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別生氣?!币Μ広s忙伸手輕輕拍了拍趙氏的肩膀,試圖安撫她的情緒,隨后把和許家從和離到中途返回搜刮的事情,一五一十、繪聲繪色地給趙氏講了一遍。趙氏聽得全神貫注,眼睛越睜越大,當聽到許家那些過分的行徑時,她“啪”的一聲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臉上滿是贊許:“丫頭好樣的,做的對,就該好好整治他們一番!聽你這么一說,我現在胃口大開!來來來,我們都趕緊吃!”
這邊一家人其樂融融,而老許家卻是另一番景象。許張氏緩緩醒轉,眼皮動了動,慢慢睜開眼睛。她下意識地感覺左眼上面有東西,伸手扒拉掉,還沒等反應過來,映入眼簾的便是滿屋的狼藉?!鞍。 彼@恐地尖叫一聲,猛地坐了起來,眼睛瞪得滾圓,滿是不可置信。她看著屋子里亂七八糟,柜子倒在一邊,二話不說,一骨碌從床上跳下來,嘴里大喊著:“啊,啊,哪個天殺的啊,進到我屋子來偷東西!”她跑到柜子前,看著柜子底下被挖得到處是土,仍不死心,雙手瘋狂地在土里刨著,指甲都翻了起來,也渾然不覺。緊接著,她又踉蹌著跑到床邊的墻洞那兒,看著掉下來的磚塊,只覺得眼前一黑,“啊”的一聲,直挺挺地暈了過去。
許二柱在許張氏剛叫的時候就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屋內扔得亂七八糟,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澳铮依镞M了賊!”他驚慌失措地大喊,又聽到許張氏那聲凄厲的尖叫,趕忙連滾帶爬地跑到許張氏房間。一進門,他就像被抽去了筋骨,差點氣暈過去。“報案,一定要去報案!”他咬著牙,臉上滿是憤怒與不甘。好不容易把許張氏叫醒,他強壓著內心的慌亂,說道:“娘,振作起來,應該是剛偷不久,我們清點一下,看看丟了哪些東西,我這就去衙門報案?!痹S張氏從地上掙扎著爬起來,趴在床底下撈了撈,什么也沒撈著。她低頭一看,頓時“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哪個天殺的,我的地契房契沒了,一個銅板都沒給留?。 彼吙捱呄?,又爬到床上摸了摸,依舊是一個銅板都沒有。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用力地拍著地,邊哭邊罵,眼淚、鼻涕糊了一臉,頭發也亂成了雞窩。
“娘,別叫了!我們現在得看看少了哪些東西,丟了多少錢,我好去報案?!痹S二柱焦急地喊道。
“全丟完了,一個銅板都沒有了!”許張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想想之前家里銀子有多少,七十八兩銀子,還有那個小賤人的銀簪子,還有七畝良田,三畝中等田,四畝下等田的地契都丟了,房契也丟了!我口袋里昨天在你那拿的十兩銀子也沒了,這是哪個天殺的干的啊!”
許二柱強忍著怒火,一個個房間查看了一遍,每個房間都被翻得底朝天。他又跑到放糧食的房間,門被撞得歪歪斜斜,他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他手指著空蕩蕩的糧房,氣得渾身顫抖,說不出話來。許二柱把許張氏拉到一邊,看著里面空得連根毛都沒有的房間,拳頭握得緊緊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在心里怒吼:“我要是知道是誰干的,非殺了你不可!”他又去豬圈雞圈看了一圈,里面也是空的,只剩一地雞毛和糞便。許二柱在心里盤算著,得趕緊去報案,小偷偷了地契和房契,只要能找出拿這些東西的人,那就能抓住小偷!“娘,我去報案?!彼跐M地的雜物中沒找到自己的鞋子,只能隨便找了雙草鞋穿上,心急火燎地往鎮上走去。走到村口,他發現一個人也沒有,牛車也不見蹤影。他這才反應過來,這個點牛車肯定已經走了,大家伙也早就下地干活了。沒辦法,他只能一步一步,心急如焚地往鎮上趕去。
在離村口約莫一里地的地方,一輛馬車與他擦肩而過。等許二柱趕到衙門的時候,里正正好從衙門出來?!岸氵@是?”里正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里正,昨晚上我家遭了賊,東西都被偷光了,什么都沒留下!”許二柱氣喘吁吁,滿臉焦急,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滾落。
“什么?遭了賊?”里正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里正,我現在要趕緊去報案。”
“好,我和你一起去?!?/p>
“里正,您怎么這么早從衙門出來?”
“這不是你們昨天和離又斷親嗎,我今天剛好到鎮上有事,就來衙門給登記一下。”
許二柱一聽,心里頓時涌起一股無名火,都怪那個掃把星,前腳走,后腳家里就遭了賊,會不會是那個賤人干的?想到這兒,他加快了腳步。
“衙役大哥,我家昨晚遭賊了,家里東西全被偷沒了,地契房契、八十兩銀子,雞和豬、糧食全都沒了!”許二柱跑到衙役面前,神色慌張,聲音顫抖。
“這可不是個小事,我登記一下,再喊兩個人,去現場看看?!毖靡垡荒槆烂C,認真地登記著。許二柱連忙行了個禮:“好的,麻煩衙役大哥了!”里正和許二柱坐著衙役的車趕到許家時,院子外面停著一輛馬車,院子里哭天喊地,亂成了一鍋粥。進門就看到許張氏坐在地上,披頭散發,叫罵個不停。牙行掌柜帶著車夫看到許二柱,立馬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樣,拽住許二柱:“二柱老弟,你賣房地怎么沒和你娘商量?你看看,我們來按正規流程收房地,你娘死活不讓我們進門!唉!這都干的什么事啊!”
“這位大哥,我何時找你賣過房地?你可不要血口噴人啊!”許二柱瞪大了眼睛,滿臉委屈與憤怒。
“你,你,你怎么早上剛在我店里,說你母親病重,要去上京求醫,急需賣掉房產田地,這才幾個時辰就翻臉不認人了,我可還有接待你的人證!”牙行掌柜氣得滿臉通紅,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
“這位大哥,我真沒去找過你,更沒賣過房產田地,你好好看看,是我嗎?”許二柱一臉無辜,急得直跺腳。
牙行掌柜被氣得不輕,胸脯劇烈地起伏著:“你化成灰我都記得,你還是穿著這身衣裳,臉上的痦子都沒變。來來來,看看你簽的字!”說著,他把轉賣書遞給衙門的張鋪頭,“掌柜的你有沒有筆墨?”
“有的,張大人?!毖佬姓乒窠o馬夫使了個眼色,馬夫趕忙到車上取來了筆墨。張埔頭把筆墨遞給許二柱:“來,在上面寫上你的名字?!痹S二柱的手微微顫抖著,趴在桌子上寫下了“許二柱”三個字。衙役拿過兩個簽字對比了一下,驚呼:“一模一樣!”
“許二柱,你來看看是不是一個人的字。”許二柱看著那兩個一模一樣的簽字,心里“咯噔”一下,頓時慌了神,結結巴巴地說:“這,這……”半天說不出一個字。張埔頭神色冷峻,嚴肅地說:“現在都不要破壞現場,既然來了,肯定要按流程走一遍?!闭f著,他在每個房間仔細地轉了一圈,發現了腳印?!斑@是不是你們的腳印,看看他們穿的鞋子,再看看衣服上的腳印,明顯自己不會踩在衣服上,那就只能是小偷不小心留下的?!痹趶埰翌^到處查對鞋印的時候,捕快王二突然喊道:“頭,你看這床底下的鞋是不是和衣裳上的腳印一樣?”張埔頭拿來水,沾了一點在鞋底,照著鞋印按在旁邊地上,對比后,確定道:“是一模一樣的?!?/p>
這時,許張氏瘋了似的跑過來,大喊道:“這不是賊人的鞋子,這是我兒子的鞋子,你們肯定搞錯了!”王二和張埔頭相互對視了一眼,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許二柱這是自導自演,賊喊捉賊!張埔頭認識牙行掌柜,知道他不是會說假話的人。他板著臉,冷冷地說道:“全給我去衙門,掌柜剛說你有人證?”
“是的,張鋪頭,早上我還在牙行睡覺,我店里伙計孫大鐵剛來開門,他就進來了,說是要賣房契和田地,說他母親病重,賣掉了要去上京看病。我看了他的房契地契都是真的,就讓他簽了一份轉賣書,也就是大人剛拿的那份!”
張埔頭點點頭,神色凝重:“好,明白了!王二,你先去把孫大鐵帶到衙門,你們也跟我走一趟!”
眾人來到衙門公堂,張鋪頭上前一步,神色恭敬,雙手抱拳,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向縣令匯報了一番。這時,王二匆匆走進大堂,單膝跪地,高聲說道:“大人,人證孫大鐵帶到!”
“帶進來!”童縣令端坐在公堂之上,面色威嚴,聲音洪亮地吩咐道。
王二帶著孫大鐵走進大堂,孫大鐵剛一踏入,便“撲通”一聲跪下??h令目光如炬,看向孫大鐵,問道:“孫大鐵,大堂之上可有你認識之人?”孫大鐵抬起頭,眼睛滴溜溜地挨著眾人看了一圈,伸手指向一旁,說道:“大人,這是我掌柜,這個是早上來賣房地的許二柱!”
縣令微微點頭,神色平靜,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更新時間:2025-05-10 15:08: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