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霓虹與藥片1醫院的消毒水味刺入鼻腔時，林夕的手正死死攥著繳費單。
指尖在“腫瘤科”三個字上摩挲，紙面被冷汗洇出褶皺?！巴砥凇瓟U散。
”醫生的話像一把鈍刀，一下下剜著她的耳膜。
她低頭看單子上的數字——那是母親半年的化療費用，足夠買下她租住的整間地下室。
走廊的LED燈管忽明忽暗，映得她手腕內側的疤痕泛著青白。三年前那場車禍帶走了父親，
如今命運又舉起鐮刀對準了母親。她摸出手機，通訊錄里唯一能撥的號碼，
是三天前在夜色會所遞給她名片的男人?！邦櫹壬！彼龑χ犕查_口，
喉嚨干澀得像吞了沙?！跋胪?？”那頭的嗓音低沉慵懶，背景有玻璃杯輕碰的脆響。
林夕盯著繳費單上的數字，指甲幾乎掐進掌心：“……我簽協議。
”2顧沉舟的辦公室在CBD頂樓，落地窗外是整片鋼筋森林的霓虹。他推過一沓文件時，
袖扣折射的冷光晃得林夕瞇起眼。“三年婚姻，每月五十萬。
”他的鋼筆點在“不得公開關系”的條款上，“以及——”話音未落，門被猛地推開。
“沉舟！你怎么能……”沖進來的女人妝容精致，香奈兒套裝裹著顫抖的身軀。
她手中的鉆戒與林夕腕上二十塊的塑料發圈撞進同一片光影里。
顧沉舟連睫毛都沒顫一下：“李小姐，請預約。”女人突然抓起茶幾上的協議，
猩紅指甲劃過“林夕”二字：“就為了這種廉價貨色？你明明知道——”“保安。
”他按下座機鍵的瞬間，林夕看見他無名指上一道淺淡的戒痕。3領證是在暴雨天。
民政局臺階上積著水洼，顧沉舟的黑色邁巴赫濺起泥點，沾污了林夕的小白鞋?！靶Α?/p>
”攝影師按下快門前，他忽然扣住她的后頸。閃光燈亮起的剎那，
她在他瞳孔里看見自己僵硬的嘴角，以及他眼底結冰的湖。
當晚的婚房是市中心四百平頂層公寓。林夕抱著裝藥的帆布包站在玄關，
大理石地面倒映出她洗得發白的牛仔褲。顧沉舟扯松領帶，將紅酒倒入醒酒器：“你睡次臥。
”她轉身時聽見玻璃碎裂的炸響。滿地血色的酒液間，他攥著手機冷笑：“……葬禮？
我會送他最喜歡的白菊。”4第一筆錢到賬時，母親的主治醫師換了頂尖專家。
林夕蜷在ICU外的長椅上啃冷面包，顧沉舟的助理突然出現：“顧總讓您今晚出席晚宴。
”更衣室的鏡子前，她被塞進綴滿碎鉆的魚尾裙。拉鏈卡住后背肌膚時，
顧沉舟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遮住?！彼讣鈸徇^她脊椎處蜿蜒的疤痕，溫度比手術刀更涼。
宴會上衣香鬢影，有人舉著香檳調侃：“顧總新婚燕爾，怎么不帶夫人？”林夕僵在原地，
聽見身側人漫不經心的笑：“她怕生?！彼恼菩馁N在她后腰，
卻在她瞥見角落里的遺像時驟然收緊——黑白照片上的少年，眉眼與她腕間疤痕一樣扭曲。
5凌晨兩點，顧沉舟掐著她的下巴灌醒酒湯?！澳愫傲耸叽巍⒀浴??！彼堕_領口，
鎖骨處有道陳年咬痕，“需要我提醒你，現在該喊什么？”林夕在嘔吐物與淚水中嗆咳，
恍惚看見三年前的雨夜。逼仄的出租屋里，少年將注射器扎進血管，
瞳孔散大前還在笑：“夕夕，下輩子……”手機在此時震動。
醫院發來新消息：【匹配腎源已找到，但捐獻者要求面談?！克龗暝プナ謾C，
卻被顧沉舟搶先掃過屏幕。他忽然低笑起來，將亮著的屏幕按在她淚濕的臉上：“猜猜看，
這世上肯割腎救你母親的圣人……叫什么名字？
”第二章 臟器與標本1捐獻者的會面地點在私立醫院頂層的VIP病房。林夕推開門時，
呼吸機規律的嘀嗒聲正切割著滿屋白玫瑰的香氣。病床上的女人轉過頭，
耳垂上的翡翠墜子晃出一道幽光?！昂驼掌镆粯印绕涫沁@雙眼睛。
”她的指尖劃過iPad屏幕，林夕看清了那張泛黃的合影——十八歲的自己穿著校服，
被摟在穿棒球衫的少年臂彎里。而少年的臉，此刻正嵌在病房墻上的電子相框中，
下方標注著：**顧言 1998-2020**。“我是他母親?！迸苏粞鯕饷嬲郑?/p>
露出與顧沉舟三分相似的輪廓，“你想要我的腎，就跪著聽?！?三小時前，
顧沉舟曾將林夕按在車庫的鏡面墻上?！邦櫻缘募扇?，你倒是很會挑時機。
”他扯開她襯衫第三顆紐扣，咬痕從鎖骨蔓延到心口，“可惜演技太差，
昨晚夢里喊他名字的聲音……整層樓都聽見了?！钡貛斓母袘獰艉雒骱霭?，
林夕在疼痛中數著呼吸。后備箱里堆著沾泥的白菊，
那是今早他逼她親手從顧言墓前挖出來的。手機在此時響起。“顧先生，捐獻者到了。
”主治醫生的聲音帶著遲疑，“但她要求林小姐單獨……”顧沉舟突然掐斷通話，
指腹碾過林夕滲血的唇角：“猜到了嗎？這場游戲的莊家從來不是你。
”3病房地板的大理石紋路硌著膝蓋，林夕聽見自己脊椎發出不堪重負的輕響。
“阿言偷改高考志愿去小縣城復讀時，我就該打斷他的腿?！鳖櫶珦崦嗫蜻吘?，
“可他非要去找一雙眼睛——和你一樣沾著泥腥味的眼睛?！毖鯕饷嬲置缮习嘴F，
她的笑聲混著痰音：“知道我為什么愿意割腎？我要你每天摸著那道疤記住，
你的命是用我兒子的眼睛換來的！”林夕的指甲陷進掌心。
她忽然看清女人病號服下微微隆起的小腹——那里橫貫著術后縫合線，卻沒有任何妊娠紋。
4暴雨砸在殯儀館的玻璃穹頂時，顧沉舟正在給白菊系黑綢。
林夕的魚尾裙下藏著注射器留下的淤青，昨夜他給她打了鎮定劑，
為了不讓她出現在顧言的葬禮上?！邦櫩偅蠣斪拥搅?。”助理壓低聲音，“他帶了律師團。
”靈堂大門轟然洞開，穿唐裝的老人拄著犀角杖走近。他的目光掃過林夕腕間疤痕，
忽然舉起拐杖抽向顧沉舟的后背！“混賬東西！拿個贗品糊弄你弟弟的魂！
”骨裂聲與林夕的驚呼同時炸開。顧沉舟抹掉嘴角的血，
竟低笑著撿起被砸碎的遺像框——玻璃裂痕恰好割斷了照片中顧言摟著林夕的手。
5深夜的解剖室冷得像停尸柜。顧沉舟將林夕抵在解剖臺邊，
臺上福爾馬林溶液里泡著一對眼球標本。
標簽上的捐贈日期是2020年9月24日——顧言車禍身亡的第二天。
“當年他簽了器官捐贈協議?！彼е鼓剜?，“猜猜看，
你媽現在用的眼角膜……是誰的？”林夕的嘔吐物濺在標本瓶上，模糊了玻璃后的瞳孔。
那只曾為她偷過食堂包子、擦過眼淚的眼睛，此刻正漂浮在渾濁液體里，
與解剖臺邊的結婚鉆戒一起反射著冷光。6腎移植手術定在圣誕夜。
林夕蜷在icu等候區的椅子上，護士突然塞來一個扎著緞帶的盒子?！邦櫹壬湍亩Y物。
”手術燈熄滅的瞬間，她顫抖著扯開蝴蝶結。黑色天鵝絨襯里上，
躺著枚嵌有琥珀的領帶夾——樹脂里封著一截斷指，指紋與顧言十八歲情書上的一模一樣。
卡片上的字跡鋒利如刀：“慶賀新生。”第三章 標本與搖籃1腎移植手術后的第七天，
林夕在icu玻璃窗外數母親身上的導管。二十一根透明管線扎進枯黃的皮膚，
像一株被蛛網捕獲的蒲公英。
護士遞來的繳費單印著新費用項：【抗排異藥物（人源化單克隆抗體）— 8.5萬/支】。
顧沉舟的助理在此時發來消息：【顧總在標本室等您。
】信息下方附著一張照片——泡在福爾馬林里的腎臟標本，標簽日期是昨日凌晨。
2醫學院地下三層的標本庫泛著幽藍冷光。顧沉舟戴著橡膠手套，指尖正劃過一排玻璃罐。
暗綠色液體里漂浮著心臟、肝臟、以及一對連著眼部神經的眼球。
“這是第127次配型失敗的腎?！彼昧饲米钚滤蛠淼臉吮竟?，“而你現在用的這支藥，
價值相當于它。”林夕的后腰手術刀口突然刺痛。三天前拆線時，
醫生驚嘆“供體腎臟完美匹配”，
屏顯示：【供體編號：LY-0917｜銷毀原因：攜帶CMV病毒】LY是林夕名字縮寫，
0917是顧言的祭日。3黑色賓利碾過跨海大橋時，顧沉舟扔給她一本孕檢手冊。
“下個月移植子宮?！彼f的像在安排一場會議，“你母親的抗排異藥需要持續供應五年。
”林夕攥著手冊的手指關節發白，內頁掉出一張B超照片——子宮壁上有陳舊性損傷，
患者姓名欄寫著【顧太太】。暴雨砸在車窗上，她忽然想起病房里顧太太異常的小腹傷痕。
“你們用活人養器官？”顧沉舟低笑著按下車窗，
狂風中他的嗓音支離破碎：“顧言的心臟還在你媽胸腔里跳著……你說誰是活人？
”4胚胎植入手術定在冬至。林夕被鎖在別墅三樓，窗外是顧家陵園的石碑群。
她數到第17塊墓碑時，發現了顧言那張濺著泥點的遺照。深夜，
顧沉舟帶著一身酒氣破門而入?！八f過要給你一個家。”他撕開她繡著茉莉花的睡衣，
那是顧言生前送她的十八歲禮物，“現在我用他的DNA造個孩子……是不是很完美？
”監測排卵的醫用探頭被撞落在地，林夕在劇痛中咬破他的肩。血腥味彌漫時，
床頭警報器突然尖叫——樓下陳列室著火了。5火舌舔舐著顧言生前的物品陳列柜。
林夕裹著燒焦的窗簾沖進去時，顧沉舟正死死抱著個鈦合金保險箱。
火焰在他后背織出網狀水泡，他卻瘋狂地輸入密碼。
“0807……0807……”那是林夕的生日。箱內涌出濃重的福爾馬林味。
上百支玻璃管浸泡著人類指甲，
】……最新那支標注著：【舟取言左中指｜2020.9.24】6急救車鳴笛劃破夜空時，
林夕在廢墟里摸到顧言的日記本。
更新時間：2025-05-14 14:39: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