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局外人

接力比賽結束后，是親子手工制作環節。老師宣布：“接下來我們要制作《幸福家庭》主題手工，請各位家長和孩子共同完成！”

操場上頓時沸騰起來，家長們紛紛拉著孩子找位置。付明嫣站在原地，目光追隨著已經跑向手工區的霍嘉新。小腹隱隱作痛起來，但此刻沒人注意到她的不適。

付明嫣深吸一口氣，走向霍嘉新和霍景沉所在的桌子。他們頭靠頭，正熱烈討論著要做什么。

“要不要做一艘帆船？”霍景沉的聲音難得帶著溫柔，手指輕輕點著桌上的材料。

霍嘉新眼睛一亮，小手拍在桌面上：“對！我們可以做一艘大帆船，就像爸爸上次帶我去坐的那種！”

付明嫣在他們身邊坐下，試探性地提議：“要不要做個小房子？上次星星畫的房子很漂亮。”

霍嘉新頭都沒抬，手已經開始拿材料：“我們要做帆船，不做房子。”

霍景沉瞥了付明嫣一眼，沒有說話，只是繼續和霍嘉新討論帆船的細節。付明嫣的提議像石子投入深海，沒激起任何波瀾。

“這個藍色紙可以做海浪，”霍嘉新拿起一張彩紙，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爸爸，你來剪好不好？”

霍景沉接過彩紙，寬厚的手掌輕輕摸了摸兒子的頭：“好，爸爸來剪。”

付明嫣看著他們默契的互動，心像被冰水浸泡。她拿起一張紙，想至少做點什么。

旁邊的桌子上，張子航和張太太正在歡笑著合作。張太太優雅地指導著手工制作，時不時撫摸兒子的頭發。張子航驕傲地向周圍人炫耀：“我媽媽是設計總監，她做的最好看了！”

這話像刀子刺進付明嫣的耳朵。她知道霍嘉新聽到了，因為他的肩膀明顯僵了一下。

“爸爸，”霍嘉新聲音壓低，卻足夠付明嫣聽見，“我們一定要做得比張子航家的好。”

霍景沉點點頭，手上動作嫻熟：“放心，會的?！?/p>

付明嫣默默注視著他們的配合，她試圖幫忙，伸手去拿膠水，想把帆船的桅桿粘好。

突然，霍嘉新一個急動作，胳膊一掃，膠水瓶倒了，白色的黏稠液體濺在桌面上，有幾滴甚至蹦到了他的新衣服上。

“??！”霍嘉新驚叫一聲。

付明嫣立即伸手去幫忙：“我來幫你擦衣服。”她拿起濕紙巾，靠近霍嘉新的衣領。

“不要！都是你！”他猛地轉向付明嫣，猛地推開她的手，差點把付明嫣推倒，“如果不是你非要幫忙，我的衣服就不會弄臟了！笨手笨腳的，每次都把事情弄得更糟！”

膠水蹭到了付明嫣的手上，黏膩冰冷。但比這更冷的是霍嘉新話中的刺。

她明明只是想遞個膠水，卻成了罪魁禍首。

霍景沉安撫道：“星星，衣服是可以洗干凈的。來，我們趕緊重新做?！?/p>

付明嫣的手僵在半空中，可心頭的刺痛卻無比真實。看見父子倆又若

無其事地回到手工制作中。

“我去一下洗手間。”許久，付明嫣輕聲說。

沒有人回應她，沒有人注意到她起身離開。霍景沉和霍嘉新已經開始重新制作他們的宇宙飛船，歡笑聲在她身后回蕩。

洗手間的冷水沖刷著付明嫣的手腕，她抬頭看鏡中的自己——面色蒼白，眼中滿是疲憊。這還是那個曾經充滿希望的付明嫣嗎？

鏡中的女人對她輕輕搖頭。

回到活動區域，付明嫣看到霍景沉和霍嘉新已經完成了一半的宇宙飛船，父子倆配合默契，仿佛練習過無數次。

“爸爸，你看那個家庭，”霍嘉新小聲指著不遠處，“他們在做一個全家福相框，我們也可以做一個！”

霍景沉順著兒子的指尖看去，點了點頭：“好主意。”

付明嫣看見霍嘉新從書包里拿出一張照片——是他、霍景沉和付瑤的合影，三人燦爛笑著，親密無間。那是上個月付瑤生日時拍的，付明嫣因為感冒沒去成。

“這張可以用來做全家福！”霍嘉新興奮地說，完全沒意識到照片里少了誰。

付明嫣喉嚨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呼吸變得困難。她看著霍景沉接過照片，竟然沒有任何異議，只是點頭同意。

周圍的家庭都在溫馨地合作，有的母親正親昵地用鼻尖蹭著孩子的臉頰，另一桌的父親正耐心地教孩子如何剪出漂亮的圖形，還有一家三口緊緊依偎著，像一幅完美的畫。

對比之下，付明嫣的孤獨與格格不入更加刺目。她是桌邊唯一一個無事可做的大人，像個多余的擺設。

“爸爸，幫我把這個粘好，”霍嘉新遞給霍景沉一個小裝飾品，“媽媽做不好這個?！?/p>

霍景沉接過，手指靈活地處理著細節，頭也沒抬：“你媽媽有她擅長的事。”

這話聽起來像是維護，實則是更深的傷害。在這個家里，她擅長的是什么？做飯？洗衣？甚至連這些最基礎的家務活，在兒子眼里都是不值一提的。

“快看，我們做好了！”霍嘉新高興地舉起完成的作品——一艘精美的帆船，上面立著相框，框中是那張沒有付明嫣的“全家?！?。

老師走過來，贊嘆道：“哇，好漂亮的帆船！霍嘉新和爸爸合作得真好！”

她看了付明嫣一眼，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什么都沒說。

霍嘉新站起來，拉著霍景沉的手：“爸爸，我們去給老師展示我們的作品吧！”

父子倆起身離開，留下付明嫣一人坐在桌前。她看著那艘帆船，突然明白了，那是他們的航船，而她，從來就不是船上的乘客。

——

“最后一個項目是親子拔河比賽！”老師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回蕩在操場上，“這個環節需要一家三口全員參與，展現家庭團結力量！”

付明嫣站在隊伍末端，小腹一陣陣抽痛。昨晚醫生的警告在耳邊回響：“術后至少休息三天，不要劇烈運動?！?/p>

霍嘉新卻興奮地蹦跳著，拉住霍景沉的手：“爸爸，我們一定要贏！張子航說他們家每次比賽都拿冠軍，這次我要讓他閉嘴！”

更新時間：2025-05-10 13:01:04