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替嫁花轎永昌十二年春，蘇府張燈結彩，卻無半分喜氣。"小姐，該梳妝了。
"丫鬟碧桃捧著嫁衣站在門外，聲音發顫。銅鏡前，蘇芷嫣緩緩放下木梳。
鏡中女子眉如遠山，杏眼含愁，唇上一點朱砂痣平添幾分倔強。
她伸手撫過妝臺上的庚帖——楚臨風，定遠將軍，年二十有八。"姐姐逃婚那日，
就該想到有今天。"門外傳來繼妹蘇玉蓉的譏笑，"商賈之女能嫁入將軍府，
可是祖墳冒青煙呢。"蘇芷嫣攥緊梳子，指節發白。三日前，
原本許配給楚將軍的嫡姐蘇玉瑤與窮書生私奔，父親為保與將軍府的聯姻，
竟要她這個庶女替嫁。"聽說楚將軍戰場上殺人如麻，
府里已經死了三任夫人..."蘇玉蓉故意提高聲調，"姐姐此去，可要小心呢。
"喜婆匆匆進來，打斷了這場奚落。厚重的胭脂掩蓋了蘇芷嫣蒼白的臉色，鳳冠霞帔加身時，
她恍惚聽見生母臨終的叮囑："芷嫣，活著比什么都重要。"花轎搖搖晃晃啟程，
蘇芷嫣悄悄掀開蓋頭一角。長街兩側擠滿看熱鬧的百姓，
卻無人敢大聲喧嘩——定遠將軍的威名，足以讓整個京城噤若寒蟬。
"聽說將軍前幾任夫人都是暴斃...""噓！不要命了？據說那位在邊關，
活剝人皮都不眨眼..."零碎的議論飄進轎中，蘇芷嫣咬破了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她忽然想起昨日偷聽到的父親與管家的對話："老爺，
若將軍發現新娘被調包...""閉嘴！楚臨風要的不過是蘇家漕運的鑰匙，
至于嫁過去的是誰，他會在意？"將軍府正門，喜樂驟停。"請新娘下轎。
"一道冷硬的男聲響起。蘇芷嫣深吸一口氣，搭上來人的手。那只手骨節分明，
掌心粗糲的繭子磨得她指尖微痛。透過蓋頭下方的縫隙，
她看見玄色靴面上金線繡的云紋——是將軍親自來迎。喜堂靜得出奇，沒有賓客喧鬧，
只有司儀干巴巴的唱和。拜堂時，蘇芷嫣感覺到一道銳利的目光始終釘在她身上，如芒在背。
"禮成——送入洞房！"新房內紅燭高燒，蘇芷嫣端坐床沿，心跳如擂。不知過了多久，
腳步聲由遠及近，一股凜冽的松木香隨之飄來。秤桿挑起蓋頭的剎那，蘇芷嫣本能地抬頭，
正對上一雙幽深如墨的眼眸。楚臨風比她想象中年輕許多，輪廓如刀削般鋒利，
左眉上一道疤痕平添幾分戾氣，此刻卻因錯愕微微睜大了眼睛。"你不是蘇玉瑤。
"聲音低沉，不帶疑問。蘇芷嫣指尖掐進掌心："民女蘇芷嫣，蘇家次女。
家姐...抱恙在身，父親命我代嫁。"她頓了頓，索性豁出去，"將軍若要治罪，
芷嫣一人承擔。"預想中的暴怒并未降臨。楚臨風靜靜看著她，目光從她眉間掃到唇上朱砂，
忽然輕笑一聲："蘇家好膽量。"他轉身取下墻上佩劍，蘇芷嫣閉眼等死，
卻聽見"鏘"的一聲——劍被掛到了遠處架上。"既入我門，便是楚家婦。
"楚臨風解開大紅喜服，露出里面的素白中衣，"睡吧，明日還要敬茶。
"蘇芷嫣愕然看著他和衣躺在外側，背對自己。這反應完全出乎意料，
她原以為最輕也會被當場退婚。紅燭燃盡，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床前。蘇芷嫣悄悄轉頭，
發現楚臨風呼吸均勻，竟真的睡了。她小心翼翼挪到最里側，和衣而臥，一夜無眠。
第二章 將軍的規矩晨光微熹時，蘇芷嫣才迷糊睡去，醒來時身側已空。"夫人醒了？
"一個圓臉丫鬟端著銅盆進來，"奴婢春桃，將軍吩咐伺候您梳洗。
"蘇芷嫣有些恍惚："將軍人呢？""天沒亮就去校場了。"春桃擰著帕子，
"將軍說夫人不必急著敬茶，等他從宮里回來再說。"這不合禮數。蘇芷嫣蹙眉，
卻也沒多問。梳洗時，她發現妝臺上整齊擺放著嶄新的胭脂水粉，
竟都是她平日喜歡的淡雅顏色。"府里...之前幾位夫人住哪個院子？
"蘇芷嫣狀似無意地問。春桃手一抖，梳子差點落地："回夫人，將軍不喜人打聽這些。
"蘇芷嫣心頭一緊，不再多言。用過早膳，她決定在府里轉轉。將軍府比想象中簡樸，
亭臺樓閣不多，卻處處透著武將之家的肅整。轉過回廊，一陣清越的劍鳴傳來。
蘇芷嫣循聲望去，只見后院空地上，楚臨風只著單衣在練劍。晨光中，他身形如鶴，
劍鋒所過之處落葉紛飛，那凌厲氣勢與昨夜判若兩人。蘇芷嫣看得入神，
忽見楚臨風劍鋒一轉，直向她藏身的方向刺來！"??！"她驚呼后退，絆到臺階向后倒去。
預想中的疼痛并未到來，一只溫熱的大手穩穩托住了她的后腰。"夫人好雅興。
"楚臨風收劍入鞘，呼吸因運動而微促，"偷看為夫練劍？
"蘇芷嫣這才發現兩人距離近得能數清他的睫毛。楚臨風身上松木香混著汗味，
竟不令人討厭。她慌忙站直："妾身只是...""無妨。"楚臨風松開手，
"正好要去給母親請安，一起吧。"老夫人住在府中最幽靜的院落。見到蘇芷嫣，
她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很快又恢復慈愛："好孩子，過來讓我瞧瞧。
"枯瘦的手撫過蘇芷嫣面頰，老夫人輕嘆："是個有福相的。"轉頭對楚臨風道，
"這次可要好好待人家。"楚臨風垂首稱是。蘇芷嫣卻注意到老夫人說"這次"時，
將軍眼底閃過的陰翳?；爻搪飞?，蘇芷嫣鼓起勇氣："將軍，
關于替嫁一事...""我說過，不在意。"楚臨風腳步不停，
"只要你守三個規矩：一不入書房，二不碰東廂房的物品，三..."他頓了頓，
"不問從前的事。"蘇芷嫣暗暗記下。這些禁忌背后，定然藏著將軍府的秘密。
第三章 暗室畫像轉眼半月過去，蘇芷嫣漸漸適應了將軍府的生活。楚臨風每日早出晚歸，
偶爾同桌用膳也是沉默居多，但吃穿用度上從未虧待她，甚至命人按她喜好重新布置了院落。
這日，楚臨風奉旨出城巡查，蘇芷嫣獨自在花園賞梅。忽然一陣風過，
將她的帕子吹上了東廂房的屋檐。"夫人，讓小的去取吧。"家丁惶恐道，
"那屋子...""我自己來。"蘇芷嫣提起裙擺上了梯子。
東廂房是楚臨風明令禁止她靠近的地方，但一方帕子不值得興師動眾。屋頂視野開闊，
蘇芷嫣輕易找到了帕子。正要下去，
卻透過窗欞看見東廂房內掛著的一幅畫像——畫中女子與她有七分相似，
只是眉間沒有朱砂痣，笑容也更溫婉。"誰在那里？！"一聲厲喝從身后傳來。
蘇芷嫣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后栽去。預想中的疼痛再次被一個懷抱接住，
但這次楚臨風的臉色陰沉得可怕。"解釋。"他放下她，聲音冷得像冰。
蘇芷嫣捏著帕子："風吹上來，我只是...""看到什么了？"楚臨風捏住她下巴，
力道大得生疼。蘇芷嫣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
那雙總是平靜的眼睛里翻涌著暴怒與...恐懼？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那是將軍的心上人嗎？我...長得像她？
"所以這場替嫁并非父親所想的利益聯姻，而是因為她這張臉？
難怪楚臨風見到她時那般錯愕，難怪他對替嫁一事毫不追究...楚臨風松開手，
神色復雜："回房去。"當晚，楚臨風沒有回主院。蘇芷嫣獨坐燈下，想起日間所見畫像，
心如刀絞。原來這些日子的平靜生活，全因她是個替身。第四章 回門風波按禮制，
新婚滿月需回門。蘇芷嫣本不想回那個把她當棄子的家，但楚臨風卻堅持要去。"既娶了你，
禮數不可廢。"他親自備了厚禮，語氣不容拒絕。蘇府門前，蘇老爺見到楚臨風時腿都在抖。
席間觥籌交錯，楚臨風對蘇芷嫣照顧有加，甚至親手為她布菜，看得蘇玉蓉眼紅不已。
"姐夫待姐姐真好。"蘇玉蓉酸溜溜地說，"聽說姐姐在府里能自由走動？
前幾任夫人可是連院門都出不去呢。"蘇芷嫣筷子一頓。楚臨風卻面不改色："芷嫣性子靜，
不似某些人聒噪。"蘇玉蓉臉色煞白。宴席散后，蘇芷嫣借口更衣溜去了后院，
卻聽見假山后父親與管家的密談："老爺，漕運賬本已經...""小聲點！
楚臨風這次來者不善，他查先太子案多年，恐怕已經...""夫人在這做什么？
"蘇芷嫣嚇得一顫，回頭見楚臨風不知何時站在身后，目光晦暗不明。"我...迷路了。
"她強作鎮定。楚臨風深深看她一眼，沒再多問。回府馬車上，兩人各懷心事。
直到蘇芷嫣發現路線不對："這不是回府的路。""帶你去個地方。"楚臨風望向窗外。
馬車最終停在一處幽靜湖畔。夕陽西下，水天一色，美得驚心。"小時候，我常來這里。
"楚臨風突然開口，"十年前那場大火后，就再沒來過。"蘇芷嫣心頭一跳："大火？
""先太子府。"楚臨風摘下一片柳葉，在指間把玩，"全府上下三百余人，
只逃出一個侍衛和一個小丫鬟。"他轉頭看向蘇芷嫣，目光灼灼："那丫鬟右腕有月牙疤，
唇帶朱砂痣，為救一個重傷少年，險些葬身火海。"蘇芷嫣如遭雷擊。
她腕上確實有個月牙形疤痕，是幼時為救人被燙傷所留。難道..."將軍認錯人了。
更新時間：2025-05-14 22:1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