要當這侯府說一不二的主母，吃穿用度按正妻的份例，少一錢都不行！
”---顧明軒愣住了。他見過哭鬧的、裝賢惠的，頭回見新娘子洞房夜談買賣。
“你……不爭寵？”“爭那玩意兒能換銀子？”林婉清翻了個白眼，
“你與蘇姑娘愛怎么膩歪都行，只一條——”她突然逼近半步，簪子上的流蘇掃過他下巴。
“每月初一十五，你得來我屋里坐半盞茶。侯夫人要臉面，我也要臉面。
”窗外更鼓敲過三聲。顧明軒盯著她看了半晌，突然笑出聲?！俺山?！”他抓起錦盒往外走，
臨到門口又回頭：“勸你別耍花樣，雨柔若受半點委屈……”“您放心！
”林婉清“咔嗒”鎖上門，“我比您更盼著她長命百歲！”春杏癱在地上直喘氣：“小姐，
您這是……”紅燭爆了個燈花，映得林婉清半邊臉隱在陰影里?！吧笛绢^，
情愛是最靠不住的。”她拔下金簪挑了挑燈芯，火光“唰”地竄高?！斑@侯府的金山銀山，
才是實實在在的?！?--2 初顯鋒芒天還沒亮透，林婉清就站在顧夫人房門口。
她手里捏著塊染血的喜帕，白綢子上的紅梅刺得人眼疼。春杏縮在后面直哆嗦：“小姐，
這、這能糊弄過去嗎？”“怕什么？”林婉清一甩帕子，“侯夫人要的是臉面，又不是真相。
”---“好！好！這才像我們顧家的媳婦！”顧夫人捧著喜帕眉開眼笑，
腕上的翡翠鐲子叮當亂響。林婉清低眉順眼地奉茶：“母親喝口參湯，昨兒累著了吧？
”“累也值當！”顧夫人拍著她的手，“往后這家事……”“砰！”門被猛地撞開。
蘇雨柔挺著還不顯懷的肚子闖進來，帕子往臉上一捂就開始抽泣：“夫人偏心！
明軒昨夜明明宿在我那兒，這帕子定是假的！”林婉清眼皮都沒抬，
舀了勺參湯吹涼：“蘇姑娘慎言，侯府子嗣要緊，可別動了胎氣?！薄澳阒湮液⒆?！
”蘇雨柔撲向顧夫人，“夫人您評評理！”顧夫人臉一沉，參湯碗重重磕在桌上：“放肆！
主母的帕子也是你能質疑的？”蘇雨柔僵在原地，指甲掐進掌心。---晌午日頭毒，
林婉清在花園涼亭查賬本?！敖憬愫猛L呀！”蘇雨柔搖著團扇晃過來，衣領故意扯開半寸，
露出點點紅痕，“可惜明軒哥哥說啦，你也就配算算賬！”春杏氣得要罵人，
被林婉清一把按住?！懊妹眠@衣裳料子眼生，是云錦閣的新貨？”她笑瞇瞇起身，
“上月府里支了二百兩給云錦閣，我正納悶呢……”蘇雨柔臉色驟變。
那二百兩是顧明軒私下貼補她的，賬面上本該是買藥材的銀子?！鞍パ?，瞧我這記性！
”林婉清一拍額頭，“定是賬房寫錯了，我這就讓他們改過來?！碧K雨柔扭頭就走，
團扇骨子掰斷了兩根。---夜里顧明軒踹開林婉清的房門。“你敢動雨柔的銀子？
”林婉清正對鏡卸簪子，銅鏡里映出她冷笑的臉：“侯府又不是勾欄院，
養外室還得公中出錢？”“你！”“我怎么了？”她轉身甩出一本賬冊，
“今兒裁了繡娘月錢，省下二十兩；廚房減了山珍，
又省三十兩——夠給你心尖兒買十盒胭脂了?！鳖櫭鬈幰谜f不出話。
窗外忽然傳來顧夫人的咳嗽聲：“大半夜吵什么？婉清掌家我放心，
倒是有些人……”話沒說完，顧明軒已經灰溜溜走了。春杏憋著笑鋪床：“小姐真厲害！
”林婉清往臉上抹香膏，鏡中人眉眼冷清：“這才剛開始呢。
”賬本最底下壓著張藥方——蘇雨柔的安胎藥，多了一味紅花。
---3 孕事風波蘇雨柔懷孕的消息傳得比風還快。一大早，
顧夫人房里的丫鬟就滿院子發賞錢，活像撒紙錢。
林婉清捏著賬本冷笑——那二百兩虧空還沒填上，倒有銀子充闊氣。
---“嘔——”蘇雨柔扶著廊柱干嘔，帕子捂嘴的工夫還不忘瞪林婉清：“姐姐瞧夠了？
我這肚子里可是侯府嫡孫！”“妹妹當心門檻?！绷滞袂宸龆疾环?，徑直跨過去，
“上個月摔碎的青瓷瓶，賬上還記著呢?！鳖櫡蛉死线h聽見動靜，
拄著拐杖沖過來：“雨柔快坐下！婉清你怎么當的家？沒見人吐得臉都白了？
”林婉清低頭看賬本：“母親，庫房還剩三斤燕窩，要不全燉了？”“燉！燉兩盅！
”顧夫人轉頭罵丫鬟，“愣著干什么？沒見二夫人缺人伺候？”蘇雨柔倚在軟榻上翹嘴角，
指甲蓋大的珍珠耳墜晃得人眼花。---夜里顧明軒踹開賬房的門。
“雨柔的安胎藥怎么是你經手？”他掐著藥包砸在桌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動什么心思！
”林婉清撥了撥算盤珠子：“藥方是李大夫開的，藥是春杏抓的，
炭火是廚娘看的——我連藥罐子邊都沒沾?！薄白詈萌绱耍 鳖櫭鬈幩π湟??！奥?。
”林婉清抽出張單子，“蘇妹妹今兒砸了套鈞窯茶具，八十兩。走公賬還是您私房補？
”顧明軒臉黑得像鍋底，掏錢袋的手直抖。春杏扒著門縫偷笑，被林婉清瞪了一眼。
---三更天，林婉清摸黑溜進小廚房。藥罐咕嘟咕嘟冒熱氣，她揭開蓋撒了把紅花。
月光從窗縫漏進來，照得她手腕上的翡翠鐲子泛青光?！靶〗?！”春杏嚇得打嗝，
“這、這是要出人命的……”“死不了?！绷滞袂鍞嚵藬囁幹?，“頂多生的時候費點勁。
”蘇雨柔的尖嗓子飄進院子：“明軒哥哥喂我喝嘛！”林婉清甩甩手上的水漬：“走，
該給母親請安了?！?--顧夫人攥著佛珠念經，眼珠子卻往林婉清肚子上瞟。
“雨柔都有喜了，你這肚子怎么還沒動靜？
”林婉清低頭扯帕子：“許是緣分未到……”“屁的緣分！”顧夫人摔了茶盞，“從今兒起，
明軒每旬去你房里三日！再懷不上，我就給大房納妾！”林婉清指甲掐進掌心，
臉上還賠著笑：“都聽母親的?！?--臘月十八，大雪壓折了樹枝。
蘇雨柔的慘叫撕破夜空，接生婆滿手血跑出來：“胎位橫了！保大保??？
”顧夫人佛珠一扔：“保小！必須保小！”林婉清攥著暖爐往產房沖，差點被門檻絆倒。
蘇雨柔臉色灰白地躺在床上，汗濕的頭發糊了滿臉。她突然抓住林婉清的手腕，
翡翠鐲子硌得人生疼?！澳阙A了……”她嗓子啞得像破鑼，
“孩子……別讓那些賤人害他……”林婉清甩開她的手：“省點力氣罵人吧！
”“哇——”嬰兒哭聲響起的瞬間，蘇雨柔眼里的光滅了。林婉清抱起襁褓轉身，
正撞見顧明軒沖進來。他撲到床前嚎得像條狗，完全沒看孩子一眼。
---春杏給暖爐添新炭時，手還在抖：“小姐，那藥……”“管好你的嘴。
”林婉清拿金簪撥了撥炭火，“從今往后，這孩子就是我的命根子。
”窗外北風卷著雪片子拍打窗紙，像極了蘇雨柔臨死前的嗚咽。
---4 反殺開端蘇雨柔的棺材剛下葬，侯府就掛起了紅燈籠。
顧夫人捏著同安的小腳丫直樂呵：“祖母的乖孫喲！”轉頭又拉下臉罵林婉清，
“奶娘挑的什么貨色？瘦得像柴火棍，能擠出幾滴奶？”林婉清垂眼剝橘子：“這就換。
”指甲縫里還沾著紅花粉，一抹橘汁全滲了進去。---顧明軒徹底成了酒鬼。
他抱著蘇雨柔的舊衣裳睡在涼亭里，酒壇子滾了一地。林婉清路過時，
他突然撲過來扯她袖子：“雨柔……雨柔你回來了？”“夫君認錯人了。
”林婉清甩開他的手，“雨柔妹妹墳頭草都三寸高了。”顧明軒摔在石階上嚎啕大哭。
林婉清蹲下身，帕子擦過他嘴角的酒漬：“您再這么喝，侯夫人該給二房續弦了。
”哭聲戛然而止。---臘八粥熬得黏糊糊，林婉清親自端給顧夫人。“母親嘗嘗，
加了薏米祛濕。”顧夫人連喝三碗，金指甲敲著碗沿夸：“還是婉清貼心。
”她沒瞧見林婉清袖口抖落的粉末——那是從蘇雨柔藥包里攢下的慢性毒。
夜里咳嗽聲震天響，顧夫人痰盂里咳出帶血的沫子。林婉清披著衣裳守夜，
湯藥一勺勺喂得殷勤：“母親慢些喝?！彼幫氲壮林p倍劑量的砒霜。
---顧明軒踹門進來時，林婉清正在繡虎頭鞋?！澳赣H病重，你倒有閑心做這個？
”他滿身酒氣撲上來，“侯府要絕后了你知道嗎！
”林婉清一針扎在他手背上：“二房不是還有同安？”“那是個孽種！”顧明軒掐住她脖子，
“雨柔死了，你也別想痛快！”妝奩匣子被撞翻在地，翡翠鐲子碎成三截。
林婉清喘著氣冷笑：“殺了我，明天全京城都會傳——顧侯爺逼死發妻，寵妾滅妻！
”顧明軒手一松，林婉清趁機抓起碎瓷片抵住他喉嚨：“不如做個交易？
我替你瞞下蘇雨柔假孕爭寵的丑事，你讓我當個體面主母?！薄凹僭?？”顧明軒瞳孔驟縮。
“她喝的避子湯，可比安胎藥多?！绷滞袂逅Τ鲆豁乘幏?，“李大夫的私章，您總認得吧？
更新時間：2025-05-14 23:30: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