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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三日后,雪山之巔。

凜冽的寒風如刀割般刮過殊春赤著露的肌膚,她赤足站在萬年不化的冰層上,單薄的素衣早已被霜雪浸透,緊貼在身上。每走一步,足底便被鋒利的冰棱割出新的傷口,鮮血在蒼白的雪地上拖出一道刺目的紅痕。

太醫說過,血蜂嗜甜嗜暖。

所以她不能穿鞋——足心的溫度會吸引蜂群;

所以她涂滿蜂蜜——金色的蜜漿在寒風中凝結成霜,又因體溫慢慢融化,順著她顫抖的軀體滑落;

所以她選了最痛苦的方式——清醒著承受每一分血肉被啃噬的痛。

天邊突然涌來一片猩紅的陰云。

"嗡嗡"的振翅聲越來越近,成千上萬的血蜂如潮水般撲來。

第一只蜂落在她手臂上,尖銳的蜂刺輕易穿透皮肉,開始貪婪地吮 吸。

"呃......"

殊春死死咬住早已鮮血淋漓的下唇,硬生生將痛呼咽了回去。她不能驚動蜂群——稍有異動,這些毒物便會四散而逃。

更多的血蜂覆蓋上來。

手臂、脖頸、臉頰......每一寸赤著的肌膚都爬滿了蜂群。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尖銳的口器刺入血肉,毒素注入體內引發的灼燒感,以及——血肉被一點點蠶食的空洞。

劇痛讓視線開始模糊。

恍惚間,她看見蕭景珩站在陽光里,朝她伸出手。他心口的蠱紋已經消退,眉眼溫柔如初遇那日:"阿春,回家。"

一滴淚混著血滑落。

雪地上,她的血漸漸匯聚成詭異的紋路——那是古老的蠱陣,以命換命的契約。蜂群越發瘋狂,她單薄的身軀開始搖晃,卻仍固執地站著,像一柄寧折不彎的劍。

"再......多一點......"

她顫抖著撕開衣襟,將蜂蜜涂在心口。蜂群瞬間暴動,瘋狂涌向那處最溫暖的所在。

劇痛如潮水般將她淹沒。

意識就要消散,殊春染血的手指仍緊握著那個玉瓶——里面已經凝結了薄薄一層血色晶石,那是用她血肉煉成的解藥。

蜂群突然劇烈震動,發出刺耳的嗡鳴。殊春眼睜睜看著那片猩紅的云霧從自己身上騰起,朝著山崖另一端飛去。

"不!不要走!"

她踉蹌著追出幾步,染血的素衣在風中翻飛。足下冰面突然裂開,她重重摔在雪地里,伸出的手只抓到一把帶血的冰碴。

"阿春......"

熟悉的聲音讓殊春渾身僵住。

山崖另一端,雍明立靜靜站著。他褪去了華貴的龍紋錦袍,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衣——和當年殊春在暗衛營時的裝束一模一樣。他的身上同樣涂滿了蜂蜜,心口處赫然是"相思燼"發作的紫黑紋路。

"你......"殊春的喉嚨像被冰雪堵住。

"蜂群會優先選擇毒性更深的人。"雍明立苦笑,"我這幾天......日日服用加劇蠱毒的藥材。"

血蜂已經密密麻麻覆蓋了他全身。他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凹陷下去,卻仍挺直脊背站著:"清國二皇子......我的好皇帝,咳......他早已殺了我父皇篡位......"

“他......生性殘暴,殺人無數,決不能為君王?!?/p>

大口大口的黑血從他嘴角涌出:"阿春......殺了他......就當替清國的百姓殺了他......"

殊春掙扎著爬向他,卻在三尺之外被無形的氣墻彈開——是雍明立提前布下的結界。

"當年你問我......"他的身體開始透明化,蜂群在他周身形成血色漩渦,"什么是愛......"

"現在我知道了......"

“我早就輸了,輸給蕭景珩,輸得一敗涂地。”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你活下去......你要好好跟蕭景珩在一起,他要是對你不好......我把暗衛營的令牌留在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讓他們帶你離開......”

“愛是成全。”

最后的音節消散在風里。蜂群轟然散開,雪地上只余一枚血色結晶,和一件空空蕩蕩的白衣。

殊春顫抖著捧起那枚結晶,里面封印著一縷發絲——是她當年在暗衛營時,被他親手剪下的那一綹。

殊春和雍明立認識十三年,雍立十三年春,清國皇子,卒。

更新時間:2025-05-14 20:3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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