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凌晨三點,急診科依舊燈火通明。我剛結束完一臺手術,正準備喝口咖啡休憩一會兒,
就聽見不遠處傳來護士小林焦灼的聲音。"溫醫生,剛接到通知,城北商場發生火災,
第一批傷者大約在十分鐘后到達。"她急匆匆跑來,額頭上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知道了,
”我冷靜道:“快去通知其他科室。”在急診科待了兩年多,
我早已習慣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危機以及高強度的工作。一邊在腦海中羅列著優先事項,
一邊有條不紊的安排著工作。救護車鳴笛聲由遠及近,緊張的氣氛瞬間擴散開來?!白屢蛔?,
麻煩讓一讓?!蔽姨ы慈?,一抹黑色身影慌慌張張闖入我的視線。他整張臉被濃煙熏黑,
救火服被劃開好幾道口子,露出一片腥紅,卻把懷中孩子保護的嚴嚴實實。
“她吸入大量濃煙,呼吸道可能有損傷。”他聲音略微嘶啞卻堅定有力,
動作輕柔地交給了迎上去的護士,完全忽視自己左臂的傷口。我迅速檢查小女孩的情況,
余光中掃到那個消防員準備轉身離開。幾乎是本能反應,我一把拉住他的衣角,
脫口而出:“消防員同志,你的傷口也需要處理?!彼读艘幌?,轉過頭來。
我看到了一雙雖然透著疲憊,卻亮晶晶的黑眸。他說:“我還要返回現場確認情況。
”他試圖從我手中將衣服抽回,卻被我直接抓住手臂,甚至抓得更緊。
“皮膚燒傷不及時處理會感染,你如果以后還想救人,就聽我的?!被蛟S是出于職業習慣,
我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拿上工具就開始清創,動作干凈利落:“給我五分鐘。
”他眉頭微微挑起,似乎有些驚訝,最終還是配合的抬起胳膊?!坝浀冒磿r換藥,
三天后來復查?!蔽已杆俳o他包扎好傷口,隨口交代他注意事項:“好了,消防員同志,
你現在可以去關心你的戰友,確認現場情況了?!彼貞艺f:“謝謝醫生同志。
”我抬起頭與他對視,發現他唇角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那笑容似乎有些熟悉,
我好像在哪里見過。2、清晨,我正在寫病歷,主任將我叫到辦公室。
他語重心長道:“小溫吶,消防支隊邀請我院醫生去做個應急救援培訓,
科室討論之后覺得你最合適?!蔽艺兑凰玻_口問:“之前不是安排劉醫生去嗎,
怎么變成我了?”主任沉默一瞬,似乎有些為難?!皠⑨t生家里臨時出了點事情,
所以……”他推了推眼鏡,而后靜靜看著我,此時無聲勝有聲。就這樣,周三早晨九點,
我和一名男同事手提著教案和模擬人等裝備箱,準時出現在消防支隊大門口。
“是溫醫生和李醫生嗎?”詢問聲從右前方傳來,我抬眸看去,又看到了那雙亮晶晶的瞳眸。
他穿著火焰藍作訓服,身量挺拔,洗去塵埃的他沐浴在陽光下,有一種說不出的帥氣。
“消防員同志?”我有些驚詫:“沒想到是你這里?!彼⑽⒁恍Γ?/p>
朝我伸出右手:“上次在醫院沒來得及,現在正式做一個自我介紹,
城北消防支隊支隊長秦舒?!蔽彝瑯由焓侄Y貌回應:“市第六人民醫院急診科醫生,溫馨。
”培訓比我想象中順利,消防員們學習都很認真,遇到不懂的問題會直接提問,
并且反復練習,絲毫沒有任何懈怠或抵觸情緒。秦舒說:“消防是一份神圣的職業,
多學一點急救知識,在戰場上就能多救一個人?!蹦且豢蹋恢朗顷柟馍⒙?,
還是我眼中多了一層濾鏡。秦舒身上莫名籠罩一層神性,在閃閃發光。
3、我利用中途休息時間簡單參觀了一下消防支隊,體驗了一把坐消防車的感覺。
秦舒全程陪伴在我身邊,耐心講解:“其實這是我們第三次見面?!蔽翌^頂冒出三個問號??
?秦舒笑了笑:“第一次見面時,你還是個實習醫生,沒有現在這般果敢決斷,
甚至可以說有些呆萌。”我眉頭微微蹙起,在腦海中搜索著相關回憶。他淡淡看我一眼,
而后繼續說:“那一次你因為緊張,潑了我一身碘伏?!蹦X海中畫面一閃過,我想起來了。
那時我確實是個實習醫生,平時都是用水果或者家禽練習縫針,第一次給真人縫合,
難免有些緊張。尤其是那位小消防員一臉“英勇就義”的模樣,讓我內心更加忐忑不已。
我的手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無意間碰倒了離我最近那個碘伏瓶子,棕色液體潑灑而出,
正好澆在了陪同之人的褲子上。那人似乎看出來我的緊張與窘迫,
不知他從哪里掏出一根不二家的棒棒糖遞到我面前:“小醫生別緊張,吃個糖就不害怕了。
”我當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鬼使神差的接了過來。那位小消防員仿佛也覺察到不對,
扯出一抹虛弱笑容,開始安寬慰我:“沒關系,我皮糙肉厚,你就全當平時練手了。
”當我磕磕絆絆結束縫合后,他們不僅沒有嘲諷我,反而笑著對我說:“你看,
這不是縫的挺好嘛?!迸R走前,那陪同之人還打趣說:“下次如果換作我當病人,
你可不要再手抖哦?!蹦且淮嗡麄冋娴臏嘏宋摇?、“原來是你?”我低呼出聲。
其實我一直想找到他們當面說一聲謝謝,是他們給了我勇于嘗試的勇氣。
“我還欠你們一聲謝謝?!鼻厥鏇]有直接回應,
而是抬起左臂在我眼前晃了晃:“你已經謝過了,并且你也沒有食言,這次確實沒有手抖。
”我被鬧了個大臉紅。哪有人這樣call back的?
我強裝鎮定:“不過也不怪我沒有認出你,你當時那灰頭土臉的模樣,和現在簡直判若兩人。
”該怎么形容他前后區別呢?應該是曾經臟兮兮的潦草小狗與現在精致的布偶貓吧。
秦舒唇角微微上揚,似乎很感興趣:“那我此刻在溫醫生眼中,是什么模樣?”我看著他,
歪頭思索片刻:“嗯,秦隊你很白,長的也很好看……”怎么會有人常年在日光下還那么白?
他怎么就曬不黑呢?這體質讓我作為一個女人都嫉妒。還未等我作答完畢,
他再次開口詢問:“那我長相是溫醫生喜歡的那種類型嗎?”我大腦有片刻空白,
腦子還未來得及思考,嘴已經脫口而出:“我不喜歡奶油小生,我喜歡鋼鐵硬漢。
”5、一連兩周,我都沒有收到秦舒的消息。我深刻反省到自己當時在口出什么狂言,
我怎么能當著他的面,說他一個鐵骨錚錚的大男人是奶油小生呢?他不就皮膚白了點嘛,
可他是真白啊。寫完病歷本最后一個字,我懊惱的趴在桌上,正想著現在補救還來不來得及,
門被小林撞開,聲音急切。“溫醫生,有個消防員腿部鋼筋貫穿傷,需盡快手術!
”“知道了?!蔽已杆倨鹕沓馀苋ァ艽采?,一名消防員躺在血泊中,
橙黃色救援服被雨水和血水浸染成褐紅色,鋼筋從左腿貫穿而出,觸目驚心。
當我靠近看清他面容時,腦袋霎時轟然作響。陪同的小消防員江洋認出了我,
緊緊抓著我衣服,聲音中帶著哽咽:“溫醫生求求你,無論如何都要救救我們秦隊。
”我瞬間冷靜下來,輕拍他的手,堅定開口:“交給我。”鋼筋的位置有些刁鉆,
緊貼股動脈,如果偏差分毫就可能引起大出血,失血性休克、甚至猝死。我精神緊繃,
片刻都不敢分心。從手術室出來,我后背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江洋等一群人將我圍在中間,
眼眶紅紅的:“溫醫生,秦隊他沒事了吧?”我摘掉口罩:“手術很成功,
但需要住院觀察五天?!薄芭?,那就好?!苯箝L舒口氣,隨后又發出一聲感嘆:“溫醫生,
五天會不會有點久,秦隊要是知道自己要在床上躺五天,他會把醫院拆了的。
”在急診的日子每天都和打仗一樣,我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匆忙為秦舒做手術,
體力似乎有點透支,迫切需要找個地方,哪怕只休息十分鐘。我淡淡看江洋一眼,
沒好氣說:“那你就告訴他,不聽醫囑亂來,就等著和他心愛的消防車說再見吧。
”6、術后秦舒表現一直很好,乖乖配合后續治療。直到第三天,我終于有一小會閑暇時間,
想著過來為上次“不當言論”之事道歉時才發現,他竟然偷偷背著我在病房做俯臥撐!
“你不要命了!”我有些生氣:“你不怕傷口裂開?”秦舒坐在病床上,
鎖骨上的汗珠滾進衣領,俊俏面容上露出一抹難得的窘迫。
他小心翼翼解釋說:"躺久了肌肉會退化。"“秦舒,我費那么大勁才將你這條腿保住,
將你從鬼門關拉回來,不是讓你在這個時候鍛煉肌肉的?!蔽覛夂艉舻牡芍?,
甚至第一次叫了他全名:“再讓我發現一次,我就向你們指導員告狀。
”這也是我和江洋聊天時無意間知道的秘密。江洋偷偷告訴我,他們秦隊天不怕地不怕,
就怕指導員找他談話。那是一個可以和圣僧媲美的傳奇人物,不僅秦舒怕,
他們整個支隊都害怕。"小醫生,”秦舒睫毛垂下來,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他伸出手,
輕輕拉住我衣袖:"對不起,我錯了,能不能別告訴指導員。
"這可憐兮兮的模樣哪是什么烈火英雄,分明是只淋了雨的流浪狗。門外突然爆發出哄笑。
三個穿火焰藍色制服的家伙正扒在門縫偷看,活像一群滑稽的人形火苗。
"嗷~"江洋發出一聲怪叫:“頭一次看見秦隊服軟,還得是咱們溫醫生。
”秦舒不慣著他們,隨手抄起離他最近的物品朝對方砸去:“你們幾個回去加練五公里。
”“別啊秦隊,”江洋等人嬉皮笑臉湊上前來:“溫醫生,快幫我們求求情。
”我耳尖因為方才秦舒的動作加之這幾人調侃微微有些泛紅。我輕咳一聲。
正準備開口有個小護士推門而入:“溫醫生,13床病人突發高熱。”“好,我這就來。
”我果斷轉身朝門外走。與江洋擦身而過時,我刻意提高音量:“看好你們秦隊,
養傷期間不許他做任何運動,不然我連你們一起向指導員告狀?!?、恰逢一個難得的雙休,
我愜意的躺在沙發上舉著平板刷劇。劇情演繹到正精彩的時候,屋外忽然傳來一聲巨響。
我扔下平板看向落地窗,不遠處升起弄濃濃黑煙,一家小餐館儼然變成一個巨大火球。
來不及多想,身體早已做出反應。我迅速換好衣服,提著急救箱朝著濃煙方向沖去。
現場情況十分慘烈,熱浪掀翻了三輛電動車,離我最近的一個外賣員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頭盔有一道裂痕。玻璃碎片扎進他肩膀,血把衣服染成了暗紅色。"我是醫生,請相信我。
"我跪在傷者身邊,手指壓住他頸動脈,脈搏微弱但還在跳動。第二聲爆炸來得猝不及防。
危急之下,我下意識撲在傷者身上,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降臨,
后頸突然一熱——有人用整個身體罩住了我。黑色救火服擦過我臉頰,
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低吼:“你不要命了?”一根燃燒的木條砸在他背上,火星四濺。
秦舒紋絲不動,他站在我與火焰之間,像一道堅實的防火墻,將我牢牢保護在內。
這是我從未體驗過的安全感。他說:“你知不知道這里很危險?!薄爸溃蔽姨ь^看他,
手上動作卻依舊未停:“但是這里的傷員需要我?!薄扒仃?,你有你的戰場,
我也有我的戰場?!蔽铱谖菆远ǎ骸澳阌心愕氖姑乙灿形业?。
”消防車與急救車鳴笛聲響徹整片天空,我看著消防員們不懼危險朝著那片火海奔襲。
那時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在秦舒沖進火場前一秒,我一把拽住他腰帶:“注意安全,
平安歸來?!鼻厥纥c點頭:“你也是。”氧氣面罩之下,我看不清他神色,
只能看清看著他朝著火光逆行而去,那背影越發高大,散發著神圣的光芒。
8、我最終還是沒能舒舒服服過一個愉快安逸的周六。醫院內哭泣聲,哀嚎聲,
求救聲不絕于耳。我在傷者之間不停穿梭,像一個永遠不會累的救人機器。
直到救治完最后一名傷員,我才有時間將眼神分給急救樓大門幾秒。
只可惜那道身影并未出現。凌晨四點半,我將一切安排完畢準備回家補眠。小林敲響房門,
嘴角掛著曖昧笑容:“溫醫生,有人找你?!彼捯魟偮洌恢淮笫謱⒎块T徹底推開。
秦舒站在門口,身上還穿著來不及換掉的救火服。我冷著臉,別過頭去:“小林,
麻煩你幫我給秦隊安排一下復查?!毙×执饝芸欤骸昂?,我這就去。
”她眼睛在我和秦舒之間徘徊幾秒,而后壞笑著離開。我這才正眼看向秦舒,
冷聲說:“你進來?!蔽乙膊恢罏槭裁磿行┥鷼?,或許是因為有位病人總是不聽醫囑,
更新時間:2025-05-14 14:56: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