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離心

霍景沉放下兒子，眉頭擰得更緊。他走向廚房，空空如也。餐桌上沒有準備好的晚餐，水槽里沒有洗過的碗筷?？蛷d一角付明嫣常用的圍裙被整齊地疊放在一旁，卻沒有使用的痕跡。

“媽媽去哪了？”霍嘉新扯著嗓子嚷嚷，膝蓋的疼痛加上一天比賽的疲憊讓他情緒更加暴躁，“我餓了！”

霍景沉翻找著冰箱，只有些未處理的食材。他習慣了回家就有熱騰騰的飯菜，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面對空蕩蕩的廚房。一股無名火從胸口升起，付明嫣到底在鬧什么？

“我去看看她在不在樓上。”霍景沉聲音沉下來，轉身上樓。

霍嘉新跺著腳，小臉因為委屈皺成一團：“媽媽太過分了！我今天摔傷了，她居然連飯都不做！”他爬上沙發，拿起電話手表，小手指靈活地撥通了付瑤的號碼。

“小姨！”視頻一接通，霍嘉新的眼淚就蓄滿眼眶，仿佛按下了某個開關，“今天親子活動媽媽沒幫忙，害我們輸了拔河比賽，我膝蓋都摔出血了，現在她連飯都不做，我好餓?。　?/p>

付瑤穿著一件淡粉色病服，精心打理的長發柔順地垂在肩頭。畫面中她的臉色蒼白，嘴唇卻涂著淡淡的唇彩，看起來楚楚可憐又精致無比。

“我們星星受傷了？”付瑤的聲音輕柔，眼神中流露出心疼，“小姨要是能去就好了，可惜身體不允許。姐姐怎么這樣啊，孩子受傷了還不管不顧的?！?/p>

霍嘉新抽了抽鼻子：“小姨，你比媽媽好多了。媽媽全天都板著臉，一看就是不情愿的樣子。幼兒園里其他媽媽都笑瞇瞇的，還有人帶來自制餅干，我看她就是在裝??！”

“別這么說，”付瑤假意責備，眼底閃過一絲狡黠，“你媽媽只是不太會表達關心吧。不過星星餓了，這可怎么辦呢？要不我叫外賣送過去？”

霍嘉新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嗎？小姨最好了！我想吃炸雞和可樂！”

他興奮地從沙發上跳下來，完全忘記了自己受傷的膝蓋。片刻的疼痛讓他齜牙咧嘴，但很快又被即將到來的美食沖淡了痛感。

“小姨，媽媽從來不讓我吃炸雞，她說會都是垃圾食品，”霍嘉新聲音壓低，仿佛在分享一個天大的秘密，“上次我想吃，她直接把我的零花錢沒收了?！?/p>

付瑤笑得更加溫柔，聲音里帶著蜜糖般的甜膩：“小姨知道星星喜歡吃什么。一次兩次的炸雞怎么會有事呢？你媽媽太愛管束人了?！?/p>

她輕輕咳嗽兩聲，刻意讓虛弱感透過屏幕傳遞給霍嘉新：“小姨雖然身體不好，但還是想盡力照顧好星星。如果小姨能出院多好啊，就可以每天做好吃的給你了?！?/p>

樓上房間里，付明嫣靠在墻上，手中緊握著打包好的行李袋，她聽到了這番對話。她的喉嚨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扼住，呼吸變得困難而痛苦。

流產后的身體本就虛弱，此刻聽到兒子對付瑤毫不掩飾的依賴和對自己的嫌棄，那種被背叛的痛楚比小腹的絞痛更加難以忍受。

“小姨，你什么時候能好起來??？”霍嘉新的聲音充滿期待，“我想你天天陪我?！?/p>

付瑤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但很快被矯飾的悲傷替代：“星星，小姨也想呀。但醫生說，只有找到合適的骨髓，小姨才能好起來?！?/p>

她故意欲言又止，語氣中充滿暗示：“可惜……”

霍嘉新立刻接上話：“是不是因為媽媽不愿意幫你？爸爸說過，媽媽的骨髓和你最合適！”

“不是的，星星，”付瑤搖著頭，臉上的表情像一朵凋零的花，“你媽媽已經幫了很多忙了。只是……算了，小姨不該和你說這些?！?/p>

霍嘉新小臉皺成一團，心疼地看著屏幕：“小姨你別難過，等妹妹出生了，就能救你了！”

“對了，你剛才說媽媽去哪了？”付瑤突然問道，眼睛直盯著屏幕。

“不知道，”霍嘉新撇撇嘴，“從幼兒園回來就不見她人影了。爸爸上樓找她去了。”

樓上傳來霍景沉的腳步聲，付明嫣迅速擦干眼角的淚水，直起身子。她不想被發現這副狼狽的樣子，尤其是在決定離開的前夕。

“星星，小姨先掛了，醫生來查房了。炸雞已經點好了，半小時就到。”付瑤揮了揮手，語氣中滿是不舍，“等小姨好了，天天陪你玩好不好？”

“好！”霍嘉新重重點頭，小臉上寫滿期待，“小姨你快點好起來！”

掛斷電話，霍嘉新盯著手表屏幕出神。妹妹什么時候能出生呢？他真的等不及想拯救小姨了。媽媽總是阻礙這一切，如果媽媽更配合一點，小姨是不是就不用這么痛苦了？

樓上霍景沉推開臥室門。映入眼簾的是付明嫣跪在地上，正往一個不大的行李箱里塞衣物。

他眼神從行李箱掃到她蒼白的臉上，眉頭不自覺地皺起：“你在干什么？”

付明嫣緩緩站起身，腿因久蹲而發麻，身體微微晃動。她伸手扶住床沿穩住自己，小腹處一陣尖銳的疼痛讓她不得不深吸一口氣才能開口：“我……”

“因為今天幼兒園的事？”霍景沉打斷她，聲音里帶著不耐煩，“你這么小氣？”他松開領帶，隨手扔在床上，目光卻始終沒離開那個行李箱。

付明嫣喉嚨發緊，她從抽屜里拿出離婚協議，正準備遞向霍景沉。

霍嘉新沖進房間：“爸爸！小姨說炸雞馬上就到了！”

當他看見付明嫣站在行李箱旁，立刻皺起小眉頭：“媽媽，你要去哪里？”

還沒等付明嫣開口，霍嘉新又搶先說道：“又要去醫院陪小姨嗎？”隨即搖頭，“不對，小姨剛才還在視頻電話里呢?！?/p>

付明嫣蹲下身，強忍著腹部的疼痛，輕輕撫摸兒子的臉頰：“媽媽需要休息一段時間。”

“是因為今天比賽輸了嗎？”霍嘉新撇嘴，“我都沒生氣，你還生氣了？小姨說了，女人就是愛小題大做。”

更新時間：2025-05-10 13:0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