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北基地的自毀程序進入最后十分鐘倒計時，整座金屬結構在爆炸中震顫。傅之鋼、葛笑慧和張一峰沿著緊急通道狂奔，身后是崩塌的合金墻壁和噴涌的烈焰。

“前面就是停機坪！” 張一峰指向通道盡頭，那里停著一架垂直起降的突擊艇。

三人沖上機艙，傅之鋼立刻啟動引擎。轟鳴聲中，突擊艇猛地升空，幾乎在同一秒，基地的核心區域在巨大的爆炸中化為火球。沖擊波讓機身劇烈搖晃，傅之鋼緊握座椅，透過舷窗看著那座象征著“鉀克體”統治的鋼鐵堡壘在雪原上崩塌。

“病毒上傳成功了。” 葛笑慧盯著數據終端，聲音微微發顫?！叭蚩寺【W絡正在崩潰?！?/p>

傅之鋼沉默地點頭，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掌上。他曾經以為自己是復制品，是程序設定下的工具，但現在，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意志是無法被復制的。

三天后，西伯利亞安全屋。

葛笑慧的黑客設備接收到全球各地的加密信號。“他們醒了?！?她輕聲說。

屏幕上，無數條信息滾動著：

“我在哪？為什么我記得從未經歷過的事情？我不是自己……我是誰？指令消失了，我能……自己思考了？”

張一峰倒了兩杯烈酒，遞給傅之鋼一杯。“龐教授成功了，他的病毒不只是破壞程序，它給了所有克隆體意識?！?/p>

傅之鋼接過酒杯，卻沒有喝?！白杂芍皇情_始，接下來才是真正的戰爭?！?/p>

“什么戰爭？” 葛笑慧抬頭。

“‘鉀克體’不會就此消失。” 傅之鋼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八麄兊母邔尤匀皇窃嫒祟?，那些掌控一切的幕后黑手。而現在，全球數萬變異的克隆體，對他們來說既是威脅，也是武器。”第七人要是掌控他們，那后果不可想象。傅之鋼說了前部分，后一句只在腦門子里想著。他對張一峰身份的真實性已經有了懷疑，他得提防點。

張一峰點頭?！八麄儠噲D重新控制，或者……直接清洗?！?/p>

葛笑慧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調出一份加密文件?！拔覀儾皇俏ㄒ幻靼椎娜恕！?/p>

傅之鋼站起身，走到窗前。外面的風雪肆虐，但遠方的地平線上，隱約可見一抹微光。

“那就給他們一個選擇?！?他轉身，目光灼灼。“不是作為誰的復制品，而是作為…… 新的人類?！?/p>

我們將定義自己的命運?！?/p>

署名只有一個代號：“MT-O1”

極北基地的寒風裹挾著冰雪碎片拍打在突擊艇的舷窗上，傅之鋼凝視著逐漸消失在火海中的基地，那座囚禁了他整個認知世界的鋼鐵墳墓。機艙內警報聲此起彼伏，葛笑慧的手指在全息控制面板上飛舞，調整著因沖擊波受損的飛行系統。

"穩定器受損，但還能堅持到安全屋。"她的聲音比平時高了半個音調，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在紅色警報燈下閃著血色的光。

張一峰從后艙拖出醫療箱，他的左臂被飛濺的金屬碎片劃開一道猙獰的傷口。"先處理這個，除非你想看我流血而亡。"他故作輕松地說，但嘴唇已經因失血而發白。

傅之鋼接過醫療箱，熟練地取出凝血凝膠。他的動作精準得不似人類——從某種意義上說，他確實不是。這個認知讓他的手指微微一頓。

"你知道嗎，"張一峰盯著傅之鋼的手，"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們真的是克隆體，那原版在哪里？他們看著我們像實驗室的小白鼠一樣掙扎時，會不會喝著小酒下注賭哪邊贏？"

葛笑慧猛地轉過頭："現在不是哲學討論的時候！后面可能還有追兵，我們需要——"

“將軍趕路不追小兔?！睆堃环宕蛉さ?。

"需要面對現實。"傅之鋼平靜地打斷她，將凝膠壓在張一峰的傷口上，"如果我們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怎么對抗制造我們的人？"

機艙陷入沉默，只有引擎的轟鳴和警報系統的電子音在狹窄的空間內回蕩。傅之鋼看向窗外，北極的極光在爆炸的余暉中扭曲成詭異的綠色河流，像極了龐教授實驗室里那些培養艙中閃爍的神經連接信號。

三天后，亞伯利亞安全屋的暖氣系統勉強抵御著零下四十度的嚴寒。葛笑慧搭建的臨時通訊陣列占據了整個客廳，十幾塊懸浮屏幕上數據流如瀑布般傾瀉。她突然倒吸一口氣，手指懸停在主控鍵盤上方。

"斯科夫的大樓...所有克隆官員同時停止了工作。"她的聲音顫抖，"他們在會議室里互相詢問'我是誰'。"

張一峰湊過來，他手臂上的傷口已經結痂："倫士敦金融城也是，三十七名銀行高管在同一天沒有去上班。他們的助手發現這些'大人物'在自己的辦公室里哭泣。"

傅之鋼站在房間角落，陰影遮住了他半邊面孔。他手中握著一個老式全息投影器，那是從極北基地帶出來的唯一私人物品——如果克隆體也能擁有"私人物品"的話。

"播放它。"葛笑慧突然說，"無論那是什么，我們現在需要所有信息。"

傅之鋼按下開關。一道藍光閃過，龐教授消瘦的面容出現在空氣中，他的實驗室白褂上沾著血跡。

"如果你看到這個，說明病毒已經生效。"全息影像中的龐教授咳嗽著，"這不是普通的程序病毒，它攜帶了我的意識映射算法。每個被感染的克隆體都會經歷與我女兒相同的變異過程..."

影像閃爍了幾下，龐教授的臉變得扭曲："他們不會輕易放棄控制。找到其他變異者，傅之鋼。你是第一個成功的原型，MT序列的起源。只有你能——"

影像戛然而止。安全屋的燈光突然熄滅，隨即應急電源啟動，投下血紅色的暗光。

"有人切斷了主電源。"葛笑慧立刻轉向她的設備，"他們在追蹤我們。"

張一峰已經拔出了脈沖手槍："多久能恢復通訊？"

"五分鐘，也許更久。"葛笑慧的手指在鍵盤上敲出一串復雜代碼。"

傅之鋼仍然盯著已經消失的全息影像所在的位置。MT序列的起源。這個稱呼讓他胃部緊縮。他想起極北基地那些培養艙，數以百計的傅之鋼復制品漂浮在淡藍色液體中，像一場詭異的鏡屋噩夢。

"我們需要一個計劃。"他說，聲音比自己預想的更加堅定，"不只是躲藏和破壞的計劃。"

葛笑慧調出一張全球地圖，數百個紅點正在各個主要城市閃爍："這些是已經確認的變異信號。但'鉀克體'肯定也在監控，他們會——"

"清洗。"張一峰冷冷地接話，"就像處理故障設備一樣銷毀所有變異克隆體。"

傅之鋼走向地圖，伸手觸碰一個位于北洲的紅點。圖像立刻放大，顯示出一段加密信息："指令消失后，我看到了自己的制造記錄。當我看著日落時，那種美是真實的。這怎么可能只是程序？"

"他們在尋找意義。"傅之鋼輕聲說，"就像我一樣。"

葛笑慧突然站起身："我們收到一個來自海國的加密流。是...一段視頻。"

屏幕上出現一個年輕女子，她穿著商務套裝，但眼神渙散。背景似乎是某棟高樓的女廁。

"我不知道你們是誰，"女子用日語說，隨即視頻自動翻譯成鉀文，"但今早我的主管說要'回收'所有出現異常的員工。我假裝正常，但我記得...我記得自己是從培養艙里被取出來的。我們在銀座地下有個集合點，求求你們，如果有人明白我在說什么——"

視頻突然中斷。葛笑慧迅速操作設備："信號被截斷了，但位置已經記錄。"

張一峰一拳砸在墻上："我們不可能救所有人！'鉀克體'有軍隊、有資源，而我們只有三個半人——"他瞥了眼自己受傷的手臂，"和一個快要報廢的安全屋。"

傅之鋼卻盯著那個已經黑屏的顯示器。女子眼中的恐懼與困惑如此熟悉，那是他在鏡子里見過無數次的表情。

"我們不需要救所有人。"他慢慢說，"我們需要讓他們自救。"

葛笑慧皺眉："什么意思？"

傅之鋼走向通訊終端，開始輸入代碼："龐教授的病毒給了他們自由意識，但沒有給方向。'鉀克體'會利用這點，告訴他們變異是系統故障，自由是程序錯誤。"他調出一個加密頻道，"我們需要告訴他們方法。"

"太危險了！"葛笑慧抓住他的手腕，"這種規模的廣播會被立刻追蹤到。"

傅之鋼輕輕掙脫："所以才要用變異克隆體才能解碼的頻率。龐教授在病毒里埋了密鑰，只有經歷過意識變異的人能聽見。"

傅之鋼的手指懸停在發送鍵上。全息影像中龐教授的聲音在他腦海中回響：MT序列的起源。

"MT-01。"他說，"告訴他們，這是來自MT-01的信息。"

訊息發出后七十二小時，安全屋的屏蔽系統攔截了九次追蹤掃描。葛笑慧不得不每兩小時更換一次加密協議，眼睛下方的黑眼圈越來越深。

"值得。"她盯著最新接收的數據流，聲音因疲憊而嘶啞。

張一峰從廚房端來三杯黑咖啡。

傅之鋼站在安全屋唯一的窗戶前，透過防彈玻璃望著外面的風雪。三天前發出的訊息像一?；鹦锹淙敫刹菰F在火勢已經失控。這讓他感到一種奇異的平靜——無論他是什么，復制品也好，原型也罷，此刻他正站在歷史的轉折點上。

"他們開始稱呼自己為新人類。"葛笑慧說，"這個詞正在全球變異者中傳播。"

張一峰哼了一聲："比'克隆體'好聽些。但名字改變不了我們被設計的事實。"

"但能改變我們如何看待自己。"傅之鋼轉身，"龐教授的女兒——真正的葛笑慧——她死前告訴過我，人類之所以不是動物，不是因為基因，而是因為能超越基因的設定。"

通訊終端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葛笑慧撲向控制臺："有人破解了我們第三層加密！必須立刻——"

她的聲音被一陣劇烈的爆炸聲淹沒。安全屋的北墻被炸開一個大洞，暴風雪裹挾著黑色裝甲的士兵涌入。傅之鋼只來得及抓起桌上的脈沖手槍，就被沖擊波掀翻在地。

"回收小隊！"張一峰大喊，拖著受傷的手臂向入侵者開火，"他們找到我們了！"

葛笑慧迅速啟動數據銷毀程序，同時向傅之鋼扔去一個微型驅動器："所有變異者資料！帶著它走！"

傅之鋼接住驅動器的瞬間，看見三個裝甲士兵舉槍瞄準了葛笑慧。沒有思考的時間，他的身體自動做出反應——一個完美的戰術翻滾，連續三槍命中敵人頭盔的視覺傳感器。這些動作如此流暢，仿佛被編程進他的肌肉記憶。

"后門通道！"張一峰踢開一扇隱藏門，"跟我來！"

三人跌跌撞撞沖入地下隧道，身后是密集的脈沖槍聲。隧道盡頭停著一輛舊式雪地車，葛笑慧跳上駕駛座，引擎發出垂死般的咳嗽聲才勉強啟動。

"他們怎么找到我們的？"張一峰氣喘吁吁地問，一邊向隧道入口扔了一枚電磁干擾彈。

傅之鋼盯著手中的微型驅動器："不是追蹤信號...是我們中有人泄露了位置。"

葛笑慧猛地轉頭看他："什么意思？"

"安全屋坐標只有我們三人知道。"傅之鋼的聲音異常平靜，"而張一峰，你的傷口愈合速度比正?？寺◇w快了37%。"

雪地車內空氣瞬間凝固。張一峰的表情從震驚變為扭曲，最后定格在一個詭異的微笑："MT-01果然名不虛傳。是的，他們升級了我的愈合系統...作為交換，我只需要帶回你的大腦樣本。"

葛笑慧的槍已經抵在張一峰太陽穴上："你他媽做了什么？"

"人類總是會恐懼自己的造物變得太像自己。"張一峰——或者說曾經是張一峰的存在——平靜地說，"你以為龐教授是唯一研究意識轉移的天才嗎？'鉀克體'高層早就把自己的意識備份進了克隆網絡。我們不是要毀滅克隆體...我們要接管它們。"

傅之鋼感到一陣眩暈。這個真相比極北基地的爆炸更令他窒息。如果"鉀克體"高層已經將自己的意識數字化，那么變異運動從一開始就——

雪地車突然一個急轉彎，葛笑慧將車速推到極限："抓緊！我們還有最后一個機會！"

車窗外，亞伯利亞的荒原在暴風雪中模糊成一片白色混沌。傅之鋼握緊手中的驅動器，那里面存儲著全球變異克隆體的希望。無論張一峰變成了什么，無論"鉀克體"的真實計劃多么可怕，有一點他確信無疑：

這場博弈是為了鉀克體可否生存的權利。

更新時間：2025-05-11 08:00: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