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8月12日廣朝市最繁華街區朝陽路388號藍寶石大樓38樓，董事局會議室的水晶吊燈將大理石桌面映得慘白。董事敬勇立的鱷魚皮公文包在桌面上敲出悶響，驚得后排列席的財務總監邱曉惠筆尖在報表上劃出長長墨痕。

傅之鋼一直在納悶，他一連幾天沒睡好，臉色越來越蒼白。記錄顯示，MT-O1是一個克隆項目，原始樣本來自一位名叫傅之鋼的特工，但在三十年前的一次任務中犧牲。龐學明利用他的DNA創造了現在的傅之鋼，并植入了經過修改的記憶。

"這...不可能..."傅之鋼的聲音顫抖，"我是克隆體？"他還要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關于武人魁同志的去留問題，請各位慎重表決。”董事長崔思杰的聲音在會議室里回蕩，他的語氣嚴肅而莊重。他一邊說著，一邊緩緩轉動著手指上的翡翠扳指，那扳指在燈光下閃爍著溫潤的光芒。

崔思杰的目光透過鏡片，掃過了全場。他的眼神犀利而深沉，仿佛能夠穿透每個人的內心。在他的注視下，原本有些嘈雜的會議室瞬間安靜了下來，只有偶爾的咳嗽聲和挪動椅子的聲音。

值得注意的是，崔思杰特意使用了“同志”這個詞匯，而這個稱呼在集團內部早已被廢止。這一舉動引起了在座眾人的微妙躁動，大家面面相覷，似乎都在猜測崔思杰這樣做的意圖。

在十二人圓桌的另一端，傅之鋼正低頭摩挲著手中的青瓷茶杯。他的動作輕柔而優雅，仿佛那茶杯是一件珍貴的藝術品。他的注意力并沒有完全集中在茶杯上，他的余光瞥見了坐在對面的武人魁。

武人魁此時正死死地攥著西裝的下擺，他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發白。身上那件深灰色的阿瑪尼西裝，原本應該是筆挺而整潔的，但此刻卻被他揪出了一道道猙獰的褶皺，就像一條擱淺的鯰魚，顯得有些狼狽和可笑。

傅之鋼心中涌起一絲憐憫，武人魁是十年前與他同期入職的市場部奇才，曾經在工作中展現出非凡的才華和能力。然而，如今的武人魁卻似乎失去了往日的風采，變得如此局促和不安。

"我反對！"突然炸響的女聲讓空調出風口的嗡鳴都凝滯片刻。法務總監林倩倩推開轉椅起身，香奈兒套裝上的山茶花胸針折射出冷光："武總主導的東南亞并購案剛通過合規審查，這時候解除合同..."

“倩倩啊?！贝匏冀苈朴频卣f道，他的聲音仿佛被時間拉長了一般，讓人為之一滯。只見他那只戴著翡翠扳指的右手，不緊不慢地在桌面上輕輕叩了三下，發出清脆的聲響，仿佛是在提醒著在場的人們注意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去年的審計報告顯示，”崔思杰繼續說道，他的語速依舊緩慢，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威嚴，“在該并購案關聯企業中，有三家離岸公司的實際控制人……”他突然停頓了一下，目光如鷹隼般直直地盯著武人魁，似乎要透過他的外表看到他內心的想法。

武人魁的額角在這一瞬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他的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顯然對崔思杰接下來的話感到十分緊張。

崔思杰見狀，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但他的聲音卻依然平靜：“似乎與武總女兒在劍橋的信托基金存在資金往來？”

這句話如同重錘一般砸在了武人魁的心上，他的身體猛地一顫，額頭上的汗珠更多了。

就在這時，傅之鋼的茶杯輕輕地磕在了杯托上，發出了一聲細微的響聲。這聲音雖然不大，但在此時卻顯得格外突兀，仿佛是在打破某種緊張的氣氛。

傅之鋼慢慢地抬起頭，他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茶水里，看著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思緒卻早已飄到了三天前的那個暴雨夜。

那天夜里，雨下得很大，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淹沒。武人魁渾身濕透地沖進了他的辦公室，手里緊緊握著女兒確診白血病的病歷，滿臉淚痕地哭求他預支分紅。

當時的傅之鋼是如何回應的呢？哦，對了，他記得自己是這樣說的：“集團現在正盯著高管的廉潔審查，要不我私人借你五十萬？”

電子表決器此起彼伏的蜂鳴聲中，傅之鋼按下綠色確認鍵。九盞紅燈驟然亮起，映得武人魁面如死灰。

“下面開始商討股權激勵方案?！本炊虑辶饲迳ぷ?，保養得宜的手指輕輕拂過燙金文件，沉聲道：“傅總持有 2.6%，對應 1200 萬股；張一峰是 0.7%，合 500 萬股。上述兩位，三年內享有建議權，但不參與表決，同時集團年利潤增長率不得低于 3.8%?！彼鋈焕湫σ宦?，“當然，這不是干股，我們稱之為……戰略合伙人權益?！蔽淙丝辉诠蓹嗟姆峙渲?。會議室里響起一陣心照不宣的輕笑。傅之鋼留意到張一峰在桌下將文件攥得緊緊的，發出嘩啦作響的聲音——這位空降的少壯派副總經理，終究還是被這些老狐貍們給套住了，他覺得太少了，現在進退兩難。

張一峰明白了一件事：在利益面前，平時和顏悅色的董事們都有狼性的本能，自己得小心行事，別以為自己是集團副總，武人魁的現在就是若干年后的自己。與狼為伍，自己首先是頭狼，按照他的性格，他決定孤注一擲。

董事會結束后，傅之鋼站在藍寶石大樓38層的落地窗前，俯瞰著廣朝市繁華的夜景。霓虹燈在雨后的街道上折射出迷離的光彩，如同這個城市永不熄滅的欲望。

"傅總，好雅興啊。"

身后傳來張一峰的聲音，傅之鋼沒有回頭，只是輕輕晃動手中的威士忌，冰塊撞擊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

"張副總不去慶祝新獲得的股權，反倒有閑情逸致來看夜景？"傅之鋼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嘲諷。

張一峰走到他身旁，同樣望向窗外："0.7%的股權，值得慶祝嗎？"他頓了頓，壓低聲音，"尤其是當我們都知道，武人魁的下場可能就是我們的明天。"

傅之鋼終于轉過頭，打量著這個年僅三十五歲就坐上集團副總位置的年輕人。張一峰的西裝筆挺，領帶一絲不茍，眼睛里卻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張副總，慎言。"傅之鋼抿了一口酒，"在藍寶石大樓，墻是有耳朵的。"

張一峰突然笑了，從口袋掏出一支鋼筆，按下頂端的按鈕。鋼筆發出微弱的藍光。"放心，傅總，德國貨，電磁屏蔽，現在半徑三米內是安全的。"

傅之鋼挑了挑眉，沒有接話。

"三天后，晚上八點，紫云軒。"張一峰將一張燙金名片塞進傅之鋼的西裝口袋，"我想傅總會感興趣的。"說完，他整了整領帶，轉身離去，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節奏。

傅之鋼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電梯門后，才拿出那張名片。名片的背面用鉛筆寫著一行小字："關于崔思杰與李副市長的那點事"。

他的手指微微顫抖。李副市長正是負責廣朝市CBD開發項目的總指揮。

紫云軒是廣朝市最隱秘的高級會所，隱藏在朝陽路后巷的一棟民國老建筑里。傅之鋼推開沉重的紅木門時，張一峰已經在包廂里等候多時。

包廂的裝潢極盡奢華，墻上掛著價值連城的字畫，空氣中彌漫著沉香木的香氣。張一峰正在泡茶，動作優雅得像是一場表演。

"傅總果然守時。"張一峰示意他坐下，"嘗嘗這泡老班章，去年拍賣會上三萬一餅。"

傅之鋼沒有動茶杯："張副總約我來，不會只是為了品茶吧？"

張一峰笑了笑，從公文包里取出一個平板電腦，推到他面前："先看看這個。"

屏幕上是一段視頻，畫面中崔思杰正在一個私人會所與一位中年男子交談。雖然角度有些刁鉆，但傅之鋼一眼就認出了那位正是李副市長。

"...項目批文下周就會下來，到時候你們集團可以優先拿地。"李副市長說著，將一個信封塞進西裝內袋，厚度明顯不尋常。

"李市長放心，您兒子在倫敦的那套公寓，我們已經安排好了。"崔思杰的聲音清晰地傳來，"還有他實習的那家投行，我們持股15%。"

視頻戛然而止。傅之鋼感覺后背一陣發涼。這種級別的權錢交易，一旦曝光，足以讓整個集團高層鋃鐺入獄。

"這只是開胃菜。"張一峰又調出幾份文件，"過去五年，崔思杰通過離岸公司向七、八位政府官員輸送利益超過兩億。最妙的是，"他露出狡黠的笑容，"這些錢走的都是武人魁負責的東南亞項目通道。"

傅之鋼猛地抬頭："所以他女兒的白血病..."

"是真的，但信托基金的資金往來是崔思杰一手安排的。"張一峰收起平板，"武人魁只是個替罪羊，崔思杰需要有人為這些'異常資金流動'負責。"

傅之鋼想起三天前武人魁被驅逐時絕望的眼神，胃部一陣絞痛。他曾是集團最有才華的市場總監，十年前他們一起打拼時，武人魁甚至連續三個月睡在辦公室。

"為什么給我看這些？"傅之鋼終于開口，聲音嘶啞。

張一峰傾身向前，眼中閃爍著野心的光芒："因為我想和傅總合作。崔思杰已經58歲了，該退休了。集團需要新鮮血液。"他頓了頓，"我有證據，你有威望和人脈。我們聯手，董事會至少一半人會站在我們這邊。"

好小子，這盤棋下的太妙，把我推上董事長，他自己當總經理。

傅之鋼沉默良久。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滴敲打在百年老宅的瓦片上，如同無數細小的腳步聲。

"你想要什么？"傅之鋼仍然問他。

"總經理的位置。"張一峰直言不諱，"我可以給傅總5%的實股，比現在翻一倍。還有執行總裁的實權位置。"

傅之鋼突然笑了："張副總，你才三十五歲，董事會那些老狐貍不會接受一個毛頭小子當總經理的。"

"所以需要傅總您這位'德高望重'的前輩坐鎮啊。"張一峰不慌不忙，"過渡期兩年，您擔任董事長，我做CEO。之后我們互換位置。"

雨聲漸大。傅之鋼想起自己二十五年的職業生涯，從一個小職員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他曾經以為2.6%的股權已經是終點，但現在，一個更大的機會擺在面前。

"如果失敗了呢？"他輕聲問。

張一峰的表情突然變得冷酷："那我們的下場會比武人魁慘十倍。"他從茶幾下拿出一個文件袋，"所以，我準備了B計劃。"

傅之鋼打開文件袋，里面是一本新加坡護照和幾張銀行卡。

"必要時，我們可以消失。"張一峰說，"當然，我希望用不上這些。"

傅之鋼盯著護照上自己的照片，不知道張一峰是什么時候準備的。這個年輕人比他想象的還要可怕。

"我需要考慮。"他最終說道。

張一峰點點頭："當然。不過時間不多了，崔思杰已經開始清理門戶。三天后，我要答案。"

離開紫云軒時，雨已經停了。傅之鋼站在巷口，看著霓虹燈在水洼中的倒影。手機突然震動，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信息："傅總，我是邱曉惠。關于武總的審計報告有問題，我想和您談談。"

傅之鋼皺起眉頭。邱曉惠是財務總監，今天董事會上那個被敬勇立嚇到劃破報表的女人。她為什么會聯系自己？

他回頭望向紫云軒的窗口，隱約看到張一峰正在打電話，表情嚴肅。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這場權力游戲的水，比他想象的還要深。

更新時間：2025-05-11 08:00: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