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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的山坳里,我是守村的小啞巴。生下我和妹妹后,媽媽就瘋瘋癲癲地沒個人樣。

那年端午節,我突然會說話,不知道跟爸媽說了什么。爸媽難掩崩潰,當夜自殺身亡。

只有在省城念書的雙胞胎妹妹逃過一劫。村里人都說小啞巴說話是不詳,

王屠夫更是出十塊錢的高價買我跟他偷人的婆娘說話。但從那以后,我卻又不能說話了。

直到縣城的妹妹帶著男人回村,我笑嘻嘻地迎了過去。見到她的一瞬,

我好像又能說話了……1“姐,你到底跟爸媽說了什么!為什么他們會死?”葬禮現場,

妹妹安英哭得厲害。我呆呆地看過去,用手比劃著:“村長說了,爸媽是自殺,

跟我沒有關系。”安英不信,拽著我的手死死不放:“你胡說!

爸媽年年廟會求得都是平安簽,更是念叨著要長命百歲,更是催著我給他們生外孫。

怎么會是自殺!”“你到底說了什么!姐,我求求你告訴我!”但我突然詭異地笑了笑,

朝著安英歪了歪頭。然后瘋了一樣,開始用石子砸向安英和他男人,

然后拿著棍子開始驅趕他們。神神叨叨地嘴里語焉不詳地發著氣聲:“啊!嗚!啊!嗚!

”安英被我的樣子嚇得心里發寒。

她不明白昔日溫柔和順的小啞巴姐姐怎么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爸媽死后,

我卻成了十里八村的紅人。他們私底下都管我叫鬼差。

因為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一個不可能的真相:爸媽是自殺。一對年年求平安簽,

嚷嚷著要抱外孫的夫婦會自殺,簡直是胡扯。唯一的吊詭之處,

就在于那天家里的小啞巴突然會開口說話了。村里人都說小啞巴說話是不詳。說我是鬼差,

替閻王傳話。村口的王屠夫更是出十塊錢的高價讓我跟他偷人的婆娘說話。面對安英的追問,

我只是冷漠地別過身去。連理都不愿意理她?;蛟S是被我這樣態度寒透了心,

也或許是她不愿留在這個傷心地。操辦完父母的葬禮后,她就回到了省城里念大學,

書信全無,徹底和我斷了聯系。日子就這么安穩地過了三年,我卻再也沒能開口說過一句話。

只是附近村鎮常有人消失,都會謠傳是她們聽到我這個啞巴說了話,大家嫌棄我卻又畏懼我。

我守著村子,做著晦氣的小啞巴。直到安英懷孕,帶著男人回家探親,我們才又見面了。

我蹲在院子里劈著柴火,聽到對面的安英開口道:“姐,當初的事兒是我太沖動了。

不該聽信外界說是你害死的爸媽。”“我知道,爸媽突然自殺你也很難受。

我不該把所有的怨恨都傾瀉在你一個人身上,更不該讓你一個人承擔一切。

”“現在我回來了。我們還像以前那樣,做無話不談的好姐妹。好嗎?

”安英主動牽起我的手貼在她細嫩的臉上,任誰看了都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

我冷著的臉沒有絲毫緩和,抽出手對她比劃道:“不好?!薄皾L開!我沒有妹妹!

”“再敢來找我,我就讓閻王殺死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安英的笑容龜裂,

難以置信地望著我:“姐,別這么說話。你有什么怨恨朝我來,孩子是無辜的!

”我懶得理她。揮舞著柴火把他們倆往院子外面趕,就連突出的木茬差點劃到她的肚子,

都不在乎。臉上一副厭惡極了的模樣。安英看著我的臉,眼里復雜的情緒涌動?!敖悖?/p>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怎么變得這么殘忍,這么兇狠!”“如果我不走呢?

你會像殺死爸媽一樣,殺死我嗎?”安英這話問的大膽,

就連一旁的嚴行軍都驚得側目看了過去。或許是真的畏懼那個傳言。嚴行軍護著安英,

急忙跳出來打圓場:“英英不是那個意思。她只是太久沒見你了,有點怨你。

”“她還懷著孕呢,你別跟她計較。這么多年沒見了,你們姐妹倆好好坐下來,說說話!

”我突然抬了抬手,打斷了嚴行軍的話。反而是看向安英,陰惻惻地笑起來。

用柴火在地上劃拉道:“我說過了,爸媽是自殺。如果你不走,你也會是自殺。

”“你要聽我說話嗎?”2安英被嚇得臉色蒼白,拽著嚴行軍就走。臨走前,

還不忘啐了我一句:“神經??!呸,死啞巴真晦氣!”我什么都沒說,

只是垂下頭繼續劈著柴火堆。我知道,會有人再找上我的。暮色四合,

院子里的門再次被推開,是去而復返的嚴行軍。嚴行軍掏出懷里的票子,

擺到我的桌前:“糧票和紙幣都有,夠你吃穿用度一年了。我不知道傳言是真是假,

但我求你,不要跟英英說話?!薄胺胚^安英!她是你親妹妹,她還懷孕了!

”我看向面前焦急的男人,接過這把票子掃了兩眼,揣在兜里。隨機,朝他坐了個鬼臉。

比劃道:“你來晚了,我想漲價?!眹佬熊姴唤獾难凵癯彝哆^來。在他瞪大的雙眼里,

我緩緩開口道:“一命換一命,她不想聽我說話。”“那就你聽吧?”我的聲音很脆,

像極了安英說話的語調。當夜凌晨三點二十一分,嚴行軍跳湖自殺。四點四十一分,

安英帶著村里人殺進我家。她哭得雙眼通紅,指著我尖聲叫喊道:“是你殺了行軍!

”村支部里,白晃晃的燈光閃得我眼睛發疼。王屠夫說,他賣完豬肉回家,路過我家院子口。

親眼看見我開口跟嚴行軍說話,說了沒兩句,

原本面色如常的嚴行軍像像是突然見到了什么不可名狀的生物一樣??粗业难凵?,

充滿著恐懼。尖叫一聲后,渾身發抖,踉蹌著朝門外跑去。

安英抓著我的肩膀質問道:“行軍自從回家后,就一直坐立難安。我問他什么,他都不說。

我還以為他是擔心你會殺我。沒想到,你居然會對行軍下手!”“姐,為什么?

”但我只是抬手將碎發別在耳后,慢條斯理地比劃著:“他真的死了?

”語氣平靜地像在談論今天日頭好不好一樣。安英被我激得情緒已經瀕臨崩潰,

拿出潮濕的碎布扔在我臉上。尖銳而崩潰的叫喊聲突破我的耳膜:“我親眼看著行軍跳的河!

”“那么湍急的河水,黑布隆冬的。一跳下去,尸體都撈不到。

只剩下這幾片碎布給我做個念想。要不你害死的他,他怎么會自殺!

他怎么舍得拋下我和孩子!”但我只是皺著眉毛拿遠,然后還從懷里掏出票子,癡傻地炫耀。

笑著比劃道:“不礙事?!薄昂俸?,反正他下午把好東西都給我了?!卑灿⒌那榫w瞬間破防,

她拽著我的衣領怒吼道:“不礙事?安梅,你這個癡呆貨!喪門星!”“那是我的丈夫,

他死了!你居然說不礙事。你到底還要殺多少人,爸媽、行軍。下一個是不是要輪到我了!

你到底說了什么!我沒了丈夫,孩子沒了爸爸!”“你殺了我,或者讓我殺了你!

”安英說罷伸手就要掐我的脖子,好在被一旁的村長攔了下來。我被麻繩捆得結結實實,

被村長拉扯到一旁的小屋子繼續問話。屋子里很冷很破,大家都嫌棄我晦氣。但說破天,

都是他嚴行軍自己跳進河去的,確實不是我動的手。所以十六個小時之后的傍晚,

我就放了出來。附近的村鎮,聽說我這個小啞巴又說話了。一個個都擠到村支部看熱鬧。

黑乎乎的臉,黃黃的牙,配上臉上兩坨艷色的紅。在燈籠映襯下,他們反倒更不像是人,

像是一個個索命的游魂。湊到我面前,好事又多嘴地說話:“誒,小啞巴。你殺了爸媽,

又殺了妹夫。你還要殺誰?”“小啞巴,你是不是偷偷學的什么邪術?

多少錢才能請你跟人說一句?我有兩塊錢,夠不夠?”“小啞巴,聽說你姐姐就住在村里子,

不走了。嘿嘿,你要不要跟你姐姐說說話???我真想看看小啞巴是不是像聽說的那么靈。

”……我全然沒有害死親人后的愧疚。豎著一個手指癡癡地笑著,看著有種慎人的恐怖。

額額啊啊地比劃道:“會說的。畢竟現在,我只剩姐姐一個親人了。”“最后一個了。

”3一大清早,我就開始拿著棍子在村子里面上下叫喚。然后咚咚地開始錘著安英的門,

亂七八糟地叫喊著。直到把半個村子里的人都喊出來,安英才開了門。

她兩條麻花辮梳得一絲不茍。即使前不久剛剛經歷了男人自殺,眼底的烏青未消,

雙眼還依稀可見痛苦和掙扎,但照樣保持著該有的體面。安英看向門口的我。

露出解脫的神情,像是等了我很久:“我就猜到你會來,你不會放過我的。

”我略略思考了一瞬,朝她燦爛地笑了笑。像是意識不到,自己會害死她一樣。

我又點了點頭,扔了手上的棍子,拽著安英往老屋子里跑。神神叨叨的,

看得周圍人的倒吸一口涼氣。嘴里唔嗷唔嗷地,似是隨時要說出話來。誰都知道,

我說的每個字上,都沾著猩紅的人血。無一例外,全部都是自殺身亡。

周圍的人看安英實在年輕,忍不住小聲念叨了兩句:“安英,你別跟著去吧。

這小啞巴是個有邪性的!先是爸媽,再是妹夫。連最后的親妹妹都不放過?!薄笆前?!

王屠夫當年出十塊錢的高價買我跟他偷人的婆娘說話。那可是十塊錢!

供銷社里的土豆燒牛肉才兩毛錢一碗。結果當晚,他婆娘渾身是血的死了?!薄澳阏f,

小啞巴是人是鬼。操縱人心逼人自殺,這不就是怨鬼嗎?”……村里面人雖然好奇,

但更多的是害怕。紛紛將目光轉投到安英身上。安英看著我漸漸紅了眼,咬著唇似乎在掙扎。

媽媽雖然時常瘋癲,但到底是健全的一家四口,她還有個體貼的男人。

安英認為這樣的生活雖然清苦,但卻也幸福。可為什么剛去省城念書不過半年多。

一切都變了。可憐又可恨的小啞巴姐姐,逼死了父母,讓她成為了孤兒。

等她放下一切決定向前看,和嚴行軍組建新家庭的時候。我再一次出現,毀了這一次。最后,

連她的命我都要奪去?!敖?,我可是你的親妹妹?!彼聪蛭业哪抗鈳е?,

惹得我不由地動容。沉默半晌,我默默地將她的手拽的更緊。怒瞪著她,

一只手比劃道:“不許逃跑!”安英立馬意識到我的意思,看向我的目光變得冷淡,

回應道:“我不會跑的?!薄拔艺靡蚕肼犅?,你這個啞巴會不會真的會開口說話。

”安英不明白到底是怎樣一句話,接二連三地逼死所有人。爸媽、男人全部自殺了。

她的情緒已經岌岌可危。她想知道真相,她必須知道真相。就是什么樣的一句話,

能夠逼人自殺。哪怕代價,是她自己。我走上前,難得溫情又笨拙地摸了摸她的發。

安英攥緊了拳頭,主動將身體貼過來?!罢f吧?!蔽逸p笑了一聲,附在安英耳邊低語。

啞巴開口說話,又要死人了。我開了口,字字明晰。

說出了那番話……4她驚恐的目光投過來,和當初的嚴行軍一樣。但卻沒有跑。

只是不可置信地望著我,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這絕不可能。安梅,

你就是個騙子!”安然的肢體動作激烈掙扎,全然沒有了開始的體面。

我看著安英情緒越發激動,一把摁住她的手往里屋走。我心里清楚,山坳里的人無聊。

全靠著家長里短、嚼舌根子過日子。今天有事沒事一定會等在院子附近,

看看安英究竟會不會也自殺了。到了里屋,安英的情緒也勉強穩定下來。

只是看向我的目光還是帶著濃濃的的不信任。但我現在沒空跟她多說什么,

只是扒拉灶臺旁邊的柴火堆。安英坐在炕上,心亂如麻。終于還是忍不住,

回頭看向我:“姐,你說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見我不說話,

安英開始發起脾氣:“又不說話?”“你別想著騙我,

我知道你的聲音分明就不是剛回說話的啞巴。你一直能說話,為什么騙我?”我沒理她,

低著頭從衣柜的層層疊疊中翻出一個布包。拿著抽屜里的糧票和錢塞到她的手里,

說道:“拿好!”“出了村口,會有人接你的?!蔽业恼Z氣緊張,

連指尖都因為害怕泛著點抖。安英心中的疑惑越來越重,

試探性地問道:“你是不是……”我心口跳得厲害,已經沒有辦法解釋那么多了。

我拽著她往灶臺旁邊走。在柴火堆深處,扒拉出一個空隙。我彎腰在地上摸索了兩下,

指尖勾到了一個什么東西,用力一拉。吱呀一聲。一個地洞露了出來,

里面是黝黑深邃的道路?;覊m很大,看樣子是很久沒人走過了。我一把拽著安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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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5-11 10: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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