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鹿茫溪,三十歲,西山監獄史上最年輕的典獄長。
專業是把各路兇神惡煞調教成會背《弟子規》的乖乖兔,
直到遇見那只假裝自己是惡獸的迷途羔羊。事情得從那個該死的加班夜說起。"典獄長,
三號監區又鬧事了。"助理小跑著遞來平板,
監控畫面里三個壯漢正把食堂桌椅壘成防御工事。我抿了口咖啡:"告訴他們,
十分鐘內不回到各自床位,明天全監區集體觀看《花園寶寶》循環播放。
"轉頭對警衛隊長微笑,"對了,把領頭那個'請'來我辦公室,
我新買的茶具正好缺個試溫度的。"兩小時后,當我踩著十厘米高跟鞋走出監獄大門時,
雨水已經浸透了整座城市。我本該直接回家泡個熱水澡,但鬼使神差地,
我拐進了街角那家名為"玻璃籠"的酒吧。然后我就看見了那個男人。
他穿著過分合身的白襯衫,金絲眼鏡鏈垂在鎖骨處,正被三個醉漢圍著灌酒。
琥珀色液體順著他的下巴流進衣領,
而他居然還在笑——那種精心計算過的、讓人想一拳打碎的笑容。"先生們。
"我的聲音比監獄警報還冷,"需要我教你們什么叫'自愿原則'嗎?
"醉漢回頭罵了句臟話,下一秒就被我反剪雙手按在吧臺上。另外兩個想幫忙的,
被我一個過肩摔放倒——開玩笑,我們監獄最弱的囚犯都比他們壯三倍。"警官饒命!
"領頭的哀嚎。"典獄長。"我糾正道,轉頭看向那個調酒師,
"你沒事......"話卡在喉嚨里。他正用一種令人不適的眼神盯著我,
像是終于等到獵物踏入陷阱的捕食者。但轉瞬間,那眼神又變成了濕漉漉的小狗式感激。
"多謝姐姐解圍。"他遞來一張黑金名片,"原野,這里的首席調酒師。作為報答,
請允許我為您特調一杯。"我瞇起眼睛。在監獄工作十年,我見過太多偽裝,
但這個男人的演技堪稱教科書級別——剛才被灌酒時的恐懼是裝的,現在的殷勤也是裝的。
只有鏡片后那一閃而過的暗芒,才是真實的原野。"長島冰茶,不要茶。
"我故意點最烈的酒。他輕笑出聲,手腕翻飛間,酒液在雪克壺里劃出銀弧。
當那杯泛著玫瑰色澤的液體推到我面前時,
杯沿別著朵小小的鐵線蓮——監獄放風區最常見的野花。"典獄長小姐。
"他俯身時領口露出若隱若現的刺青,"您制服暴徒的樣子,美得讓人想犯罪。
"我捏住他的下巴:"可惜我的監獄已經滿員了。"拇指擦過他嘴角的酒漬,
"不過如果你繼續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不介意在辦公室給你加張床。"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喉結滾動了一下。有趣,原來斯文敗類的面具也會裂開縫。那晚我喝光了他調的五杯酒,
每杯都帶著微妙的挑釁。最后一杯叫"禁閉室",藍得像是午夜的海,嘗起來卻是甜的。
"假象。"我點評道,"就像你裝出來的溫順。"原野摘掉眼鏡,
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按在他頸動脈上。掌下脈搏快得驚人:"鹿典獄長,您看穿了多少?
""足夠讓我想申請搜查令的程度。"我抽回手,"明天晚上八點,
帶著你的調酒工具來監獄接待處——別擔心,只是給獄警們做場培訓。
"他愣住的樣子取悅了我。走到門口時,我回頭補充:"穿制服來,我討厭等待。
"雨還在下。我摸到口袋里不知何時被塞進的紙條,上面寫著一行字:「您踩住影子時,
有沒有想過光的方向?」瘋子。我笑著把紙條收進證物袋——職業病。第二天例會,
我破天荒地走了神。警衛隊長匯報到第三遍時,
我終于打斷他:"把心理評估室的單向玻璃換成新款的。""有特殊囚犯要觀察?""不,
"我轉著鋼筆,"是我們要觀察自己。"當晚七點五十分,原野提著銀色工具箱站在接待處,
白襯衫外罩著酒保馬甲,像只誤入狼群的暹羅貓。我故意遲到了十分鐘,
透過監控看他被安檢儀掃過三遍的窘迫模樣。"典獄長!"他看見我時眼睛亮得可疑,
"您的獄警說工具箱要開箱檢查..."我徑直走過他:"跟上。"穿過三道鐵門時,
我聽見他的呼吸逐漸加重。辦公室門關上的瞬間,我把他按在墻上,
鼻尖幾乎相觸:"昨天為什么任人灌酒?""業績需要。"他睫毛顫得厲害。"撒謊。
"我的膝蓋頂進他兩腿之間,"你享受被強迫的感覺,
但又厭惡真實的失控——所以故意制造情境,把主動權握在自己手里。
"他的表情終于裂開了。我退后一步,從抽屜扔出文件夾:"原野,28歲,心理學輟學生,
'玻璃籠'實際經營者。每周三故意惹怒特定顧客,有七次報警記錄卻從不指控施暴者。
"我翻開最后一頁,"需要我念你的心理診斷報告嗎?""您調查我?"他聲音啞得不像話。
"互相的。"我點亮平板,屏幕上是他昨天跟蹤我回家的監控截圖。
"你甚至摸清了我住在監獄東側宿舍樓。"突然拽住他領帶,"現在,告訴我真實目的。
慢揚起一個堪稱危險的笑容:"因為您走過我身邊時..."他的手突然撫上我后腰的槍套,
"連武器都透著掌控欲。"空氣凝固了。我該立刻逮捕這個瘋子,
但某種更瘋的念頭占了上風。我當著他的面給槍上保險,然后塞進他手里:"握緊了,
這是你今晚唯一能碰的金屬制品。"他的手指在發抖,真是絕妙的矛盾體——既渴望被支配,
又恐懼真正的臣服。"從今天起..."我解開他第一顆紐扣,"每周三晚八點,
我的辦公室。遲到一分鐘就多加一周。"鋼筆尖在他鎖骨劃下數字1,"記住,這不是游戲,
是矯正。""矯正什么?"他呼吸急促。"你病態的控制欲,以及我該死的職業病。
"當警報聲突然響起時,我們正維持著一個微妙的姿勢——他跪在地毯上幫我系鞋帶,
而我捏著他后頸看監控。三號監區又暴動了,
這次他們用拖把桿拼出了"拒絕花園寶寶"的標語。"在這等著。"我抓起警棍,
卻被他拉住衣角。原野仰頭的角度精確到毫米:"我可以旁觀嗎?就...作為教學案例。
"我竟從他眼里看出了虔誠。真見鬼,這比囚犯集體背誦《三字經》還魔幻現實。
"隔著監控室玻璃。"我最終妥協,"敢出聲就讓你掃一個月禁閉室。
"鎮壓暴動只花了十五分鐘。當我拎著領頭囚犯的衣領路過監控室時,
原野正把臉貼在玻璃上,眼神熾熱得像是在看超級英雄電影。
把"老子不怕死"掛在嘴邊的囚犯突然哆嗦了一下:"典獄長...玻璃后面那個變態是誰?
""新來的心理咨詢師。"我面不改色,"專門治療不聽話的小朋友。"后來原野說,
那一刻他就簽下了靈魂賣身契。而我看著監控里他模仿我訓話的口型,
突然理解了為什么有些囚犯出獄后還會故意犯事回來——被馴服的安全感,
有時比自由更讓人上癮。-我在監獄檔案室養了盆鐵線蓮。這違反了三條規定:第一,
囚犯活動區外禁止植物栽培;第二,檔案室濕度必須維持在45%-55%;第三,
典獄長不該有任何可能被解讀為軟弱的愛好。"您又在給'同事'澆水?
"原野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周三晚上特有的黏膩質感。他今天提前了十二分鐘,
白襯衫換成了灰色高領毛衣——自從上周我說那件襯衫透得能看見肋骨的陰影。
"這是實驗樣本。"我頭也不回地翻開檔案,"研究植物在高壓環境下的適應性。
"他湊近時帶著杜松子和薄荷的氣息:"就像我?"筆尖在紙上洇出個小月亮。
我轉身用檔案夾抵住他胸口:"跪。"原野跪下的姿勢越來越標準了,膝蓋與肩同寬,
手掌平貼大腿,脖頸卻仍保持著微妙的倔強弧度。
我抽出鋼筆輕敲他鎖骨——那里有我用特殊墨水寫的數字"3",
代表這是我們第三次正式"矯正課程"。"上周的作業?"他從內袋掏出本皮質筆記本。
翻開第三頁,
上面歪歪扭扭地記錄著:「周一:咖啡太苦(劃掉)今天鹿典獄長從監控前走過時沒停留,
胃部有灼燒感」;「周三:下雨,襯衫濕了很難受,
但想到晚上能見到...(墨跡被反復涂抹)」"不及格。"我合上本子,
"情感不是事件報告。"鋼筆尖順著他的喉結下滑,"我要的是這里面的東西。
"停在左胸第四根肋骨處,"不是你的表演型人格備忘錄。"原野的睫毛劇烈顫抖起來,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能不能...換個方式?"空氣凝固了。
這是兩周來他第一次提出異議。"安全詞?"我瞇起眼睛。"...矢車菊。
"他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我立刻后退半步,
看著這個素來游刃有余的男人像溺水者般大口喘息。他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仿佛剛才那三個字耗盡了全部勇氣。"很好。"我倒了杯溫水塞進他手里,"現在說說,
為什么是現在?
影:"您讓我記錄'真實感受'...但當我寫'想見您'時..."他的耳尖紅得能滴血,
"感覺像被扒光了站在探照燈下。"檔案室的恒溫系統突然顯得過于悶熱。
我摘下領帶夾——那是枚微型警報器——別在他衣領上:"今天的課提前結束。
帶我去你的酒吧。""現在?"他錯愕地抬頭。"現在。"我拉開抽屜取出便裝,
"既然筆記本讓你窒息,我們就換個練習場。"當原野的黑色奧迪駛離監獄時,
監控室的小張發來消息:「典獄長,需要派警衛跟隨嗎?」我回復:「不必,帶著追蹤器。」
然后把手機調成靜音——沒告訴他追蹤器正別在那個"危險分子"的衣領上。
"玻璃籠"在深夜十一點迎來客流高峰。我們走員工通道時,
酒保阿凱瞪圓了眼睛:"老、老板?這位是...""我的心理咨詢師。
"原野面不改色地撒謊,手指卻緊攥著我的袖口。他的私人休息室出乎意料的整潔,
墻上掛著幅詭異的解剖圖——心臟被畫成調酒器,血管則是傾瀉而出的酒液。
我撫過那張泛黃的圖紙:"輟學前最后作品?""您怎么..."他猛地頓住,苦笑著搖頭,
"對了,您有我的全套檔案。"我從包里取出個絲絨盒子:"換上。"原野打開盒子時,
那對藍寶石袖扣在燈光下像兩滴凝固的海水。
他的表情像是被人當胸打了一拳:"這是...監控?""禮物。"我解開他的袖口,
"慶祝你第一次使用安全詞。"金屬扣滑入布料時,指尖擦過他手腕內側的疤痕,
"下次想逃的時候,摸摸它們。"他的呼吸亂了。我趁機按下他坐在沙發上:"現在,
調酒給我看。""在這里?""就在這兒。"我踢開工具箱,"我要看著原野,
而不是你扮演的'首席調酒師'。"接下來的四十七分鐘堪稱藝術。雪克壺在他指間翻飛時,
那種刻意為之的優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種近乎虔誠的專注。當他將成品推向我時,
杯中是種奇特的漸變紫。"沒有名字。"他低頭盯著吧臺,
"就是...我失眠時會調的東西。"我嘗了一口,
酸澀之后泛起詭異的甜:"苯二氮卓的味道?"他肩膀抖了一下:"您連我處方藥都知道。
""我知道的不止這些。"我晃著酒杯,"比如你此刻左手無名指在抽搐,
說明想抽煙;右膝朝向門口,是潛意識想逃。"突然抓住他發抖的手,
"但瞳孔放大0.3毫米,意味著..."原野的嘴唇壓上來時帶著酒精的灼熱。
這個吻笨拙得像青少年,他的牙齒磕到我下唇,血腥味在口腔漫開。
當我反客為主地扣住他后腦時,他發出聲小動物般的嗚咽。"意味著什么?"他喘著氣問。
"意味著你終于學會要東西了。"我抹去他唇上的血漬,"雖然方式有待改進。"凌晨三點,
我們躺在休息室的沙發上分享同一件大衣。原野的手指正沿著我脊椎的曲線游走,
突然在某個位置停?。?這里的舊傷...""2019年,女囚用牙刷磨的刀片。
"我閉著眼回答,"她后來成了我們的縫紉課老師。
"他的手指變得異常輕柔:"您真的相信...惡人能變好?""我只相信規則的力量。
"翻身壓住他,"比如現在,你該回答我一個問題——為什么是'矢車菊'?
"原野的瞳孔在昏暗中擴大。就在我以為他又要逃時,
他伸手碰了碰我耳后的位置:"去年春天...您帶媒體參觀監獄花壇,
說矢車菊能在混凝土裂縫里開花。"指尖微微發顫,
來送戒酒宣傳冊..."記憶突然閃回——那天確實有個過分好看的"志愿者"在偷拍花壇。
"所以你早就盯上我了?""是您先抓住我的。"他忽然翻身將我壓在下面,
這個姿勢本該讓我掏槍,但他眼中的脆弱阻止了我。"在更早的時候...少管所開放日,
2009年。"我的呼吸停滯了。那年我確實作為優秀學生代表去演講,
臺下坐著幾十個..."穿藍條紋囚服的男孩?"他搖頭,
嘴唇擦過我額角:"是被罰站后還偷偷往您口袋里塞鐵線蓮的壞孩子。"鬧鐘在此時響起。
凌晨五點,典獄長的生物鐘從不罷工。原野僵在原地,
像是剛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了不得的供詞。
我按下他后頸迫使他直視我:"今天的作業——寫下此刻的感受。不許修飾,不許省略。
""現在就要?""現在。"他抓過茶幾上的點單本,鋼筆幾乎戳破紙面:「害怕。
但比害怕更多的是...餓。不是胃部的,
是這里(他抓著我的手按在他胸口)...像是被您用目光填滿又掏空。想被您...」
寫到這里他突然扔下筆,把臉埋進我肩窩:"剩下的...能不能用做的?
"我收起點單本折好放進胸袋:"進步顯著,但不及格。"在他嘴角落下一吻,
"下周同一時間,我要看到完整句子。"走出酒吧時,晨光給鐵門鍍了層金邊。
手機里有十七條未讀消息,
最上方是警衛隊長的緊急匯報:「三號監區領頭鬧事的囚犯要求見您,
說有關于原野先生的重要情報?!刮野聪聞h除鍵,
轉而回復園藝師:「今天給花壇加種矢車菊。」
-我在監獄最深處的水泥墻上發現過一株鐵線蓮。那是三年前處理囚犯自殺事件時,
法醫搬走尸體后,從裂縫中探出頭來的一抹紫色。我沒告訴任何人,
只是每月檢查時都會在那停留片刻——直到某個雨天發現莖稈上多了條細繩,
系著張字條:「典獄長,謝謝您沒拔掉它?!宫F在這株植物活在我的檔案室,
而那張字條夾在原野的檔案里。"您又在神游。"原野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
周三晚上八點零七分,他遲到了七分鐘,頭發上還沾著雨水。
我轉動座椅看他跪下來解我鞋帶——上周布置的懲罰內容。"理由?""給花換水。
"他仰頭時露出領口下的數字"4",我上周用特殊墨水寫在他鎖骨上的。
"您辦公室的矢車菊。"鋼筆在指間轉了個圈。確實,今早我桌上莫名多了瓶鮮花,
但..."我辦公室需要虹膜識別。""警衛小張很健談。
""用三杯'藍色珊瑚礁'換來的門禁卡。
"我猛地拽起他領帶:"你知道竊取監獄門禁是什么罪名?""知道。"他居然在笑,
"但您更生氣的是我遲到,而不是闖入。"指尖大膽地碰了碰我眉心,"這里,有根小皺紋。
"檔案室的燈光突然太亮了。我松開他走向保險柜,
取出個貼著"Y-7"標簽的密封袋:"認識這個嗎?"原野的表情凝固了。
袋子里是張泛黃的照片,十幾個穿藍條紋囚服的少年站成三排,每人胸口別著數字牌。
角落里瘦小的男孩是23號,但那雙桃花眼錯不了。"少管所的'矯正項目'?
"我抽出檔案,"2009年7月至12月,實驗性行為矯正計劃,參與者23人。
"手指點在其中一行,"原野,編號23,主要問題:表演型人格障礙伴情感表達缺失。
矯正手段:電擊厭惡治療,每周二、四。"他的襯衫領口濕了一圈,
但聲音異常平靜:"您終于要審問我了?""我在問你。"我把照片翻面,
背面是潦草的記錄「23號第14次治療,仍無法真實表達疼痛,建議增加強度」。
"這些數字..."手指撫過他鎖骨下隱約可見的舊疤痕。原野突然扯開衣領。
從鎖骨到心口,排列著二十余道激光去除后的淺痕:"1到27,
每個數字代表一種'錯誤情感'。"他抓起我的手按在左胸,"這里是23,
'病態依賴'——他們說我抱著警衛哭的樣子'令人作嘔'。"我的掌心下,
他的心跳快得像受驚的鳥。某種滾燙的東西從胃部涌上喉頭,我扯開自己的制服領口,
露出肩胛骨上的舊傷疤:"2015年,囚犯用磨尖的叉子刺的。
當時我說'這傷口形狀像朵花',結果全監獄都傳典獄長是個不怕疼的瘋子。
"原野的瞳孔放大了。他慢慢俯身,冰冷的唇輕輕碰了碰那個疤痕:"疼嗎?
"這個問題像顆子彈擊穿了我三十年的盔甲。從來沒人問過——他們只贊嘆我的堅強,
或畏懼我的冷酷。"疼。"這個字從我齒間擠出來,陌生得像是別人的聲音,
"每天換藥都疼得想罵人。"原野的吻落在傷疤上時,對講機突然炸響:「典獄長!
三號監區集體食物中毒,三人抽搐!」我條件反射地跳起來,卻被他拉住手腕。
原野從口袋掏出個小瓶子倒出兩粒藥:"β受體阻滯劑,含在舌下。"見我愣神,
他干脆塞進我嘴里,"您的手抖得拿不住對講機。"藥片苦得驚人,但十分鐘后,
當我站在監區指揮醫護人員時,那種熟悉的掌控感又回來了。暴動領頭人老K被銬在擔架上,
經過我時突然咧嘴一笑:"典獄長,您的小白臉沒告訴您他上周見了誰吧?
"我示意警衛停下:"說清楚。""南城制藥的劉副總。"他咳出血沫,
"就是當年在少管所搞電擊實驗的'劉教授'啊。"警衛拖走他時,那嘶啞的笑聲還在回蕩,
"問問您的調酒師,他脖子上那圈淤青哪來的!"監控屏顯示原野還在檔案室,
正用我喝過的杯子喝水。畫面里他解開兩顆紐扣,
脖子上確實有圈可疑的紫痕——絕不是我的手法。"繼續觀察。"我囑咐警衛隊長,
轉身走向淋浴間。冷水沖在臉上時,手機震了一下。原野發來照片:我的辦公桌上,
矢車菊旁邊多了個小玻璃罐,里面漂浮著...我放大圖片,呼吸一滯。
那是一株微型鐵線蓮,
根系清晰可見地纏繞著枚藍白相間的膠囊——β受體阻滯劑的典型包裝。
「它需要的不只是水」——附言這樣寫道。凌晨兩點,處理完危機的我踹開酒吧休息室的門。
原野正在給阿凱演示某種調酒手法,看見我時雪克壺"咣當"掉在地上。"出、出去。
"他對酒保說,眼睛卻盯著我手里的警棍。我甩上門反鎖,
警棍"咔嗒"放在茶幾上:"解釋。
"原野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劉明輝上周來找我...投資新藥實驗。""然后?
""他認出我,說當年'矯正失敗'是因為劑量不足。"原野突然扯開衣領,
露出完整的淤青。"我被他掐著脖子按在吧臺上,問我記不記得23號最喜歡哪個治療環節。
"我攥緊的拳頭松開了:"為什么不說?""這是..."他舔了舔嘴唇,"作業。
記錄真實感受。"從皮夾抽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憤怒。但不是對劉,
是對當年沒反抗的自己。想被典獄長銬在暖氣片上懲罰?!?/p>
我拿起警棍按下開關——它發出響亮的"滴滴"聲。"電擊棒?"原野臉色煞白。"血糖儀。
"我把警棍扔給他,"老K有糖尿病,剛才發病說胡話而已。
"原野的表情像是被迎面打了一拳。他踉蹌后退兩步,突然蹲下來捂住臉。我以為是演的,
直到聽見第一聲嗚咽——那種被枕頭悶了二十八年的、支離破碎的哭聲。我跪下來抱住他時,
聞到了矢車菊的香氣。這個發現讓我鼻子發酸:他居然把那種小野花做成了香水。"聽著,
"我掰開他咬出血的手,"下周開始,每周二四晚上加課。""...懲罰?""矯正。
"我吻掉他睫毛上的淚珠,"用我的方式。"他的手臂突然收緊,
勒得我肋骨生疼:"為什么是周二四?""因為那是他們傷害你的日子。
"我摸到他后頸的汗,"現在我要你做三件事:第一,深呼吸;第二,
把'我需要你'說完整;第三..."我從包里拿出個項圈,"自己戴上。
"原野盯著那個黑色皮革制品,呼吸急促起來。當他終于顫抖著扣上搭扣時,
金屬牌撞在鎖骨上發出輕響——正面刻著"鹿",背面是串數字:我辦公室的保險柜密碼。
"這意味著...""這意味著,"我拽著項圈把他拉近,"你現在正式歸我管。
包括你的過去,你的表演欲,還有那些沒來得及表達的情緒。"鼻尖相抵,"有意見嗎?
"他的回答被敲門聲打斷。阿凱在門外喊:"老板!劉教授又來了,說您答應今晚給答復!
"原野的瞳孔驟然收縮。我按住他想摘項圈的手,對著門外提高音量:"告訴劉教授,
23號現在有監護人了。"感覺到掌下的顫抖,我壓低聲音,"你想見他嗎?
"他搖頭的樣子像個受驚的孩子。"好。"我站起身整理制服,"在這等著,我去去就回。
"原野卻抓住我衣角:"能不能...一起?"大廳里,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正在訓斥酒保。
看見我們時,他的表情像是見了鬼:"典獄長?!
你們這是..."我亮出警徽:"劉明輝先生,關于2009年少管所非法藥物實驗,
需要您明天上午九點到監獄配合調查。"瞥見他手中的投資協議,"順便,
原野先生已經是我司的戒酒顧問,競業禁止期五年。
"劉明輝的視線在原野的項圈上停留片刻,突然大笑:"我說23號怎么突然硬氣了呢,
原來找了這么個'監護人'。"他湊近原野,"告訴她了嗎?
你當年像狗一樣求我——"我的警棍抵在他喉結上:"劉教授,
您知道我們監獄最擅長什么嗎?"微笑著按下錄音筆,播放他剛才的話,
"把道貌岸然的敗類,變成會背《三字經》的乖寶寶。"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
原野的呼吸漸漸平穩?;匦菹⑹业穆飞?,他突然在走廊燈下停?。?您早就調查過劉明輝?
""上個月。"我摸著他項圈上的數字,"準備起訴材料需要時間。
""所以今晚...""今晚是計劃的一部分。"我推開休息室的門,
"除了你哭得像個小朋友那段。
"原野耳尖通紅地把我壓在門上:"監護人有義務滿足被監護人的合理需求。""比如?
"他掏出那本皺巴巴的作業本,翻到新的一頁:「現在:需要典獄長親吻直到忘記所有數字。
特別備注:不要溫柔的那種。」我扯著項圈咬上去時,嘗到了血與矢車菊的味道。
-我在懲戒記錄上簽過一千七百三十四個名字,但今天這一筆差點劃破紙面。"典獄長,
三號監區又開始了。"警衛隊長遞來平板時,屏幕上十幾個囚犯正用床單結成繩索。
"老K說除非見到您,否則就把馬桶水箱砸碎制作武器。
"鋼筆尖在"鹿茫溪"的"溪"字上洇開一團墨跡。
更新時間:2025-05-14 13:3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