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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楚雪晴的肚子已經微微隆起,她仗著肚子時常恃寵而驕。

最開始的雍明立喜歡她這份小任性,哄著,縱著。

直到楚雪晴摔碎第七套茶具時,雍明立正在批閱邊關急報。

碎瓷片濺到他墨跡未干的調兵手諭上,恰巧蓋住"殊春"二字——那是他無意識寫下的名字。

"殿下看看這些刁民!"

她扯開紗簾,露出被雞蛋砸腫的腳踝,"今早竟有賤婢往臣妾轎子里塞詛咒娃娃!"

絹人胸口插滿銀針,針腳卻用的是雍明立賜給殊春的冰蠶絲。

"您答應過要處死那些亂嚼舌根的..."

她突然掀翻案幾,邊境沙盤轟然倒塌。

代表武國軍隊的黑旗插在雍明立靴尖前,旗桿上纏著殊春當年系上的平安結。

雍明立的眉心狠狠抽 動了兩下,仿佛有什么無法掌控的東西從指尖溜走。

三更的梆子剛響過,雍明立就被一陣刺耳的碎裂聲驚醒。

雍明立望著窗外皎潔的月光,突然想起殊春從不會這樣。那個總在雷雨天默默為他添衣的暗衛,連被他踹斷肋骨時都記得先把窗關嚴。

這樣的日子試探無休止的開始。

"本妃要那枝最高的海棠!"楚雪晴指著三丈高的老樹尖叫。

當小太監摔斷腿被抬走時,雍明立終于忍不住皺眉:"雪晴,適可而止。"

"殿下嫌我煩了?"楚雪晴突然扯開衣領,“殿下說了會愛我一輩子的......”

雍明立頭疼得揉著眉心。

為了讓楚雪晴的孩子名正言順,雍明立將染著鴿血的帕子擲在龍案上,太醫戰戰兢兢地在《起居注》記下:"暗衛殊春承寵有孕。"

翌日,彈劾殊春禍亂宮闈的奏折便淹沒了御史臺。

楚雪晴只得被困在綴滿安神鈴的椒房殿,聽著宮外百姓的咒罵。

"妖女!"臭雞蛋砸在窗欞時,暴怒之下她竟砸開偏門,卻在朱雀街被潑婦揪住發髻:"賤人!你敢陷害本宮的孩子!"

雍明立接到急報時,正被皇帝收回虎符。

"你養的好暗衛!"九龍璽砸碎他額角,"現在滿城都知道太子府的暗衛恃寵而驕跟潑婦當街打架,連西境軍報都被彈劾奏章壓下了!"

鮮血模糊視線時,他忽然想起殊春——那個永遠安靜跪在殿外,連呼吸都為他調節的影子。

秋雨淅瀝的黃昏,雍明立踹開了大佛寺的朱紅山門。

可找遍了每一間禪房,都沒找到殊春的影子。

"人呢?!"他一把掐住住持的喉嚨,鎏金護甲陷進蒼老的皮肉里,"那個每日來點長明燈的暗衛呢?"

老僧渾濁的眼珠轉向佛龕,那里堆著數百個褪色的福袋,每一個都繡著"愿殿下得償所愿",可最新的那個,落款竟是三年前。

"殿下明鑒......"住持咳著血沫,"自您大婚那日起,再無人為東宮祈福,也沒有女眷到來。"

暴雨突然傾盆而下。

雍明立站在空蕩蕩的禪房里,看著墻上未干的血手印——那是殊春最后一次來時毒發嘔血,按在墻上留下的。

供桌上擺著一枚褪色的平安符,他拆開,里面掉出半塊暗衛令牌,背面刻著"殊春絕筆"。

"不可能......"他指尖發顫,突然暴怒地掀翻供桌,"她明明——"

腦海中閃過成親那日,殊春跪在階前,仰頭看他時那雙平靜到可怕的眼睛。

"殿下,此去珍重。"

他原以為那是恭順,如今才驚覺,那是訣別。

"來人!,把東宮所有暗衛派出去,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抓回來!"

侍衛戰戰兢兢上前,“殿下,方圓十里的人家都問過了,殊春姑娘的確沒有來過大佛寺......”

雍明立的眼睛紅得滴血,“那就去找,這里沒有,去京城,京城沒有就去整個清國,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等所有侍衛走遠,雍明立踉蹌著跌坐在蒲團上,指尖觸到佛龕下的暗格。

里面靜靜躺著一封信,紙頁泛黃,字跡暈染,像是被淚水打濕過又干涸——

"雍明立,你我之間,生死陌路。"

落款是大婚當日的時辰。

雍明立突然咳出一大口鮮血,心臟仿佛中了蠱。

三日前楚雪晴還笑著說:"那賤婢定是躲在哪個角落,等著殿下垂憐呢。"

可殊春早就走了。

在他滿心以為她仍癡心等候的時候,在他享受著楚雪晴的溫存時,在他以為她永遠會像條狗一樣爬回來時——

她早就不要他了。

"她真的......一次都沒來過?"他低聲問,像是問別人,又像是問自己。

無人應答。

雍明立攥緊那張信紙,指節發白。

他忽然想起——

她最后一次跪在他面前,低眉順眼地說:"殿下,殊春此生,絕不違逆您半分。"

她在他大婚前夕,沒有哭鬧,沒有質問,只是輕輕合上了門。

他甚至沒多看她一眼,只當她以為要嫁給自己歡喜得發瘋,

只當她是識趣,自己去了大佛寺。

可原來......

她根本沒打算等他。

她早就決定,此生與他,再不相見。

雨越下越大,沖刷著寺院的青石板。

雍明立站在雨中,忽然覺得可笑。

他以為她永遠會等在原地。

可她早已抽身離去,連背影都不曾留給他。

"殊春......"他低喃她的名字,卻無人回應。

他終于明白——

她不是他的暗衛,不是他的刀,更不是他的所有物。

她只是......不要他了。

更新時間:2025-05-14 17:5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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